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天茗的却不理会他们了，无论眼刀怎么犀利，个个都如戴上了厚实的牛皮面具，恍若没有感觉，依然起劲的对于磊进行鼓励。

李铎是队长，比较稳重，没有跟着瞎喊，但也说：“石头，尽力而为。”

孔玄章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他说的是：“既然是比赛，就要公平的对待对方。”

……

真的，省建里很有几个人此时想说不要公平的对待我们，但这话，如果是私下说也就罢了，可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那是死也要硬撑的，因此他们道：“投吧，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能投几个！”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则巴望着于磊在下一个就失手，不过这种情况，不能说不会发生，但对于于磊来说，起码不会再三十六个球的时候发生，于是，第三十柒个球稳稳的落入了篮筐。

而这，还是开始。

既然已经是赢了，于磊也没有再留手，站在篮下，不断的接球、投篮，橘黄色的篮球在空中飞舞，从于磊的手中到篮筐，然后再到于磊的手中。

省建的人一开始还巴望着他失手，但渐渐的，他们的心理转变了，这、这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他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一个投篮机器吧。

也亏的这是在省城，要是在帝都，他们都该怀疑这是不是国家新研究出来的机器人了。

四十个、五十个、六十个、柒十个！

柒十，这要在一百五十分的考卷上，这个分数还是不及格的，但，这是投篮！是罚球！

虽说NBA的球星都要求有手百分之八十上的罚球功底，但那是百分比，并不是连续八十个进球。

站在远处的沐文君也笑不出来了，在欧和青看来，这个人好像第一次这么认真。

见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于磊，欧和青也有点后悔，应该事先对这帮小崽子们交代一声的，哪能玩的这么嚣张？

不过他没有交代，倒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他知道，在一起训练，这是很难隐瞒的。

于磊每天都要做基础练习，运球、走位、跑步、投篮，这些都是他必做的，他当然可以让他暂时不要做，但，连着柒天不练习……会不会影响状态，这是谁都说不准的。

一天不练手生，这连着柒天不练，万一于磊以后找不到状态了……欧和青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而那边于磊的投篮还在继续，八十、九十、一百！

在这个数字出来的时候，天茗那边也有些惊讶，他们天天和于磊在一起，知道他的最高记录是九十柒个，从没有到过九十八个，而今天，他显然破了自己的记录。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省建的人有些麻木的数着数字，其实，他们是在做梦吧；其实，这是幻觉吧；其实，地球早就毁灭了，火星人二十年前入侵了吧。

最后，于磊的投篮在第一百三十六次出手的时候，落空了。

一百三十五！连中一百三十五次！

当篮球没有钻进篮筐的时候，众人一时都有些发愣，然后天茗那边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好样的，石头！”

“破纪录了！”

……

一群人围上来，对他一顿猛夸，于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不是，中间停了一次。没、没这么多的。”

“那算个毛啊，一分钟都不到！”

“是啊是啊，就算是去掉先前的三十六个，那也是九十九个，破了你过去九十柒个的记录！”

他们在这边议论，省建的还在出神，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来到了外星球，九十柒个的记录？不要告诉他们对面的那个家伙，平时就是能投九十几个啊！

其他人还在激动着，而卫峰马森已经来到了省建的面前：“怎么样，是中午还是晚上？我觉得晚上比较好，你们看，这下午还有训练的，中午吃不痛快啊。”

省建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向豪作为队长拍板：“那就晚上。”

得到了承诺，卫峰马森心满意足的走了，只留下省建的人看着他们发愣。

经此一事，下面的训练自然都有些涣散了，中午的时候，天茗的人结队去食堂。

他们和省建的队员是一样吃食堂的，不过省建的要刷卡，他们只要带着天茗的队徽，就可以随便吃，过后自然有省建为他们买单，因此一个个也不客气，那是逮着什么贵吃什么。

像于磊李铎这样的还有点节制，而像王鑫马森那样的，那就没这方面的觉悟了，每顿都要拿个鸡腿鸡翅的，大早上都不例外。

天茗的在这边吃的开心，省建的却在那边开会，其实也说不上开会，就是集体在更衣室中发呆。

其中就属齐敬呆的最很，不仅双眼发直，还不是的嘀咕一句：“他怎么就能投一百三十五个呢？他怎么就能投一百三十五个呢？”

“大圣，别想了。”向豪回过神，出言安慰，“你今天做的已经够好了。”

“队长，他怎么就能投一百三十五个呢？”

齐敬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向豪苦笑，他怎么知道？他要知道，说不定也能投一百三十五个了。

“我知道了！”葛亮突然开口，一堆人都向他看去，他微微一笑，然后慢悠悠的道，“其实，咱们现在是在做梦。”

……

没有人理他，纷纷把目光转移，还有人嘀咕：“靠，老子早偷偷掐过了，疼的很。”

又坐了一会儿，向豪左右看看，见这样下去，对士气绝对有影响，因此就道：“晚上那顿饭……咱们还要准备好。”

这里说准备，自然就是准备钱了，省建比天茗有钱，又在省城，篮球队又这么出彩，学校给他们发的补助，自然也都是不错的，主力全部都是一千，他们这次又拿到省赛的冠军，每人还都有一千到三千的奖励，但他们之中，并没有像孔玄章那样家里特别富有的，当然也不可能一个人拿出一百个人的饭钱。

齐敬终于回过了神：“我中午回家拿存折，不过队长你们要先借我一点，等过了年，我就还你们。”

“说什么呢，你这次比赛，我们都同意了，而且你这次发挥的没一点问题，只不过……只不过对手太强大。”

“太君，不是我们没能力，而是八路太狡猾。”

向豪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个声音接道，沐文君走进了更衣室，一看到是他，向豪等人纷纷垂头。

沐文君是一个主教练，一位主教练的工作向来是繁杂的，战术、练习、研究对手、观察自己的球员等等等等，而在众多的工作中，他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鼓励自己的球员。

沐文君当然也是有为自己的球员鼓舞过士气的，但是他鼓舞的方式……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教练会说：“你们是最棒的！”

来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我讨厌垃圾！”

别的主教练会说：“上吧，你们一定会赢！”

而他摸着下巴，面带微笑的说：“其实，我满希望你们输的。”

……

当然，沐文君对他们也是有过正面的鼓励的，可是那鼓励，他们实在分不清到底是真是那个意思，还是在说反话。

赢球还不知道会变成如何，现在输球了，而且还输的这么惨，众人都仿佛看到了那可怕的未来。

沐文君双手抱在胸前，扫了一眼更衣室：“怪全的啊，在商量怎么请客吗？”

向豪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恩，是该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吗？”

向豪左右看了看，继续硬着头皮回答：“还没，不过我想，我们每人对一百，就差不多了。”

“一百啊，那要看天茗的能不能吃了。”沐文君摸了摸下巴，“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去，不够的，就由我来好了。”

向豪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很有点惊疑，而沐文君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走了。

一直到他走了好一会儿，向豪等人才回过神：“今天的教练有点奇怪啊。”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立刻就得到了附和：“是啊是啊，竟然就这么算了？”

“教练也被震住了？”

“其实……还有后手的吧。”

葛亮又慢悠悠的说出一句，这句话一出，如同一股强烈寒流入境，原本有点火热的气氛再次荡然无存，同时本来被向豪伟大的同学爱鼓舞过来的齐敬，又想到了那一百三十五个进球，再次进入呆木状态。

有了这样的刺激，下午的比赛更不用说了，省建的集体梦游，天茗的和他们打了一会儿就不打了，他们是这样说的：“欺负你们，没意思。”

这话实在是太刺激了，当下就有人跳了起来，但是不等那人暴吼出声，天茗的人就把于磊推了出去，于是原本不管是想挑战的，还是想对骂的，就都失了声，怎么来的，又要怎么回去。

于磊觉得这样真不好，但是不等他开口，卫峰马森就联手将他堵了回去，于是到最后，他也只有缩在一边，去做基础练习。一直到去吃土家菜的路上，他才找机会安慰齐敬：“那个……对不起啊，我一会儿，会让他们少吃点的。”

齐敬抬起头，麻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慢慢的摇摇头：“不用了。”

“……啊。”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投的吗？”

这个问题于磊经常被问道，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说，后来被问的多了，也开始总结了经验，他倒不藏私，谁问都回答，齐敬虽然不是天茗的，但于磊还是道：“看着篮筐，看好，然后努力往里投。”

“……然后呢？”

齐敬就是那么一问，其实是没想过他真会回答的，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被吊起了胃口，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出第二句，不由得追问。

“然后，就投进去了！”

齐敬看着于磊，于磊回以诚恳的表情，还对他点了点头：“真的，真能投进去。”

齐敬不再说话，慢慢的转过头，然后去追自己的大部队，他现在已经不想分辨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巨奸了，他只知道，再呆下去，他有崩溃的迹象。

见自己总结的经验又一次被鄙视，于磊有些郁闷，不过他已经被鄙视习惯了，因此抓抓头，也就算了，只是心中还是非常的不解。

在他来看，自己的方法是管用的，也许一开始需要练习，但是次数多了，自然就会知道，用多大的力气，什么样的角度能将球投进篮筐，然后，只要以后每次都这样做就可以了，反正是罚球，不会有干扰，若是在真正的比赛上，那倒是难办了，但是静止的投篮，不就和打静止的靶子一样吗？只要认准了，然后手不抖，自然就能打中的。

第 44 章

这一顿饭吃的，用后来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还是比较和谐的，起码天茗的人都吃的很开心。

天茗里的，有像于磊这样老实的，也有像李铎那样比较稳重的，但更有像王鑫马森卫峰这样喜欢使坏的，特别是卫峰，那坏的到了另一个境界。

王鑫马森点菜的时候，主要是看价格，这位可好，直接训话来了，还循循善诱：“你们这里怎么没海鲜啊，什么，不是特色？但顾客需要呀，顾客需要，就是要体现你们服务的时刻了，你看你们和人家广州茶楼学着收茶座费，怎么没把人家的服务给学到呢？顾客是上帝，这不是嘴上说说的，要真的实行。这样，我们吃的慢，等得及，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调点鲍鱼过来，二头三头的也就罢了，我知道那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就马马虎虎的来六头的吧，再坐的有九十多人，干脆就凑个一百的整数吧。”

他这话一出，省建的有些傻眼，中州省是一个内陆省，海鲜普遍比较贵，在坐的大多是没有吃过鲍鱼的，少数几个吃过的也不太懂，他们最多知道鲍鱼汁配饭很好吃，但要说二头三头……难道不是头越多越好吗？

不过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知道，被这家伙点名指出来，那是绝对不便宜的，当下一堆人纷纷向沐文君看去——他们反正就是出一百了，这剩下的，教练能不能包住啊。

沐文君没说话，只是冲着对面的欧和青笑，本来欧和青是不想来的——这种球员之间的打赌，他要参与了，虽说也没什么，但总不是太好。不过在知道沐文君要来的时候，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跟过来。

虽然从目前的迹象来看，沐文君除了蹂躏蹂躏自己手下的球员，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对其他队的，还没什么，可他对沐文君的人品是相当不看好的，特别是在今天，于磊刚表演了一手投篮技术之后。

他倒是相信于磊的忠诚的，但他不相信沐文君。

他来了，自然和沐文君坐一个桌子，在周围都是他们的学生的情况下，两人孤零零的坐在一张四方桌上，四目相对。

见沐文君对自己笑，欧和青也就笑笑，虽然觉得卫峰有些过了，但他也想看看，这个家伙要怎么处理。

拒绝？

不用想他就知道卫峰下面会说什么，那个坏小子一定会马上接道：“哦，原来你们这么没诚意啊，原来你们这么输不起啊。”

在这么感叹一番后，那小子一定还会说：“好吧，既然你们请不起，那就算了，我们天茗，向来都不强人所难。”

这一点，省建的就算对卫峰不了解，恐怕也能猜个大概。

“欧教练，你也想吃鲍鱼吗？”

沐文君终于开口了，欧和青继续带着温和的、可亲的笑容道：“这倒无所谓想吃不想吃，不过偶尔尝尝，却也不错。”

卑鄙！极其卑鄙！

省建的一个个在心中狂骂，怪不得他们怎么看天茗怎么不顺眼呢，怎么看天茗的怎么卑鄙呢，原来源头在这里！

“既然是知己你想吃，那就上吧，就算请了这一顿，下个月我只能吃咸菜，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恶心！极其恶心！

天茗的打了个哆嗦，省建的有这样的教练，也不怪他们怎么看这帮家伙怎么古怪了！

而在这个时候，沐文君还悠悠的叹了口气：“千金难买一知己啊……”

负责帮他们点菜的大堂经理终于受不了了，虽然说顾客就是上帝，虽然他们是讲究服务的，虽然这种言语还不算过分，但，他们是土家饭店啊，他们的拿手菜是腊肉猪蹄，就算有鱼，也不是鲍鱼啊。

逮着机会，他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沐文君一愣，正要说话，欧和青已先开口了：“没有就算了，小卫，好好的点你的菜。”

卫峰有些遗憾，但终于不再节外生枝。

倒是沐文君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趁服务员上菜的功夫，他低声道：“你若想吃鲍鱼，我倒知道一个好地方，明天我单独请你。”

欧和青嘴角一抽，冷静的回绝：“不用了。”

“不要客气嘛，对知己你，我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真不用了。”

“真不是客气，我是真心的。”

“沐教练……”

“你看咱俩这么熟了，叫我小沐就成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见外了是不，我真心请你吃个鲍鱼都不成啊，怎么说，我也对你一见如故啊……”

欧和青的牙都酸了，好在这一次沐文君总算没再绕圈子，说了两句废话就直接道：“不过你既然让我说了，那我还真有一点点要求，就是你们那个石头啊，能不能借我们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