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因为那个吻么?我微微抬首,不着痕迹的用眼角稍观察他,他的表情很平和,只是目光似是有些纠结。在思想斗争么?
其实这一路晋王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个荒淫无道贪图美色的储君,相反,他对于曜日国君用八个城池来换取玲珑的事还颇为激愤反感,也许他是在自责,自责自己也为玲珑的美色所迷。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而中了千日醉的我,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快刀。碰不得,沾不得。
只希望他休要打玲珑的注意才好,如果他想沾我,结局只能是全军覆没。
倒不是为谁守身的问题,我不是女人,自然也无贞操可言,再说我早已被有琴渊咬了一口,又怎会介意再被晋王咬一口,只是怕他这一口咬下去是代价沉重。
晋王要是死在我手上,我焉能活命,我更怕的是,他没因为千日醉的蛊毒而死,就被邱铭远给一刀咔嚓了。然后邱铭远也被咔嚓,之后我也就……越想越乱,我忍不住甩甩脑袋,嘴边的饭粒掉了一地。
我尴尬的身子一僵,好歹玲珑是一王爷,吃饭吃成这副模样也算是丢国家的脸了。眼睛滴溜溜的转起来,看看桌上与地上的饭粒,暗想这次又给晋王抓了话柄,好出言嘲讽我一番了。可等了一会,晋王只是自顾自的吃饭,似是完全没发现我这失礼的举动。
我目光下移,瞥到他衣服下摆处似乎还粘了几颗白白的饭粒。
我再次抬眼,发现暮岚、青岚与秋岚正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与我视线相碰后又都低下头去,我皱起眉头,看看他们又看看晋王,浑身的不自在。
这时,一旁的邱铭远无声的递了块绢帕给我,我镇定的接过,撩起面纱,擦擦嘴,又把绢帕递还了给他。
晋王忽道:“妹妹,今晚我看就让七护卫与青岚他们轮番守夜如何?”
什么意思?不让小七在与我一起睡一屋?
我呲牙狠狠瞪他,果然不找我茬他就不爽!
但不等我发怒,邱铭远便道:“御七遵命。”我扭头瞪他,干嘛要理睬这不讲理的人!邱铭远对我笑,“公子考虑的周到,哪有家丁与小姐共住一屋的道理。”他这样一说便也是堵了我的口,我只得附和的点头。
夜,月明如水。
睡到半夜忽的惊醒,我做了噩梦,梦到有琴渊拿了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对着我阴测测的笑,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我透过窗户往外望,繁星点点的夜空被月光衬的散发出一种祥和的美。
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习惯性的抬手看表,看到干净白嫩的手腕才想起我在古代没,有手表。也不知现在是半夜几点了,我在床上愣愣坐了会,又躺下,但一合上眼便想起有琴渊扭曲着俊美五官露出可怖笑容的画面。我又翻身坐起,拿起外衣披上,下床。
我推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特有恐怖片的味道。
深吸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腥气,晚风轻轻的卷来,似乎还带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
我微微皱眉,箫声?没听错吧,我挖挖耳朵,果然没错……是箫声!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汗毛顿时炸起。
我四下张望,村子里空空荡荡,守夜的人呢?邱铭远呢?
箫声丝丝不断钻入耳中,我不知不觉抬脚,漫无目的往外走去,心中有个声音在回荡:这箫声有古怪!不能听,不能听!脚下却依然是控制不住一步接一步,腿好像不再是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寻找箫声的源头。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了哪里,整个人被那缕幽幽的箫声牵引着。
忽的,箫声嘎然而止,我蓦地惊醒过来,惊惶的倒退了一大步。
林间黑漆漆一片,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时而伴着狼啸声。我咬紧不断打颤的牙床,忽的,眼前似有一片黑影飘过,我使劲揉眼睛,倒吸口气,鼓足勇气,大吼出声:“是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我不怕你!是鬼是人都给我拉出来溜溜!”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严格说来,也是当过鬼的人,只是……僵尸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只要别是那种长发披散,穿着白衣在地上抽搐爬行的日本女鬼就行……脑子又控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呸呸呸!打住!这里哪来的日本女鬼!
过了会,我见没有动静,又紧张的吼道:“不出来?那我……那我可就走了!”后退一步,心惊的查看四下的情况,提高音量道:“我真走了!”喊完我立马转身,拔腿就跑!
跑出不足三米距离,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飘落下,杵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得连忙刹住后退,可事实通常就是愈急愈乱,这不,左脚绊了右脚,眼看就要直挺挺往后栽倒,那黑影居然好心的拽了我一把,还连带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把我搂住,四目对视,脚下的枯叶竟也缓缓旋起飞扬。那造型,绝对的武侠片中英雄救美的狗血POSE!
33.妖人再现
又一阵阴风嗖嗖而过,堪堪擦着我的脸庞而过,令人毛骨悚然,周身发凉。我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喉头干涩。前世我是无神论者,但自从穿越之后,我信这世上无奇不有,面前这是人是鬼还很难说。
此人以斗笠遮面,斗笠边沿垂下一圈暗色穗子,黑夜中,穗子随风幽幽晃动,月光投下,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朦胧的光影,隐在其后的双眸,透出莹莹寒光。
我忽然感受到托着我脊背的手掌似乎在往我体内输着一缕缕热气,慢慢游走于四肢百骸,身体变得活络起来,不似方才的僵硬。
他是人不是鬼,意识到这点后,我便大了胆子,“放开我!”我鼓足勇气呵斥他。
“现在?”声音悦耳动听,仿佛春风拂耳,这人,绝对是做播音员的料!
只是……我心中一窒,记忆力好的好处是,只要我听过一次的声音,哪怕那人只说过一个字,再次听到时我也一定能记得!
不等我恍然大呼,只听“碰”的一记,屁股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土地松软又盖着落叶,不然,尾椎骨非断不可!我“哎呦”叫了出声,“我是让你把我放稳了!不是说让你就这样把手抽回去!”我疼的呲牙,恨声道。
他不言不语,隔着斗笠也不知是何表情。
我狼狈的爬起来,拍着沾在身上的泥土与树叶,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袭黑衣,衬的他挺拔如一尊雕像。待我整理完毕,退后一小步,与他保持三尺的距离,表情防备的问:“是你把我引来的?”
只见斗笠上下起伏,他抬起左手,给我看他手中的白玉箫。
箫身精致剔透,尾部还悬着一枚类似于铜钱,却比铜钱要大一些的东西,晃悠悠的也看不分明。
我想要自己从他手上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脑筋一转,决定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为何我会自己走来?”
“箫声。”
果然是这古怪的箫声作祟,我继续问:“这是什么武功?”
他略略迟疑,“纵心术。”
“操纵人心?”
通过音乐来操控人的意识,很神奇……
斗笠再次上下起伏,他几次都以点头来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你把我引来此处,是否想要杀我?”
直觉告诉我他并非是要取我性命。他果然摇头否认。
“那是为何?”
“带你走。”
“我不会与你走的!”
“我会带你走。”
“我的护卫在哪里?”
“死了。”
他的声音如冰水兜头而下,我霎时白了脸,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摇头大声驳斥他:“你胡说!小七才不会死!”可牙齿却忍不住咯咯打架,不会的!邱铭远是江湖第一剑客,怎可能一声不响的就被他杀死,我努力镇定情绪,“我知道你是谁,也看过你们交手,以你的功夫想要不惊动大家而杀死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就算他现在没有死,一会也就要死了。”他冷冷说。
“你——!”我真想冲上去给他两拳,不过鉴于他高我一头半,武功又那么高的份上,我立即就打消了这个鲁莽的念头。起码他说,邱铭远现在没事。
“我与你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为何你要纠缠于我?!”
“我要你。”他答的简单利落,没有任何迟疑。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要。
天啊,这空间为什么疯子那么多!
我皱起眉头打量他,今夜他一袭黑色飘逸男装,虽看不到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阴柔的邪魅气息。其实这异装癖的逍遥宫妖人着女装除了架子大了些外还真是挺好看的,特别是那双美的令世间万物失色的眼睛,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丝毫不比玲珑逊色。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女人!”我再次强调。那次他把我掠到冀州城外,当我告诉他我不是女子时他的反应我还记得,想来他应该不是个断袖才对。
“我知道。”他顿了顿,才说:“我不介意。”
哈!他不介意——那我是否该谢谢他如此宽容大量!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而且我非常的介意!”
“为什么?”话中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是因为那个人?”不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他很快就要——”
“不许你胡说!你再胡说,我饶不了你!”我愤恨的握拳,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恨意,恨的想让他在地球上消失!
“你恨我?”他似是感受到了我内心强烈的恨意,不解的问。
“难道我还该爱你不成?!”
“为什么?”
我不语,这人脑子一定有病。
“我会对你好。”他平静的语气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
“谢了,我不需要你对我好,而且,我根本也不认识你。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的护卫到底在哪里。”
斗笠忽然耸动,他似是察觉到了异样。
他飞快的说:“我带你走。”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到自己被他抱住,脚顿时离开地面,耳旁的微风也转变为劲风,难道是有人追来了?!我立即大喊:“我在这——”“里”字还未出口,颈后便是一麻,意识骤然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隐约间,我听到,“记住,我叫做——翼。”
再次醒来依然是黑夜,缓缓睁开眼,天花板很眼熟,奇怪,我居然又回到了原先的村落小屋内。我使力眨眨眼,眼前的景物依然没变。
箫声,异装癖,斗笠男……邱铭远!
我猛的坐起身,难道是做了场梦?!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醒了也不用那么大动静吧,真是要让你吓死了。”是上官瑞的声音倏然在屋内响起。
我惊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居然就坐在我的床上,泰然的悠着折扇,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嘴上说吓死了,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时分辨不清方才的事到底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
不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我并非是做梦?!”
“做梦?”上官瑞收起折扇,敲敲我的脑袋,嘴角噙着揶揄的笑容,“王姑娘,您没事吧——”
我挥开他的扇子,对他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忽的脑中念头一闪,“对了,凌风!凌风他没事吧?我要去找他!”边说我边要下地。
折扇拦在我的面前,“他没事,只是现在需要休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焦急的问,“而且这一切,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瑞恢复正经神色,皱起眉头道:“傍晚时分,我察觉到有人跟踪,便跟随了去查探一番,可惜……毫无所获。等我回来时却发现全村人都被下了药,而且这下药之人的分量也是拿捏的很好,凌风内力深厚,相信不会受其影响,甚至是根本察觉不到。但是这里村民大多不会武功,而晋王那几个随从也是十分的不济,所以,对你们便有了效果,但也只是比以往睡得沉些,相信明天醒来只会稍感头晕,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被人下药。”
“那我怎么会忽然醒过来?”我疑惑道。
上官瑞摇头说:“这点我也感到很困惑,按理说你不懂武功,被下了药也应该睡的很沉才是。”
难道是因为箫声?
可又不对,我醒来时并未听到箫声,是推开门后方才听到的。
真乱真乱!
我甩甩头:“别扯这些了,凌风呢,他没有中迷药,那他去了哪里?”
“你不要心急。”他微笑,小心的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绢帕,慢慢展开,里面是一只菱形飞镖与一张原先应该是插在飞镖上的字条,“他应该就是被这个引出去的。”
我着急的伸手,却被他阻拦,“小心,镖上和纸上都有毒。”我停住,“有毒?”
他点头,“此毒名为‘柔情’,无色无味,唯一能辨识的,那就是在太阳光下会隐隐泛出紫光。此毒能够渗入皮肤之中,沾上少许便会在半个时辰之内令全身功力尽散,但因非内服之药,所以效果顶多也只能持续两个时辰。不过此毒原为液体,干了之后效果便会减小,顶多也就能让中毒之人散功半个时辰左右。但是半个时辰……已经够一个人死上千回了。”
我嗤声:“我又没有功力,散什么?”
“常人会在这段时间内浑身无力,无法动弹。”他把摊着的绢帕递到我面前,“还要摸吗?”
我缩回手,“柔情……柔情似水……哼!名字倒是取的贴切。”又一想,惊道:“那凌风不就是中了毒才被人引出去的!那他……”
“他受伤了,好在,性命无碍。”上官瑞说的淡然,眉宇间却十分凝重。
“这纸上写了什么?”
他慢吞吞道:“左家兄妹,十里外,快活亭。”
34.以命换命
“左家兄妹?”我一怔,“不该是左家姐弟么?”难道说那两人没有回御剑山庄,而是一路偷偷跟踪我们,而后被魔教中人擒住了?
“的确应该是左家姐弟。这纸条上所写之左家兄妹,显然是个错误。可见,这字条并不是凌风的师妹师弟写给他的。”上官瑞笑了笑,“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这左靖海一双儿女为双生,许多人都只知是兄妹,却不知其实是姐弟。”
我一想,日前去御剑山庄上官瑞并不知情,便忙说:“只是偶听凌风提及,便记下了。”想了想,又道:“凌风也定是看出这纸条非他二人所写,怎的还会前去?”
“我想凌风一定是以为左家姐弟已落入贼人之手。不管事情真相是如何,以凌风的个性,定会前往快活亭一探究竟。”
我点头,心中依然忐忑,“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他。”
“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