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排查过了么?”
“你觉得我有可能不去排么!”许蔓莎现在看谁都是一肚子气,偏偏路其钧一脸冷相,吴世庭伤病在身,其他三个人不见人影,唯一可以让她发泄怒气的,只剩下这个已然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人跑两个案子的关瑞了,难不成叫她去对着张局长破口大骂吗……
“我……”关瑞有苦说不出,他更惨好不好,没人同情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被凶?听说他才刚刚从医院捡回条命回来啊……大家为什么一点阶级爱都没有!
“费石坚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刀子上只有死者的指纹,我觉得……”路其钧低头看着报告走进来,一抬眼看见一脸哀怨的关瑞和眼神不善的许蔓莎,干笑一声:“你们忙,呃,这个我自己搞定。”
“我但愿你自己能搞定。”关瑞翻了个白眼,谢天谢地,在得知吴世庭没有大碍以后,路其钧神奇的恢复了以前完美的状态,好像那天那个有着轻微隐形失心疯的人只是大家的幻觉一样。
“我说,他们真的没问题吗?”许蔓莎眉目之间暗暗流露着关心。
“你也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了吧?”关瑞无奈的摇摇头:“阿庭总有本事惹点麻烦出来,真不知道他怎么平安长这么大的,我只希望这次的篓子不要捅的太大,惊动上面的话就惨了。”
“嗯。”许蔓莎关心完朋友,继续捧着脑袋发愁:“你说我们还有什么线索可以突破呢……”
“对了,”关瑞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那块毯子。”
“毯子?检查过了啊,能检验的都送检了。”
“我是说那块毯子本身。”关瑞说:“追根溯源一下,或者会有用。”
“天啊,这世界上用毯子的人多了去了!”许蔓莎惨叫:“一个个查?”
“我们的范围在慢慢的缩小你没发现吗?死者的家人不是说,死者出事的那天本来是去医院探望朋友的吗?也就是说,排除掉一些特殊情况,死者出事的地点应该在家里和医院之间的几条可能路线上,这个也许也会有帮助。”
“不行,范围还是太大了,而且事情过去太久了,查什么都不容易。”
“别这样,打起精神来。”关瑞鼓舞着士气:“我倒是觉得,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钧哥?案子怎么样了?”在家里休养生息的吴世庭趁着午休时间给路其钧挂电话。
“嗯,还行。”路其钧充满自信的声音多多少少安慰了一下吴世庭这两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
“那就好,我还担心出什么岔子呢。”
“不会,你还信不过我啊?”路其钧取笑着,其实他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他越冷静,就越明白那天他们犯的错误有多大,将来他们搜集到的证据在法庭上的说服力会降低,甚至两个人的专业性都会受到质疑,可是,他一个人烦恼就够了,没必要将那个超级爱自责的家伙拖下水。
“嗯,那,你忙,记得吃饭。”
“知道了,你也是。”
挂了电话,路其钧阴郁了一个早上的心情稍稍明朗了。职场永远都是是非之地,连这个一直忙碌严谨的实验室也不例外,今天早上,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有些平时不太熟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闪躲和好奇,他路其钧再迟钝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何况他还亲身经历过?只是这次,还要拖那个糊涂蛋下水,真是……路其钧再一次懊恼自己那天的不正常行为。
“师兄,”甘晓璐走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那个……血样验完了,上面有两个人的血迹,一个是何铮的,另一个……是阿庭的。”
“嗯,我知道了,”路其钧拿过报告:“那个何铮,果然不单纯,我那天看见他就觉得他这个人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老实。”
“师兄,真的不要紧吗?”甘晓璐并不觉得很高兴:“这份检验报告拿上法庭,影响会很不好,阿庭毕竟是警方这边的人。”
“我明白。”路其钧把报告收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既然有了嫌疑人,就按照程序办下去。”
“我正想叫你你就过来了。”马安安松了一口气,看见路其钧并没有什么异常,也算是放心了,这段日子真是多事之秋啊,这群家伙就没让人消停过。
“怎么样?”
“死者手臂上有少量的瘀伤,都不是很严重,所以,很难判断到底是平时造成的还是挣扎反抗的时候弄的,组织液已经送检了,其他没有什么发现,但是……”马安安将路其钧领到解剖台前,给他看尸体上的伤口:“你看这道致命伤,很明显是从左边开始,右边结束的,符合左撇子的用刀习惯。”
“嗯,但是不排除有人在后面袭击她。”
“对,你看,一般人自杀的时候,伤痕都是左边高,右边低这么斜着下来的,到了末端刀口会变浅,但是这个伤痕很平整,两边几乎没有水平差,而且,几乎一样深,所以……”
“这不是自杀。”
“嗯。”
“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正坐在床上,床单很干净,没有血点飞溅。”
“你有想法?”
“我怀疑死者是在客用卫生间……就是阿庭受伤的地方遇害,然后被转移到床上,凶手还很细心的洗干净了卫生间的地板……”
“可是……”马安安欲言又止,路其钧一看这个阵势,心里哀叹一声,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们,但是,我已经够苦恼了,你们不要一再提起我的伤心事好不好……
“我爱死那家地毯生产商了。”许蔓莎满脸的陶醉走进实验室,把关瑞狠狠地惊了一下。
“你……你冷静……”
“他们生产的地毯上面都有编号的,因为每个款式生产得不多,所以记录的很详细。”许蔓莎把一叠资料放在关瑞面前:“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我们手上那款是这种吧?”关瑞指着其中一张图片:“生产数,120张……”
“对我们来说,够少了,我们那张是编号13652,被林安运输公司购买了,一起买走的还有其他的17张,购买日期,去年的八月十三日,提货日期,八月二十日,就是我们的案发时间,刘曼失踪的日子。”
“是生产商送过去的,还是运输公司自己提货?”
“自己提货,签收人,仇家诺。”
“这个人……”
“我去查了。”许蔓莎从身后变魔术一般又拿出一张资料:“仇家诺,男,四十二岁,林安运输公司的司机,驾驶一辆福田深酒红色大货车。”
“天,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可以申请取仇家诺的指纹了吗?”关瑞热血沸腾,兴奋地不得了,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了!
“Definitely。”许蔓莎狡黠的眨眨眼。
“何铮先生,昨天事发时,你在哪里?”路其钧摆着胳膊,问坐在他对面一脸讨好的男人。
“我……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在去我女朋友家里的路上啊,我家离她家比较远,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呢。”何铮很配合的马上回答。
“有人证明吗?”
“我不知道司机还记不记得我,反正我是不记得他了,要不,警察同志你去调查一下?”
“什么意思?”路其钧怒,这个人算是在挑衅吗?
“我想不出来,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
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一脸温和的笑,路其钧极其厌恶的转开视线。
“何先生,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卫生间里面你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什么血迹?”
“镜子上的。”
“啊?我的血迹?不可能吧?”
“难道我在冤枉你不成?”路其钧冷笑一声,把DNA分析结果放到他面前。
“可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
“呃……也许是……是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扎破手吧。”何铮歪着头,皱着眉,很认真回想的样子:“因为怕再有人受伤,我就收拾了一下,可能……那时候弄上的……”
路其钧的火蹭一下的冒上脑门,这个王八蛋,分明就是在装疯卖傻!昨天林凯明明留在那里看住他的:“林警官!”
“呃……你和吴警官下去的时候,我跟在你们后面了,所以……”一直默默的坐在旁边的林凯为难的说。
“何铮,你知不知道那里是犯罪现场,你怎么可能随便收拾?”路其钧脑子一疼,怎么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
“我……我不知道啊,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不是故意的。”何铮一脸诚恳的认错:“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路其钧气冲冲的站起来:“你说你收拾玻璃受伤了,伤哪里了?让我看看!”
“手……手指而已……”何铮伸出手,让路其钧看他手上的伤痕。
路其钧一肚子气没处撒,就差一点就爆发了。
“路警官……”林凯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路其钧他离违规不远了。
“我的问题问完了,带他去检查一下,我要知道他的伤口是哪里来的。”路其钧咬牙切齿,阴郁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甚至带着一点纯真的笑意的男人。
人一被带出去,路其钧就脱力的撞上了椅背。路其钧,给我冷静!不要被这个混蛋左右了你的情绪!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你只是在为阿庭担心而已……冷静!冷静!他一直默念着,心里却不再坚定。
“我听说你在审讯室里发火?”梁乐森喝了一口茶,看着板着脸坐在休息室里的路其钧。
“我没有。”
“那就是差一点。”
“那也是没有。”
“阿钧,你怎么了?”梁乐森在他身边坐下:“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有时候甚至比莎莎他们还要冷静。”
“我……”路其钧闭上眼睛,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几天反应太大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梁乐森沉重的说:“我要换人顶替你了。”
“不,我可以搞定。”
“阿钧。”
“组长,我保证,我没事,我会尽量控制好自己,让我做完吧。”
“阿钧,你的情绪已经开始出现问题,这会直接影响你的判断力。”
“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阿庭受伤,让你受刺激了对不对。”
“那个笨蛋……我明明就跟他一起……他居然还……都是我不好……”
“还有别的原因吗?”梁乐森继续问,虽然平时他很少和这个值得信赖的下属谈话,但是他的细微变化,还是能引起作为组长的梁乐森的注意和关心。
“你知道的。”
“流言?”
“嗯。”
“我明白。”
“你明白?”
“阿钧,我在这个实验室呆了几十年了,流言听了不少,你这个是最不轰动的一个,要我说,这不值得你这么烦恼。”
“可是阿庭他……”
“你都不知道阿庭怎么想的,何须提前替他担心?”
“我……”
“阿钧,你刚来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就是,能力很强,就是心冷了点,可能很难融入集体,但是,我现在观点改变了,其实你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对有些东西,太在乎,太执着,反而会蒙蔽你自己。”
“对不起。”
“阿钧,这是你和阿庭两个人的事情,你没必要一个人死撑着,阿庭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弱,你应该尊重他,让他站在和你一样的水平上面对问题。”
“组长……”路其钧深呼吸一下,低头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笑着点点头:“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你,组长。”
“今天累死了吧钧哥?”一听见路其钧开门进屋,吴世庭就兴高采烈的从房间跑出来,用没受伤的手抱了抱路其钧。
路其钧顺势搂过吴世庭,问:“伤口好些没?”
“好了好了,哪有那么娇气。”吴世庭笑眯眯的走进厨房,拿出一杯牛奶:“我在家里没事干,都快闷死了。”
“傻瓜。”看见吴世庭的笑容路其钧没办法再把沉重的心情保持下去,一下子白天的烦恼都被抛到脑后,绷了一天的嘴角也开始上扬。
“钧哥,案子还好吧?有进展吗?”吴世庭关心的问,路其钧进门时满脸的疲惫和厌倦他不是没看到,他也会担心啊……
“嘘,下班不准谈公事……”路其钧再度搂过吴世庭,唇舌交缠,以吻封缄。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在一起,还有明天,其他,都不重要了……
25.困境
“自己在家不无聊?”路其钧轻轻的用下巴蹭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吴世庭的脑袋,心里还是有点担忧。一个平时像得了小儿多动症的人忽然这么窝在家里没事干,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受。
“还好,没事干就看电视。”吴世庭看看自己手上的伤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拆线啊,这样子好难看。”
“一个星期吧,还有几天,别着急。”路其钧心疼的握着吴世庭的手腕,仔细的观察着,生怕出现感染,这个无事停的家伙,谁知道自己在家有没有忍不住干坏事!虽然自己上班前下班后都一脸严肃的千叮万嘱了无数次,但是……吴世庭就是有本事几秒钟就把你耳提面命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噫,这么久。”吴世庭相当的自我厌恶,接着眼珠一转,讨好的对路其钧说:“钧哥,我能不能明天就去,其实我已经好了,我自己的手自己知道,你就提前一点解放我吧。”
“免谈。”路其钧的语气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一拆线你肯定就不会注意了,到时候再弄伤了怎么办?”
“哇,钧哥,你会不会太神经过敏了,我是成年人了,至于这么夸张吗?”吴世庭笑着伸手指戳戳路其钧的脸:“钧哥你变了。”
“什么意思?”
“你以前才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就好像老大的翻版一样,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啧啧啧……”吴世庭摇摇头:”就像一个管家婆一样,还是个反应过度的管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