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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夜
普天同庆的圣诞节正日,宁谧的白昼渐渐被低垂的夜幕所取代,世界各地开始慢慢奏起凑
合时节的圣诗、圣歌;缠挂在路边、住宅、圣诞树上的灯饰闪著一定的节奏,引领人民融入节
日特有的欢乐气氛之中。
位於美国加拿大的一个偏远小镇中,也洋溢著一片和谐的气息。因为圣诞节的到来而布置
的装饰虽及不上纽约、华盛顿等大城市的耀目华丽,圣诞树也只草草的挂上了几条不起眼的彩
带,但镇中所设置的庆典却弥补了这小小的不足之处,将节日气氛推至最高点。
城镇中央的广场,筑起了一个舞台。舞台的此刻正演著城内孩子最喜爱的话剧,故事无疑
是切合「圣诞节」、关於圣母玛利亚在马槽中诞下神之子──耶稣了。
纵然这个家传户晓、无人不知的的故事每年也会在圣诞节的正日被编成戏剧;纵然剧中的
场景布置和衣衫饰物每年也是一个模样,但平时难得在这个远离市区的镇中找到一点娱乐的孩
童,仍然看得不亦乐乎。
舞台的邻旁,有一个烧得正旺的营火似乎是在诉说著耶稣基督的生命是如何强。高高升起
的营火周围,人民扶老携幼,手牵著手的围著营火结成石个大圈子。
圈子至营火间的一段小距离,则是一对对沈浸在爱河的年轻情侣的天堂,他们相拥著、依
偎著,等待舞曲奏起。
随著轻快的音乐曲调悠悠扬起,在营火的照耀下众人都舞动起四肢,哼唱著歌,将庆典的
气氛带到高潮。
台上的话剧已经幕终,而紧接著的表演,是由清一色的女孩子组成的合唱团所负责的诗歌
环节,一首曲名为《Song of the Morning
Stars》(晨星之歌)的优美调子正随著空气而飘扬。
「妈妈?你怎麽了吗?」
一声轻咳令男孩的心神从舞台上的表演转移到母亲的身上,他急急忙忙的用稚拙的小手抚
拍母亲的背,生怕她在冷天特别容易病发的气喘病在此时发作。
「妈没事。你不是很喜欢听这种类型的诗歌的吗?当心一个不留神,就错过台上的表演喔
!」
说著标准广东话的女人是个道道地地的美国人。她的脸蛋细致而五官深刻,那双冰蓝色的
眼睛和一头及肩的长发在白晰的肌肤衬托之下,即使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流转,往往都会不经
意的流露出万种风情。
红润的唇瓣勾起一抹爱怜的笑容,女人伸出一手抱过男孩在同年纪的孩子中算是比较纤瘦
的肩膀,让他倚在自已的怀里,一手则替他梳顺稍微凌乱的发丝。
「可是,如果妈妈冷的话就回家吧,妈妈的身体一向都不太好,又生病了的话可就不得了
!」
男孩将头仰高认真的凝望著母亲,细白的颈子因而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最疼妈了。那,看完这个表演就陪妈妈回家好吗?妈妈回去弄点
热的给你吃。」
「嗯!」
女人在男孩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而男孩亦就著仰起头的姿势用双手环抱住母亲的颈子,亲
吻她的下巴。
「嗳,再这样下去你的脖子可要断掉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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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吃吃的笑著,她轻拍儿子因嬉闹而染上一点粉红的脸颊,并报复似的搔了搔他敏感的
腰侧。
「哇呀──!」
一如所料,男孩在被呵痒後的一刹那发出了尖锐的惊呼声,身子在母亲的怀里猛地一弓─
─
见作弄儿子成功,女人更坏心眼的朝男孩最为敏感的地方搔去,害得他像尾快要溺毙的鱼
儿在扭动挣扎,男孩不断的发出似哭似笑的惊叫声,惹得不少围观的孩童发笑。
受不了一阵阵密集攻击的男孩笑得红了一张俏脸,他紧找著母亲的袖子笑道:「不……不
要啦!你、你……哇啊!不要再搔啦!」
闻言,女人笑著在男孩的腋窝下加重力度的搔多了两下,便停下动作来了。
母亲一停下动作,男孩便立刻飞似的挣脱出她的怀抱,跳到不远处红著脸喘著气,瞪著一
双有如猫儿般闪亮的眼瞳,带著警惕意味的睇视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靥的母亲,生怕自已一个
不留神便会被拆吃入腹似的。
在营火的映照下,男孩本是白晰的脸庞染上一层橘黄色,混和了因刚才的打闹而泛起的微
红,细看之下,他的面容竟有如洋娃娃一样的漂亮。
似乎是遗传了母亲美丽的容貌,男孩的五官长得端正而且细致,水灵灵的大眼像是两颗湛
蓝的宝石,细长的眼睫毛微微翘起,小而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瓣透著桃红,配上男孩本身有如
牛奶般色泽、细滑白嫩的肌肤和半长不短的深褐色头发,如果只是骤眼一看的话,人们总会把
他错看成女娃儿。
纵然还只是个小孩子,可是男孩的自专心却不比大人低。所以每当听到有人喊他「小女孩
」又或是拿他长得像女生的面容开玩笑的时候,他总会使尽吃奶的力气把对方揍得求饶。
所以那段时间中他也惹上了不少风波,幸而村中的百姓都很疼男孩平日的乖巧,每次出事
了总会替他说好话,所以他的母亲并不知道有这种事发生过。
有一次,他将一名比他矮一个头的孩子揍得鼻血直流,据说是因为那孩子取笑男孩,问他
「为何你是男生,而不是女生」因而惹火了他。那次的事情闹得很大,终於盖不过传到男孩母
亲的耳中,气得她甩了男孩一记耳光。
「翱儿!你到底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你竟然去跟别人打架,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抚著被打得发红发痛的脸颊,唤作翱儿的男孩圆睁著一双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不甘心的心
情油然而生。
想他长这麽大,妈妈还是第一次打他啊!
翱儿可不觉得自已是犯下了什麽弥天大错,妈要那样狠心的打他?就算他承认他将那男孩
打得流血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不是他先跑过来惹自已、还触犯了他认为是自已这一辈子最大的
禁忌的话,他也不会蓦地发难吧!
满是泪痕的脸庞上,带著孩童稚气和自身的倔强气息,翱儿不服气的向母亲大吼反驳回去
:「妈!是他先来惹我的啊!」
赌气地一扭头,翱儿满腔委屈的跑进睡房中,「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後,便把身体蜷
缩在被窝之中,呜咽呜咽的哭起上来。
良久,直到房间中只馀下翱儿的抽噎喘息声,站在儿子身旁足足有半句钟的母亲终於上前
把裹得像只粽子的棉被掀开,抚拍仍在抽气的翱儿。
「好了,翱儿。你也该消气了吧?」
见儿子还是别扭的不肯理睬自已,女人叹了一口气,道:「好啦,妈先跟你道歉,我是不
应该打你,不过……不过妈妈真的是很心疼啊!心疼为什麽我平日最疼惜的翱儿竟然会动手打
人?我记得我可没有教过我的孩子要以暴力去解决问题!」
闻言,翱儿终於撑起了上半身,用带泪的眼瞳瞅了母亲一眼。
「妈,但是他先取笑我啊!我不过是……」
不过只是想证明给他看,自已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罢了……!哽咽在喉间的说话被硬生
生的吞回肚子,原本被翱儿使强忍下的眼泪又再不争气的涌出眼眶,滑下脸颊。
唉,这孩子生性和善,也很体贴和孝顺长辈,就只差个性子──真是倔得不得了!简直可
以庇美一头牛了。这可能……是遗传自他的父亲吧?
想起了翱儿的父亲,也就是自已的丈夫,女人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她在摆放於床头柜上
的面纸盒中抽出一张面纸,抱过抽咽著的翱儿,一边温柔的替他拭去眼泪,一边扫拍著他起伏
不定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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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妈也知道是他不对在先,可是论道理你也不应该打人啊。难道你觉得以暴力解决
问题的便是男子汉了吗?」
翱儿抽了抽鼻子,抬头不解的答道:「不是吗?至少……女孩子不懂得打架啊!」
「傻翱儿,你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中国的古语吗?」女人柔柔的一笑,继续说道
:「意思是说,真正的男子汉在争斗时,只能靠自已犀利的辞锋,而不是动手动脚,倚仗武力
来取胜。这是一种不要得的行为来喔!男生如果没有内涵,试问怎会有女孩子喜欢呢?」
睁著无邪的双眼,翱儿直勾勾的望著母亲,疑惑的问:「真……真的吗……」
「你来说咯,妈何时有骗过你?」
「唔……好像没有……。」
翱儿低著头认真的想了想,不一会儿脸上终於绽开一抹微笑,他蓦地把母亲紧紧抱住,小
小的脑袋瓜抵在母亲的肩膀上不停地钻呀钻的撒娇。
「对不起……我以後会听话不再揍人的了。」
「你答应了妈的话,我就放心了。」
女人揉著儿子比女生还要柔软的发丝,轻轻的哄著他。
(2)
想到儿子过去鲁莽的举动,女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然顿时惹来翱儿不满的喊声。
「啊──!妈你怎麽还笑……!太过份了,我不理你啦!」
翱儿蹬了蹬脚,鼓起腮帮子作势要转过身去,这时女人把他的手腕一拉,让他重心不稳的
倒在自已的怀中。她捏了捏翱儿有如棉花糖般的脸颊,说道:「好啦好啦,不玩了。我们回家
好吗?妈妈弄烤鸡给你吃喔!」
「烤鸡?耶~!喏,妈妈你不准黄牛的啊!」
刚才一脸的不满在听到「烤鸡」两个字後,瞬时消失得无影无纵。像是换掉脸上的面具似
的,原本警戒的眼神变得毫无防避。
哟,无论性子是如何的强硬,还是过不了自已最喜欢的食物这一关呢,果然只是单纯的孩
子罢了!女人牵起翱儿的手,微笑的想。
「好了,回家罗。」
「嗯!」
翱儿用流利的英语跟他认识的朋友说了声再见後,便兴奋的朝家的方向奔去。
甫一进门,一团温热的「毛球」便直扑住翱儿的怀中,吓得翱儿倒退了两步。他皱起眉的
说道:「咪儿,你干嘛吓人啦!」
被他抱在臂弯的咪儿慵懒的「喵喵」叫著,一面用舌头舔著小主人的指头,逗得翱儿咯咯
的笑。
翱儿抱著小猫,摸黑的走到厅前把炉火燃著,将冻得发白的小手烘了又烘,然後「呼」的
吹吹渐渐变暖的手。而咪儿则蜷缩在翱儿的身旁,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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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儿,妈妈现在烤鸡给你吃,你在屋子里乖乖待著喔。」
「哦~。」
翱儿继续「呼」的把热气喷到手掌中揉搓,敷衍的应付了一声。
看到儿子孩子气的举动,女人不禁回心微笑。她脱下大衣挂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抛下一句
话,女人便系上围裙转身走到厨房。
女人一离开,屋子瞬时变得寂静无声。翱儿摸著咪儿柔顺的毛发,慢慢的将身体缩到梳化
上。
庆典应该还在进行中吧!这点可从外面热闹的情况可以看出。
偶尔间还不时传来孩童间的打闹嬉笑声,屋外人声沸腾的气氛与屋内的宁静恰成对比,更
突显了一屋子的寂寞和冷清。
翱儿不害怕寂静。可是他不喜欢、极端的讨厌这种像似孤立无援的感觉。
由他懂事开始,他便知道自已只有母亲。
至於父亲,他还依稀记得他小时候天真的摇著母亲白净的手,问道:「妈妈、妈妈,爸爸
呢?为什麽其他小孩有爸爸和妈妈,而我就只得妈妈没有爸爸?」
这个时候,漂亮的母亲往往就只会微微一笑,用轻松和不在意的语气轻轻带过……
淡淡的,优美的唇弯起了一个令人目眩的弧度,女人的声线听起来是那样的甘甜,可是听
在翱儿的耳中,他却觉得有哪里的不对劲。
「爸爸吗……他啊,一直都身处在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呢……」
──哀愁、无奈。
母亲那张能迷倒任何男性的天使脸孔上,有著一种忧伤的感觉。尽管母亲是笑得如何灿烂
,翱儿都能看出在那甜甜的笑靥与轻松的话语背後,是何等的伤疼、是如何的压抑。
自此之後,他不再询问母亲有关父亲的事。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小孩子能够涉及的范围,更不是他们这种未认识社会的孩子所能轻易理
解的大人世界。同时,他也不希望母亲露出这种脆弱得彷佛一碰即碎的脆弱神情。
「既然妈妈没有爸爸伴在身边,那麽我就连著爸爸的份,疼著母亲吧!」
翱儿是这样想的。
纵然翱儿渴望父亲的关爱,纵然翱儿希望能一家人在温馨的环境下吃一顿饭,纵然翱儿每
次看著别的孩子的父亲抱著自已的儿女,总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弥漫全身……
他想念父亲,想念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想念那个身在远方的父亲。
「喵~喵~」
忽地传来咪儿的叫声,令沈醉在自的的世界中的翱儿回过神来。才刚步下被自已窝得暖暖
的梳化,便立即打了一大个喷嚏。
翱儿嗲嗦著身子披上棉袄,他走到窗前想把窗关上,怎知却赫然的看到外头的世界正被雪
花染成一片的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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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雪了!」
愣住了好一会儿,翱儿掩不住内心的兴奋喊了出来,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大门前,大概咪儿
已经知道雪在下,早早的就在门前坐立不安的转来转去叫著。
穿好鞋子、扭开门柄跑到园子中,翱儿伸展双臂在雪地上转了几圈,追逐著从天而降的白
花,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欢愉笑容。虽然没有涂上润肤霜的脸颊已因天冷而红通通一片,但素
来喜欢白雪的他却毫不在意的与咪儿在雪中打成一遍。
「翱儿,小心冻著了啦。」
弄好了烤鸡,女人走到厅中看不见儿子的身影,却看见他和咪儿在园子中跟白雪玩得乐透
了,於是她走到园子中想叫儿子回屋内吃饭,然而当然看见翱儿露出少有的开心笑容後,却又
不忍心打扰他们。
可是碍於烤鸡冷了後就不好吃,她逼於无奈的出声打断了玩得正乐的儿子。
听到有人叫自已,翱儿停下动作,转头却看见母亲站在屋檐下看著他不知有多久了。
「咦……?妈?」
「鸡已经烤好了啦,凉了就不好吃了。快点回到屋子,吃完後才再跟咪儿玩吧。」
宠溺的揉著儿子的头发,女人一手抱过在她脚边绕圈的咪儿。
「喔,知道了。」
咂了咂舌头,翱儿随便的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花,之後便随母亲返回屋子里面。
「哇,好香啊!」
一个箭步的扑到餐桌前,翱儿大力的用鼻子吸著烤鸡的香气,伸手就抓起一只鸡腿住嘴里
送。
「哎,不用吃得这麽急啦。」活像饿鬼投胎似的。
女人好笑的的看著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她拿起叉优雅的刺起一件肉放到碟子中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