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啊，老人家想抱孙子，做儿子的就乖乖结婚吧，你爸爸听到说你有女朋友了，高兴的什么样子，你妈妈还跟遇到的每个人说，明年家里要办喜事了，我看你不结也不行。」苏晓异有

些幸灾乐祸。

「......我会被你害死......」秦大鹏喃喃说。

这时一旁的小程突然淡淡说了声：「大同哥，小异哥，我先回家了。」

秦大鹏讶异的拦下他：「干嘛那么早回去？多吃几颗莲雾......」

「我吃饱了，很累，想回家睡觉。」小程说这些话时，看都不看秦大鹏一眼。

秦大鹏觉得不对劲，追着人到店外头的骑楼下，趁小程牵脚踏车的时候，硬扯下他不让骑，还问：「你怎么了？今天上午太激烈，让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小程的脸比刚刚的黑珍珠莲雾还红艳：「不是！你别大声嚷嚷，别人听了会......会......」

「明明才吃了一颗莲雾，哪会饱？我们认识多久了，以为我看不懂你？如果对我有不满，你说出来，我改。」秦大鹏说。

「......」小程停了一会，说：「我没对你不满......」

「就有，连看都不看我，表示干醮我，对不对？」

「那个，大鹏哥......」小程终于轻声说：「我们之间......别说出去好不好......你要跟女人结婚的，我......我也喜欢小芊......所以......」

秦大鹏楞了楞。

小程继续说：「......我们两个，其实......根本没什么......昨晚，还有今天......都只是一场玩笑......」

听到对方说是玩笑，秦大鹏脸沉了下来，手也不自觉用上了力，像把钳子紧咬住小程的手臂，不肯放。

「你说这什么意思？什么一场玩笑？我......」

小程打断他，抬头苦笑：「幸好我们不像小异哥，他才是真的喜欢男人......要不，你逼我我逼你，你真得回家去闹家庭革命，我也一样......」

「谁逼了谁？你这小子胡思乱想什么？」秦大鹏开始觉得抓不到对方的心思，自己也迷惘起来。

「嘿嘿，就是这样啦，大鹏哥，我跟你学到了很多哦，以后就算跟小芊......我也不会惊慌失措了......掰掰，我真的要回家了。」故作轻快的说，说完，用力挣脱秦大鹏的禁锢，脚踏车往外滑

了好几尺，脚才踩上踏板，扬长而去。

秦大鹏看着对方背影，真是说不出什么意味，感觉像是那个小伙子突然间长大了，说了让自己吃惊的事实。

有些事可以开玩笑，有些事不可以，他秦大鹏心知肚明。

转身，看见苏晓异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秦大鹏有些狼狈，说：「别这样看我，当心我爱上你。」

「不怕被大同哥揍死，你就爱吧。」苏晓异说：「只怕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对象究竟是谁，到最后蹉跎了去，会悔不当初的。」

「我喜欢谁你又怎么知道？我才是当事者好不好！」秦大鹏不屑地说。

「当局者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清真相？」苏晓异皱眉，又说：「其实我也不太搞得清楚你了，你说不耐烦沈小姐，却又持续跟她约会，我却又觉得你其实真正喜欢的人是......」

「我不会再跟沈小姐约会了，你明天开始到她面前说我坏话，说我很会乱花钱，说我爱喝酒等等......她很重视实际利益的，一定很快就将我抛在脑后。」秦大鹏出了个馊主意。

「你是认真的？」苏晓异偏着头，好奇地问。

「再认真不过了，一心要我买车买房子，还要把不动产都挂她名字的女人，还是早甩早好，我可养不起她。」心有余悸地说。

苏晓异点头：「好啦，包在我身上，我也会顺便把八卦散出去，说你们散了，免得到最后你们怎么被送作堆的都不知道......还有，别太欺负小程，我说过了，某些事情太过火的话，他会认真的

。」

秦大鹏摆摆手，不跟苏晓异扯淡了，他也很累，想早点回家去睡觉。

回家后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他想：明天下班再赶去大同哥那里，他知道小程怪怪的，是不是心里头气自己呢？到底气什么？他要问清楚，然后......然后怎样？

心一动。

他想要怎样？问自己，某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没关系，被薄幕遮住的东西，只要揭开就能看见真相，他秦大鹏一向乐观。

第七章

日子依旧兔走鸟飞，上班的人上班，开店的人开店，读书的人继续读书。

可是大同烟酒店里，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你追我逃的戏码正悄悄上演着，虽然都只是不动声色的，猎人小小心隐藏住撒网的意图，不让欲望的表露太过明显，被追捕的那只，也总是在猎捕者蹑手蹑脚靠近的同时，假作不在意的找到掩蔽

物，比如跑去跟老板聊天，找客人哈啦，要不一溜烟跑去外头帮店里厨师买酱油。

猎人的耐性终于耗尽了。

这天一下班，秦大鹏又是跟着苏晓异屁股后头回到大同烟酒店，见到小程正笑容可掬的跟年轻女性顾客介绍香槟酒，堂哥正好不在，他立即把苏晓异推到女顾客前，要同事接手，然后一把将小程

扯到后头仓库去。

「臭、臭大鹏，你干嘛啦？我在工作耶！」一面抗拒，一现挣扎，却未果。

进到仓库里，也不管待会苏晓异会不会开堂会审，秦大鹏把门关起来，让小仓库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成为实实在在的密室，杀人幽会两相宜。

小程有些慌，黑暗之中，被秦大鹏壮硕的身躯压在墙壁上，熟悉的气味充盈鼻腔，是男性攻击欲混杂性欲的费洛蒙，小程就算理性不懂分析那复杂的人体指标，脑袋也隐隐知道要糟。

「这几天你是怎么搞的？见到我就溜，想跟你好好讲个话都没机会......」气愤的声音在狭小的斗室里漾开：「你到底想些什么？」

「没有......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小程回答，声细若蚊。

「你！」秦大鹏几天来被忽视的积怨一下涌上，紧扣住对方，质问：「我搞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讨厌起我来？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

空气静谧了一会，才听到小程回答：「我没有讨厌大鹏哥啊......」

「不讨厌，为什么不看我不听我也不跟我说话？你在实行三不政策喔？」听到小程说不讨厌自己，秦大鹏一下子气消了，惊怒的语调也柔和下来。

「不是，大鹏哥......我们......我只是想......」支支吾吾。

「你是男人，别那么不干不脆，我都说了，哪里做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秦大鹏耐着性子问。

半晌没有回答，小程选择沉默。

秦大鹏真是不耐烦了，要知道，是小程他才拉下脸来好声好气找来谈，要是别人，要嘛甩都不甩，要嘛有空把人拖到厕所揍一顿，现在人既然已经在手中，他得好好跟对方沟通沟通。

「说话！」强迫式沟通。

「说、说什么？」小程自己也不耐烦，外头好多事情要做。

秦大鹏其实也不知道要小程回应些什么，他就是被对方的视而不见弄得火大，如今既然抓住对方，一感受到对方的体热，还有黑暗中虽然看不到，却描想得出来的瘦削体型，他一个管不住，双手

找到，并且捧住对方的头，嘴巴立刻又反射性的吻上去。

得到的是抗拒。

小程偏过脸，让对方的唇落失，然后不满的小声责骂：「接吻狂魔，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不？我很喜欢跟你接吻......」秦大鹏说的是实话，他喜欢小程丰润的唇，小小巧巧的舌尖，还有抱住他的感觉，从小到大，他还没有那样喜欢某种东西过。

想继续攻陷下去，苏晓异又在外头喊了：「你们两个搞什么鬼？秦大鹏，我说了多少次，别欺负小程......开门！胆敢不听老板娘我的命令，我让大同哥阉了你！」

秦大鹏充耳不闻，眼看就要吻到了，怎么可以轻易就让对方遁逃？嘴巴追着，店员却因为熟人在外头喊，羞愤交集之下，使出火灾现场的肾上腺素力量，用力一推，硬生生把接吻狂魔给推开，凭

着印象找到门锁打开就逃出去，还差点撞到苏晓异。

看着慌张逃逸的身影，苏晓异沉思半晌，对着臭一张脸讪讪出来的秦大鹏交代：「不准打架，还有，我警告你哦，小程是个会将心事藏心里的人，你别老是那么粗鲁，把人弄受伤了，他的健保跟

劳保费我统统要你负担！」

秦大鹏叱一声：「你在说天方夜谭还是脑筋急转弯？我哪会弄伤他？对啦，他都不说到底对我哪点不爽，我能怎么办？把他抓来招供，他又一副死人脸，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真是气，气到他都捏紧拳头想找个东西出气，可是苏晓异不能打，碰掉他一根毛，待会自己会被秦大同弄到身首异处......

苏晓异瞄到他冒出青筋的拳头，笑咪咪了：「有气无处发对不对？来，借重你的力气，今晚我包水饺，切高丽菜......现在高丽菜的价钱很贱，我们要多吃一点，帮助那些辛苦的菜农......」

秦大鹏嘟嘟哝哝，可是没办法，刚刚他扯小程，现在换成苏晓异扯他往厨房去，餐桌上已经放了两颗大高丽菜，肉已经绞好，水饺皮也准备妥当。

「高丽菜一颗十五元，漂亮又新鲜，我一口气买了三大颗，所以这几天你们多努力，我会变很多菜色跟花样出来。来，秦大鹏，你切菜......切细点，那个粗梗给我去掉......喂，菜刀不是拿来

杀人的！」

骂那个以愤恨眼神瞪着小程的笨蛋同事。

苏晓异看着这样的秦大鹏，其实觉得很好笑，他虽然不知道秦大鹏跟小程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过他也不笨，隐约摸个大概出来。

继续笑得和善，招手：「小程、小程，来......」

小程不敢踏进厨房，远远地回答：「小异哥，什么事？」

「现在店里没事，你进来帮我包水饺。」勾魂似地喊。

很为难，小程呐呐说：「......不好......我......」

苏晓异使出非常手段，跑厨房门口泪眼汪汪：「......我上班一整天，手指头敲着电脑键盘至少超过六小时，回来还想让你们尝尝我苏家特制的家常水饺......呜呜，我那么辛苦是为什么？大同

哥......」

对柜台后的亲亲秦大同极尽哀怨之意。

秦大同就吃他那一套，转央对店员哼一声，店员吓到脖子一缩，就算知道厨房里头有个虎视眈眈的接吻狂魔，也是进去了。

隔着餐桌对视，紧张又暧昧，哈哈，苏晓异最爱这种气氛了。

「......菜切好了没？好，统统倒进这盆子......小程，拿酱油跟香麻油来......大鹏，来，我教你怎么拌......吼，别乱捣啦，给我顺时钟方向拌......呵呵，有力气的男人果然棒，几下就抖

匀......」

啧啧赞叹着秦大鹏有力的手臂，苏晓异末了还是加一句：「啊，还差大同哥一大截啦......」

秦大鹏吐槽：「大同哥比我行，干嘛不让他来干粗活？」

「哼，大同哥顾店一整天，我才舍不得他累呢......你抱怨什么？待会我允许你多吃二十颗；小程，多包一些，你待会下班时，记得拿回家冰箱冷冻，明天给你小弟小妹加菜。」

「谢谢小异哥。」小程低头说。

「好，干活......臭大鹏，馅料别放那么多，包不起来......小程，用力些，像这样......」苏晓异指挥那两人干活，顺便偷看这两人的互动。

果然有趣，秦大鹏一面包一面睁大眼睛死盯小程，小程被盯的受不了，如坐针毡，只能低着头，假装心无旁骛地认真包水饺，以速度而言，秦大鹏包一个，人家小程就能够捏出五颗元宝水饺出来

。

之后这两人几乎都没说话，直到晚餐时间，苏晓异又弄了个酸辣汤出来，大伙吃饱饱后，小程忙完自己份内的事就提早下班，要去图书馆念书了。

等人走后，苏晓异问秦大鹏：「喂，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我哪有事情跟你说？对了，还没怪你呢，不是要你在沈小姐面前说我坏话？怎么这几天好多人都跑来恭喜我，问我婚期定在年前还是年后？」脸色难看，秦大鹏反问。

「咦，这件事啊，我听说了，有人故意放八卦消息出去哦，你猜是谁？」

「我要知道是谁，那个人就被我从公司楼上丢下去了。」秦大鹏咬牙切齿，他跟那个人根本是不共戴天。

「是沈小姐啦，我偷听到她跟会计其他的三姑六婆这样说，会计部又把八卦传到总务部，总务部又将消息传到出口部......」苏晓异说。

秦大鹏怔了：「她为什么......」

「我猜啊，她很喜欢你，就算听了我说的坏话也没影响，可是你最近都不约她出去，还对她冷淡，所以她打算用舆论的力量，逼木成舟......你啊，自求多福吧！」苏晓异很不负责任地说。

「我不要，我才不要跟那个女人结婚，要结，也是跟......」秦大鹏脸色一变，嘎然住口。

有意思了，苏晓异追问：「跟谁？我认识吗？」

秦大鹏又是倒退几步，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也要回家了！」

匆忙如风，苏晓异想留他都没办法。

小程从烟酒店出来之后，先把一百多颗水饺拿回家里，又匆匆赶到图书馆，那里，小芊在等他。

「程大哥，这里。」笑得娇灿可人，小芊在自习室里招手，可不敢发出声音，只以嘴型示意。

在小芊面前，小程已经渐渐自在了些，不像刚开始时的腼腆，他回以微笑，到对方帮他事先预占的位子上坐下。

简单又小声的交谈了几句，两人就埋首自己的课业，不过小程注意到，今天小芊的简讯似乎特别的多，她常常拿起手机看了几眼，又厌恶的将内容给删除，不过，这是小芊自己的隐私，小程可不

好意思问到底怎么了。

女孩子的门禁时间又要到了，照例，小程送她去搭公车。冬天，不过今年的台湾不像去年那样冷，寒流来得少，所以这样的冬夜还算是舒服的，没其他人，两人于是肩并肩站在公车站牌下，随意

聊着天。

小芊电话又来了，她看了来电号码，皱起眉头，接听。

「......有，我看到简讯......对不起，我在图书馆里，不方便回电的......对，他就是我男朋友，我有们了......」

从头到尾都是不耐烦的口气，很难得看见小芊这种模样，小程关心地问：「......你好像很讨厌对方......」

小芊脸一红，换来柔柔的语气回答：「不是......嗯，也对，是学长，他一直想邀我一起共进耶诞晚餐......」

「啊，对哦，下礼拜一晚上就是耶诞夜......」小程恍然大悟，不过，听见果然有人喜欢小芊，还想约她吃饭，他心里觉得......怎么说，意料之中的事吧。

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么漂亮又善体人意的女孩，本来就不是自己高攀得上的，对不对？

只听小芊又说：「我，我不喜欢他，拒绝好多次，他都死缠烂打，我现在考虑要请哥哥出面了......」

小程搔搔头，「小芊你刚刚电话里不是跟对方说了自己有男朋友？既然有男朋友，请他露面不就没事了？」

小芊脸一红，低头：「那是骗他的......我没男朋友，每天跟你来图书馆，有几次被同学看到，所以大家都传我交男友了......」

吓一跳，小程也脸红，慌慌乱乱地说：「对不起，我、我害你让大家误会......」

「没关系啦，这个谣言帮我推掉好多邀约，反正我对其他男孩子也没兴趣。」小芊仰头看他，浅浅笑，又说：「所以我耶诞夜是空着的，没人请我吃饭哟。」

咦，她是不是在暗示......小程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吗？

这几天的心乱如麻，是不是可以刚好一并解决？虽然某个接吻狂魔的脸一直出现在眼前干扰着......不行，自己也要想办法定下来，他讨厌暧昧不清的状态，而且，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只能当成玩

笑，不可以认真......

咽了咽口水，小程鼓起勇气，开口：「小芊，那......圣诞夜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