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出书版)上BY
  发于:2011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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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去高级餐厅用过大餐,让人把大包小包送到小坚的公寓,在那孩子的温柔乡里流连一番,这才懒洋洋地回来。

一进客厅,乔四就觉得屋子里有些不一样,不由脱口便问乔博:「段衡呢?」

「段爷他搬出去了……」

「怎么回事?」

「下午搬的。本来该跟您报一声,但您正忙着,话传不过去……」

乔四定神一看,果真是空荡了许多。他一路慢慢往房里走,都能觉察得到零零总总的有不少东西不见了。

段衡这一搬,竟然空了这么多。他原本都没发觉段衡已经在这里占据了这么大的空间。

乔四孤零零地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而后叫来乔博:「你去把我那个血玉狻猊拿出来,给段衡送过去。」

那个挂件段衡看过一次就很喜欢。因为贵重又通灵,这类东西乔四都不轻易送人,这回段衡赌气了,他还是得拿出来讨他欢心。

然而这一次段衡居然哄不动了。

乔四让人接二连三送过去的安慰礼物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说那些好听的也不再顶用,甚至连电话打过去,段衡也不肯接了,一副打算长期冷战的模样。

乔四着实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使性子。

段衡更是不会跟那些孩子一般小家子气,一直都是随便给个台阶就乖乖下来了,最识趣不过,最让他省心和得意。

然而现在看这架势,估计是要等他亲自去赔礼道歉才肯消气,这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要他乔四放下身段,那是不可能。但对于段衡的固执,他倒也并不觉得恼火。

他实在是太宠爱段衡了,以至于不容易动怒。即使段衡渐渐不再那么听话,他也有了空前的柔情和耐心去安抚,像对付闹了别扭的猫一样。

但他又不得不克制着这种过分的柔情。

段衡已经懂得恃宠而骄了。再让他抓到他柔软的地方,那以后更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像他这样狠惯了的人,是不能把软肋露出来给别人看的,那实在太危险。

这世界上,有的人要假装爱了,而有的人又要假装不爱,真是各有各的勉强。

第十章

又过了段日子,乔四实在是冷清得有些受不了,不得不又打发乔博带上礼物到段衡那里去了一趟。

终于盼到乔博回来,乔四忙问道:「段衡怎么说?」

「段爷还是不肯搬回来……」

让乔博退下去,乔四一个人坐着就有些感慨。连段衡的脾气也这么大了,变得这么棘手。

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样的孩子在他手下都会服服贴贴,他有心情的时候阔绰大方,没心情的时候翻脸就是修罗,谁都不敢真的惹他。

然而对段衡,他有点拿捏不好力道。

段衡毕竟翅膀已经硬了。如果放手,那多半就飞走了,用力过度,却又会不小心就给捏死了。

一个人的狠,在对着自己心爱的小东西的时候,是没什么用的。

这回段衡软硬不吃的固执态度,坚持得比乔四想象的要久得多,久到他都有些伤感。他因为挂心段衡,甚至都提不起兴致去搭理小坚,而段衡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冷战。

他和段衡,谁才是真正动情的那个人,这么一看就清楚分明了。

段衡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自己的人脉,资金,羽翼日益丰满,要自立门户也不是难事,乔四觉察得出他是有了不甘屈居人下的心思。

换成别人,乔四处理起来一贯很简单干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尽快解决了。

但段衡是最得他宠爱的。人怎么舍得亲手弄坏自己喜欢的东西。

就连乔澈那样对他狠绝的,他即使夺了他的权,也至少供给他一份闲职,让他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所到之处多少有人尊称一声「五爷」。

何况是让他享受过那么多温情的段衡。

眼看段衡新签的合约又要到期了,乔四估摸着段衡是会想走。与其等段衡提出不绩约,倒不如他先开口。

他把段衡养到这么大,给了段衡许多好处,当然也不求段衡回报他什么(段衡在床上已经很尽职了),只要把脸面留给他就成。

于是这天在公司碰见段衡,乔四就开口把他叫住了。

「段衡。」

青年犹豫了一下才停了脚,但并不看他。

「你这两天把手头的事交接一下,下个月就不用来了。」

段衡这下才抬起眼来。

乔四又说:合约快到期了。我知道有公司挖你,我不为难你,你去吧。」

「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乔四想了一想,又道:「我也腻了。」

段衡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一时睁大了眼睛看他,并马上不出声。

乔四正想着人情薄如纸,等着段衡回应他。哪料到青年好几分钟里一言不发,憋着似的,眼圈竟然渐渐的便红了。

而后突然就爆发一般,咬着牙说:「就算四爷你要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乔四给他吓了一跳,口气不由软下来:「不走就不走吧,这又不是大事。」

他也看不透段衡了,不明白这孩子又要疏远他,又不肯离开他,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简直就如同恋爱中人的脾性一般捉摸不定。

他都这么说了,段衡却依旧两眼发红地瞪着他,半晌才勉强略带哽咽道:「走就走,我也不稀罕。」

乔四被他变来变去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这又是怎么了?」

「你不是腻了吗?不是嫌我年纪大了吗?」

青年这么咄咄逼人的,却又透着股可怜劲,乔四被他弄得有些慌了神,忙说:「哪会呢。」

走廊上不时有闲杂人等来往,已经有人在偷偷侧目了,乔四只得把他带到办公室哩,将门关上。

「先坐吧」

段衡倔强地立在那里,被钉在地板上似的。

「坐下,杵在这里像什么样。」

段衡比他高,不坐下他就得抬着头教训他,这气势上还真差了点,乔四不院道:「让你坐你就坐。还没走呢,我的话就不听了?」

于是青年红着眼角在沙发上坐了,眼望着地板,一副受了委屈忍眼泪的模样。乔四摸出手帕给他,他也不接,只把身体绷得又直又紧,连鼻尖也微红。

乔四对着他这样子又没了抵抗力,不由说:「唉,你看你。」

居高临下看着青年已经湿润了的长睫毛,不自觉就把手放在他头上:「有什么委屈的,你就跟我说。我又个亏待你。」

青年还是死倔地抿着嘴唇。乔四简直有些无措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旧时候的老爷在哄赌气了的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又舍不得宠爱的人受委屈,又说不出太软的话来。

僵持了半晌,段衡才咳了一声,嗓子被堵住似的,说:「四爷,您要是心里还有别人,就干脆别对我好。我性子不够好,没法等您从别人床上下来才想起我。您不喜欢我这种脾气的,的确是该早点把我赶走。」

破他这么一说,这么长时间里的种种冷淡就都变成是因为吃醋,成了一种爱。乔四顿时整颗心都软下来了,简直都不记得要去追究他这段时间是在干些什么了,伸手就抱住他的头。

「你啊。我不就只是有了个小坚而已么。」

「我整个人都是四爷的,这样不够吗?那些年纪小的,真的就比我好吗?」

乔四只摸着他的头。

「他们也会长大,会变老。人的长相年纪都会变,但我对四爷的心是不变的。这样我也比不过他们吗?」

乔四搂着他,心头已经被哄得软绵绵的,一时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段衡就是有本事让他一副冷硬的心肠也变绕指柔。乔澈是让他着迷,而段衡则是最贴心的、暖心的东西。

没了段衡他可怎么办。

段衡前前后后,一共闹过几次别扭,每次回来,受到的宠爱都能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这回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彻底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有资历的元老对这青年都要忌惮三分。

乔四又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捧着,谁都动他不得,连坏话都不能说。

吸毒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戒毒过程里一旦忍不住重新吸上,瘾头就会更凶。乔四变本加厉的,成天陷在温柔乡里,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

他如此昏聩,自然免不了有忠心耿耿又不怕死的人来直言进谏。

「四爷,今天开会,您不在,段爷把几个位子上的人都换了。他有问过您的意思吗?」

乔四还在不紧不慢地逗笼子里新养的鸟:「我交代过,这些事情他拿主意就好,不必问我。」

「现在上上下下都是段爷做主,前两天对了一下帐,他手下钱未免也走得太快了。」

乔四道:「打点什么不用钱?他自有他的道理。」

「但是只出不进,未免……」

乔四不以为意:「放长线才有大鱼,等些时日再看吧。你太心急了。」

乔博要叹气又不敢,过了一会儿才说:「四爷,您太信他了。」

乔四转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你怀疑他?」

「那倒也不是……」

乔四点一点头:「当年还是你跟我推荐的他。」

乔博说:「四爷,人是会变的。再说,您现在放手交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诱惑这么大,人就很难说……」

乔四摇摇头:「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说话问,他已经从窗边看到楼下远远走来的青年,正穿过草地的青年也抬头看见他,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开朗地挥了挥手。

那是一个多么迷人的存在,光是想象着那手臂的力量,乔四就觉得很愉快。

他清醒地在让自己糊涂着,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在那一点危险里享受着最后的快乐。

跟段衡温存了一晚上,乔四又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被慌里慌张的乔博叫醒,他按惯例都是都打算睡到傍晚的。

「四爷,那批货出事了。」

乔四清醒过来:「什么?」

不等乔博再答,他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皱眉再问道:「这次损失多少?」

乔博脸色有些苍白:「全没了……」

乔四「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阴沉着,起身穿上衣服。

「你让他们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

「日本人那边,你安排好,我跟他们谈。」

「是。」

「还有,把内鬼找出来,」乔四穿好衣服,还是慢慢地,「这次再找不到,你也不用找了。」

「……」

「这不是在吓你。是没时间。你明白吗?」

「是,四爷。」

最近几批货接二连三的都出了问题,损失一次比一次大,就连他也有些坐不住。对方公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到不需掩饰的地步,那也就说明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没太多顾忌,有把握准备跟他宣战。

离原形毕露的最后一击不会太远了。

而他也得清醒过来等着。

日本那边派过来的人里,负责的却是个目深鼻高的北欧男人,叫RiChard,中文偏偏又十分流利,组合起来便给人怪异的感觉。

这次的麻烦太大,乔四不得不将他们奉为上宾,处处让人哄着他们,谈正事之余少不了酒色的东西来把他们弄糊涂,以变得容易对付。

哪想到没过几天,那北欧人就被人给堵在夜总会里一通狠揍。

闹事的还不是什么大人物,领头的不过附近学校的大学生而已。乔四经人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伙人之前也砸过他的场子,而他那群废物手下办事不力,恶斗了几场也没弄出什么结果来,白白浪费人力。

他当时没把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又忙着别的事,便不了了之。哪想到隔了一阵子,这群小猴子又窜出来扯老虎尾巴。

乔四对RiChard这一行人是相当的瞧不起,连学生也料理不了的黑道头目,简直是个笑话。但这是需要安抚他们的非常时期,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他亲自出手来摆平,才显得有诚意。

晚上段衡又上了他的床。乔四这段时间诸事不顺,情绪坏得很,更需要有段衡陪在他身边,好好温存一番,聊以解忧。

翻云覆雨过后,两人都心满意足而精疲力竭,沉浸在余韵里,那些烦人的事也暂且抛到脑后。

段衡的胳膊还牢牢绕在他腰上,人则趴在他怀里,霸道又不失乖巧。乔四摸着青年的头,不由得一腔柔情,边抚弄那柔软的发丝,边问:「四爷对你好吗?」

青年亲着他的锁骨:「很好。」

「你有今天,要谢谁的恩情呢?」

「当然是四爷了。」

乔四很是满意,摸着他的后颈:「那你以后若是比四爷更有本事了,还会记得四爷的好处吗?」

青年失笑地看他:「当然的啊。四爷,您今天怎么了?」

「没,四爷只是高兴没白疼你。四爷疼过这么多人,只有你是留得最久的。」

乔四顿了顿,过了一响才又说:「你好好跟着我,等以后我老了,这些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说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不免动情,不自觉连称呼都变了。青年也觉察他第一次用了「我」来自称,抬起眼不声不响地望着他,二人在微妙的情绪激荡里四目相对,而后青年凑过来,用力堵住他的嘴唇。

这回的欢爱不是因为欲望而起,而是自然而然的就彼此热吻,而后无法抗拒地热切回应。

明明是同样的生理构造,却能如此契合,相互尽情需求和满足,这其中有种奇异的处幻感。

次日乔四又犯了懒,困乏地赖在床上。跟段衡在一起,总能把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体力跟精气都抽干。

想起RriChad在他地盘上吃了外人的亏这件事,实在也该去处理了,明天还要开始一场持续数天的大会,今天是最后的筹备,就觉得越发困倦。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帮内所有称得上名号的高层都会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聚于一堂。他也要在这盛会上正式宣布段衡作为他日后接任者的身分。

他用了他最好的来留住他。只要段衡还有半分知恩图报的良心在,就不该辜负他。

在起与不起的慵懒之中,他随口问乔博:「明天的大会,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这回都是段爷在操办。」

「嗯。段衡办事我放心。」

段衡是一贯的周全妥当,条理分明,又是一等聪慧。这样的人如果能信得过,他下半辈子也都不用受累了。

乔四歇了一歇,又说:「你让人去看看吧,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乔博只去了一会儿,就又匆匆回来,神色紧张。

「四爷,内鬼的事,有眉目了。」

送上来的是个不大的资料碟,闻得出一丝腥气,乔四瞧得他衣角上像是沾了点红色,不由欠起身来:「你受伤了?」

「不是。是老胡的,是个底下的人,前些时候他给您看管过西边的场子……」乔博有些黯然,「不过您也不记得他的。」

他记不得的小人物多得是,乔四不以为意道:「回头好好赏他就是了。」

乔博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谢四爷。不过他是不能领您的赏了……」

乔四「唔」了一声,明白道:「那过两天你去看看,他家里还有人的话,好好照顾着他们。」

他记性不好,但还是会体恤那些为他卖过命的人。

那不起眼的小东西里所储存的资料,一旦在萤幕上弹跳出来,瞬间膨胀开的密密麻麻的记录让人几乎眼花,有些措手不及。

乔四只瞧了一瞧,就觉得自己像是进了某一个平行世界。里头似曾相识,又别有洞天,这让他有了种神游般的恍惚感,大脑却又被刺激得无比清明。

他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和过目不忘的效率在往下看,像刚吸过毒一般,全身紧绷,略微颤抖,又高度清醒,眼神都变得透亮而歹毒,和之前的慵懒悠闲完全不像一个人。

等把那庞大又详尽的记录全都看完,乔四嘴里便「哈」了一声,而后又不由自主般地,嘻嘻笑了两声,阴恻恻的。

「原来连那批军火也是他吞的?」乔四回想似的,叹道,「那童家老爷子真是死得太冤了。」说着想了一想,又赞扬:「有本事,又得了东西,又借我的刀替他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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