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呗,不过这小孩真聪明,吃的量不多不少,不足以致命,但是够她昏迷一天了。”
“是啊……”
“可惜现在没办法查她是什么时候吃的了,要不……”
“女孩子和父亲感情不错,也许……我们可以从父亲那里突破。”路其钧衡量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毕竟,就算父亲知情,首先选择的也应该是帮助女儿隐瞒吧?
“对了,你不是见过那个男人么?有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那个男人很狡猾,而且,在十二点到第二天七点多,他都在和朋友打牌,我证实过了,不在场证据十分充分。”
“唉……”
“别沮丧,真相就在那里,找不找得到只是时间问题,其实这个案子进展算是快的了,你很能干,真的。”路其钧看见嘴巴微微嘟起的吴世庭,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小孩子,只要好好哄一下,他就会马上恢复精神干劲十足。
果然,吴世庭开心的冲路其钧笑笑,重重的“嗯”了一下。
吴世庭和路其钧再次把徐惠言家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把徐惠言女儿的衣服全部都带回实验室化验,看看有没有沾上血迹什么的。
剪刀和剩下的安眠药依旧下落不明,新的一轮检验也没有什么收获,吴世庭和路其钧再次坐在实验室里,翻动着所有的资料和照片,苦思冥想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要是不能证明女儿有罪,我们就证明她无罪怎么样?”路其钧忽然嘴角一勾,对吴世庭说。
“啊?可是……”吴世庭看看路其钧,最后还是信任的点点头,这个人看起来就很有效率的样子,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做些无用功的。
“可是要是不是女儿杀的,会是谁杀的呢?”吴世庭喃喃的问。
“从现场的脚印来看,要么就是凶手把自己脚印弄干净了,要么,那天晚上其实还有一个人到过那里。”
“谁?”
“前夫,因为他是凶案的发现者,他进房子,所以我们才把他的脚印排除的。”
“噢。”吴世庭恍然大悟:“那动机是?而且,他不是有不在场证据么?”
“先不管那见鬼的不在场证据,我刚刚和他联系过,他愿意过来再接受一次询问。至于动机,女儿的抚养权算不算,他的前岳母说,刚离婚那阵子他可是为了抚养权花了不少心思。”
“还有赡养费,也许他不愿意把钱交给那个女人。”
“嗯。”
“问题又回到时间上了,他十二点以后都和别人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作案啊……”
“那十二点之前呢,别忘了,法医说的死亡时间可是十一点到四点啊。”
“阿庭,钧哥,你们要找的人到了。”刚好路过的马安安顺便给他们带信。
“走吧,让你也见见那个狡猾的老男人。”路其钧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蒋东是个穿戴很讲究的男人,但是见他的第一眼,吴世庭就暗暗在心里作出了“衣冠禽兽”的总结,虽然戴着眼镜,但是吴世庭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的人和斯文,温和那类的词联系起来。
“你说你十二点在和朋友打牌,那么能不能请你说说十二点之前,你在哪里?”
“什么意思?”他依旧一副好风度的样子,微笑着佯装不解。
“案发当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里?”吴世庭可没路其钧那么好态度,厌恶的重复了一次问题,路其钧无奈的看着他笑笑,果然是个没办法隐藏情绪的人。
“我……应该是在家里准备出门吧,从我家到我们约好的地方,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有人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没有。”蒋东回答的很淡然。
“蒋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女儿蒋维,是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小维?你别开玩笑了,小维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杀人?”蒋东失笑,继而脸色严肃了一点:“先生,我希望你们能慎重一点对待你们的案件,不要随便下结论,这会对小维的心理留下阴影。”
“再大的阴影,也比不上她母亲去世吧?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这样云淡风轻的面对周围的人的死亡的。”吴世庭挑衅的说,他又想开始骂人了,虽然上次因为对着态度不佳的证人破口大骂被扣了奖金还写了检讨,可是对着这种人渣,他就是忍不住!徐惠言好歹曾经是他老婆,他亲生女儿的生母好不好!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阿庭,冷静,说不定其实蒋先生心里很难过,只是我们没看出来罢了。”路其钧伸手阻止了暴走边缘的吴世庭,对蒋东歉意的笑笑:“抱歉蒋先生,我同事有点冲动,既然我们也没什么问题了,那您就可以离开了,耽误您了,抱歉。”
“钧哥!”吴世庭气得还要说,路其钧向他打了一个眼色,他马上闭嘴了。
“对了蒋先生,我和我的搭档正准备去邮局一趟,就在前面下一个路口,我们的车都出任务去了,能不能麻烦您搭我们一程?”
“乐意效劳。”蒋东依旧笑得踌躇满志。
下了车,吴世庭还是一头雾水兼余愤未平:“钧哥你干嘛?”
路其钧把吴世庭的手机掏出来扔给他:“沈副组就在前面两个路口,叫他不管以什么名义,超速或者藏毒随便他选,截下蒋东的车,我现在回去弄搜查令。”说完就要跑去拦出租车。
吴世庭目瞪口呆,连忙七手八脚的拉住路其钧:“钧哥!你说过会告诉我的!”
“你没看见那个装杂物的小槽里面有一个小药瓶吗!”路其钧说完,拦下一辆车就往实验室赶。
吴世庭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但是还是不敢怠慢的连忙打给正在不远处执行任务的沈之霖。
“钧哥!你又扔下我一个人!”吴世庭气愤的对着路其钧张牙舞爪。
“乖,给你看一个好东西。”路其钧拉着吴世庭就往影像科走。
“一头驴能驮一百斤粮食那么两头驴就能驮两百斤粮食,吴世庭带着三头驴却驮了四百斤粮食,为什么?”王湾坐在屏幕前,一本正经的问进来的两个人:“猜对了才能看。”
“因为吴世庭是一头驴。”路其钧面不改色地回答。
“答对了。”王湾满意的点头,点开了录像。
吴世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算什么?王湾喜欢开这种无聊又无趣的冷笑话那是实验室众所周知的,但是路其钧……
路其钧安抚的拍拍吴世庭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有求于人嘛”的表情。
“蒋东很聪明,他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他知道怎么避开小区里有限的摄像头,而且,小区里面有个偏门,那里没有摄像头,只有保安守着,所以我猜想他就是趁保安不注意从那里进出的。不过,百密一疏,他只顾得上徐惠言住的那个小区,忘记了旁边也有一个小区是有摄像头的,他把车停在路边,恰好被那个小区设置在门口的摄像头照到了一部分,不过这部分已经够了,车牌很清楚的可以看见。你看。”路其钧向吴世庭解释着。
“钧哥你好厉害!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吴世庭敬佩的看着路其钧:“你怎么想到的?”
“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照到了。你看,时间是十点五十二分。”
“然后,他和死者在家里发生了争执,把死者刺死,然后呢?”
“然后,关键部分,你记不记得那个小男朋友是什么时候送女儿回家的?其实这个我们从小区摄像头里面也可以看见,看,十一点二十三分,女儿进入小区。那时候蒋东还没有离开。”路其钧又指了指另一个画面。
“哇!女儿回家,撞见爸爸杀了妈妈!真是好劲爆。”
“对,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女儿和爸爸感情比较好,自然选择了袒护爸爸,爸爸给了女儿安眠药,和女儿对好口供,然后离开,赶去十二点的牌局。这个录像显示,蒋东是十一点三十五分离开的,从这里到和 朋友约好的地点,刚好半个小时。”
“后来的争吵声呢?”
“邻居根本只听见了女声在争吵,其实,她也不能确定是一个女人还是两个,更大的可能,是蒋维自己在唱独角戏,要我猜,那十有八九也是蒋东的授意。这个假象一直在引导我们向错误的方向走,让我们以为徐惠言在一点钟之前的确是活着的。”
“是很高明,可是……那是她亲生妈妈啊……”吴世庭只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蒋东的车已经被送过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检查?”
“要!”吴世庭眼睛一亮,马上跟在路其钧后面走了出去。
“钧哥,原来你搭顺风车,就是想偷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啊?”吴世庭敬佩的说:“结果真的被你看到有安眠药对不对!”
“对了一半,其实我只是想看看蒋东的车是什么样子的。”路其钧笑笑:“发现安眠药只是顺便。”
“钧哥!你看!”吴世庭挥舞着手上盛着发光氨的喷瓶大叫正在检查后尾箱的路其钧,路其钧戴上吴世庭递过来的眼镜,看向副驾的位置,本来干干净净的副驾位置,在紫外灯下,正发着幽幽的荧光。
“这里有血迹哎!而且这一块,你看它看形状,正好是一把剪刀的上半部分嘛!就算蒋东已经把凶器丢弃了,我们也可以拿这个和死者伤口的横截面比对!”
“拍照,采样。”路其钧递给吴世庭一支棉签,心里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这个顺便拿给费石坚检验一下指纹。我再去见见蒋维。”路其钧把装着安眠药的证物袋也交给吴世庭。
“钧哥!我们就要胜利啦!”吴世庭欢乐地跳起来。
“蒋维,我希望你解释一下你和你母亲‘所谓的’的争执。”
“我……妈妈说我晚回家,不停的骂我……”
“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打的……”
“蒋维,”路其钧不想再和她捉迷藏下去:“我们知道,在你回家之前,你妈妈已经死了。”
“那个……我……”蒋维开始语无伦次,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是爸爸教我的!他……他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会死,那时候我就是孤儿了……药是他给的,他说,我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就不会找我麻烦了……我……我不想变成孤儿……”
站在外面的吴世庭一直静静地听着,最后,终于轻轻地开门,走了进去:“蒋维,你到底明不明白,死的那个人,是你的妈妈。”
“可是……可是她一直对我都很凶……我不想跟她,我想跟爸爸……”
“可是只有她关心你回家晚不晚,会不会被男同学欺骗。她凶你,是因为她在乎你,而不像你父亲一样,教唆你犯罪。”吴世庭依旧冷静,这让路其钧有点不安,这家伙很少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哎。
“可是爸爸从来不骂我,爸爸对我好……”
吴世庭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愚蠢的回答,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为什么母亲永远能给自己的孩子最大的宽容和忍耐,孩子却从来没有尝试去理解一下自己母亲的苦心?
“阿庭,你没事吧?”看着蒋东被押走,路其钧才猛然发现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吴世庭就没有怎么说过话。
“没有……”
“可是你脸色很差,你是不是……在为徐惠言难过?”
“可能吧。蒋维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被妈妈管着,多好啊。”
“你……”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的妈妈是后来才和爸爸结的婚。反正,在我最需要人管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唠叨我。爸爸工作很忙,我就是被放养养大的……”
“阿庭……”路其钧根本不会安慰人,看到平时嘻嘻哈哈的吴世庭陷入了消极的情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抓到凶手了,我们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人了,至于蒋维,路是自己走的,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这个,我们也帮不了她。”吴世庭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乐天派的样子。
“嗯。”
“钧哥,谢谢你,这是我办过最大的案子,可能对你来讲不算什么,但是我之前一直都是处理一些小case的,跟着你学了很多东西。”
“别这么说……”路其钧脸可疑的红了红,抓抓头发:“这是我的工作而已……”天啊,为什么这个吴世庭的情绪永远都这么无法预料,一下子是忧郁小王子,一下子又变成了煽情小公主……
“喂喂,路其钧,我们去聚餐,算你一份!来不来啊?”许蔓莎在休息室门口对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喊。
“来啊,吴世庭呢,他不是最热衷这种集体活动的么?怎么没听见他的尖叫?”路其钧笑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
许蔓莎撇撇嘴:“他已经第一时间跑去订饭店了。”
“像他的风格。你们的案子也结了?”
“嗯。昨天结的,没你们神速,但是总算破了。”许蔓莎松了一口气,当把那个专门性侵犯未成年男孩之后杀人灭口的变态逮捕的时候,虽然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减少,但是想想那些男孩总算没有死的不明不白,心里多少有了一点点安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走到哪里都是真理。”路其钧和许蔓莎并排走着,心里仿佛又回到了迈阿密的时光,那时候不管碰上什么难题,他总是在心里无数次的默念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母语神奇的安抚力量,这句话总是比美国的上司前辈们引用的无数名言有用很多。
许蔓莎点点头,然后站住,郑重的说:“路其钧,欢迎你。”
路其钧也站住:“谢谢。”
大老远,就看见吴世庭站在饭店门口东张西望,一看见路其钧,一蹦三尺高,兴冲冲的冲了过来,路其钧照例没有躲开,照例被撞退了两步。
“啊!钧哥!对……”
“不用对不起,我就当被你撞走我身上的霉气好了。”路其钧笑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吴世庭的软软的头发,之后手僵了一下,不自在的拿了下来。幸好吴世庭并没有注意,笑嘻嘻的拉着路其钧的手臂就跑:“快进去,里面有空调,好爽。”
“喂喂!吴世庭!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为什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哎呀,我这叫活力四射,哪像你们,一个两个都像半个死人一样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