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开口：“马森，下一场你代孔玄章上场。”

这话一出，全队的都有些诧异，连马森自己都有些发愣，孔玄章在上半场的表现虽然不能说非常亮眼，但绝对是合格的，当然，除非是极特殊的情况，就算是主力球员也不可能打全场的。

但是现在他们的比分正落后，正是需要孔玄章这样的得分手追赶的时候，怎么将他换下来了？

“知道要你上场做什么？”

马森有些迷茫的摇摇头，他是得分后卫，当然，打小前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在这个位置上，他绝对不会有孔玄章专业，得分能力也是不能相比的。

欧和青一笑：“很好，就这样上吧。”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王鑫开口：“教练，那什么，壹加壹等于几？”

欧和青瞪了他一眼，王鑫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担心你突然出了什么事吗？还有现在传说外星人都很厉害，也许在这一秒钟之内，那些非我族类说不定就对你做了些什么……”

“王队长，我突然觉得你的物理学的很好。”

欧和青笑的温和，王鑫立刻闭上了嘴。

虽然有这么一岔，但天茗的人还是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走上了赛场，不过很快这问号就传到了六中那边。

因为马森，马森是一个得分后卫，从作用上来说，他是仅次于小前锋的第二得分手，这个位置同样要求好的中远投能力，但是他更要求队友的配合。

如果说小前锋是单打独斗的英雄的话，那么得分后卫就是有着人民支持的代表者，他的得分更多的靠的是队友的配合。

当然，马森也是能打小前锋的，可是欧和青没有告诉他。一般这种情况，他应该做的是锋卫摇摆人，可是欧和青同样没有告诉他。欧和青甚至没有告诉他是不是还要再做得分后卫——他们现在的得分后卫还是王鑫！

马森很迷茫，他不知道要怎么打，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既然代替了孔玄章，那就是要做小前锋的；他一会儿又觉得，既然欧和青换上了他，那就是让他做摇摆人的，但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的做起自己的老本行。

他的这些没有规律的行动给天茗带来了很多困扰，但与此同时，六中也被困扰住了。

他们觉得马森要投篮的时候，他又传球了，觉得他要传球的时候，他又来了个投篮——重点不是他要投篮或者传球，而是他做的，完全没有规律可寻！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篮球打的就是意料不到。匪夷所思的传球和精彩的投篮一样令人难忘。

但是马森做的并不是匪夷所思，而是……简直就是混乱！

在第三节的头两分钟，两支球队都和最初的表现大相径庭，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才进来观看比赛的话，一定会怀疑中州省的高中生篮球水平的。

在第四分钟的时候，云书叫了暂停，六中的人晕晕乎乎的下了场。

“天茗的人简直是在胡来。”小前锋徐翔一边擦脸一边咕哝，“有这么打篮球的吗？”

“所以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胡来？”

云书开口，徐翔一愣。

云书向天茗那边看了一眼：“要记住，我们是六中，从来只有对手跟着我们的节奏走，而不是我们跟着对手的！不管他们怎么打，你们只要打好你们的就行了！”

与此同时，马森正非常委屈的对欧和青抱怨：“教练，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啊，我觉得自己的表现糟透了。”

“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马森瞪大眼，怀疑欧和青是在说反话，就这三分钟，天茗又被拉开了三分，马上就要接近二十分的大关了！

欧和青笑了笑，看向比分，现在看来他们真的非常危险了，但是，在刚才的三分钟内，六中只有两次灌篮得分，这也就是说，他们的中远投能力受到了干扰。

他看向孔玄章：“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换下来了吧。”

孔玄章点点头。

“好吧，下面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十六分钟，十柒分，如果你们不想就此止步的话，就一定要追回来！于磊，你再向外拉一些，不用太靠内。卫峰，我对你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被对手带动。庄航，内线就靠你了，我相信你是没有问题的。王鑫，你和于磊做配合，我想这一点就不用我多说了，好了，都上去吧。”

在发现马森没有出现在这次的队伍内，六中的上下都松了口气，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打的不像先前那么顺手了。

他们的节奏还是快的，可是对手并没有马上被带动；他们的出手次数还是多的，但是失误率却在增加。

他们焦急、困扰，而在这种困扰下，他们频频的犯规，并不都是故意的，可是因为急于求成，他们就总是出现技术性的错误。

天茗的表现并不比以前的更好，可是，他们却逐渐的靠着罚球追了上来。

“云老师，是不是限制一下球员的出手次数？”

在比分缩短到十一分的时候，郑甲开口道。

云书摇了下头：“小郑，天茗的教练的确很厉害啊，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了不得，省建的小沐厉害，开市的这一位也不差呀，这样一来倒真有些小省建的味道呢。”

郑甲有些焦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现在他们虽然还占着优势，但场面已经很难看了，这个时候就是不想办法调整，起码也要叫次暂停吧。

“我性子急，这些球员也被我调理的……哦，对了，任函，你去活动，准备一会儿上场。”

郑甲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不认为任函上场能做什么，但云书有了些动作，就令他放心。

任函一声不吭的去做活动了，在六中，他是那种角色球员，虽然每次比赛都会带着他，但是往往都是从头坐到尾。

“小郑，今年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带队比赛了。”

这话一出，郑甲立刻一惊，虽然云书前年就退休了，虽然去年就是由他带领六中的，但是当云书被返聘回来后，他就觉得自己起码要再做三年的助手。

六中是公立学校，他的资格、工资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当然，也许荣誉少了些，但是在单飞过一次后，他更是认识到自己的缺陷。

他虽然是打篮球出身的，但本身的性格并不是很张扬，虽然队员们也还算给面子，但是在他手下，队员们也的确欠缺一种激情。

当然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教风格，他不见得要像云书一样富有煽动力，但是，他也需要自己的契机。

“咱们六中就是个一般的学校，最好的篮球苗子会被省建的挑走，然后就是九中、二十六中、八中这些学校的，轮到咱们的时候，就要凭运气了。”

郑甲没有说话，六中在省城算是个强队，他们几乎每年都能打进省赛，不时的也能打进前四甚至全国，但他们在省城的地位却相当一般。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并不是重点，连区重点都算不上。

真正想打篮球而又有天份的，一般都会被省建吸纳了——几乎没有人能抵御省建的诱惑，无论是成绩、待遇，省建都力压群雄，这一点，全省城都没有学校能抗衡。

当然，下面还是有不错的球员的，可是这样的球员同样不见得会选择六中，毕竟就算是要做特长生，也是要求分数的，六中又不是能保证每次都打进前四，那么进入学习成绩更好的二十六中等学校一般就是家长们的选择了。

但也就是因此才更衬托出云书的伟大，他几乎每次接手的都只能算是稍有资质的球员，然后，全凭个人能力将这些球员揉搓成一支能杀出重围的强队的。

“这些孩子都是很好的，但是他们被我调理的，却都有了些偏激。”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郑甲，“还记得我在训练场上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郑甲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艰涩的说：“出手……”

他明白了，他明白为什么云书说欧和青厉害了！

第 51 章

“出手！进攻！快！更快！”

在六中的篮球场上，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云老教练经常如同拿着皮鞭抽打陀螺似的抽打自己的队员。

这种抽打很容易造成球员精神紧张，但是因为他极富煽动力的语言，所以六中的球员更多的不是紧张，而是热血。

这种热血促使他们进攻，促使他们自信，特别是在云书带队的情况下，他们更会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舍我其谁，谁与争锋。”

当一个人有着强烈的自信的时候，往往更容易成功，这也许有些玄学上的东西，也许只是单纯的心理因素。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六中绝对是犀利的。

但是这样的六中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旦他们的气势被搅乱，他们就很容易溃败。

这听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其实恰恰相反。

快攻，六中是绝对不怕的，死守，他们更会亢奋。

弱小的对手会被他们打的抬不起头，强大的对手会令他们更为顽强，无论是在省赛还是全国大赛上，每次六中都能令对手吃足苦头。

当然，他们很多次的输给了省建，更很多次的输给了全国大赛上的其他球队，但是他们被搅乱的情况却不多。

而现在，他们却被搅乱了，而搅乱的原因，只是因为欧和青一个看似无厘头的昏招！

“不过小郑，你该不会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吧，对我有点信心！”云书拍了下郑甲的肩：“让任函上场吧。”

任函被换到了场上，在他上场的时候，王鑫等人并没有太在意，任函是5号位中锋，而他的身高，比于磊还要低两公分，而且在天茗队员所知道的资料中，这个队员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替补。

欧和青今年的资料比去年做的更详细，比较重要的队员都有标注，而任函只有这么一句基本介绍，那就代表他不仅不是主力，连重要的角色球员都算不上。

但是很快，他们就感到有些怪异了，因为任函虽然是中锋，但做的更多的，却还是大前锋的工作。

他和自己的队友联手，最大化的为六中争取到了篮板。

当然，中锋的职责中也有抢篮板这一条，但是任函做的更多却是卡位、干扰，他的起跳不多，传球也少，但是他就是能卡到最重要的位置上，为自己的队友争取机会。

六中又一次投篮失败，庄航在第一时间抢到了篮下，但是就在他准备起跳的时候，任函也跟了过来，死死的用身体顶着他，庄航还是跳了起来，他尽力的伸展胳膊，想要把球拨到自己的队友那边，可是在他起跳的同时，任函和六中的大前锋朗华也跳了起来。

朗华身高一百九十一公分，在高中联赛里，作为大前锋也能凑合了，但和身高一百九十柒公分的庄航对抗时，却还是吃着亏，在六中手感欠缺的时候，二次进攻的机会，大多都被庄航拨给了自己的队友。

但是这一次他成功了，因为任函。

任函跳的并不高，可是他正好卡在庄航的前面，因此在抢篮板的时候，庄航不免就受了影响，篮球比赛不过是一刹那的时候，这一点的影响，就足够影响战局了。

“云书果然是一个老狐狸啊。”

今天的体育馆要热闹很多，这除了六中自己的拉拉队外，大学生观众也比较多，不过整个体育馆看起来还是比较空旷的，这除了因为六中的拉拉队不够彪悍外，还是因为这个体育馆比先前的更大一些。

此时发出这个感叹的，就是站在北面看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从外表上来看，他实在很像学者、大学教授这样的身份，中等身高，身形偏瘦，戴着金边眼睛，唇角总是挂着一个显得有些温和的笑容。

在他身后，却还跟着一些身形高大神情严肃的少年，若不是在这个场合，若不是这些少年们脸上都还带着稚气，恐怕又会让人误会成教父之类的人物了。

不过他既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更不是什么黑社会的，而是周市六中的主教练元东，去年的比赛上，就是他们和省建一起进入了全国大赛。

“一个苦力就能让他扭转乾坤，果然还是老姜辣呀。”

此时朗华已经将球抛给了徐翔，这一次，他投篮成功了，这已经是他两分钟内的第二次得分了，显然，他正在慢慢的找回自己的手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欧和青叫了暂停。

这已经是第三节的最后一分钟，而两队的分差还有十三分，省城六中领先！

“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和省城的六中打了。”

“元教练这么想遇到自己的兄弟吗？但是今年恐怕又要失望了呢。”

中年男子嘴角一抽，但还是面带笑容的转过头：“真巧，沐教练也在这里。”

沐文君摆摆手：“错了，只要有天茗的比赛，我都会来看的，所以这不是凑巧。”

“哦对对对，我忘了沐教练和欧教练的关系很好了，对了，你们是大学同学还是过去打过比赛？”

沐文君看着元东，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道：“我们的关系，说给别人听，别人也是不能理解的。”

元东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尽量自然的点了点头，看的省建的一行人直为叹服，在很久以前他们就知道周市六中的这位主教练很彪悍，现在又一次的证明了这点！

“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元教练说这次赢的会是六中，那么要不要和我打一次赌呢？”

“沐教练认为赢的会是天茗了？”

“是的，六中必输！”

元东身后一帮人的眼都瞪了起来，虽然这里说的是省城六中，可是作为周市六中的他们听到这一句也真不舒服，再联想到沐文君过去的所作所为，他们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故意的。

“沐教练既然这么看好天茗，这个赌也就没有打的必要了。”

“元教练还是这么谨慎啊。”

元东笑笑，不理他语气中的讽刺。

而在这个时候，暂停结束了，两队重新上场。

第三节的最后一分钟，两方都知道这一分钟的宝贵，如果六中真的在这里又找到了手感，那么下面天茗绝对危险。但如果天茗能追上两分，那第四节还有的打。

六中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快节奏，控卫唐庆第一时间将球带进了前场，但此时天茗早就知道了他节奏，已经回防了过来。

唐庆绕了两步就把球传给了徐翔，徐翔想要进前场的时候却遇到了王鑫，交手快要半个小时，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很难缠，因此在尝试了两次之后，就把球带到了外线，然后立刻起跳投篮。

篮球打在篮板上，在篮筐上跳了两下，落到外面。

庄航、朗华、任函同时起跳，三个人三条胳膊在空中交错，任函因为跳的最低，率先落地，庄航和朗华的手几乎同时打在篮球上，但是篮球却像六中那边偏移了过去。

力量！

庄航的力量并不比朗华差，真的比起来也许还更胜一筹，但是在先前任函又一次卡到了他的前方，因此在和朗华的对抗上他又一次输了。

但是就在徐翔准备去接球的时候，于磊先他一步跳了起来，他几乎以飞跃的姿势起跳，然后双手将空中的球摘在手中，然后人还没有落地，就做了一个拉伸的动作，球直接的飞向前场。

看到这一幕，元东的眼睛几乎没有突出来。

拉伸的动作很难吗？问一百个人，恐怕九十九个都要说很简单，不过是将胳膊高举后伸，然后在向前甩动，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只要没有肩周炎之类的毛病，一般都可以轻松做个三五个。

但那是在平地上，那是在游戏似的运动中来说的，在篮球上，这个动作并不容易。最最起码，在全明星的扣篮大赛上，如果有拉伸的动作，裁判也是会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