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磊先点点头，马上又说：“那会不会耽误你啊。”

“不会，我这里这么大，你在这边我在那边，谁都不会影响谁。”

这一年多，于磊也来他这边来习惯了，当下也不再和他客气。孔玄章给他找到碟子，放到机子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停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于磊正认真的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他眼神一敛，心里有点不舒服，于磊有事瞒着他，他虽然不认为于磊就不能没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这种被排斥在外面的感觉还是令他觉得不好受。

他张张嘴，想问一句，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互相之间也有秘密的，他不是也有不想让于磊知道的？

从这天起，于磊天天训练完就来孔玄章这里看碟片，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后来见孔玄章在电脑面前都是戴着耳机的，他就跟着碟子里的对话学，两人天天同进同出的，让王鑫看的很郁闷，但是于磊说是去学习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他自己不爱学，难道还能不让别人学？

就算他觉得于磊再学也不见得能学出个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八个名额算是都定了下来，除了原本定下的孔玄章等人，球队中两个高三的也分到一个名额，而还有一个，欧和青却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只知道同样是高三的学生。

对此，欧和青沉默了片刻，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不管怎么说，八个名额，有柒个都是自己的队员，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一天训练完，欧和青交代了两句，就向车库走却，刚出来，就听到韩松在后面叫自己。

“有什么事？”韩松是高一的，这时候正应该打扫卫生，现在跑出来自然是有话要对他说的，不过刚才怎么不提？

“没什么，就是，教练……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啊。”

欧和青一愣：“没有啊，你挺好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韩松没有说话，欧和青想了想道：“你的反应意识都不错，就是欠缺点经验，不过这是可以弥补的，我真的觉得你挺好的。”

“教练说真的？”

欧和青点点头，本想解释一下证书的事不是故意为难他，但到底没有说出来，毕竟韩松也没提，这种事，他做教练的，总不好这样给学生说。

“那教练，我下学期，能当首发吗？”

“这个我不能保证，你能不能当首发，要看你自己了。”

“但教练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挺好的吗？”一听他这么说，韩松有点着急，“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不比别人差的。”

“是，但是我刚才也说了，你还欠缺点经验。”

“但是我要是首发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欧和青笑了：“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冒险，韩松，你的经验可以慢慢积累的，下学期不出意外的话，你还是能进大名单的，得分后卫这个位置上应该就是你和马森了，至于你是不是能首发……那就要看你是不是足够优秀了，我希望你可以，不过也不用着急，你有的是时间。”

韩松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他愣了一会儿，点点头走了，欧和青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这一番对话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对韩松说的也是实话，韩松有天分也有实力，若是在两年前那是不用说的主力，而且若是没有王鑫的话，也是绝对的首发。

但是现在的天茗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了，他们的板凳厚度已经开始加深，现在的主力又都是高二的这一批，完全可以给下面人更多的适应熟悉的时间。

当然，若是高一中有惊才绝艳的，那不用说，他自然会将他安插进来，不过包括韩松，目前高一的这些人中，也没有特别优秀的。

所以韩松虽然优秀，可是还要和马森争一争位置，而且因为配合的关系，在他心中，也觉得还是马森首发比较好。

当然，他对韩松没有意见，就算这个队员的家长今年就开始为他争名额，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哪个家中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呢？虽然韩松还有时间，不过谁又能保证，他们后来的两年一定就能拿到名额呢？

所以，他即使不是十分偏爱韩松，但对他也没有意见，而今天这一番话，从本心上来说，还是想激励他的，所以当第二天，他看到那张照片出现在开市信息港、中州省的各大论坛的时候，他一时真没有往韩松身上联系。

“这样的人，能当老师吗？”

这是在中州省的各个论坛蹿红的帖子，帖子写的并不是多有文采，只是说，有这么一个人，仗着背后的关系，当上了某个学校的教练，这个教练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这个球队今年的运气也特别好，竟然打到了全国大赛里，还拿到了名次。

但是这个教练的人品极为低劣，竟然将难得运动员证书给一个比赛都没打过几场的球员，同时还打压其他有天分有才能的球员，而且，这个教练还是一个同性恋！

整个帖子的行文幼稚，错别字更是不少，若是没有下面的一张照片的话，绝对会被唾沫淹死，但是下面有一张照片，一张两个男人在激吻的照片，照片中，另外一个男人因为光线的原因有些模糊，但是另一个男人的面孔却是清楚的。

那是欧和青。

那是他在气恼之下反吻回去的照片，所以，从照片的角度来看，他是主动的，甚至有些强迫的吻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帖子一出来，论坛上立刻沸腾了，有疑惑的，有吃惊的，有调侃的，当然更有痛骂的。

欧和青虽然不算是什么知名人物，但在开市也有不少人认识他，特别是他带队参加比赛，可以说开市的篮球运动员对他都多多少少有点印象，更何况那个帖子虽然没有明摆着说出来，但是开市打进全国大赛的有几个？中州省打进全国大赛的队伍有几个？

于是几乎没有怎么搜索，欧和青的名字就曝光了，再之后就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跟帖，比如说什么我早觉得这个教练不对劲了；什么和我们打比赛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特别婆妈了；什么我有个同学就是那里球员，他就说他们教练总爱用奇怪的目光看他，等等等等。

发这些帖子的，有的是为了好玩，有的就是别有用心了，天茗这几年风光，早有人看他们不顺眼了，这次逮到机会当然不能放过，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表面上看起来是维护欧和青的，但其实句句诛心。

比如就有一个人以看起来公正的角度说：“同性恋其实是一种病，得这种病的人都是很可怜的，而这个老师，我觉得比一般的同性恋更可怜。他是一个篮球教练，平时要和那么多的球员打交道，在球队中，那些青春男孩换衣服必定也是无所顾忌的，这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折磨！”

“但可喜的是，这个老师一直控制着自己，虽然从照片中我们看不清另外男人的面孔，但显然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过就算如此，这个老师还是辞去目前的工作吧，起码，在现在来说，他是不再适合担任老师和教练了。我说这些，绝不是针对这个教练，相反，我非常同情他，只是为了下一代，我觉得他应该主动辞职，他的学校，也应该关注这件事，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这个帖子一出来，又惹来一波跟帖热潮，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责难欧和青，但大部分人都认为他的确不能再担当老师和教练了。

而天茗篮球队中，第一个看到这个帖子的是卫峰。

卫峰最近迷上了画图，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空闲时间都用在电脑前，不过还是会每天上去看看新闻，逛逛论坛，这个消息，就是他QQ上的一个好友给他说的：“你也是开市的吧，我记得，快去你们的论坛上看，你们那里出了件新鲜事。”

当时卫峰还有点兴奋，结果一看之下，顿时傻了，他愣了两秒，连忙给孔玄章打电话，同时自己也跳起来去找庄航于磊等人。

这两年，他和于磊王鑫的关系还说不上好，但因为于跃进的那件事，已经大为缓和了，此时见他虽然没说清楚，但这么急，两人也没啰嗦，都跟着他到了孔玄章家。

孔玄章已经看过那个消息了，见他们来了，就又把电脑让给了他们，于磊王鑫和庄航三人看了也都惊住了。

“这是谁做的，谁现在老实承认。”

卫峰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王鑫，王鑫顿时怒了：“他妈的老子才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呢！”

卫峰只是冷笑，他自己没做，孔玄章当然更不会做，庄航也不会做这种事，而于磊是个老实头，更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其他人都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王鑫一个了。

第 82 章

房间中，卫峰看着王鑫，王鑫瞪着眼，一副就要跳起来的样子，眼看两人就要掐起来了，于磊道：“不是他，不是咱们中的，咱们当时，都没有拿相机。”

这么一说，房间中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王鑫还有点愤愤的，但此时也无心和卫峰计较，因此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罢了。

卫峰道：“不是咱们那是谁，难道是那个姓沐的找人拍的。”

他这么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他看到的，正是欧和青反吻沐文君的那一幕，无论是事后回想，还是现在的这个照片，都是欧和青占主动的，所以虽然他们对向豪等人说沐文君是流氓，但其实更觉得自家教练也有点不对头。

但如果说自家教练是主动的，而沐文君找人偷拍，那这不是说不堪烦扰才出此下策的吗？如此一来，自家教练的形象实在不怎么光彩。

“有这个可能，但是，更有可能是咱们队里的。”孔玄章开口，将几行单独提了出来，“这里应该就是关键了。”

其他几人又看了一遍，王鑫和卫峰几乎同时开口道：“是韩松！”

因为太过震惊和愤怒，先前两人一时都没有多想，此时在看这几句，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和王鑫打同一个位置的，并且这次也出席了全国大赛的只有马森和韩松。

自王鑫受伤后，马森就是主力首发，绝对不存在没有打比赛，受到了冷落之类的事情，那么，也就只有韩松了。

“我去找那家伙！”

卫峰说着就要向外走，却被孔玄章叫住了：“也不见得就是他。”

王鑫在一旁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好，就算是他，但如果他不承认呢？”

“那就打到他承认！”王鑫恶狠狠的说，“老子高中毕业了，也不想上什么狗屁大学，我六月份生，现在还不到十八，打他个半死，最多关我到劳教所！”

“不用你动手，我找人处理他。”卫峰接道，“那小子也就是他二叔有点钱，其他的可没什么。”

“然后呢？”

孔玄章又道，王鑫不耐烦了起来：“孔大少，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可是你舅舅！你就这么任人糟践他？”

要是过去王鑫这么说，卫峰绝对立刻就跳了起来，但是此时他却没开口，显然也有相同的心思，孔玄章吸了口气：“我们不能将事情闹大，这件事，不能闹大！”

“孔少，我知道你的意思。”卫峰道，“但你看，现在这帖子已经被转到多少个地方了，照我说，就把那小子揪出来，然后逼他说，他在造谣，照片也是作假的。”

“对对，”王鑫立刻道，“还要逼他在开市报纸上道歉，不过这小子到底哪来的照片啊。”

其实会照到这一张，韩松自己也是意外的。

天茗在全国各大城市比赛，一些条件比较好的也都带着相机甚至摄像机出来了，就算照不到多少风景名胜，但就算抱着球，在球馆前面留影，也算是有个纪念了。

韩松家里的条件也不错，虽然他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国企员工，但他有个二叔生意做的比较成功，而且因为他是家中的长子长孙，没有儿子的二叔对他也非常好，经常送东西给他，这一次知道他们打进了全国大赛，就送了他一个摄像机。

一般的男生，若是有个稀奇的玩意，不说会变成全队的玩具吧，起码总会和两三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分享。但韩松性格有点独，除了和同是高一的陈云关系比较好外，队里几乎没有朋友。

但陈云这一次，却没能进入全国大赛的大名单，十二个人里面，只有他一个是高一的。

这要换做其他人，就算不说巴结学长，起码会和同屋的搞好关系，其实本来和他同屋的宁轩也是想和他友好相处的，但他虽然不说是对宁轩冷漠，但也不会主动打招呼，早上起来，也不叫宁轩，自己偷偷的收拾了，就到餐厅吃饭，晚上回来，不是戴着耳机听歌，就是蒙着头睡觉。

这么两天过后，宁轩自然也不会再去贴他的冷屁股。

因此那一天，其他人都结伴去吃饭或者去玩了，而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到处晃荡。

因为欧和青规定了时间，他也不敢走太远了，所以就在住的酒店附近乱走，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球馆所在的大学。

韩松对连市的印象也是不错的，因此走到那里之后，突然就萌发了也许考这个大学也不错的念头，因此就拿着摄像机到处乱拍，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想把这些地方拍下来，然后给自己的父母看，因此就专找漂亮的地方拍，也因此，就把欧和青和沐文君拍了进去。

而在当时，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么，一直到回去后，他闲着没事翻看，发现自己好像拍到了一对情侣，这才把那个镜头放大。

在没放大前，他也只认为那可能是一对校园情侣，所以在看到欧和青和沐文君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也因此，在第二天，他替补上场的时候，发挥也有些失常。

在当时，韩松也是想过要将这个镜头删掉的，他也知道，如果这个镜头流传出去的话，一定会惹出轩然大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而当第二天他不是首发的时候，就再没有想过要删掉了。

关于首发，他一开始是没有想的，他最初的努力目标只是进入大名单，甚至在王鑫受伤之后，他也没想过首发，但是在马森也受伤之后，他觉得，要轮到自己了。

他承认，论经验甚至论技术的话，他都是比不过王鑫的，但是王鑫都那么长时间没打过比赛了，凭什么还能打首发？更何况他首发出场的效果更不好——他并不知道，王鑫也看到了那一幕，他只知道欧和青安排错了，而且错了之后没有改正，不仅那一场，在之后和省建的比赛中，也还是王鑫首发！

再后来他二叔帮他找关系，花了不少钱，请动教育局的一个人，当时那人也许诺的很好，但最后却黄了，不，他并不是太在意那个证书，他二叔早就有许诺，若是将来他不能在国内上大学的话，就送他出国——因为怕他不努力学习，他二叔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这话，但是他妈妈还是偷偷的把这话告诉他了。

所以，他并不是十分在意那二十分的，但是他在意传过来的那番话。

“那件事本来是能成的，他们校长都保证了，但他们的教练不愿意，这要是一般的教练也就罢了，但你们也知道，那个教练的大哥是做什么的，家里也不简单。要我说，你们还是在那个教练身上多多活动，要不然，明年还难说，别是你们孩子令那教练有看法吧。”

卡浩事情没办成，自然就往欧和青身上推，那教育局的人收了钱，当然也要给一个交代。于是一来二去就成了欧和青看韩松不顺眼，硬卡着不让他过，而在韩松看来，也的确如此，孔玄章于磊等人也就罢了，王鑫和另外两个高三的在全国大赛上可没他拿分多，特别是另外两个高三的，根本就没上场多长时间！

连那两个都行，他不行，那是什么原因？就是欧和青看他不顺眼！为此他还专门又做了一次求证，如果欧和青能保证给他首发，他依然会帮他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