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哥哥,你最讨厌的哥哥啊。"
夏子杰突然笑了起来,然後伸手摸了摸韦奕杰的脸,韦奕杰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抱进怀里。
他还记得那个和弟弟手拉著手走在晚霞映红的河堤边的傍晚,他们的口中不停地念著:"哥哥是子杰,弟弟是奕杰,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
可是就在那时,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挡住了他们的路。中年男人一开始对他们非常和善友好,还说愿意帮助离家出走的他们。他们很快地相信了那个中年男人,被中年男人骗到了一处无人的防空洞边。
来到防空洞边之後中年男人就变了脸,开始逼他们脱衣服,在他们身上乱摸。
他最先感到了事情不妙,他开始拼命反抗,而要对付兄弟俩人中年男人本来就有些应付不过来,於是他顺利从男人的魔爪里逃了出来。可是逃脱了中年男人之後,他发现弟弟已经被中年男人压在了身下,中年男人对弟弟做出了一些很猥亵的事情。
"哥哥救我!哥哥!哥哥!"
弟弟在男人身下不停地向他哭喊求救,可是他因为害怕而自私地抛弃了弟弟一个人逃走了。
等他再回来寻找弟弟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离开了,可是弟弟被中年男人蹂躏得惨不忍睹,白色和红色的不明液体布满了弟弟满是伤痕的身体,於是他背著弟弟躲进了防空洞里。
无论多少年过去,弟弟被男人蹂躏时的哭喊声以及那之後的惨像还有自己的冷酷,都让韦奕杰无法忘却,使他一直活在深深的罪恶感之中。
他没有做哥哥的资格,虽然过去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是永远的好兄弟,先背叛了对方的人却是他。
一个月之後,夏子杰终於出院了。
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了,但是他的精神出现了异常,并且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下半身也瘫痪了。
韦奕杰从陶梦林的公寓搬了出来,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间二十平米的小屋和弟弟一起住,并且每天细心地照料著弟弟的生活起居。
因为要全天地看护弟弟,韦奕杰无法去找工作,对於来年二月开学的大学韦奕杰甚至也已经准备放弃了,现在他们兄弟俩只能靠著韦晓玲的开服装店赚的那点钱来维持生活,陶梦林偶尔也会给予他们资助。
春节的时候,陶梦林来和兄弟俩一起过。
看著神志不清,每天只会无辜傻笑瘫痪在床的夏子杰,陶梦林有说不出的心酸。
虽然他後来却是有些移情到韦奕杰身上,可是那个真正让他牵挂伤心了那麽多年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夏子杰。现在,夏子杰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无论是爱过也好恨过也罢,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随著时间慢慢流逝吧。
夏子杰出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面对这样一个不知何时将死的人,他们只有想尽办法来让他走好剩下的这为时不多的人生。
年初三的时候,一直阴霾的天气突然放晴了,难得的冬日暖阳也终於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脸来。
夏子杰坐在床上一直呆呆地看著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
"海......"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夏子杰突然口齿不清地说出了这样一个字,於是韦奕杰和陶梦林打算带夏子杰去一次海边。
年初五的那一天,韦奕杰和陶梦林专门花钱包了一辆车到最近的F市去。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後,他们终於顺利地到达了海边。
韦奕杰和陶梦林合理搬著夏子杰坐的轮椅到沙滩上,开阔的海面像一片巨大的蓝色玻璃嵌在海滩边,潮水卷起白色的浪花一层层地向岸边推进,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冬天的海风冰冷刺骨,却吹不散看海人的热情。
"海......海......"
夏子杰看著眼前开阔的大海,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子杰。"
听到夏子杰说话了,韦奕杰高兴地半蹲在夏子杰的轮椅旁边,然後执起他的手来搓揉著希望能给他带来温暖。每当衣袖稍微拉开,还能看见夏子杰的手腕上布满自杀时留下的伤痕,韦奕杰心疼地不住来回抚摸著那一道道伤痕。
"子杰......"
韦奕杰心疼地将夏子杰的手贴在了脸上。
"哥......"
听到夏子杰叫了一声"哥",韦奕杰惊喜地抬起头来,只见夏子杰对他露出孩子般单纯的微笑,他就这样笑著然後闭上了眼睛......
26
十年後──
又是一个阴雨的下午,韩玮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著窗外如注的大雨发呆,雨水不断地拍打在窗子的玻璃上慢慢地形成了一道道水痕。
十年前,大学还没毕业就和蓝馨结婚,於是先後接手了韩广生的嘉盛和蓝昆的泰兴,韩玮就将泰兴与嘉盛合并成了今天的嘉泰,随著两家资本雄厚的房地产公司合并,嘉盛逐渐走出了业务危机,并且成为当地规模最大的房地产公司。
公司的经营业绩在韩玮的努力下逐年稳步上升,於是三年前公司开始聘用CEO,韩玮也就从繁杂的各类公司决策里解脱了出来。而上任的CEO沈翔处理事务的能力也非常让韩玮放心,三年下来公司的业绩依然直线上升。
然而韩玮的生活因此开始变得悠闲起来之後,他又开始觉得无所适从起来,於是经常到酒吧里喝酒喝到酩酊大醉。
嘉泰聘请的CEO沈翔其实也是GAY,韩玮最初就是在一家GAY BAR和沈翔认识的。
一夜情之後,沈翔提到自己刚从美国研修回来拿到了CEO资格认证的事,韩玮对他的印象不错就聘他进了公司。之後两人没事就一起去GAY
BAR喝酒,但是却没有再上过床。
像韩玮这样一个事业成功又有家的三十二岁男人,按理说生活应该是稳定而充满欢乐的,可是这对韩玮来说并不是多麽值得开心的事。
和蓝馨结婚之後,他们在城郊另外买了一栋别墅居住,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想再在父母眼皮下生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蓝馨因为吸毒被查出患上了艾滋病。
五年前,蓝馨因为艾滋病引起了肺部及呼吸道的感染疾病过世了,韩玮极力对所有人隐瞒了蓝馨死亡的真正原因,就连蓝馨的父母也以为蓝馨是死於肺结核。
韩玮虽然至始至终也没有喜欢过蓝馨,可是知道蓝馨得了艾滋病之後,韩玮并没有抛弃她。毕竟除了需要靠蓝馨拉拢关系在韩家站稳脚跟之外,韩玮对於蓝馨还是抱有一种歉疚感的。
和蓝馨结婚之後,韩玮一直悉心地照顾著蓝馨。在蓝馨生命的最後时刻,蓝馨说了很多忏悔的话,其中也包括关於那个男人的事。那段美好的大学时光承载了多少爱与恨,韩玮却只能将它埋进心的深处,即使被重新挖了出来也显得那麽不真实。
那时自从放韦奕杰自由之後,韩玮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先是为了蓝馨的病,後来又因为夏长庭入狱牵连到韩家,公司资产受到法院的冻结调查,嘉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光是公司的事情就让韩玮分身乏术,可是百忙之中他还是千方百计地腾出了一点点空余的时间去见韦奕杰。
那时他甚至疯狂地想过要丢弃一切和韦奕杰在一起,所以那次去医院看望夏子杰他其实是另有目的的。带韦奕杰上宾馆甚至做爱的时候韦奕杰都没有拒绝,让韩玮很开心,可是当韦奕杰不断地强调自己不是同性恋的时候,韩玮才意识到,韦奕杰本来就和他这样的人不是一类人,而他们各自都还背负著太多的重担,於是他只好硬生生地逼自己吞下了已经梗在喉咙的示爱。
那晚一别,韩玮就忙得再也没有机会见韦奕杰,大约一个月过去,韩玮就听说了夏子杰去世的消息,那之後韩玮又陆续听说韦奕杰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外地大学却因为弟弟的死而一度想放弃大学,後来在众人的安抚劝说之下他还是踏上了求学之路。
然而让韩玮没想到的是,韦奕杰这样一走就像消失了一样。
韩玮因为一直忙得分不了身,所以只好派张宽跟在韦奕杰身边,并且不定时向他报告韦奕杰的情况。可没想到张宽背叛了他,和陶梦林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而韦奕杰的姐姐在韦奕杰走後不久一家人也搬了家,不知去向。韩玮也派人到他听说的韦奕杰考上的S财大去调查过,校方却查实没有这一个叫做韦奕杰的学生。
韦奕杰就这样消失了,让韩玮措手不及。
可是韩玮知道韦奕杰还会回来的,他的亲生父亲夏长庭还关在这个城市的监狱里,於是韩玮抱著说不定能巧遇韦奕杰的希望每年都抽空去探监好几次。虽然那麽多年过去,韩玮也始终没有巧遇过韦奕杰,可是韩玮坚信著他们一定还能再见,他愿意一直等,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等来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窗外雨势逐渐减小,天空开始慢慢放晴了。
韩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的玻璃窗边眺望著窗外成荫的绿树,心里的落寞却又增添了几分。
环境优雅的酒吧里流淌著舒缓的钢琴曲,幽暗的吧台旁坐著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悠闲地喝著酒。
"这次广源路的项目招标很顺利,只是建材供应商突然提高了建材的价格,这样将会增加不少成本。"
沈翔说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现在给我们供货的还是是鸿发建材吗?他们为什麽突然提高价格?"
"和鸿发建材的合约早就到期了,我签了另一家叫定安的建材公司。"
"我真的太久没有插手公司事务了,这麽重要的事居然不知道。"韩玮自嘲地笑了起来。
"定安方面解释说近来工业原料涨价拉高了建材的生产成本,可是我派人调查了其他建材公司并没有这种说法。"
"是吗?"
"定安几年前不过还是家小型的建材公司,要不是我们嘉泰和他们签订了长期的合约他们怎麽会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他们居然如此忘恩负义漫天要价地提高供货价格。"沈翔的语气显得有些忿忿不平。
"和他们好好地进行过沟通吗?"
"我正有打算下个星期一请他们的主管人员来我们公司进行谈判,你会出席吗?"
"看情况吧。"
"你很久没有来公司了,偶尔也来看看吧,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公司吗?"
"你能把我手上的公司股票都拿到手的话,我就让给你吧。"韩玮自信地笑著说道。
"我一定尽力而为。"
沈翔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要和韩玮干杯,韩玮也干脆地举起酒杯和他碰了杯,然後各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27
和定安建材的谈判安排在星期一下午,双方代表来到嘉泰公司大楼位於十五层的会议室。
定安的代表先到,嘉泰的代表却显得有些姗姗来迟,人员基本到齐之後双方隔著一张会议桌面对面地开始谈判。定安的代表仍然坚持生产成本提高为由不愿让步,并且还拿出了许多原料进货报价单。
谈判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穿著深蓝色西装身材高挑的男人。男人俊朗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进来之後安静地坐在了沈翔的旁边。
谈判仍然在进行著,对於三年前才开始与嘉泰合作的定安建材方面的人并不是很熟悉沈翔身边的这个男人,更不清楚男人的身份,唯独只有一个人认出了这个男人。
"你不是说不来吗?"沈翔趁著双方代表争论不下的空档轻声地靠在韩玮耳边说道。
"我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定安的人怎麽也不肯松口,我看不如终止和他们的合作吧。"
"让我再听听他们的说法。"
韩玮说完双手交叠撑著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著正在发表意见的定安代表。那定安的代表感受到了韩玮的目光,原本流利的说明也因为无措而变得有些结巴了。
虽然谈判进行了一个下午,可是最後双方都没有得到让彼此满意的结果。
谈判结束之後,双方的人员也就陆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韩玮早早地就和沈翔走出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之後韩玮却借故有事摆脱了身边的人走到通向电梯的走廊角落。
不一会儿,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腋下夹著一叠文件一个人走了过来。看到男人越走越近了,韩玮不禁扯了扯领带拉了拉西装上衣然後一脸没事的样子迎面向男人走去。
男人看到韩脸上划过一丝慌乱的表情,但很快又隐没在平静的脸上。
就在准备和男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看到男人仍是一脸平静没有理会他的打算,韩玮终於忍不住叫住了他。
"好久不见。"
男人闻言终於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然後僵著脸笑了笑。
"好久不见。"
"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餐饭吧。"
韩玮直截了当地向男人发出了邀请,男人闻言显得一脸为难。
"晚上没空。"
男人拒绝了韩玮的邀请。
"明天呢?"
"没空。"
"後天呢?"
"也没空。"
"哪天有空?"韩玮锲而不舍。
"都没有空。"男人也毫不松口。
"你现在是定安的总裁吧?我作为嘉泰的总裁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对这次供货提价事件单独进行一次会面吗?"
"没有必要,如果你们无法接受我们的价格可以马上和我们解约。我们定安的建材生产原料都是进最好的,最近乙烯、石油等工业原料都在涨价,但是我们不像其他公司以削减品质为代价来降低成本。我们绝对不是在乱开价,考虑到对你们公司可能造成的影响我们也已经把价格调到最低了,如果你们还是不能接受的话请和我们解除合约吧,违约的责任我们可以协商解决。"
男人冷淡地说著这番长篇大论的时候,韩玮一直饶有兴味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新奇的艺术品。
被韩玮看得非常不自在,男人只好再次开口。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我先走了。"
男人说完就想走却被韩玮死死地拉住了手臂。
也许是这些年经过商海的历练,让这个在韩玮印象里顺从隐忍的男人变得有些强势。
"我想我们还需要更深入地谈谈。"
韩玮抓著男人的手臂就往会议室旁的休息室方向走,而此时正好有几个嘉泰的女职员说笑著走了过来,看到两个男人在走廊上拉扯她们都纷纷投以讶异的目光,其中有些人认出了这两个男人中有一个就是她们公司的总裁,於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耳语著什麽。
男人见此情景放弃了抵抗,一下就被韩玮拉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关上的时候,韦奕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韩玮反锁好门之後就步步向他逼近,韦奕杰还没有来得及後退就被韩玮一把搂住了腰,两人的身子紧密贴合著。
"放、放手!"
韦奕杰说话时的慌乱表情让韩玮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他,韩玮终於再也忍不住扣住他的腰强硬地吻住了他。
韦奕杰拼命地抵抗,没多久他就成功地推开了韩玮。
推开韩玮之後,韦奕杰一边用手背擦拭著自己的唇,一边退向门边,而韩玮很快追了过来把他的身体压在门上。
"我不会让你逃出去的。"
韩玮紧紧地握住了韦奕杰企图扭转门把的手。
"放手!我、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吧?"
"我们不是还很有关系吗?"
"我要和你们公司终止合约,违约的责任由我们......嗯!"
韦奕杰还没说完就被韩玮吻住,而这一吻就像野兽间的互相啃食,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不一会,韦奕杰又开始了顽强的抵抗,韩玮尽了全力才终於把他制住了。在韩玮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遭到韦奕杰如此强硬的抵抗,或许是因为过去韦奕杰从来没有真正的抵抗过他。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从我的身边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