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到吧。”莫家臻叹了口气,拍了拍阿洛的肩膀,“我走之前你每天都好像很恍惚,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好像没听到,是因为要考试的原因吗?”
“呃,是吗?”阿洛挠了挠头,脑子有点糊涂,“也算……是吧。”
“我是不反对你来见朋友。”莫家臻坐在长椅上,看着完全迷茫的阿洛说,“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往家里和小典家打电话都找不到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比赛关系到很多事情,我就干脆回去了。”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心里有多担心吗?”莫家臻抬起手,揉着阿洛的头,叹了口气说,“算了,还好你没事,下次出来记得打招呼,知道吗?”
“哦……”
感觉莫家臻的手揉着自己的头,阿洛想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来。
面对着莫家臻,他根本说不出来自己不是莫家洛。
只要他看到莫家臻,他就像一只被魔笛吸引的老鼠,莫家臻说东,他根本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其他方向。
所以阿洛呆呆的跟莫家臻回到那个熟悉的家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坦白信和支票都寄到了家里。
所以在莫家臻在楼下准备开信箱的时候他大叫了一声,吓得莫家臻一下直起腰来,警觉的看着四周,以为阿洛碰到了什么事情。
“呃,我……”阿洛微微摒住呼吸,脸很快就红起来,“好像感冒了,前两天一直不太舒服。”
说完还微微咳嗽了两下,莫家臻果然就忘了信箱的事情,低下头碰了碰阿洛的额头。
“呃,你的体温那么高,除非我发高烧你才碰的出来啦。”阿洛用力推开莫家臻,皮肤下的红色从脸上一直延伸到了脚趾头。
他是真的脸红了,因为又想起了莫家臻自慰的事情。而该死的,看到莫家臻放大在自己眼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阿洛觉得,自己就不由自主的想吻过去。
真是一个大笨蛋,半夜等莫家臻睡着了以后,拿着信箱钥匙去拿信的阿洛一边翻着信一边暗骂着自己。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简单的就跟着莫家臻回来呢?
回来就算了,为什么他还是会想吻莫家臻呢?
阿洛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觉得非常恐惧。只要想到相爱这两个字,恐惧这种感觉就会不由自主的从身体里每一个角落里跑出来。
想要逃跑的感觉越来越深,阿洛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把所有的信都推回了信箱。他瞪着信箱门,突然『砰』的一声狠狠的把它给甩上,然后在回音里转身向楼门走过去。
“阿洛?”带着困意的声音在阿洛摸上门把的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就像被猫盯住的老鼠一样,阿洛一下僵在原地。
“呃,你怎么在这里?”阿洛慢慢的转过身,低头看着站在楼道阴影里的莫家臻。
“嗯,我突然想起来没有拿信。”莫家臻的声音似乎有点不稳,“你也是吗?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他说着走过来,把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拿了下来,披在阿洛的身上:“这么晚还要去吹风?想要干脆发烧吗?”
看着蹲下来给自己拉好外衣的莫家臻,阿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从莫家臻身上传来的沐浴液味道太熟悉,因为他的手在这样的晚上很暖和,因为他的动作太温柔。所以阿洛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很想被莫家臻拥抱。
那种很亲密的但是不用做爱的拥抱。
可是莫家臻自慰的样子又突然从阿洛的脑子里跳出来。
律师说,明知道危险还贪恋温暖的他,其实应该要为被强奸这件事负责。
“别碰我……”
“什么?”因为阿洛说的很小声,所以莫家臻没听清楚,只是抬起头温柔的看着阿洛。
“我说,别碰我!你别碰我!”阿洛推开莫家臻,在他不解的目光里后退了几步,突然一下推开楼门,疯狂的向外面跑出去。
因为跑的太急,所以忘记楼门外面是有台阶的。
“阿洛!”
阿洛脚下一空,就在莫家臻的叫声里猛的摔了出去。
头碰到水泥地的时候,阿洛恍惚里看见了那间糖果屋。
有着肌肉线条屁股和大象鼻子的男人巫婆转过身来,发现了躲在棒棒糖草丛里的他。
“阿洛。”他的声音是熟悉的恐怖,“我实在忍不住不爱你。”
Sweet house【10】
头被撞到的时候,可以飞快的回忆起很多事情。
比如被抛弃的事情,比如被强奸的事情,比如孤儿院起火,比如和阿熊的第一次见面,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事情。
这么多回忆混在一起,让头也昏昏的,阿洛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头上很痛,用手一摸,便是一手粘稠的感觉。
还没有想到那是什么东西,眼睛已经被人紧紧的捂住了,然后过了一会,是一堆棉布堆上了头上的感觉,软软的刺着那个应该已经破掉的伤口。
“阿洛,别睁开眼睛。”莫家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流血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坐上计程车说明了方向,阿洛觉得自己的手被莫家臻握住,被放在了一个棉布的东西上仔细的蹭着。
手下面是坚硬的肌肉,大概是用他的睡裤在给自己擦手上的血吧,那他给自己包头的东西是不是他的睡衣?
已经秋天了,虽然莫家臻的体温很高,可是不穿衣服会不会着凉呢?阿洛昏昏沉沉的,凑到莫家臻身边,果然感觉到他上身什么都没穿。
如果他就这样感冒了,应该是自己的错吧。阿洛一边忏悔着,一边把手从莫家臻的手里抽出来。
虽然看不见,可是能感觉到自己手抽出来的时候莫家臻的身体僵了一下。阿洛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就抱住莫家臻的腰。
如果莫家臻感冒了,那他会内疚死的。所以不管了,虽然他不象莫家臻的体温那么高,但是他穿的多,所以抱住他以后也会比较暖和吧。
可惜阿洛虽然想的很好,可是却忘了自己晕血的事情。他刚刚抱住莫家臻的时候,就被吸进的大量血腥味刺激得反胃起来。
结果又把莫家臻的裤子给弄脏了,当然还有司机大哥的宝贝爱车。
然后害得莫家臻陪自己在路边大吐特吐,他不但要光着上身在路边吹冷风,还要不停的跟司机大哥道歉。
莫家臻没有带钱包出来,所以很爽快的就把手表给了出去,包下了司机大哥的车。
那个手表好像是欧米茄的,是莫家臻很喜欢的一款古董表。
都是他的错,阿洛蹲在路边,一边吐一边悲惨的想。
当初不要回来就好了。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医生的声音响起来,阿洛才睁开闭了很久很久的眼睛。
头上已经紧紧的包上了白纱布,其他擦伤的地方也包扎好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衣服,是莫家臻把他送到医院以后又回家去取的。
头还是很昏,阿洛一边呻吟着一边从急诊病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莫家臻低头打了一个喷嚏。他看见阿洛过来,刚要说话,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又一个,结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感冒了吧,阿洛低着头坐在莫家臻身边,两手抓着自己的裤腿说:“呃,对不起。”
“没什么。”莫家臻使劲擦着鼻子,含混不清的说,“我一直没发现你怕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我不是怕你!”
当周围的病人都在看他的时候,阿洛才发现自己说的很大声,而且还站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晃了晃头,在莫家臻惊异的眼光里坐了下来。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跑掉?”
“呃,我在发疯……”总不能在医院里说自己曾经被强奸过吧,况且这种事情说出来又不光彩。阿洛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莫家臻的衣服说,“哥,回家吧。”
莫家臻看着阿洛,好像有些悲哀,但很快这种表情就被喷嚏盖过了。他站起来,一边拼命打着喷嚏一边说:“嗯,好,回家吧。”
男人巫婆说:“阿洛,我的蛋糕好吃吗?”
阿洛坐在拐杖糖做的牢笼后面,巫婆给他当晚饭的蛋糕有着浓重的奶油味。
“不好吃。”阿洛老实的说,“我要吃你用来做房顶的蛋糕。”
听到阿洛的话,巫婆很生气,所以打开了手指饼干做的牢门。
“阿洛,”巫婆的脸突然放大得很清楚,“你为什么不吃我买的蛋糕?”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上出了很多汗,坐起来以后发现脸上和背上都有很多水。背后的是冷汗,脸上的,阿洛伸手摸了一下,发现那是泪水。
为什么电视剧里主角撞到头都会失忆,可是他的记忆就会越撞越清晰呢?阿洛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郁闷的想。
梦里又见到了那张可怕的脸,那个可怕的人,还有曾经可怕的夜晚。
充斥着奶油香味的房间里,混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因为自己是个骗子,而且不是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怀有的情欲,所以被劝告不要打这场不会赢的官司。结果十九岁那年成了他这辈子过得最郁闷的一年,阿洛想到的时候,突然急躁起来,跳下床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象一只上紧了发条的铁皮公鸡一样,阿洛不断的走来走去,从房间一直走到客厅,然后习惯性的走到了莫家臻的房间前。
刚要伸手推门,却硬生生的在门口刹住了。房间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让阿洛一下想到那个偷看莫家臻自慰的下午。
如果走进去了,应该算是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要贪恋温暖吧,阿洛抓着头发,靠在墙上,看着莫家臻的房门蹲了下来。
很想念莫家臻的温暖,可是如果走进那个房间的话,却无法抑止去恐惧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阿洛就这么蜷在走廊里,一直不停的发着抖,一直到莫家臻的房门突然打开。
“阿洛?”
莫家臻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阿洛浑身狠狠一抖,更深的蜷在了一起。
“我听见你一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所以……”莫家臻向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扶了一下门框,咳嗽了两声,“是伤口太痛吗?”
听到莫家臻的问话,阿洛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顿了顿,又使劲点了点头。
点头点的太用力,结果脑袋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砰』一声,在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变得更奇怪了,象是一个封存了很久的箱子被突然摇晃起来一样,许多早就被遗忘的记忆开始争先恐后的从脑子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头来。
所有被自己骗过的人的脸开始飞快的浮现出来,阿洛呆呆的看着那些在眼前不断跳动的脸,上面有的只写着名字,有的模模糊糊,有的清楚得就像刚刚才见过。
“阿洛,你怎么了?”
莫家……莫家……莫家臻……家臻……家震……
“苏家震!”
即将碰到自己肩膀的手突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可惜阿洛没看见。
因为他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他听到莫家臻名字的时候,会觉得那么熟悉。
他曾经冒充过一个叫做苏家霆的人,时间不太长,大概两三个月吧。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一个是因为他的出现,暂缓了夫妇两个离婚的脚步。还有一个,是因为在这期间他认识了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所以即使因为他送发高烧的弟弟进医院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离开那个城市,结果苏伯母就成了唯一一个在身份暴露后仍然有联系的人。
因为发现他不是真的苏家霆,结果老公的埋怨又一次落在了妻子的身上。那时候,苏伯母在咖啡厅里摘下墨镜,露出仍然留着青紫的眼角向自己哭泣的说决定要离婚,嫁给另外一位对自己不错的莫老板。
而她的小儿子苏家震,也将会和她一起改嫁到莫家,改姓为莫。
所以,他现在应该叫莫家震了吧。阿洛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莫家臻的脸色非常不好。
“你……”
见到他的脸色不好,也就忘了恐惧的事情了,阿洛动了动,想站起来然后扶着莫家臻走进屋子。可是莫家臻见他站起来,脸色却一下变得更差,嘴唇抖动了两下,然后一把将阿洛紧紧的抱住。
“阿洛,阿洛。”莫家臻这么说的时候嗓子都沙哑起来,“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的。”
莫家臻还说了什么,阿洛都没听见,因为那种快要让他窒息一样的拥抱,让他想起了那个人的拥抱。
当时那个人说,他真的不是有意的,然后一边这么说,一边不顾他的哭叫硬上了自己。
现在也会变成那样了吗?那时候的他,只是因为有点发烧,所以吃不下那块蛋糕。他也不是有意的啊,他只是不懂在有人突然吻住自己的时候要怎么回应而已。
如果能够好好说,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啊,为什么一定要硬来,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伤害到体无完肤才可以呢?
“我会乖乖的,所以……”眼泪挡在眼前,让阿洛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有那张恐怖的脸。他抓着莫家臻的衣服,跪倒在他面前,低头放声大哭,“别伤害我,求求你,别伤害我……”
拐杖糖做的牢笼里面,到处都是奶油香味的蛋糕,可是阿洛只想吃屋顶上的C'est La Vie,所以即使饿得肚子疼,也不想吃东西。
长着那张可怕的脸的男人巫婆站在外面,盯着不肯吃东西的阿洛说:“我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不要,不要!”在空中乱抓的手一下被人抓住,阿洛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莫家臻有些憔悴的脸。他见阿洛看着自己抓住他手腕的手,脸色有些僵硬,然后慢慢的放开了手。
“我只是看你在做噩梦。”莫家臻有些尴尬的说,然后摇了摇头,从床边站起来说,“阿洛……哥哥,我不是有意……”
“是莫先生的儿子丢了吗?”阿洛低下头,原来莫家洛不是莫家臻的亲弟弟,怪不得莫家臻会喜欢上他,“呃,还真是巧,我们不是很像吧……”
也许不是很像,而是莫家臻见到是他,所以才什么话都没说就接纳了他吧,阿洛这么想的时候却被莫家臻轻轻拍了一下头。
“阿洛,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想象你曾经当过我哥。”莫家臻无可奈何的坐回了床边,轻轻咳嗽了两下说,“没错,我是有个弟弟,但是第一他叫莫家杰,不是莫家洛,第二,他长的很健壮,跟你一点都不像。第三,他今年十岁,是我妈亲生的。最后,他也没失踪,现在好好的跟我妈在美国生活。”
“从来就没有莫家洛这个人,阿洛,是我很想你。”莫家臻本来憔悴到苍白的脸变得有些红,“除了这个方法,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找到你,所以,才拜托阿熊的前辈替我放出风去。”
“所以,阿洛……哥哥,对不起,让你叫了我这么久的哥哥。”
阿洛张大着嘴,看着向自己低头认错的莫家臻。脑子里混乱成一团,但是可以慢慢的想起来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的轮廓。
当初那个因为自己抢走了父母的宠爱,所以没事就对他恶作剧,害他吃到花椒差点窒息死掉,还因为发高烧害自己半夜背着他跑医院而暴露身份的小男孩,现在长到这么成熟了吗?
阿洛有些扭捏,偷看了一眼莫家臻放在床边的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双成熟男人的手,不像自己的,虽然比女人的手要粗大一些,可是跟他的手比起来就显得有点纤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