鹰扬情天————匀巽
匀巽  发于:2009年04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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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珍爱的人儿的死!?早知换回的结果会是如此,那他当初又何须硬逼着自己放他走,而后又默默地将爱深埋在心底,苦忍着夜的漫长,与思念的煎熬?……何苦呢?
  在夜深入静的时刻,即便与爱人悬隔天壤,他依然听得见那沉睡在彼此灵魂深处的情意,只是,他命自己佯装听不见罢了。
  他要将他要回来!他要让他重回他的怀抱里!往后,即使他有微词,他也不会再让他离开他了!……生生世世……
  他决心——将他夺回来!这次,无论他再说些什么,也由不得他了。
  从此刻起,一切王控权已归他所有了!
  羿央迈开豪气的大步,率先走出了营帐。看来,他是答应了,统领总算有救了!……但,统领会不会怪他多事?张臣也是欣喜、也是担忧地望着羿央的背影。
  唉!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张臣忖道。
  即使他不愿、他会怪罪,那也只能由他了!
  思及此,张臣也即刻追赶在羿央的身后,匆匆地走出营帐。
  尽管人说,等待是傻人才做的事,但羿央就是心甘情愿。
  甘心为棠欢忍受苦恋的滋味,享受那份特有的凄情。
  尽管期待只是一种未必能有结果的开始,但羿央仍不求回报地为他投注下自己的期待!
  ——难道,命也!
  ——或许,命也。
  ※     ※     ※     ※     ※     ※     ※
  烈日当空,兀鹰盘旋飞绕着。
  午时将至!
  广场的中央,竖立着十字木桩的周围,已堆满了行刑时所需的焚烧木材。
  被绑在十字木桩上、曝晒于炙阳之下的棠欢,依旧昂然不屈地傲立着。
  即使,烈阳炙得他好难受,即使,伤口的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依然倔傲地昂着他的下巴,直挺挺地注视着远方。
  那澄澈的水眸,缥缈地凝望着彼方。——那只有他才知悉的彼方。
  无人知晓那轻澈漂亮的瞳眸,到底是在凝望着什么?也无人知悉那凄迷万分的心里,到底在惦念着什么?
  只有棠欢自己一个人清楚!
  ……央……央……棠欢苦涩地在心中,千千万万次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每唤一次他的名,便惹起他无尽涟漪的思恋。他多么盼望他能听见他的呼唤,来到他的身边。但,这不过是他的奢盼,不是吗?
  他的思恋,怎可能关山迢递地传入他的心中呢?可,他还是奢求着!
  奢求着他强烈的思盼,能入他的梦中!
  他多么地渴望再见他一面,纵使,只是轻轻地一瞥,他也能心满意足了。
  然,所有的奢想不过是空阶的跫音罢了!他,只能搜寻着心中的那抹伟岸身影,依依脉脉地恋念着。
  棠欢亦明白奢望的相思,只是徒惹心伤罢了!可,他就是不能教自己不去想、不去盼啊!
  止不住自己想念的心,棠欢怅望的眼,禁不住地涌起了泪光。
  突地,雾泪蒙胧之间,棠欢瞧见黄天瑞远远地正朝他而来。
  黄天瑞的身后,跟随着十数名手持火把的士卒。
  棠欢紧咬着牙,不甘露出软弱似地,硬是逼回眼中的泪水。
  黄天瑞志得意满地踏上了棠欢身前的平台。
  “怎么?热寒交迫的滋味如何?”他睨着眼前脸色半边惨白、半边红肿的棠欢,满脸好诡地嗤问道。
  棠欢轻啐了一声,白惨惨的唇轻蔑地斜勾起一抹嘲讽地冷笑。
  “心凉闲悠悠!多谢你的关心。”他哂笑地睇视着黄天瑞裹着白布的庞侧,状似无意、却是有意地讥问道:“倒是你的耳朵,如何,没有外头的耳壳子,是不是听得比较清楚?”他冷酷的眼,透出得意的光芒。

  棠欢的冷嘲热讽着实让黄天瑞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将他千刀万剐。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能称霸天下的“隼鹰之面”还未到手,他怎么也不可以让他如此轻易地就死去。
  黄天瑞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下心中那翻滚的怒气,一脸假笑地凝着棠欢,说道:“就快正午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将“隼鹰之面”交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不然……”

  “不然如何?”棠欢不客气地打断了黄天瑞威胁的话。
  “得时,猫儿雄似虎;失势,褪毛的鸶凤不如雉。你少在这儿跟我狐假虎威了。老实告诉你,与其将“隼鹰之面”交给你为非作歹、扰民乱国,我宁可带着它一起同归于尽。”
  棠欢的狠话刚撂完,同时地,左脸颊也狠狠地被黄天瑞掴了一巴掌。
  “……好……好……你好样的……”黄天瑞气得浑身发抖,他粗鲁地捉起棠欢的下巴,恶毒地狞吼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来人啊,准备点火!”他野蛮的手劲捏得棠欢的下颚疼痛不已。

  棠欢觉得自己的下颚,仿佛是快要被捏碎了。可,他仍倔强地挺直了背脊,不吭一声地冷冷凝视着黄天瑞。
  随即,他伸出舌舔舐着被打裂的唇角,睥睨地朝黄天瑞的脸上啐了一口血水。
  “哼,有骨气!”黄天瑞放开棠欢,抬手抹去颊边的血唾,面色狰狞地冶嗤道:“那你就好生体验自己慢慢被烤熟的滋味吧!……或者说,好好地享受恐惧与死亡的滋味吧!”
  他迅一转身走下平台,即刻便下令道:“来人,放火!”
  接获命令,手持火炬的士卒们一一走向堆放木材的所在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火给点燃了。
  顷刻之间,霹哩啪啦的火苗逐渐开始窜升,一缕缕袅袅的黑烟,顿时缭绕在棠欢的四周围。
  浓烟呛得棠欢不禁咳嗽连连,也熏得他泪水直流。
  沉闷的炽热火气不断地熏灼着棠欢的身体,令他好不难受。可,叫他更难以承受的却是——无法再与羿央相见!
  ……央……棠欢在心中戚戚地低唤着爱人的名。他仰着头,望着天际的尉蓝,含悲的眼角滑下的是依恋的泪水。
  请原谅我,我的爱!如果有来生,定不辜负你的情意,定不辜负呵!
  透过黑雾,棠欢仿佛是企盼着能见到羿央似地凝望着远方,痴痴地、深深地,良久之后,他轻闭上了眼眸。
  凄迷之中,耳际似乎传来了羿央激狂的呼喊。是幻觉吗?还是他思念的太深、太执着?但,那声声的呼唤却又是那么地真实。……莫非……棠欢倏地瞠开了烟雾朦胧的瞳眸。
  远远地,黄土飞扬,沙雾腾涌直冲云霄。滚滚黄杀之中,那飞扬蹈励的豪气身影,清清楚楚地跃入棠欢的瞳底……
  而那飒飒威风的身影,挟带着涛涌的豪气,愈发地接近广场中央了。
  他思思盼盼的人啊,如今竟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棠欢激动的水眸,霎时盈满了泪雾。视。线模糊的他,拚命地紧咬住唇办,才能强忍住盈盈欲夺眶的珠泪。
  第十五章
  望着匈奴的大队人马突然来袭,顿时之间,汉军陷入了一片混乱!
  黄天瑞也为突然的变异,感到一阵错愕。不过,他随即便又恢复了镇定。
  “匈奴来袭,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黄天瑞下完命令的同时,随从也已替他牵来了马匹。他一个翻腾便敏捷地跃上了马背,坐稳之后,他自腰间抽出了长剑,驱策着马儿奔迎向前,准备与羿央一决高下。
  然而,当黄天瑞的利刀劈向羿央时,羿央竟连瞧也不瞧一眼地、轻轻松松地将手中的长枪一挥,即搁开了他威力十足的剑势,直奔向棠欢。
  ——此刻,羿央的眼里只有棠欢的存在。他心的存在啊!
  ……呼……!羿央暗暗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感谢上苍的保佑,终于让他及时赶到了!
  羿央恨不得飞奔到棠欢的身边,紧紧地、牢牢地将他拥进怀里,感受他安好的温暖。可,偏偏就是有不识相的人,阻去他的去路,让他不能如愿……
  从未尝过如此屈辱的黄天瑞,不禁感到万分的羞耻,抵不过憾恨的气愤,他转身躯马追杀羿央了。
  不一会儿,黄天瑞便追上了羿央,他阻挡住羿央的去路,不让他继续前行,并且持剑直指羿央的眉心。
  眼见爱人已身陷火海之中的羿央,根本无暇理会黄天瑞的挑衅。他心急如焚地狂吼道:“让开!”
  但黄天瑞却恍若未闻似地直睨着羿央,一点儿退让的意思也没有。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令他热血沸腾的高手了?有多久没有尝过饮血股的杀戮了?
  黄天瑞渴望濡血的心,正疯狂地呐喊着,他变态地舔了舔因兴奋而略显得干燥的嘴唇,“如果我不让呢?你又耐我何?……你跟棠欢是什么关系,瞧你这副着急万分的模样,莫非你跟他……有一腿。”他轻蔑地问道。

  “莫怪乎我叫他领兵去偷袭你们,他死也不肯,难怪……难怪啊……”蓦然,黄天瑞的眼里浮现出恶心之色,“你们还真是叫人恶心透顶啊!”
  “恶心透顶?”羿央粗犷的俊容上,霎时蒙上一片寒霜。“我和欢的爱,轮不到你来评论。”倏地,他又敞声嗤笑道:“像你这种粗鄙的小人,如何懂得爱?”
  “……哈……好个“爱”啊!……如此肤浅的东西,根本不值得我懂。……我告诉你,唯有权势、唯有财富、唯有庞大的武力,才是值得我去懂得的东西!你想要救他是不?我告诉你除非你打倒我,并且踩着我的身躯越过去,不然,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活活被烧死吧!……哈……哈……哈……”

  羿央闻言,他粗犷豪迈的俊颜蓦然冷凝了冰霜。他阴惊慑人地望着黄天瑞,横傲地敞声一笑。“若你如此急着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黄天瑞冷嗤了一声,阴笑道:“无知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他轻视地睨着羿央。
  羿央冷峻地回视着黄天瑞轻蔑的目光,语气生硬如冰地道:“是否为狂言,试试便明白。”他回头忧心燥燥地眺望着身陷火海中的棠欢,可当他瞧见已有人前去营救他悬心的爱人时,他终于放下了一颗惴惴如的心。

  就在羿央宽了一颗心之际,冷利的暗剑已虹飞电掣地袭向他的背部……
  始终眺视着羿央的棠欢,不意瞧见黄天瑞卑鄙的行径时,他不由惊得惶悚万分。置身于火海之中的他,竟不顾自身的安危,挣扎地想脱出束缚,但虚弱的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不得已之下,棠欢只有颓然地放弃挣扎,他瞠大着眼眸,焦急地望着羿央嘶喊出他的警出口:“……央……小心你的背后!”
  棠欢的警告刚刚说完,羿央的背后也同时传来黄天瑞得意的阴笑。“你在看哪里?”
  得意的阴笑,伴随着阵阵冷风直袭羿央!
  ……冷剑来势迅疾,说时迟、那时快,羿央扭转过腰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要命的一击。
  不过,他的颊侧却也教霏霏剑旋给划上了一口子!
  殷红的血,刹那间滑下了一道不羁的红流。而这也更加添了羿央那霸佞狂猾的冷峭。
  羿央以拇指拭起颊边的鲜血,望着指上的血红,他冷凛地笑了!目光冷峻的他,邪佞地伸舌舔去指上的殷红……
  血腥的味道,使得羿央清冷的黑眸,霎时冷凝出杀意。
  他的眼不带一丝温度地睨着黄天瑞,“很好!”羿央的唇角藏着残酷。“身为一个领导者,竟然作出暗箭伤人的卑鄙行径,想必……你已有死的觉悟!”
  黄天瑞凝着羿央的眼,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纵横沙场数十载,他何曾感到恐惧过,今儿,他却尝到了畏怖的滋味,这……这……真……真是教他情何以堪啊。
  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拉下他的老脸,承认他的惧怕。所以,即使黄天瑞心底发毛,他依然逞强地故作威吓。
  “狂妄无知的小子,别光只是会说大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有本事就过来与我较量、较量啊!”黄天瑞挑衅地将剑尖指向羿央,蓦然,他轻蔑地又道:“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我劝你最好放下你的武器。乖乖地向我俯首称臣,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届时,你可别怨我心狠手辣,没留给你一条退路!”

  羿央不屑地冷蔑道:“鱼有鳞,摇不响;能过江的,不荡桨!”他挖苦地斜睨着黄天瑞。短短的几句话,轻易地就搓破了黄天瑞的虚张声势。
  这也更使得黄天瑞愈发地恼羞成怒了。他粗壮的身体,气得不停地颤抖,怒目圆睁地瞪视着羿央,久久地不能言语。
  羿央呶了呶讥笑的唇,一副狂肆无畏地瞅视着黄天瑞:“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若你真有本事,就不要杵在那儿吠个不停,尽管放马过来吧。”
  “好样儿的!这可是你自找的。”急怒攻心、愧愤焦急的黄天瑞,凶狠的利剑丝毫不留情地朝着羿央……
  另一方面,熊熊烈焰已烧至棠欢的脚下!霹哩帕啦的火光,灼得快叫人窒息滚烫热浪,频频地袭向无助的棠欢。
  ——单薄的麻质白衫,随着热浪刮台飘动着。衣角、裙角,都已燃起红光了!棠欢只能紧咬着唇办,苦苦地忍耐着。
  就在衣裳即将达到燃点之际,大火忻燎的燃源,蓦然教人给辟出了一条路!
  棠欢跟前烧得火炽的木材,全教人给扫到天边去了。
  棠欢有些惊异地望着突然出现、却也被火烧得乌黑的空旷地面。他缓缓地抬眼望向路的那一头,白烟袅茫之中,隐隐地出现了两条熟悉的身影。
  是张臣与陈丰!
  棠欢顿时心头一热,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来救他……!
  慌乱着急的两人,飞也似地疾跑到棠欢的跟前。
  “统领,你可无恙否?”
  “统领,你可有受伤?”
  张臣、陈丰你一句我一语地焦问着。两人边瞧着棠欢,边替他解开绑住手腕的绳索。
  棠欢漾起虚弱的浅笑,“我没事,你们两人别这么紧张!”他抬手轻拍了拍两人紊乱不已的胸膛,抚慰地低语道。
  “你真的没事?”张臣一点儿也不相信地凝着棠欢胸前那一大片未干的殷红。
  棠欢不作正面回答地转了话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弟兄们呢?你们可有带领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他来回凝着张臣与陈丰不放心地问道。
  “你放心,你看!”张臣语带笑意地注视着棠欢的眼,“他们不都全在“安全”的所在了吗?”他让开身体,指了指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们。
  正与汉军杀得难舍难分的,除了匈奴铁骑外,竟然还有左肩挂着“隼鹰”、身着“隼鹰”战甲的隼鹰弟兄们。保护他们不受汉军攻击的,正是“隼鹰”的弟兄们——他们在外环围成一堵守护的城墙,将他们团团的保护着!

  “……你们……你们……”见此情景,棠欢不禁感动得一时语塞,泪悬在眼眶之中,莹莹欲落地……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凝咽的喉头,不能自己地抖着声音,说道:“你们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既然逃了出去,就该走得远远地,为何不听我的话呢?我不值得你们冒这么大的险来救我啊!……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做啊!”

  他背叛了他们的期待,只为了成全他的爱!这样的他,如何能承受得起他们这般的情深义重呢?……这……教他如何承受得起?……如何承受得起……他真的不值得他们如此对待啊!

  “值不值得,是我们的抉择,并不是你的!”陈丰扶着摇摇欲坠的棠欢,无比认真地凝着他说道。“……你无须歉然、更无须感到愧疚,因为这一切全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棠欢再也不能自己了。悬在眶中的泪,蜿蜒地流落了。他颤抖着苍白的唇瓣,哽哑着声音、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我真不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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