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饭的声音,夹菜的声音,拼命咀嚼的声音
「嗯好香」突然一个不属于这个四人空间的声音凭空出现,吓了阿福我一大跳!
转头看,没人。再转头,还是没人。
「真的好香啸,我要吃!」
这次听清楚了,声音从窗口那里传来。
竟然是失踪了一般的鬼啸和厨痴难道从窗子出入要比门来得有情调?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喜欢走窗子,不喜欢门?那样门不是很可怜吗?
鬼啸只是坐在窗台上,看了眼厨痴,微微点点头。
于是厨痴笨拙地爬过窗台,跳进屋子。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正常的人了。要是我去爬窗台,肯定会比厨痴更笨拙。所以说,不是阿福我比较奇怪,而是阿福我最近遇见的人全部都是非正常人种。
厨痴自动自发地从角落里搬了一个椅子过来,准备瓜分我们的午餐。
打开盛饭的食盒看了一下,发了一会呆,再想一想,又发一会呆。
因为只有四个人吃午膳,我当然只带了四个饭碗,这下,厨痴你没辙了吧?
阿福我就不相信,没有饭,这么美味香辣的菜肴,你能吃上几口!
得意地偷笑,眼角不小心朝鬼啸那个方向瞄过去吓!好冰冷的一双血红眼瞳!
立即收敛好所有的表情,端庄正坐,目不斜视。
盯着菜。继续盯着菜。还是盯着菜。
奇怪,为什么这么安静?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皇上不吃了?刚才抢得太嚣张了,吃撑了不成?那这满桌子的好菜,不就都是阿福我的所有了?
偷偷地把视线移动到皇上跟老爷的那个方向。因为那个方向也正好对着窗子,阿福我只能尽量忽视窗台的存在鬼啸绝艳的脸上,镶着冰冷血色眸子,简直是阿福我的噩梦!每每看到他,总会觉得鼻尖闻到了血腥味
老爷看起来很正常,拿着扇子优雅地轻摇。端的是气质非凡的王爷风范。
皇上因为是背对着鬼啸坐,方才为了看他把脸转过去了。看不到皇上脸上的表情。但看那个姿势,手里好像正拿着丝绢擤鼻涕的样子。
应该很正常啊,可是有点不对劲
仔细打量,再仔细打量
咦?老爷的表情不大对劲高挺的鼻尖泌出几颗豆大的汗,眼眶发红,俊帅的脸绷得有点紧,好像正在隐忍什么一般
怎么了?
就在阿福我奇怪老爷到底怎么了的时候,那厢,皇上大人以非人力所能达到的速度转过脸,擤完鼻涕、丢掉、抽丝绢、擦脸、起身、整理衣冠,其间只花费三个眨眼的时间。
整理完毕,皇上转过身去,朝窗台上的鬼啸走去。
到这个时候,之前跟我抢菜被辣得鼻涕眼泪四处横流的那个人,又恢复成了仪表堂堂、气势非凡的皇上只有脸上、耳后残留的辣红,让阿福我能确定,方才跟我抢菜的那个人,跟现在的这个皇上,是同一个人。
「承龙,你怎么会在这里?八皇叔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认错人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不理人。冰一般的美眸只顾专心看着厨痴。
被冷落的皇上也不生气,好像很习惯被这样对待一样。看一眼鬼啸视线的方向,皇上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朝着厨痴过去。
「任龙,八皇叔他老人家还好吗?」皇上问厨痴。而这个时候,厨痴刚好端起整个饭桶,准备起身。
不会吧?难道他是想要就着饭桶吃?!
阿福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惊叹号。
厨痴想了一想,回答道:「我爹吗?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很久没看到他了。」
说完,丢下皇上,捧着饭桶落坐。
哗!好大一颗炸弹!
原来厨痴跟鬼啸,居然是八王爷的儿子!难怪在京城的时候,厨痴惹得很多人不高兴,却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而且身为一个小小的厨子,却有那么大的排场!
看厨痴拿出他专用的调羹跟筷子,用丝绢细心地擦拭着,这个架式跟洁癖的习惯,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所能养育得出来的。
最近阿福我有踩到狗屎吗?怎么随便遇见一个人,都是皇亲国戚的?
无比诡异!鬼啸不是杀盟的大当家吗?将来有可能继承王爷大位的人,怎么会去当杀手头头?而且是最厉害的杀手的头头?
当初在客栈的时候,听起来他好像很恨他父亲跟那个绿姨娘一般。现在能跟人对上号了,阿福我只觉得更加奇怪了。
太上皇排名第三,是当时皇后的长子,跟八王爷差了整整十岁。而八王爷却是当时被打入冷宫的绫娘娘所出,所以十岁之前过得非常辛苦。
之后,就如同很多故事里说的一样,太上皇在偶然的机会见到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弟弟,于是对弟弟倍加爱护,弟弟感恩戴德,对兄长忠心耿耿。
二十年前,蛮夷骚扰边疆的时候,身为王爷,却带头镇守边疆三年,把蛮夷赶退了三百余里,一时间传为佳话。
八王爷的忠勇跟他的美貌同样出名,而八王爷的两位夫人也很出名。正室夫人温柔贤淑,是皇太后的妹妹,在生长子的时候血崩而亡。
姨娘绿夫人是武林中人,据说是哪个著名世家的千金,曾经行走江湖,得到一个「绿剑仙子」的美称。在嫁入王爷府以后,收敛锋芒,相夫教子,甚得大夫人的真传。
倒是八王爷的子嗣,向来未有什么传闻,阿福我接触四面八方来客,自认为消息还算灵通,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唉,相见不如不见,相识却愿未识
「啊!」不要抢我的菜!
趁着大家发呆的发呆,走神的走神,厨痴就着大桶的米饭,开心地品尝佳肴。看起来好像在细嚼慢咽挺优雅,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看着一盘一盘精心调制的美食消失,阿福我的心在滴血!为什么要这样一道菜一道菜的吃完为止?每道菜吃一点不好吗?
本来就被皇上那个装成不会吃辣的嗜辣人士掠夺了一半,现在又来了一个喜爱美食的人来争食,阿福我立刻抛开老爷、皇上、陈伯和鬼啸,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隐情,阿福我还是加入抢菜的行列比较明智!
「阿
阿
」
听到声音直觉地抬头,看到扭曲的脸和一张大嘴,里面是满满的米饭。
啊阿福我立即惊恐万分!老爷!千万要忍住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阿嚏!」
完了呜呜呜一桌子的美食,全完了!
米饭、口水、鼻涕,从老爷的嘴巴和鼻子里喷出来,喷得到处都是,毁掉了半个桌子的菜肴。
而离老爷最远的那头,坐着厨痴,在他眼前的菜肴,已经只剩下一个一个满是辣油的空盘子了。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的美食呜呜呜
幸福就是这样吗?老天爷?你给予阿福我的幸福就是这样的吗?
抬头望天,阿福我无语凝睇
小人物之美食记完
小人物番外之绝密隐私
阿福我天生美貌难自弃,丢弃美貌还有水水皮肤、满腹文才和菜谱,再加上精通各类收藏古董、会撒娇耍赖睡懒觉,心地善良为人和善生活幸福
想不自恋都难哪!
世界真是美好!虽是冬天可阳光充足,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睡饱吃饱晒太阳,太阳也晒够还可以找人撒娇,生活条件优越得会让猪气死为什么平平是吃喝睡,生活条件却差那么多?
不过那是理所当然啊!这世道,哪有人跟猪比公平不公平?
照理说,阿福我似乎、应该、理当自恋得无以伦比了,可事实却非如此。
唉
想自恋
也好难哦。
阿福我两岁拿着剁肉大砍刀想切菜,却掉下来砍到脚,吓死一堆大人,三岁学字,四岁习诗词歌赋,五岁正式会做美味滚烫的烤番薯也就是学会把圆滚滚的番薯丢进灶窝的火堆里六岁喜欢爬比自己高的灶台找东西吃,七岁正式学厨艺直到现在,对自己的自恋程度直线膨胀到饱和状态
琴棋书画完全不会,美食佳肴马马虎虎,天生美貌本来有现在无,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算上跟老爷的这三年,大概一共闯了五年的样子好歹也算南来北往罕见的人才,为什么却有那么一个完全见不得人的弱点呢?
怎么?看不懂?
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从很久很久以前,阿福我就喜欢菜谱,看到好菜谱就会心痒手痒全身都痒,能占为己有便占为己有,能坑蒙拐骗就坑蒙拐骗,因此收藏了不少号称失传、失落、神秘失踪的古老方子。
有些篆文碑刻字迹不是很好辨认的,阿福我更是能收就收能骗就骗,骗不了就投其所好用东西换,反正是先到手再说,事后翻译出来才发现并非美食方子、而是奇奇怪怪东西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十次能搜集到一次美食方也够了。
反正那些医方、药草辨识、兵书谋略什么的,无聊时看着也挺好玩,还可以跟别人交换藏品,不会亏。
阿福我没啥家具,孤身一人飘零到绍兴城也没行李,到绍兴城后倒是慢慢有了些破落落的家私,全收在一只不起眼的小木箱里,比如那些菜谱、酒方、药方什么的。
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看在同好人眼里比什么都宝贵!就阿福我来说吧,要有人动了里面任何一张食谱卷子,阿福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收藏古董字画名人书法的贵族们,对阿福我的收藏品定然连嗤之以鼻都懒,不过老爷就难说了,阿福我自认对老爷脾性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但对老爷脑袋里弯弯曲曲,比小鸡肚肠更像迷宫的思考方式,从来不会自虐得去探寻。
好奇也好,真感兴趣也好,阿福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要是老爷知道阿福我这藏宝箱,定然施展三十六计,据为己有方才作罢
那阿福我古方孤本羊皮卷的手抄本︽食百味︾、竹简的隶书︽食录︾、宣纸的︽酿方︾,和其它千辛万苦坑蒙拐骗来的宝贝,岂不都要跟阿福我说再见了?
更重要的是,里面那一大半阿福我亲笔抄写、装订成册、盖上印鉴并签名的卷册,怎么可以让老爷看到呢?
真看到了,叫阿福我可怎么活呀!
东西我收得极隐秘挖了个洞藏起来,做上记号。
本来这等收藏绝不可埋藏地下,因为湿气太重。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谁叫阿福我的房间被霸占了呢?只能在箱子外面层层油纸包裹,想办法每过一段时间就偷偷挖出来晒一晒修一修。
计划很周详,实施起来就
唉
陈伯怎么就不打瞌睡呢?
不打瞌睡,阿福我怎么找时间去晒我那些可怜的书?
不晒我那些可怜的书,那些娇嫩嫩脆生生的小家伙不是会受潮、发霉、被可恶的虫子啃咬?
埋在大树底下,虽是冬天,可家丁们哪天空闲突然决定给树浇水怎么办?油纸可熬不了多久!天哪,还有可恨的耗子!那些到处钻地打洞的家伙!要是被耗子们发现了怎么办?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呢?会不会箱子连宝贝们一起被咬成碎片了?
几天下来,阿福我日夜焦虑,随着大量空余时间的猜测而越来越严重,终于在某个大半夜,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披上衣裳或者是被某人拉着硬披上冲出去,把我可爱的宝贝箱子挖了出来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阿福。」
老天保佑、各路神仙都保佑!
「阿福」
好幸福!阿福我可爱的、最爱的、亲爱的宝箱,还完好无损!
「阿福!」直接灌进脑袋的,使得阿福我脑袋里像一个钟摆荡来荡去,嗡嗡嗡叫了半个时辰的大吼,终于让阿福我回神过来!
「这个箱子是什么?」老爷微笑着问,脸皮抽搐,顺便把床上的被子拖下来,将我整个人连同他自己包住。
奇怪了,老爷怎么光着膀子?
不冷吗?
「是我的宝贝啦!」
拆开的油纸丢一边墙角,明早拿出去丢掉。
看来要重新找个地方收藏了放哪里好呢?
「宝贝?」老爷眼睛闪过一道亮光,明晃晃的亮。
啊惨了,说错话了!
应该说是垃圾才对!
「那个,只是一些食谱什么的而已。」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吧?
「可以让我观赏一下吗?」老爷用力加重「观赏」二字。
阿福我可没注意,不过后来陈伯偷偷透露,那晚阿福我像头牛,衣服也不披一件就要跑去救宝贝,老爷一时间没敢拉,怕把我拉坏了,只来得及给阿福我披上件衣裳,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就跟出去了,在大冬天的半夜里冻得够呛,等陈伯去拿了衣裳过来,老爷和我早回房间了。
难怪老爷那么狼狈
「只是一个破旧箱子,收藏了些垃圾,不好看啦!」不着痕迹准备将箱子收到床下,明早立马拿去藏!
「自己收藏的,都该是喜欢的东西吧?阿福,让我看看你的宝贝们如何?」和颜悦色中,那「宝贝」二字怎么都像咬牙切齿。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啦!」箱子小心翼翼往里面踢了踢。「老爷,这么冷,先睡了好不好?」
被窝里蠕动蠕动,巴着老爷黏上去。「人家好困哦!」
「很困?」老爷一挑眉,深邃迷人的眸子看过来,阿福我立刻移不开视线。
「嗯,人家好想念老爷的胸口,好想靠着」小口呵气,黏腻着撒娇,九成九是真的,只有一丁点是为了引开老爷的注意力。
一口气呵对了地方,老爷肌肉瞬间紧绷,电眼全开,看的阿福我脸红心跳、不巴住老爷就要滑落下去。
「好,让你靠。不过我要收利息。」
轻松一扛,阿福我身体倒转,被老爷压在床上
阳光明媚,小鸟欢唱,冬天的早晨真是太幸福了!阿福我每一天都对此无比感激!
蠕动蠕动。
软和软和的被子里没有老爷,不过还是很温暖!
往左边打一个滚,再往右边打一个滚。
嗯,被子整个卷得像个春卷真好!阿福我就是春卷里的馅呀!
肌肉有点发酸。毕竟是老了,经不起夜夜春宵了!不行,回头得跟老爷提一提才对!一个星期做个一次就够了,要不然阿福我这把老骨头,非得散了才是!
幸福的赖床!
奇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是什么呢?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讨厌,想不起来。
干脆的闭上眼睛,决定先睡个回笼觉再说,但潜意识里的不妥总在那里拿根羽毛搔扰,扰得阿福我烦躁不安。
讨厌啊!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啊!
啊!
啊啊啊!阿福我的宝贝箱子!我的超级秘密啊!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弹跳起来,冲向床沿,在看到床下那眼熟的箱子的瞬间静止!
软软吁口气,绷紧的身体虚软下来。
还好还好,东西还在。
万幸啊万幸!
幸福的躺回去,准备继续赖一小会起来藏东西。老爷今天早起,估计是去对帐了,定然不会早回,有的是时间。
蠕动蠕动,渐渐睡去。
幸福的回笼觉,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窝着睡下去,只可惜腰酸背痛提醒阿福我已经睡过久,该起来了。懒懒睁开眼,老爷正坐在阿福我满是虫洞的木板桌前看东西。
什么书册?装裱得这么精美?黑檀木作书面,书名是烫出来的,字看不清楚,像老爷的字体。
「老爷,什么书?」真的睡太久了,嗓子有点哑。
「醒了?」老爷一挑眉,仍旧帅得让人心跳!阖上书册,带书过来,俯身亲一口。「怎么样,漂亮不?」
将书册递过来,摆到眼前。
「很漂亮啊!」远远看到就觉得精致,阿福我顺口回答,揉一揉糊糊的眼睛,看那书名
好像是隶书老爷连隶书也写得那么漂亮,妒忌!
《阿福手札》?!
嘴巴无法自抑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老大,心里头隐隐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这是我的?」
「对啊。」老爷一脸献宝的样子。「我们家阿福好厉害,藏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一点都不透露!」
「你、你从哪里找出来的?」牙齿和嘴巴开始发酸,有种奇怪味道的口水泛滥,肌肉紧紧绷住,连说话都困难
可不可以用被子把脑袋蒙起来?
「当然是你那宝箱里啊!阿福,你的收藏品还算不错啦,不过最好的还是你手抄编撰的三卷手札,宝贝你真是天才!」老爷说着,又用力巴过来亲了一口。「现在是我的了!」
不要啊!阿福我生平绝无仅有的耻辱,打算挖一个超级洞洞埋藏起来,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