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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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圻如今虽然和从前大不相同,却还是认真的同他说道,你今後若是有了什麽事,尽管开口。'
梅十三垂下眼,轻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是走,也...'
他顿在那里,摇了摇头,说,你多保重。'
白圻直等到梅十三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咬破指尖,在季麟的额间点住 了,默念著咒文,过了好一阵儿,季麟竟然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呼出了一口气,然後睁开了眼。
白圻好像终於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才放下了手。
季麟先是愣愣的看著他,好像不认得他似的,等到眼神不再涣散之後,这才难以置信的叫出他的名字,白圻?'
他点了点头。
季麟似乎浑身都在发抖,半天才说,你怎麽还不回尾羽山去?'
白圻望著他,神情认真的说,这就回去。'
季麟的脸色霎时发青,什麽也不再多说,却深深的低下了头,拳头攥得那麽紧,关节都变得青白。
白圻低头望著他,脸上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转身离开了。
过了很久,季麟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哭自己没有用处,明明都逼问出了五哥做的好事,却还是不能为大哥报仇。他哭自己那愚蠢的自尊和自傲,明明那麽不想白圻离开,却还是说不出挽留的话语。
他心中深深的悔恨和不甘,就好像千万根刺一样狠狠的扎著他的胸口,让他痛得连气都上不来。
第 66 章
《六月雪》66
《六月雪》 17 (2)
他不明白为什麽事情会弄成如今这样的。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一旦过去,便再也无法挽回的。
有人在他的身旁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後伸出了手来,温柔的抚摸著他不停颤抖著的肩膀和後背。
他不敢抬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胸口又闷又痛,好像有什麽东西要挤出来似的,让他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麽的胆小,这麽的没用。
他已经和五哥撕破了脸,自小长大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白圻曾经说过可以遵守从前的誓言,永远不离开他,却被他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这个人会回来看他,他该说什麽来挽留,才能让这个人再也不要离开他?
那只手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惊慌失措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白圻安静的看著他,轻声的问道,哭什麽?'
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他虽然没办法看清楚白圻脸上的神情,却还是紧紧的抓住了这个人的手。
白圻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又带著些感伤。
他蹭掉了眼泪,沙哑著声音抱怨道,我也不想哭的。'
白圻笑了起来,恩了一声。
他呆呆的看著白圻,这个人笑起来这样的好看,为什麽以前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白圻问他说,如今你还要回宫麽?'
他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恨恨的瞪了白圻一眼。
白圻笑了起来,问说,那你从今往後,又要去哪里呢?'
他答不出话来,却偏偏要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抽了抽鼻子,倔强的说,天大地大,难道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麽?'
白圻的笑容越发的大了,望著他说道,那我请你去我那里作客好麽?九殿下?'
他顿时满脸通红,急忙的说,你叫我季麟就行了!...'然後又吭吭哧哧的说道,..去你那里...看看,也,也没什麽不好的。'
白圻忍不住笑出了声,季麟的眼里象是能喷出火来似的,猛得站起身来,背对著白圻发起了脾气,大声的吼道,笑什麽,我很好笑吗!我...我...我不想你走还不行吗?!'
白圻看著这个人的肩膀不停的颤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就说,刚才我要走的时候,你怎麽不说?'
季麟转过脸来,气哼哼的瞪著他,这个人根本就是明知故问,非要为难他。
白圻也不再逼他,只问他说,你还想回宫麽?'
季麟疑惑的看著他,反问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白圻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什麽也看不出,说道,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季麟脸色变得很难看,说,我不要你可怜我。'
哦,'白圻安静了很久,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话,心口处砰砰直响,就好像那颗心根本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季麟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很厉害的,要是帮我,就不公平了。'
白圻有些惊奇的看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问他说,对谁不公平,是五殿下,还是二殿下?'
季麟认真的说,都不公平。'
白圻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事,问他,你的龙角,算是白给了他麽?'
季麟的脸色顿时大变,憋了半天,才不情愿的说,我没想到会差他那麽多。'
白圻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比不了他。'
季麟想起那人问他,若是自己也死了,他会不会也伤心,他那时为了这话一分神,竟然让这人得了生机,就气恨懊悔,说,他就会算计别人!'
白圻点了点头,又说,他去见你之前,先来这里见了十三,只是说了什麽,我却不知道。若是日後你见到他,心里还是要提防著些。'
季麟惊讶的抬起头来望著他,说,他还来了这里?难道他这样厉害麽?'
白圻说,怕是跟著你来的,毕竟你这一路也不太小心。厉害到不至於,只是要防备著些罢了。'
季麟知道这人说这话,不过是在宽他的心罢了,若非如此,当时五哥逃脱,他又何必要问自己追不追?
季麟一想到连白圻都觉得五哥难对付,心里就越发的难受,想这个人做下这样多的好事,难道就没有谁来治他一治麽?
他那时虽然把那龙角封在了五哥的心口,可随後念起咒来的时候,五哥却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还在嘲笑了他之後,轻而易举的离开了。
他仔细一想,突然又觉得奇怪,依照五哥惯常的脾气,若是真的无碍,又怎麽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六月雪》 17 (3)
五哥不喜欢事後再慢慢的收拾烂摊子,此时的事,是不能拖到彼时再做的。他还曾对大哥说过,教训人怎麽能等?不然他又怎麽会记得为了什麽吃的教训?'
那是为了什麽事?季麟模模糊糊的记得,似乎是为了二哥的侍从去花苑里取花,不小心踩著了素音的药草。那药草,似乎是大哥特意寻来,吩咐素音种来给他制药吃的。
季麟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肯定,忍不住对白圻说,我还是想回去瞧瞧。'
白圻也没有问他为什麽,只是说,我同你一起去。'
季麟揉了揉眼睛,突然咦了一声,说,梅十三去哪里了?这半天不回来?'
白圻轻描淡写的答道,他回落霞山了。'
季麟刚想问,难道你们两个不是一起的麽?可转念一想,便惊讶的问道,难道你是怕他同五哥一路,反过来害你麽?'
白圻笑了笑,说,十三不是那样的人。'
季麟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面却酸溜溜的,觉得不大舒服。他与梅十三私见五哥的事,白圻也许是知道的,可还是说梅十三不是那样的人,还说得那麽斩钉截铁,好像他反倒是那个多疑的人似的。
他不大高兴的反问道,那他怎麽走了?'
白圻望住了他,说,是我赶他走的。'
季麟惊诧的看著白圻,你不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素音说过的话,啊了一声,站起身来,问白圻说,你是不是有什麽瞒著我?五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白圻皱了皱眉头,反问,怎麽说这话?'
他生起气来,说,你为什麽总是这样,我就恨你这样,什麽都不告诉我,什麽都瞒著我,到了最後,我就是那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瓜。'
白圻安静的看著他,一个字也没有反驳,最後终於回答他说,我只是猜测,你若是想听,我便说与你听。'
季麟见白圻这样的认真,心里也紧张了起来,就听白圻说道,其实五殿下要我冰封四海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他只是要我听他的吩咐行事,我也就没有多问。後来听说他甘愿与魔族订约,又要迎娶魔姬,我原本猜测他借著四海冰封的假象隐藏实力,然後再趁著即位之时各方前来道贺的机会,将魔族一网打尽。可我听素音说五殿下要放他出宫的话,就觉得有些古怪。'
季麟接过了他的话,他虽然不喜欢素音,可他既然在娘的面前发誓要照顾他一辈子,就不会食言。他那边的下人规矩都很严,更不要说看管二哥他们的人了。春雪的腿不可能平白的就被谁打断...难道是他的意思...?'
白圻哦了一声,说,这样的话,难道他是故意要逼走素音?'
季麟突然问他,你之前不是还说素音是要私放二哥的,你这是从哪儿瞧出来的?'
白圻笑了一下,说,不是私放,只是受了他的嘱咐,偷偷的放人。不过我只是捕风捉影的猜了一下罢了。被你那麽一说,我倒觉得我先前猜错了,也许不是五殿下让素音放人的也不一定。'
季麟惊讶的反问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可心里,却还是隐约的有些明白了。
白圻慢慢的说,我原本以为,五殿下故意教素音偷偷的放出二殿下,是为了引出二殿下隐藏在宫外的部众,好借魔族之力,将其一举歼灭。'
这样的话,五殿下登基即位之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二殿下自信无力与他抗衡,或许会向天界求助,那更将是一场混战,可浑水才好摸鱼,那时候五殿下大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在二殿下和天界的身上。
季麟被他这麽一说,才算是明白过来,可心却止不住的往下沈。五哥若真是这麽做了,才是断送了一族的人,他僵硬的问道,那你说你猜错了,又是什麽意思?'
白圻半天没说话,季麟焦急的催促著他,他才说,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麽这个时候要你回宫?'
季麟没些好气的回他道,难道不是为了赶尽杀绝麽?'
白圻毫不客气的说,方才你们争斗,我也瞧见了,他若要杀你,也不是难事。'
季麟又羞又气,可这人说的毕竟也是实话,教他实在无法反驳,结果一张脸涨得通红,牙痒痒的说道,原来你在一旁看得倒仔细?怎麽也不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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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 17 (4)
白圻微笑著反问道,我怎麽没有帮你?'
季麟自知理亏,就悻悻的哼了一声,白圻说,你若是要回宫,我不会拦你,只是回了宫又会怎样,又能怎样?这些你想清楚了麽?'
他半晌不说话,若是从前,他的龙角,五哥放得进,可却取不出。可如今那龙角化了白圻的血肉,已经不仅仅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死物一件了。任他念动咒语,却无法感知五哥那里的情形。不过他却想得是,即便是他强加在那龙角上的咒术不好使,单那龙角要化血肉一事,已经够五哥头痛得了,不信那人不怕。
他还是想要再试上一试。那个人明明都亲口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他就更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抛到脑後了,他做不到。
他说,我此次再入宫中,或许能够拿住五哥...'他顿在了这里,心里翻江倒海的想了许多,终於说道,若是他肯低头认错,就仍旧教他坐这个位置...'
白圻笑了笑,说,怪不得他也说你心软。'
季麟苦涩的说,其实他说得也对,族人的死活,二哥这个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个位置别人来坐,只怕也没有五哥这麽的合适。'
白圻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可惜五殿下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死也不肯认错的。
季麟想起从前的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说起来,五哥他...从以前,就很瞧不上天庭的人。天上的使者到宫里来的时候,就是他最不高兴的时候,说,龙是上古时候的神物,当与天地同寿才对,怎麽落到如今这地步,反被那种卑贱的人呼来喝去...'
白圻忍不住笑了起来,插话道,还少一句,应与日月同辉...'
他知道白圻说的是反话,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挥舞著拳头,说,是他说的,又不是我,你笑话我做什麽?'
白圻笑著说,我怎麽会笑话你。'
季麟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咳嗽了两声,突然说,七哥的本相就是银龙,行於夜空,濯濯堪比明月的,连二哥都说他可以瞒著天庭,代替恒娥夜巡了呢!'
他说到这里,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抱怨道,他们的本相都好看,偏偏就是我的难看,被五哥笑话象只青虫也就算了,可龙珠竟然是赤红的,配著那一身青鳞,好不丢丑。'
白圻忍不住大笑。
季麟怒了起来,伸手就去捂白圻的嘴,口里忿忿的说道,好笑麽,我说出来又不是要你好笑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这个都愁成了什麽样子!'
白圻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竟然开始微微的颤抖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麽。
白圻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笑你不知足,我活了这麽久,你的本相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威风的龙。'
他虽然有些飘飘然,可还是觉得不可信,兀自嘴硬的说道,那是因为你这辈子就没瞧见过几条龙罢。'
白圻不说话了,只是看著他微微笑。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说,...对了,尾羽山里,究竟是个什麽样子?'
白圻想了一想,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麽和他形容,便说,尾羽山就在昆仑山的下面啊,你想会是什麽样子呢?'
咦,'他反问,不该是在西北海之外麽?'
白圻好笑的说,你不相信我麽?'
他连忙辩解,没有没有...'白圻淡淡的说,昆仑山也在西北大荒之中。你没有听说麽?能登昆仑者,长生不死。昆仑山的方圆八百里都是弱水,而弱水之下,便是尾羽山。你以为烛龙为何衔烛?尾羽山是通往阴间的入口,而烛龙,是为亡灵引路的。'
这个他倒是大略的听说过一二,可既然如此,娘也是昆仑的神女,为什麽也会死去呢?
难道是因为离开了昆仑的缘故麽?
他想起许多年前娘生病时的样子,心里难过了起来。如果娘没有遇到父王,一定不会那样郁郁而终罢?
他安静了好半天,又问说,那你一个人在昆仑山下,一定很寂寞吧?'
白圻沈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还算好罢,只是象常羲那样,明明有了丈夫和女儿,却不能日日相见,才是真的寂寞。'
他没想到会听到白圻主动提起常羲,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当初送白马给羲和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六月雪》 18 (1)
其实季麟心里真正想问的却是,你当初究竟为什麽要那样的帮她?
一个男子,肯为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抛却了尊严,隐瞒了身份,变成白马为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拉车,他一想起来,心里就泛酸。
这种事,或许那个被封起来的白圻做得出,可是这个白圻,这个人究竟为了什麽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季麟紧紧的盯著白圻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可能的回答。
可惜他没有在白圻的脸上看到什麽可疑的神情,白圻只是突然皱了皱眉,说,把你的火龙珠好好的收起来。'
季麟被吓了一跳,却不肯老实听话,只是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可是这里很冷啊。'
白圻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动摇,可还是笑了一下,又同他说道,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你虽为青龙,炼出来的竟然真的是火龙珠。怪不得神女送了那昆仑玉雕的青龙戏红珠给你。你方才和五殿下在半空中缠斗,我还想,怎麽偏偏是你们两个相争?难道是命里注定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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