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狗咬了不都得找主人吗?”
微笑着拉下脑袋,迟雅微眯着的眼睛里挂着温柔的笑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匕首给单指合上,放进了被钳制着的对方的那只手里。
“给你。”
黑发男生笑着说完,暧昧地瞅了对方一眼就侧身离去。
“什么呀……那家伙……”握着还黏附着些微体温的匕首,男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可当他木讷地坐下身时,身边的几个朋友立刻瞪向他,惊呼,“天啊!你的衣服?!”
这时,男生才赫然发现自己的校服衬衫已经被刀刃给利落地划开了“×”形的大口子,里面胸部的肌肤是裸 露无遗。男生见状,顷刻间涨红了脸,面子挂不住地直喘粗气。
餐厅的一角,将这个事件经过全部尽收眼底的李笑了出来,“刚刚那个人是谁?”
身边坐着的白银级男性跟班随即毕恭毕敬地解释,“他就是那个新来的德语选修课老师——迟雅。”
“新来的老师吗……”细细品味着,李虚了虚眼,漆黑深邃的瞳孔里闪过冷凝的清光,“他出手非常快。”声音拨高了几分,发出了兴致勃勃的轻笑,“而且,他出手的动作非常的美……像猫咪一样……”不,更准确地说,像只藏匿起狡猾尾巴的狐狸。
在一旁沉默着的理查德的神经被对方的话给紧紧拉直,心绪紊乱而惊慌,在心头不断地搅翻。
他低埋着头,怯弱地说道:“那个老师……似乎是御风的情人……”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得到预期中想要的效果。
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丝快意与狠辣荡漾在眼里,“理查德,你的意思是说……我还不是御风那小子的对手啰?”
理查德面色发白,鸵鸟般地垂下眼,颤声回答道:“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就好。”李细长的手指忽地用力地箍住了理查德的下巴,痛的对方差点渗出了眼泪。他玩味地欣赏着金发大男生痛苦不堪的表情,嘴角满意地上翘,“你要给我记清楚。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理查德只觉得下巴骨都要快被对方给捏碎了,声音一点也无法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只能不断地点头,保证自己下一次不会再度犯错。
正午的阳光充沛,金色的光线笔直的斜照下来。浓密的树荫一路摇碎了沉淀的光芒,亮白而温暖的光点斑驳的铺照在路上,泛起微微的热度。
沐浴着明媚的日光,迟雅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看着一本小说。
“老师,你肚子不饿吗?”
御风站在身后,单手撑着椅背,笑眯眯地低下脑袋,故作亲密地凑近着。
迟雅的视线向上拉出一个弧度,瞥着来者,微微叹气。
“在看什么啊?”御风径自问着自己的,搭着椅背慢条斯理地旋过来,坐到了对方身边。
“推理小说而已。”简扼地回答的同时,随即合上书本,“要看吗?”
“不用了。”不感兴趣地笑了笑,御风将手里的白色塑料袋搁到了两人的视线中,“你还没吃午饭吧?”
“你怎么知道?”
“老师在餐厅的表现很帅呢。”暧昧地挑眉。
迟雅笑着长叹一声,“唉,你的眼线还真多……”
“哪有。”御风笑得极端谦虚,“会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的目光离不开你罢了。”
能够把如此肉麻恶心的话,当作吃白菜般平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迟雅不得不膜拜对方一下。
“御风——”你还是对我死心吧。
“吃蛋糕吧,我请你。”很干脆地截断对方未完的话,御风将袋子里的蛋糕盒拿出来,递出一个。
迟雅婉言拒绝,“不用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这哪里算得上是人情啊。”嬉皮笑脸地说道,“要是在意的话,下次你请我吃顿午饭就好了。要晓得,饿着肚子难受的可是你……”
想想也是,迟雅就不再多做推托,说着谢谢接了过来。心想,过两天就请回来,好还清。
“老师,”御风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闲聊似的问道,“你上次拒绝我的邀约,是因为你跟一个叫做理查德的学生约好了的?”
迟雅愣了一下,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种微妙的味道。
“我只是那天碰巧遇见他而已。”
“哼嗯——”御风坏笑地哼了哼,“这个又有谁知道呢。还是只有问问那个人才明白吧?”
迟雅有点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理查德,便又重复地解释起来,“御风同学,我跟他真的只是巧遇。”虽然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可唇角处的弧度却变得平缓。
“老师在担心什么?”御风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什么都不担心。”迟雅眼角含笑,很清楚要是显出自己在意,反倒对理查德不利。
“你以为我会去找理查德‘学长’的麻烦?”
的确如此。迟雅以一秒钟的沉默来回复了对方。
“老师,你显然还不了解我哦。”御风轻佻的眉眼在耀眼的微笑里透出迷人的气息,“我可不屑使用这种卑鄙又无聊的方法。想要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这才是我的作风。”
迟雅拉开肩膀,为自己的多心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来自己的担忧纯粹是多余的。
“对不起。”他很认真地道歉。
始料未及的,却是御风那停留在自己脸上,笔直而专注的眼神。
“怎么?”迟雅好笑地问,“难道我的脸好看到让你看入迷了?”
“啊。”御风嬉笑着轻轻应答了声。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
“呵呵……我只是觉得,刚刚我似乎看到老师的另一面了……”一只手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下巴,御风颇有沾沾自喜的模样,“平常看惯了你象征性的微笑,换个无奈的苦笑会让人觉得更真实。”
迟雅笑笑着,耸了耸肩侧回身子。金灿灿的阳光洒照在他漆黑的发丝上,犹如宣纸上被展开的浓墨一般幽黑而柔软。
御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撩起了对方额旁的发。
这一举动换来迟雅困惑的眼神。
御风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那捻过一缕发梢的指尖还残存着温软的感触。
第一次亲吻对方时的画面清晰地掠过脑海,使坏的性子便渐渐地蹿上心头。
正当御风有着将图谋不轨的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的那一刻,小花园旁的教学楼却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迟雅随即费解地站起身子。
煮熟的鸭子转眼间就这样飞走,御风扫兴地撇撇嘴,也跟着起身。
远处骚乱的声音渐渐扩大,看样子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御风见状,不甚在意地勾过嘴角,特快乐地笑,“貌似又有好玩的事要发生了呢……”
第九章
第二教学楼外围满了人流,大家神色各异,纷纷抬头望着五楼露台上的几个人影。
迟雅无趣地看了眼,几个黄金级的学生正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男生好像意图自杀的模样,而剩下的几个男生正在拼命劝阻他。
尽管距离地面有五层楼的距离,可自杀者的音量却出奇的高,导致下面围观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但与其说那个人是想要自杀,还不如说,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得发了疯。
“不要——不要靠近我——!!!”
惶恐惊惧的声音振聋发聩地割裂着空气。那个男生看着眼前想要阻止他的人,惊恐的频频后退,整个人都混乱不堪。
“喂!你冷静点!”露台上的几个朋友吓得冷汗夹背。
男生的神智显然已经错乱。如潮的恐惧麻痹着他的神经,他畏缩地退着脚步,哭着央求道:“不……不要靠近我……郑朔!不是我害死你的啊!!”
当他喊出“郑朔”这个名字的瞬间,现场的学生们,包括露台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呈现出扭曲的不安表情。
迟雅神色凝重地沉思起来。
不久以前在电话里有听司徒忍稍微提到过。从上一学期开始,安东尼学园就陆续出现了黄金级学生自杀的事件,总共有三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他们死前都仿佛是见了鬼似的神经错乱,纷纷嚷嚷着见到了一个名叫“郑朔”,已经去世了的学生。
因为自己对这种事没兴趣,所以司徒忍也没有仔细地说,只是大概对他提了提。要是手里的事情能够尽早办完,司徒忍表示他或许也会来安东尼学园调查调查,这个谜一样的连续自杀案对足了他的胃口。
迟雅正思忖着这事他要不要帮忙查查时,身前的一个学生在拥挤的人群里倒退了一小步,当即撞到了迟雅的身前。
“啊?!”对方被小小的惊住,忙不迭地回身。
那个人穿着女生校服,有着一张跟理查德极为相似的脸,只是五官要略微清秀柔和点。
“苏珊?”迟雅脱口而出。
“呃?”女生呆愣愣地点头,立马反应过来,“迟雅老师……?”意识到自己刚才撞到了教师,她飞快地低头道歉,“刚刚真是对不起!”
“没什么。”迟雅客气地笑笑。
头顶这时倏地传来惊叫——只见那个男生大声惨叫,双手抱着脑袋。当他一个趔趄,退到露台的栏杆上时,身背在撞击下赫然失去平衡,直直从上面猛地掉了下来!
伴随着男生那刺耳叫声的,是他身体撞击在一楼玻璃平板上的哐啷巨响!无数或大或小的玻璃碎片飞溅而出,地面上的学生各个吓得大叫,纷纷退避。
由于身前站着女生,迟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苏珊,急忙将对方揽到自己身后。
“没事吧?”
“没……没事。”苏珊结巴地道谢,“谢谢老师。”
目睹这一切的御风别有趣味地挑眉一笑,眸光千变。
坠落在地的男生身上满是玻璃的碎渣。一股股红色的液体顺着玻璃片嵌出的窟窿里汩汩流出,淌满全身,浸染得满地都是触目心惊的鲜红。他身体不住地抽搐,粘稠的鲜血从嘴里一口喷出,咯咯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最后那惊骇的声音,让现场的学生纷纷染上了令人心悸的寒意。大家的呼吸都有着一瞬间的停滞。
一片诡异的静默里,忽然响起颤抖的声音,“一定……这一定是那个叫郑朔的人复仇!”
顿时,学生们的脸色愈加难看,声音犹如烧开的开水,全都沸腾起来。你一言,我一语。
迟雅看着有喜有惧的学生,选择了最便捷的方式了解情况,开口询问起身边的苏珊,“那个叫做‘郑朔’的人到底是谁啊?”
苏珊面露难色,显然有点忌讳。
迟雅见她不怎么敢开口,也没有再多做询问。就在他想要问问其他人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女生的声音,带着轻蔑与不屑。
“他口里喊着的‘郑朔’是在三年多以前去世的铜级大四男生。”
一个黑色长发的漂亮女生站了出来。从校服上的无袖章来看,是铜级的学生。
“晴。”苏珊些微惊讶地打起了招呼,急忙朝迟雅介绍,“老师,这位是我的室友——安倍晴。”
迟雅微微颔首表示友好。
矮上大半个头的安倍晴迎视着对方的笑,面无表情地拨了拨一绺自她胸前垂下的长长秀发,慢慢说道:“郑朔是在我读大一的时候被几个黄金级学生给弄死的,已经有三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从上学期开始,那些与郑朔的死有关的学生都开始相继自杀。”
“一定……是他的鬼魂吧……”苏珊后怕地补充着。
“当然不是。”安倍晴坚定不移的否定了这个回答,径自越过迟雅,慢悠悠地来到了死者身边。
她的出现使得停在现场还没有散去的部分学生都静默下来。
“她是个灵能力者。”身旁的御风对迟雅附带说明着,“听说她大一刚来的时候曾被许多人盯上,不过由于会通灵,所以她那时将许多意图不轨的人给收拾得很惨。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敢得罪她。”
“哦,很厉害嘛……”迟雅笑吟吟地抚着下巴。
安倍晴看着断气的男生,蹲在了他身旁。她将右手摊直,手心朝下地放到了死者的头部上方,然后默默地闭上了眼。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女生身上。忽然静默下来的气氛隐隐散出一丝丝的沉闷与阴冷。
“没有任何的异常。”安倍晴睁开眼睛,望向圈住自己的人流,“他身上没有一点阴气,很明显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莫名其妙的发疯。”身为铜级学生,能够毫不避讳地在有着黄金级学生的面前说出如此不客气的话的,恐怕也只有安倍晴一个人了。
“可是……他死之前明明吼着‘郑朔不要靠近我’啊……”一个黄金级的女生存在质疑。
“所以我才说是他脑子出问题,莫名其妙的发疯啊。”安倍晴翻翻眼,讽刺的表情一览无遗,“怎么?你的脑子也跟着发癫了啊?”
黄金级的女生闻言气得一脸菜色,碍于对方会通灵,也仅是恶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迟雅心道,一定有不少铜级学生暗自拍手叫好。
不消片刻,学校的警卫和老师就过来暂时疏散学生。
迟雅随着学生们离开的时候,摆出很谦虚的表情开始询问起安倍晴,“抱歉,我能请问下,去世的郑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倍晴投来极为冷淡的一瞥,倒也爽快地回答起来,“他虽然是个铜级的学生,但口碑却相当恶劣。”
“相当恶劣?”
“对。”抱着双臂,安倍晴微微颔首,“郑朔很会阿谀奉承,所以在学校里可谓是活得如鱼得水。被他欺压的学生不再少数。”说到这里,女生薄唇不由得扬起了不达眼底的笑意,“可能是应验了‘恶有恶报’这句话吧。他大四那年被几个新来的大一的黄金级学生给整死了。听说死得很惨……”
“……”迟雅听着,安静了下来。
“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从上学期开始与他死有关的学生就开始陆续自杀。”话语在这里顿了顿,安倍晴勾过嘴角,笑容幽冷,“这简直像是害怕这些学生这学期结束就要离开学校,而失去了报复的机会似的——”
“晴!”苏珊听着蓦地变了脸色,“不要说得这么恐怖啊……你之前不是说和幽灵没有关系吗?”
“是没关系啊!”安倍晴笑,“难道就不能是人为的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