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阁之莫回首——温柔的蝎子
温柔的蝎子  发于:2011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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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抚摸着那画像,“他很美,很乖,好像一直逆来顺受的猫,永远只会在我后面跟着我跑,用柔柔的目光和笑容对着我,我以为我只要给与他我能给的爱,还有物质,他就可以留在我身边,可是,我错了!”

回头看了一眼守言,守言却开口,“可是他是一支有爪子的猫,即使他再温顺,他有他的原则,即使他抛弃了一切,他也不会为了这些原则放弃,他固执,执着,有时候我会怀疑,他是不是一只牛,一只只为那点点小事而执着的老黄牛!”

苦笑伴着沉默,“你比我了解他,十几年,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直到他说要离开,我才发现,其实我不懂他,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我只是自以为是的在那里为他布置我以为他要的东西,可是,那却成了他离开的牵绊。”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无力去感受那份痛彻心肺的思念和懊悔。

“我曾经问过我爹,他这一生有没有后悔过什么?他说,没有!那时他是笑着的!”

也许,江雁没有认为他做错过什么或者言华做错过什么,这一切只是可怜的巧合,还有就是无奈的无可奈何。

“他过的好吗?他从小身体就很弱,而且又总是藏着掖着,直到藏不住了才会说出来……”

沙哑的问话,透着浓浓的哀伤和牵挂。

沉默,两个男人间的问话,一个是深爱却不得不放弃的男人,一个是全心全意抚养的孩子,江雁也许不知道,此时,这两个男人在此时想得都是他。

“还好!”

“什么叫还好?还好就是不好咯,我让绿给了他一千两了,生活应该不愁得啊,怎么会不好?”突然激动,似乎江雁的痛苦要比自己更痛苦。

“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小时候生了几场大病,耗去了大部分的钱,还有,还有就是哑爹不止一次离家,后来我知道,我来找你的,可是,你闭门不出!”说到这里,守言有些许的怨气,想来,每次哑爹风尘仆仆的回来,总会生场大病,渐渐的,哑爹不再离开,可是,身体也由原来的不是很好渐渐变得不算最坏。

叹口气,守言继续,“哑爹肺不是很好,晚上咳得厉害,可他总是不肯看大夫,劝了好几次都不去,还去港口帮工,整天弄得个湿淋淋的回家,有时还会染风寒,哎,偏偏他还不让我做粗活,只让我读书写字弹琴,我帮忙他还不依!倔的跟牛似的。”想到哑爹生气时候脸红想骂人却找不到词语写的时候,不由的好笑。

可是抬头,却看见一个精悍的男人的泪,那泪很烫,很热,很让人心痛。

“他去港口做工?他有病不去看?他,他……”

颤抖的扶着身边的桌子,懊悔,已经不能形容,强壮的言华,此时却如同风中落叶,瑟瑟在沉默中徘徊。

“我以为离开我,他能找到幸福,他能寻到他要的,他能自由……!”

沉默中,小敛悄悄的走到两人中间,虽然他不懂爹爹他们说的话,但是,那悲戚戚的气氛连脑子不好的他都感到了,小小的脸上不知不觉地也挂上了泪珠,不是为了爹爹的悲伤而悲伤,只为那绝望的气氛。

“爹爹,痛痛飞飞,小敛乖乖!”

幼小的小敛只知道,哭泣可能代表着一个人的痛,而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嬷嬷从小教育的痛痛飞飞。

言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还有自己的大儿子,情绪在压亦中瞬间失控,抱着依然拉扯自己的小儿子,在他小小的身边咆哮,呐喊,“上天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为什么不来惩罚我,杀我,为什么要江雁他来承担这一切,为什么?”

“呜呜,爹爹不哭,不哭!”

一大一小的哭泣,是惊动了天,还是振醒了无知的上帝。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打湿了天,打湿了地,也打湿了人人心中的那份情,那份割舍不了的爱。

“爹,把哑爹找回来吧!”

守言第一次叫言华爹,也许,直到现在,即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当初放弃自己,可是,他不恨,不恨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爱了却不得不放手的男人。

“……”

……

雨还在下,明天,是否会是个晴天!

 

那天晚上,守言疲惫的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见的是晖陵的身影,依然斜斜的靠在门边,依然是一身青衣,依然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发似乎被雨打湿了,依稀可见上面滴落的雨水。

“你都知道了?”

沙哑的声音,没有了过去的清亮,是错觉还是误会,守言可以感觉到晖陵的绝望。

“嗯!”

点头,低着头与晖陵擦身而过,推开房门。

“所有?”

守言身体微停,“所有!”继续跨进门,转头,“进来吧,外面凉!”

晖陵苦笑,甩了甩湿漉漉的秀发,似乎想要挥干那湿气,“你不怕我脏了你大少爷的地方?”

看着晖陵的笑,这小透着凄凉,也露着奢望,“你要我说什么?”

两人对视,沉默非常,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淡然的一笑,没有了哀伤和绝望,“当我没来过!”

转头离开,晖陵跨出大门。

“站住!”

愤怒的叫嚣,一把扯过晖陵,“是,我知道你曾经在那种地方呆过,你的身体可能被很多男人摸过,弄过,上过……”明显可以感觉到晖陵的颤抖,可是,坚强的他,不让自己的脆弱显现。

“可那又怎么样?脏的不是你,是那些人,是那些把穷人不当人的废物王八蛋!”

强迫晖陵看着自己,语气明显的弱了,可是,依然威严。

“我不懂你要我说什么,我也不懂你对我是什么看法是什么感情,我只知道,你,应晖陵,范家第二把手,应总管,不是靠身体靠卖相换来的,是你的狡诈是你的坑蒙拐骗,是你得真刀实枪换来的,你知道吗?”

“噗~”

晖陵看着气愤地守言,笑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将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孩子的看法看得那么重要,甚至渴望他能够接受自己,包容自己,也许,这几个月来,守言的一举一动牵动了他,他的怒,他的少言,他的寡语,他的一切,只是晖陵不懂这个情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这些话就够了。

“你笑了?”

莫名的看着刚刚还一脸绝望的晖陵,守言很受打击,他发现,也许在他这十几年的生涯中,最难摸透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纤细却又坚强的男人。

“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什么坑蒙拐骗?我做生意有那么差吗?”

“我打个比方啊……!”

“好,原谅你!”

坐下,不客气地为自己到了杯茶,看着依然发呆的守言,笑笑,此时,晖陵的心是暖的。

“你认了老爷?”

沉没,点头。

“唉……”

“你早知道,是不是?”

似乎什么想起,守言突然问道。

“是,因为要知道,你的父亲就是因为他这份责任,失去了他一生的爱,而你,要接的,也会是这份你推不掉的责任……”

“责任?”

若有所思得喃喃自语,看窗外,雨还在下。

“你知道吗,当年我躲在产房里看见绿公主死前看到小敛没有那胎记,死的那么安详,那句‘他会比他爹幸福’至始至终我都忘不了!”

与守言并排而立,凉风徐徐,一切寂静。

“我不会重蹈覆辙!”

“希望!”

晖陵微笑。

“一定!”

“一定!”

谁都没看彼此,谁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听雨。

“什么时候启程?”

“后天,我已经让阿富快马回我家送信了!”

“好快啊!”

“是啊,毕竟等了十几年了!”

“是啊,十几年的等待!”

“十几年,当年的莫回首还历历在目呢,虽然那时我不过几岁!”

相视而笑,“要听吗?”

“现在?”

“现在!”

“好!”

也许晖陵躲在楼阁外偷听的那个时候,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会有个人为他一人演奏着一曲天籁。

琴声瑟瑟,诉不尽相思愁。

莫回首,只因人世皆为懦弱人,

雨停了,风却继续,叶落尽了,树却依旧迎风而立。

 

第二十二章

 

没有守言相伴的日子是寂寞孤单的,每天早上不用接受照例的身体盘问,中午不用为了吃什么而犯愁,晚上也不用偷偷的进屋为守言盖被子,江雁想起守言过去十几年的种种,苦过,甜过,却从不怨过,只因为心甘情愿。

季节渐渐地进入了冬天,守言那里应该还没这么冷吧,因为那里靠近南方。

风很冷,树叶早就掉光了,可只有山上的枫叶树得叶还没落,火红一片。

手里提着守言最爱吃的肥猪肉,六分肥四分瘦,恰到好处的得肥度,守言一定喜欢。

想到守言一个月前,托隔壁村的阿三带信回来,说因为管事赏识,允了他回家过年,细细想来,也是时候到家了。

江雁近来,高烧将多年积压的老底烧了个精光,还好今天感觉精神好多了,便起了个大早。

笑着往家里赶,虽然心里希望守言能够和言华相认,但也有些许的奢望,老天能够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能够再和守言如父子般的在一起,仰望苍天,江雁叹了口气,这蔚蓝的天空,瑟瑟的寒风,穿过单薄的身体,割的将雁生疼。

“哑爹,总算找到你了!”

走回自家的院子,听见隔壁的大嫂叫着,身边是个陌生人,困惑。

“小的是替我家老爷少爷送信的,这是他们要小得给您的信……!”

“啪哒……!”

手里的肉掉落在地上,看着那小厮手中的信,江雁知道,想到,猜到,里面写着什么,能写什么。

脸部如抽筋般的苦笑,接过那信,检起那块特意为守言买的肉,原以为还会像从前一样,父子两个坐在桌子前对酌,然后微笑,原来,这一切,还是奢望。

掠过两个人,江雁走入自己的家,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的家。

“爹,儿已与吾爹相认,不日回家,故爹勿忧,爹已悔过,望爹谅解——守言!”

拿纸的手在颤抖,什么落下,什么情却,什么又注定不能改变。

江雁擦去脸上的泪水,如平时一样,走进厨房,起火,烧饭。

一把,两把,三把……稻草丢进炉子,烧了,尽了……

“爹爹,这火是谁发明的呀?”

那时,守言才六岁,小小的,却鬼精灵似的,就知道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爹爹,爹爹,以后中秋节爹爹会和阿言一起吗?”

那时,守言八岁,什么让他突然这么伤感,江雁忘了,他只记得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的眷恋和不舍。

“爹,明年,我还和你一起过年,一言为定哦!”

那是去年,决定考范家学徒的守言在餐桌上这样说,那是一脸的正气很坚决,好似什么都不是难题,那时的江雁笑了,虽然逼他离开,可谁都知道,最伤心的是他自己,最舍不得的也是他自己。

将煮好的肉端上桌子,江雁落寞的坐在正座上,那是守言第一次忤逆江雁不让他做粗活的规矩,为他做的椅子,那椅子早就已经不稳了,可江雁始终不舍的扔,因为坐在上面,似乎就可以看见守言那时委屈却调皮的笑容,那么纯真,那么可爱。

江雁对着桌上唯一一盘红烧肉,那蒸汽袅袅,江雁的脸变得模糊,却能看见那蒸汽后的笑容。

“爹,你也吃啊,这肥肉,啊呀,这肉我可是吃一辈子也吃不腻阿!”

“啊,爹,看你说的,老婆哪有爹爹好啊,嗯,决定了,我不娶老婆了,我要一辈子吃爹的红烧肉。”

“嘻嘻嘻,爹不喜欢吗?”

“呀呀,爹爹打人啦,爹爹不要小言啦!”

江雁笑了,泪水却流下,爹没有不要小言啊,只是,你不该是这里的土鸡,你该是那遨游九天的凤凰。

擦去泪水,看着那红烧肉冷了,起身,将肉放回锅中,守言说过,肉要热得好吃。

桌上,那碗肉,冷了去热,热了终究还是会冷,不变得是那个热肉的人,痴痴的看,傻傻的笑。

肉烂了,柴也用完了,看着肉又冷了,江雁站了起来。

走进后院,江雁拿出笔墨纸砚,写下那一生的承诺,收好,放在书案上,离开屋子的时候,却瞥见角落的琴。

走过去,抚摸那弦,那么多年,江雁虽然教守言弹琴,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逃避,逃避摸琴的感觉,只因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不能再弹了。

单手抚琴,单调的曲子,断断续续,这是他最后弹得曲,演得情。

关上大门,将大锁锁上,江雁知道守言会有钥匙的。

靠在门上,思忖了片刻,在天亮之前,离开,没有带走一点东西,只带走了那份情,那颗遗失很久的心。

守言,我知道你会拥有本来是你的东西,因为你值得。

言华,有些事不是回头就可以解决的,只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回头,可是……

那也是如果……

……

……

风起了,

云动了,

……

……

 

 

“爹,你怎么啦?”

守言看见言华瞬间脸色苍白,担心地问,虽然彼此相认不过几天,可是,毕竟血浓于水,有些东西天生便有,有些东西不用教的。

“没事!”

拍拍身边的守言,言花笑笑,只是,莫名的心悸,让言华很不安。

“还有多久阿?”焦急的盘问,掀开帘子,言华对着车外的马夫。

“爹,快了,大概再有一两个时辰就到了,其实我们不用那么赶的,哑爹又不会跑得!”笑着安慰自己的父亲。

将头退回车内,对着守言,勉强的笑,其实言华真的怕,怕江雁真的在一次离开,不是他对江雁没有自信,而是对自己,对自己给与江雁的心不自信。

车轮滚滚,掀起太多红尘往事。

那年的离别,注定了我们彼此的错过,那次联婚,也注定了你我之间的分别,掀开马车窗,看见一颗颗树木向后行进,我曾经怨天,怨苍生,到头来却发现其实最该埋怨的人其实是自己,只是,江雁,正如你对孩子说的,你从不后悔选择你的一切,也许,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想,我会和你一样,选择我曾经选的。

微微的笑,浓雾覆盖了树林,在那雾后,言华似乎看见了江雁的笑。

那笑,淡淡的,那情,却深入骨髓!

风抚摸着言华的发,那曾经乌黑的头发里参杂着丝丝的银色,岁月不饶人,还是,人本就不该被轻饶的呢?

言华,给我个孩子吧,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爱我!

那时绿曾经说过的话,她也笑着,只是,眼中是了然的清澈,对她,或许,言华真的欠了很多。

来世,愿我不为痴情人,你也不为情所痴!

那天,绿走的很安详,很平静,似乎死对于生活在欲望和权力的世界里的一个女人来说是种解脱,解脱了爱不能爱,解脱了守不能守,更解脱了矛盾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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