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子 第四卷 情之浓(穿越)——老碧
老碧  发于:2011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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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排山倒海,一个巧妙灵活。

忽然,唐溟扬眉一笑,慕寻身形一滞,两人都退开一丈,静立凝视。

“你不是唐溟,”慕寻已经抵挡不住体内四溢的毒,语气明显透着强行抑制的暗哑,“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不是他,以你的水平,你若能早一些细心的看我一眼,应该就能察觉的出,”唐溟的声音有刻意为之的低沉和不自然,“可惜,从我进屋一直到向你出手,你的视线和心思始终在无忧公子身上,眼神和注意力都不曾关注我一毫;更可惜,你右臂因伤而无法使出全力,否则方才我一定早丧命于你的鞭中了,绝对熬不到你毒发。”

虽身中剧毒,慕寻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你想做什么?”

唐溟没有回答,却忽然身形一转,奔向沈碧染的床榻。

“你要干什么?!住手!”慕寻顿时大惊,欲起身阻拦,情绪起伏之下,才踏出一步便抵不了毒气翻涌,吐出一口黑血来,软倒在地。

就在慕寻吐血的空当,唐溟已经来至沈碧染身前,出手快速有力,解开了他周身穴道。唐溟紧紧拉住少年的手,压低了声音,“他已经中了剧毒而无力动弹,外面的几个杀手也被我的人用毒针制住了,快跟我走。”

慕寻全身无力,眼睁睁看着沈碧染被唐溟紧紧拉住,接着两人齐齐奔向门外。他全身因剧毒而刻骨的疼,疼的眼前发黑,却不如心底的疼来的猛烈汹涌。他知道,少年这一走,便是再也不会回头;他知道,少年该有多恨他,恨他如此不顾少年意愿而强硬逼迫。慕寻忽然想此刻自己若是死了该多好,就再也不用承担少年离开自己的难受。

沈碧染被拉着出屋后,才恍然惊觉自己终于摆脱了方才的噩梦。可是刚刚出屋,他的脚步就猛然停住了。下一刻,竟是用力甩开那只手,转身回屋。

唐溟见状大吼,“你疯了吗?他那样对你,你还要回去?”

沈碧染不闻不问,快速回屋走到慕寻身前,按住他的手腕把脉。见沈碧染竟复而又返,慕寻黯若死灰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明亮夺目的光。他此刻虚弱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眼神却始终望着沈碧染,目不转睛,甚至舍不得眨眼。

沈碧染把完脉,静静的转身望着这个扮作成唐溟的人,轻轻开口,“中了这‘噬心’之毒后,半个时辰内若没解药,不死也残。”沈碧染的目光坚定执着,向唐溟伸出了手,“解药,把解药给我。”

“不给,”唐溟死死抿着唇,“给了他解药后,以他的武功,一炷香的时辰里就能恢复过来,待他恢复,我们想要离开南国便困难了。”唐溟的语气忽然带着些哀求,又有些激动,“他又死不了,还那样子对你,你还管他做什么?赶快跟我走好不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碧染面无表情,仍是淡然却坚定的道,“给我解药,不然,我不会和你走。”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你不走,我也能强制你走!”

“给我解药,否则,你就算强行带我走也没有用。”少年的手一直固执的伸在半空,澄澈的眼睛望着唐溟,“你是清楚我的性格的,你比谁都清楚,红裳。”

扮作唐溟的人顿时一呆,大睁的双眼带着些不可置信,停了片刻,仿佛是在思考,最终从身上拿出解药,放入少年手心。

沈碧染把解药放在鼻下闻了闻,经确认后,转身走向慕寻,亲手喂他吃下去。少年的动作是轻柔的,身上因他淡雅入骨的气质,像是依稀环绕着一层微光。慕寻始终望着少年,少年的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如初,黑白分明,宛若处子,里面没有一丝怨恨,同样没有一丝流连。

少年的声音平缓清淡,如夜风般悠远动听,“寻,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希望你以后不再那么不快乐。”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寻,也是最后一次。以友人的身份和语气,带着毫无杂质的诚恳和认真,声音直抵人心,铭刻入慕寻的心底。

最后,少年的声音更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慕寻,再见。”

他站在寂静的夜色中,淡淡的对他说再见。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脚步轻快,像是终于一无负累,又像是怕惊了前尘往事,浅碧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屋外。

再见,便是再也不见。慕寻身上的解药还没开始发挥药效,此刻连出声的力气也没有,就只能那样看着那个让自己爱的铭心刻骨的人,淡然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出了院落,直直穿过街道和巷子,快速抵达洢水城的江岸。岸边已经有一艘貌不起眼的游船泊在那里,等在岸口的一队人远远看到沈碧染两人的身影,立即迎了上来。所有的人刚一上船,船就立刻快速开动了起来。穿透江面的蔼蔼夜雾,东流而下,向东祈方向前行。

深更半夜,灯火摇曳。沈碧染安静坐在船舱精致暖和的屋内,自始自终一言不发。一抬头,便看见一双泫然欲泣欲语还休的大眼,顶着唐溟的那张脸,一直紧紧的盯着他。

“小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顶着唐溟那张脸的这人声音中带着难抑的哽咽,有些语无伦次,却不再有刻意为之的低沉暗哑,明显是个少女的声音,“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可我,可我不信,怎么都不信。”

“我派出了红衣坊的所有人去打探你的消息,就在神龙教洪逍的事在江湖上传出后,我便直接找了来,私下布署好一切,一定要带你回东祈。”

夏红裳甚至顾不得拿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认真确认他是否安好和健康,“你怎么廋的那么厉害?脉也那么虚……”夏红裳的语气忽然带着哀伤和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就那么跳下去?有恨有怨,随你怎么发泄都行,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

“但我没有恨也没有怨,”沈碧染表情平静的望着夏红裳,打断她的话,“郡主,我现在很累了,请您出去吧。”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夏红裳的眼睛顿时睁的更大,一直在眼中打转的那颗泪终于滚落下来,“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郡主?”

“刚才船上只有一部分的人是红衣坊的,而其他人的打扮和气质,全是皇家二等侍卫,以他们对你的恭敬程度和举动来说,你应该是他们的正主。”沈碧染的声音平静无痕,“我想,成王爷的事已经被平反了吧,你原本就是郡主不是么。”沈碧染转过身向床边走,再次重复,“郡主,我现在很累了,您出去吧。”

沈碧染转过身的那刻,夏红裳心底猛然一阵发慌,她起身抱住沈碧染,语气有些急切,“小染,求你,求你不要走,求你一定要随我回东祈,求求你见我哥一眼。”

夏红裳的眼泪滴入沈碧染的衣襟里,声音带着惶恐和哀求,“小染,你知不知道,我哥他病了,病的很严重,病的甚至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他昏睡的时候也在叫着你的名字,说是他害死了你,要去陪你……” 夏红裳急急的望着沈碧染,“你可知他做的那些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小染,他病的就要死了,我求求你,求你再见他一面……”

沈碧染心底猛地一震,表情竟是再也不复方才的平静。他慢慢把夏红裳的手拿下来,半晌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了口,“红裳,我累了,你出去吧。”

夏红裳滞在原地,许久,终于听到少年轻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我会去见逸一面的。”

……

楼船的最顶上,有一个碧衣少年正坐在屋顶晒太阳。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惆怅着什么,少年的脸色静谧如月,恍然如梦。江风荡漾着水波,一只小翠鸟慢慢盘旋在江面上,最终飞上来落在少年的肩头,却仍扑扇着双翅,显得很不安稳。

红衣坊最擅长的是收集信息,信息的传递很多时候要靠鸟来完成。沈碧染的那只翠鸟本来就是很早以前夏红裳送的,此番她顺便把这只翠鸟也带了来,希望能一路陪他解闷。

“小碧,你是怎么了?”沈碧染眉头微蹙,转头认真对着翠鸟问,“怎么一整天都急躁不安?是不是病了?” 话刚落音,有一只白色的鸟猛然飞来,慢慢停至沈碧染面前。

这个时候,肩上的翠鸟竟然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便蹦到白鸟身边,两只鸟欢欢喜喜的靠在一起。

见此情景,沈碧染一呆,顿时哑然失笑。原来这小碧不是病,是相思病。他仔细看那只白鸟,认出这是红衣坊特地训的传递信息的鸟,此刻白鸟全身带着尘烟,疲惫不堪,明显看出是因为刚刚从很远的地方飞来。沈碧染不经意的再一低头,发现白鸟的鸟腿上绑着一片绢布。

这块绢布的料子是东祈皇室用的!沈碧染心底莫名一震,这只鸟显然是刚从东祈京都方向飞来,专门用来为夏红裳带来东祈的消息,而因为小碧的关系,它竟没去夏红裳那,却是先一步落到自己这里来。

下一刻,沈碧染已经迅速解下鸟腿上的绢布。不能不承认,昨夜听夏红裳说熹逸病的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心底一疼,忽然很想知道熹逸的消息。沈碧染有些急切的打开绢布,接着,却是呆在了那里。

上面并没有什么,只写了‘念染,盼归’四个字。笔法深厚,遒劲有力。

沈碧染能认得出来,那飞扬洒脱的字迹,明显是熹逸的。是熹逸不久前亲手写的,作为对夏红裳的回信。

很正常的几个字,没有任何问题的几个字。

问题在于,若是熹逸真的病的那般严重,为何用笔还如此深厚有力?

沈碧染甩甩头,忽然如负重释般的,缓缓舒了口气。

白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人道是,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

去如何,留如何。见如何,不见如何。

沈碧染想着,竟就这样,满意释然的微微一笑。

晒晒太阳伸伸懒腰,拍拍屁股再一个转身,便又是我的天南地北,饮马江湖。

沈碧染站起身,这就准备从屋顶下去。他要是暗中想要离开,谁也不能困住他。

沈碧染决定要走,谁也不愿再见。他是真的累了,很累了。慕寻的强霸,熹逸的隐瞒,再也无力去想,无力去管。

少年施展轻功,一跃而下,沿着船舱内室窗户下的那条狭窄的小道,轻手轻脚的向自己房间走。路过一扇紧闭的窗,沈碧染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是么?你们探的可准?” 那是夏红裳一向亲和好听、却让人摸不透的声音,又轻又淡的低低传来,“我就不信司马熹瀚当真不再对政事感兴趣,他现在把自己隐匿的那么深,一定是……”

沈碧染顿时呆住了。瞬间如五雷轰顶。

他再也听不到夏红裳还说了什么,甚至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脑中只有一个名字不断的萦绕:熹瀚,司马熹瀚。

71.望君归来

沈碧染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有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到最后,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感恩。

熹瀚没死,熹瀚还活着。沈碧染只觉得一颗心剧跳动的要蹦出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不敢去想。每想一次,便痛一次。他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入睡,怕梦到熹瀚浑身是血的模样;怕午夜梦回,在令人麻木的黑暗里,只余恐慌和虚无。

翌日晚,游船靠岸,抵达了南国最靠东祈边境的小镇。

夏红裳担心沈碧染此刻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不能连夜赶路,便命令一行人宿于镇上的客栈,同时加紧防备。

待安顿好一切,将近子时,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夏红裳以练武人的直觉立即起身,向屋外走。只见客栈之外已有火把重重,被南国官兵内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她谨慎的做了些部署,然后带着一些精干侍卫一跃而下,刚走出客栈,看到这时层叠的官兵忽然让开一条道,接着一个紫衣人缓步走了出来。

“不知五皇子半夜前来,所谓何事?”夏红裳用一向亲和好听的声音问道,眼睛含笑却不带情,冷眼看着慕寻。

短短两日,慕寻却消瘦憔悴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他静静的立在那里,宽大的紫袍罩在身上,更显得整个身体又高又瘦,衣摆随风飞扬。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想过了,还是不能让他走。”

“我不懂五皇子的意思,不知五皇子所指何人?”夏红裳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语气带着疑问,“不过,据我所知,南国和东祈已经签了战后协议,两国居民来往自由,所以不管是谁,五皇子都没有权利把他扣押在南国吧。”

慕寻神色不变,刚欲开口,忽然听到客栈后院传来这一声惊嚷,在这夜半时分听的人分外刺耳。

“着火啦!快救火!!”

接着,便是喊声纷纷扰扰,此起彼伏,再一抬头,看见那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火光冲天。

于此同时,夏红裳的脸色猛然变了,满脸急切惊恐的转身就向后院跑。慕寻心底莫名猛地一沉,随即跟上。

接着强力猛烈的东风,木质的房屋配上不知何时浇上去的火油,如摧枯拉朽般迅速燃烧,竟瞬间大到一发不可收拾。夏红裳接着就欲往里冲,却被身边侍卫死死拉住。

夏红裳竟头回不顾任何形象,歇斯底里的冲手下人大吼,“放开我!我要去救火!”她拼命的挣扎,“小染在里面,小染就在这个房间啊!!”

对着熊熊火光,慕寻瞬间呆住了。

……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到处都一片喜庆,准备迎接新年。此刻年仅九岁的囡囡,正坐在自家破旧的房檐下,呆呆的掉眼泪。她娘不知得了什么病,爹爹请了好多大夫,却都一点用也没有。囡囡只见这些日子,娘越来越瘦,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脸色也灰白不堪,甚至让她怕的不敢待在屋里。

爹爹说,咱们小小的万俟县哪有什么好大夫,只有去前面上百里外的京城请才有希望。可是,她家早已一贫如洗,到了京城,也不会有大夫愿意来。

娘要是死了怎么办?囡囡躲在这屋檐下默默的流泪,越想越伤心。囡囡哭着抬起头来,突然发现眼前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这人的脸色苍白的骇人,身形更是单薄的好像能被吹走,一身浅碧色衣袍随风飘扬,就像是一缕孤魂。更重要的是,他眉目如画,美若精灵,是囡囡长那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好看的,不像凡人。

此刻天刚黑,此人难道真的是个鬼?囡囡心底怕的要命,可面对这人,又莫名有种心安和温暖的感觉。正待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缓缓开了口,“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家里就你一个人在么?”

囡囡一惊,“啊?”

那人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轻轻笑了,“我不是鬼。”他用玉石般好听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我途经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那人的微笑如月光华,通灵美丽,瞬间点亮了夜的黑。囡囡不由自主的呆呆望着那人,对上他的眼睛。是那样澄澈的不含一丝尘埃的眼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全心信赖。

这样的眼睛,一定不是鬼,只能是仙。囡囡呆呆想着,把那人带进了屋。

爹爹一见囡囡带了外人进家,顿时脸色一沉,看也不看便道,“这位小兄弟,我家贫陋不堪,恐怕无法招待,你还是去客栈吧。”

那人没有动,神色也没变,好像丝毫不介意爹爹语气中的不善,依旧带着浅淡的微笑轻声道:“好,只不过我现在实在走不动了,可否让我歇一下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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