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虽然在咆哮，面上却还得装酷，肖山冲着陈烨点了点头，表示友好，陈烨也冲他扯扯嘴角，转身把东西放进厨房。
“她还在楼下排队等杀鸭子呢，怕三儿不方便会出什么问题，催我先来了。”放好东西后陈烨一边洗手一边背对着肖山说道。
她？哦，他在跟我说话啊，肖山真是感动得泪流，还以为这么一闹陈烨会把他当做荼毒自己好友的害虫呢，还有唐嘉，想不到她这么关心自己，真好，哎，要是能换回去就好了，肖山叹气，不换回去一切都是空谈，不论唐嘉多么积极，林墨也不会买账。
“哦，那我……”我去哪里？去跟林墨两看相厌？靠，这会跟他没话说！但是自己跟陈烨也无话可说，干站着多尴尬，要是唐嘉快点上来就好了，来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怪异。肖山寻思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陈烨已经一样样取出袋子里的蔬菜，开始做准备工作了。肖山想帮忙，却不敢跟陈烨相处，只有干看着。陈烨洗干净莴笋拿在手里，然后开始在厨房里转圈，肖山也明白他是要找水果刀剥皮，立刻出声提醒：“那个在筷子兜里面。”陈烨扫了他一眼，把手伸进筷子兜摸索了一会，取出被闲置多日的水果刀。
“多谢，对了，上次给你从老家带的那些东西还有剩吗？”陈烨一边剥着莴笋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有，你要用啊？我去找！”说着肖山就钻进厨房，打开了记忆中存放着陈烨家乡特产山货的橱柜，放肆地翻找起来。那还是一个月前，陈烨回了趟山区老家专程给这几个朋友带的，说是拿来熬汤很好，可惜肖山根本不会处理这些玩意，直接打包塞进柜子了，也不知道还找得到不。
“你对这里真熟悉啊，经常来吧。”陈烨继续剥莴笋，唰唰声一声赛过一声响，刮得肖山耳朵疼。
“还好，还好……”肖山傻笑着取出那包干山珍，放在流理台上，“我放在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
陈烨没有出声，肖山有些奇怪，转过身正好对上陈烨探究的视线，顿时肖山心跳如擂鼓，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陈烨轻飘飘地问道，两眼牢牢地瞪着肖山，“知道水果刀在哪里不稀奇，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刚才是在问这个东西？我不认为除了肖山本人，其他人会明白我的意思。”
已经回忆不起陈烨之前说了什么话了，肖山他只是凭借本能行动，没想到却无意间做出了林墨绝对做不到的事，要是陈烨明说了自己要什么，那他还可以敷衍解释，可是自己却偏偏就明白陈烨的意思，这根本没办法说清楚！
“其实最近我一直都觉得不对劲，我认识的肖山突然变得很奇怪，跟我再也没了默契，对朋友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我开始还以为是他有心事，可是渐渐的，我发觉他根本就不是肖山。我曾试探性地跟他套过好多话，里面漏洞百出，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他鬼上身了……”皱着眉头，陈烨诉说着自己的猜测。
确实是鬼上身了，肖山苦笑，我也鬼上身了。
“直到抓小偷那天你突然喊我外号，我才产生了另一种猜测，很荒唐，但是我认为完全说得通，”陈烨深吸一口气，“我刚才也只是随口试探一下，但是你却知道了只有他才知道的事……其实现在我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肖山吧？”
第三十二章
其实被陈烨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他都猜到了，就无需辩解，肖山挠挠脸颊，“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承认了？”陈烨却像是比肖山还要吃惊，半天没合上下巴。
“你自己这么说了还不肯信啊，我真的是肖山。”突然之间心头那块大石落了地，肖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毕竟自己的这个死党没那么好骗，也没多大必要骗。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你们做了什么？真不敢相信……”没有怀疑肖山的话，陈烨上下打量起了林墨的身体，然后又问：“这才是那个家伙的样子吧，你俩还能恢复吗？”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我代替他他代替我。”
“那你家里人知道吗？”
“他们知道，也接受了。”
“你就唯独不告诉我……算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有办法恢复。”陈烨也不干活了，拖着肖山坐下要他说个清楚。
============不需要听肖山重复前文浪费字数===============
“那你现在跟他算什么关系？”听肖山说完，陈烨发话，“我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他说‘我们都是同性恋’？”
“他确实是啊……”肖山头疼。
陈烨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因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住口，唐嘉提着东西来了。
“怎么办？”陈烨用眼神询问。
“别让她知道。”肖山用眼神回答。
唐嘉笑眯眯走进来，看见肖山就立刻变了脸色，却也没说什么，把光溜溜的鸭子提进了厨房。陈烨朝肖山挤眼睛：“看吧，把你当情敌了。”
“别消遣我了，”肖山揪眉，“你快去帮忙，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她看见我难受。”
“哼哼！”陈烨抬手揉乱肖山的头发，转身进了厨房。
看到两人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肖山心里怪失落的，什么时候自己可以重新回到他们中间？对了，林墨在干什么，这么多人照顾他，他还把自己关起来装忧郁，什么态度！一点规矩也没有！肖山咚咚咚敲门，不巧这时候沉默已久的电话响了，居然是林赭打的。
“什么事啊？”肖山没好气，这边依旧咚咚咚敲个不停。
“哥，我在你楼下，快下来跟我回去。”电话那边林赭的口气很不好，肖山心里无端一紧，完蛋，不会被识破了吧，回去家法处置？越想越害怕敲门也更厉害了，林墨始终不肯开门，肖山又顾忌不远处的陈烨他们不敢说出实情，只得答应了林赭提心吊胆匆忙下楼去了。
远远看着林赭站在路边，肖山心就差点颠出胸腔，要是林爸知道儿子又跑到那个“被包养的男人”家里住，不拿大花瓶打破他的头才怪！林赭看他脸色惨白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强笑两下：“白梅告诉我的，爸妈不知道，但是爸要你回去，他有事要说。”
太好了！白梅是个好人，林赭也是个好人啊！肖山长出一口气。林赭又接着说道：“哥，你知道曹瑜回来了吗？他昨天到家里来了，说要带你走，爸气得不轻……”
草啊，那个男人有完没完！肖山的小心脏再一次受到了摧残，可怜兮兮地看着林赭：“我这会回去，怕是又要脑袋开花吧？”
林赭无奈地瞥肖山一眼，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肖山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更是害怕，我这样去了还能活着吗？不行，为了生命安全我还是跑路算了，可是我跑路能去哪里？回家？哪里才是我的家呢？肖山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怎么才好。林赭也不跟他废话，又绕回来把肖山塞进车里。
“曹瑜现在又没在，你怕什么，爸也没有气你，这事不怪你。”林赭发动了车子。
“那……爸叫我回去干什么？”
“嗯……”林赭扬扬唇角，反问，“哥你还喜欢他吗？愿意跟他走？”
“不愿意！”肖山回答得斩钉截铁，这都什么态度啊，那曹瑜真就这么牛逼，让林墨家人都不管他了？
林赭舒了口气，“那就没事，爸只是有点事情要交待，看样子他好像不打算强迫你结婚了。”
“就因为曹瑜来了？”
“他们家跟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哥你不跟他断个清楚爸不会安心，我们全家都没法安心。”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肖山真想打开车门跳下去，为什么这些烂摊子全部都要让他这个外人来收拾？天知道他只会越搞越糟！心情异常沉重，肖山实在不想说话，林赭也没再跟他说什么，专心开自己的车。
到了林家天都黑透了，战战兢兢跟着林赭到了客厅，一进门就看见了冰块脸林爸。上次被吓个半死忙着逃命的肖山根本连他样子都没看清，也没机会跟他好好说句话，这次再见肖山依旧对自己没有信心。看着林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肖山就觉得他会突然从身后抽出凶器朝自己杀来。
“爸……”肖山有些别扭地喊了一声。
林爸哼哼两声，看向林赭，林赭立刻会意，推推肖山，小声说道：“叫你过去坐。”
肖山缩缩脖子，刚迈出一步就被林爸一声吼：“你看看你现在这德行，站没站相，真丢我的脸！”
吓得抖了三抖，肖山还以为自己在军训，赶紧昂首挺胸走了过去，端端正正地坐下，暗自祈祷林爸的训话能够短一点，这么坐着可真累。好在林爸是个干脆人，肖山刚坐下他就弹起来走了，一边走一边下令：“你先搬回去自己那去住，我们不管你了，啥时候跟曹家那儿子扯清楚了再回来，你要跟他一起走也行，那就别想回来了……我累了，不说了。”
直到林爸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肖山都没回过神，这就完了？这么简单？又向林赭投去疑问的视线，结果林赭也在看着楼梯发呆，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林赭感觉到肖山在看他，转过头笑了笑：“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吧，今晚还是别走了，妈还想跟我们说说话。”
哎，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的是他肖山而不是林墨本人呢，要是是林墨的话，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肖山觉得自己对林墨的了解实在太少，此时仔细一想，完全判断不出来，林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说他是个好人，似乎也挺气人的，说他不好吧，却也没真的给自己招惹大麻烦，虽然态度不太好，却并没有真正伤害自己的亲人朋友，或许是因为他肖山的世界很简单吧，不论是交际还是感情世界，都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但是林墨呢，林墨的世界肖山至今不懂，喜欢谁讨厌谁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肖山都不明白，而林墨也不肯对他说清楚，藏着掖着不愿意表露一丁点。在肖山看来，林墨和他的家人爱人关系都极为微妙，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全部搞砸，这样真的好吗？林墨真的就不在乎了？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任自己呢？很少想这么多事，肖山有点晕。
同林赭一道去了饭厅，林妈正在往桌子上放碟子，见他俩来了也温和地笑笑：“今天妈亲自下厨，好好慰劳我的两个儿子。”
“哥，你面子真大，我都好久没吃妈做的饭了。”林赭冲肖山笑笑，走到桌边坐下。肖山有些局促，林家的规矩他真的不知道，万一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办？站在桌边的林妈见他发愣，也跟着愣住了，接着就开始抹眼泪，肖山一看更是害怕，忙冲过去坐下，拿着碗就赶紧开始吃。林妈这才不哭了，坐下来支着下巴盯着肖山看。肖山被她看得汗毛直竖，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饭的动作出错了，难道林墨是个左撇子？不会吧，那我怎么掩饰？我又不会用左手……不对，林墨哪里是左撇子了，那她又看我干啥？肖山越吃越是心惊，菜都不敢再夹，一直埋头刨饭。
“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林妈突然感叹，还伸手摸摸肖山脑袋，摸得肖山饭全卡在嘴里不敢咽。
“吃菜啊，看看妈手艺还在没。”林妈又擦擦眼角，指指桌子，肖山这下觉得不对劲了，看这架势好像林墨真要被逐出家门，这都是最后的晚餐啊！肖山僵硬地夹了点菜塞进嘴里嚼了嚼，味道还成，没自己妈弄得好，不过这个时候不应该拿来比较，肖山连连点头夸好吃。
林妈满意地笑笑又去看林赭，林赭也立刻会意开始拍马屁，听得肖山不禁露出笑容。林妈也被逗乐了，笑眯眯看着两个儿子吃饭。眼看这顿饭要结束了，林妈才又开口道：“小墨，妈希望以后还可以给你做饭，你还会回来吧？”
肖山这下总算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了，林妈是在挽留儿子啊。于是肖山对曹瑜的能量更是刮目相看，居然能让林家人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没信心，看来不仅仅是他现在有些手段，当年林墨也肯定爱他爱惨了。不过林墨既然已经叫自己代替他赶走曹瑜，他还担心个啥呢，还不如安慰安慰林妈，毕竟肖山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位母亲伤心。
“妈你别担心，我打发了他立刻就回来。”
第三十三章
好容易才安慰好了林妈，肖山累得不轻，回了房间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偏偏那可恶的失眠症缠着他不放，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好在之前在林墨那里养足了精神，睡不着干脆起来转转。之前在这养伤那两天也没仔细看看这个林墨以前的房间，现在正好打发时间。书柜里空荡荡的，只歪歪斜斜摆了几本，与林爸书房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可怜，肖山凑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了一本影集，刚翻开看了两眼，就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林赭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林赭先尴尬地笑笑，然后看见肖山手里的影集，顿时两眼一亮，“我看见你房间里还亮着，就来看看……你在看照片啊？我也一起来吧！”说着也没等肖山发话就挤进屋来，跑到床边坐下。
看来这家人还真以为林墨要出嫁了，这都是干啥啊？肖山有些别扭地坐在林赭旁边，翻开那本影集,一开始就是个裸体婴儿，摆着大字睡觉，肖山也不知道这是林墨还是林赭，反正小孩都差不多。林赭倒没注意肖山反应，指着那小屁孩乐：“哥那时候的睡相就这么有气势！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讨厌挨着你睡觉，你睡着了老挤我，挤不动还拳打脚踢。”
“嗯嗯。”肖山点头，还好林赭没让自己开口，林墨小时候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时候家里小，我俩明明要打架却不得不天天挤在一起睡，我就想啊，要是我没有这个哥哥就好了。”林赭自言自语，然后翻动影集，目光定在一张全家福上，“生下来那天我就跟别的小孩不同，我有个哥哥，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可是他是我哥哥。”
不太能理解林赭的话，肖山没有亲兄弟，他的朋友也没有，无法体会林赭的心情，也不知道林墨的想法。
林赭没有等肖山开口，继续翻影集，小时候照片很少，几下就没了，除了看出林家以前条件挺差之外什么也不知道，倒是后面学生时代的照片挺多，两兄弟的合影也不少。林赭看见一张就会回忆半天，肖山也只能跟着点头应和，内心无比庆幸林赭有个爱讲解的好习惯，省得他露馅。林赭的回忆里林墨是一个很优秀的哥哥，不管是学业还是品行，一直是林赭的榜样，全家人的骄傲。于是肖山不禁猜测起那家伙变成如今这副德行的原因，难道真的全是因为那个曹瑜？
突然，林赭的讲解停止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兄弟俩跟其他人的一张合影上，肖山一眼看去就是几个男人没什么特别，又看看林赭此时变得有点可怕的脸，肖山悟了，果然，照片中跟林墨勾肩搭背的那人，虽然跟如今的样子差多了，可看看眉眼还是认得出那是曹瑜。咦，曹瑜不是林墨大学同学吗？这照片看起来怎么也是初中生，难道他俩已经有多年奸情了？
“哥，你今天说的话，没有骗我吧。”林赭干脆地合上了影集，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