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役用链子锁着一个人来到渡头处跪下,他们个个面有得色,却仍是由领头的人恭恭敬敬道:“小人是南岚县衙的捕头,参见太子殿下,自殿下传下密旨后,小人率领其他差役日夜不停的寻找,终于在今日被我们找到了太子要的人,幸不辱命。”他说完将身后那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向前一推,厉声喝道:“还不赶快参见殿下。”
漠无涯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叫花子,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就击中了他,让他险些站立不住。
在同一时刻,心跳险些停止的绝不止是漠无涯一个人。
燕留白呆呆的看着那个被锁住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狂叫道:不是吧?老天爷不会这么玩儿我吧?我都画成那么砢碜的样子了,砢碜到世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种倒霉家伙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找到。奶奶的你这个金大头,那么卖力干什么?你害苦我了知道吗?怎么办,逃吧,现在就赶紧逃吧,再不逃就真的来不及了,呜呜呜,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好在银票都揣在身上,还好还好……
番外:太子驾到(三)
燕留白说做就做,在鸦雀无声的人群中弯腰成虾米状悄悄潜行着。而与此同时,漠无涯已经飞身下了船,一步一步的来到那个被锁着的倒霉家伙身边,颤声道:“你……你起来,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那人茫然的抬头,忽然间大放悲声道:“太子殿下饶了小人吧,小人虽是要饭的,可一向奉公守法,从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啊,呜呜呜,太子殿下……”他眼泪鼻涕齐流。而漠无涯的眼角也湿润了。
“留白,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你忘了我吗?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哽咽了,而一边的傅苏却宛如看一个疯子似的看着他,心道留白?怎么太子殿下认识留白吗?不对啊,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留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叫呢?而且……
“金捕头,你们为什么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当初画像上的公子多俊雅飘逸,高贵不凡啊,如今你们怎么却找了个叫花子来……”他悄声的问着自己的捕头,而这句话立刻就让漠无涯收了悲声,眼中涌上一抹强烈的煞气。
这个小县令说的没错,自己刚才实在是因为关心则乱,竟忽略了重要的一个问题。漠无涯心中暗道:想当初,传下的那些画像,无不是自己一笔一笔描绘勾勒出来的,就算和那人有一些差异,却也有八九分的神似,若捕快们果然是按图寻人的话,怎可能寻来这么一个花子般模样的人。就算他的确是留白,可如今已经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那些捕快们又怎可能将画上的留白和此刻的这人联系在一起。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眼前那个花子哭道:“殿下,我……我没有变啊,我从小儿就是这样的……”他不等说完,漠无涯已经将头转向了金捕头,他伸出手沉声道:“画像呢?把画像给我。”
金捕头也莫名奇妙,心想怎么回事?我这明明就是按照图像找的人,找的快吐血了才找到这么一个有几分神似的人,怎么县太爷和太子殿下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呢。他不敢违逆漠无涯,连忙将画像呈上。
漠无涯展开画像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但旋即他的身子便猛烈一震,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看着那幅画像,突然间他一伸手,就把金捕头提了起来,拿着那幅画像厉声道:“说,这幅画像是谁给你们的?”
金捕头魂儿都吓飞了,呜呜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傅苏一见自己的手下竟然被太子提在半空,不由十分的着急担忧,忙大声道:“回太子殿下,画像应该是臣的师爷燕留白给他们的,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臣实在不知,容臣回去后仔细的问过留白,再……”
他不等说完,漠无涯便厉声道:“燕留白?你的师爷……他叫燕留白么?他现在在哪里?快说。”
傅苏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道:“回……回殿下的话,留白他……他昨晚拉肚子,跑了……跑了二十八趟厕所,现在……现在还在屋里躺着,是……是臣见他实在爬不起来了,才……才特准他不来的。“
漠无涯面上的颜色在转瞬间就变了几种,双目中射出缕缕精光,在听完傅苏的话后,他忽然冷笑一声,双手闪电般欺近,不待在傅苏身边保护的杏花村和竹叶青反应过来,傅苏便已经被他提到了身边。
漠无涯有力的手指捏紧了傅苏的喉咙,让他一瞬间面色就变得惨白,然后他向人群中高声道:“留白,我知道你现在就在这里,我数三下,你立刻给我现身,否则我就把你的好朋友给慢慢的掐死,你是知道的,我向来言出必行,一……”
燕留白脸色惨白,遥望着同样脸色惨白的好友。他全身都像泄了气一般的瘫软下去,心想天要亡我啊,阎王叫我三更死,谁能留我到五更,呜呜呜,傅苏你这个笨蛋,人都是趋吉避凶,你却偏偏往阎王的身边凑,还轻飘飘的就把我给出卖了,杏花村竹叶青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平时的功夫都哪儿去了,这阵子竟然连自己主子的情人都保护不好,呜呜呜,我……我可不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漠无涯阴狠森冷的声音继续传来:“二……”
“好了,我在这里,你不要在那儿勾魂似的数了。”燕留白悲壮的挺直了身子,心想奶奶的,我好歹也算是当过太子的人,就算死也要死的从容一些,要有慷慨赴死视死如归的气势,省的到头来还是要被人耻笑我是个窝囊的前太子。他拼命驱使着自己发软的双腿,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两旁的人都用诧异无比的眼神看着他。
漠无涯的手蓦然松开,直直的盯着那个昂首挺胸走过来的熟悉身影,他忽然间发觉,原来自己竟也会有大脑指挥不了身体的时候,就象现在,明明大脑命令自己不许发抖,可身体似乎还是在那里轻轻的颤着。
燕留白来到傅苏的面前,他的好兄弟正趴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刚才的生死一线看来是把他吓坏了。
他将傅苏扶起来,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傅苏关切的问:“留白,你……你怎么哭了?”
“胡说,我这是笑,我这是在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倒霉的家伙,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被我连累的差点死掉。”燕留白从怀里掏出一张张的银票,一边继续道:“不过我也一样,逃了六年,最后还是被你这个霉星给连累了,连命也保不住,好,我们就算扯平了。”他把那些银票递给傅苏:“笨笨,这是我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以后我是用不着了,你……你收着它,将来一旦夜千度给你气受或者不喜欢你了,好歹还有一些家当安身立命,呸呸呸,我这乌鸦嘴在说什么呢,笨笨,你笨人有笨福,不会像我这样惨的……”
说到这里,燕留白早已是泪流满面,猛然间觉得脖领子一紧,接着他被漠无涯以一个极其大胆暧昧的姿势横抱了起来。
漠无涯就像是一道最璀璨的流星一般,转瞬间抱着燕留白飞回船上,消失在船舱之中,而此时,燕留白的最后一句话才遥遥传出:“傅苏,你……你一定要幸福的活着,呜呜呜……”
傅苏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虽然他还不明白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是由燕留白的话中,他却也知道好友只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顾不上身后炸了锅般的人群,只是一把抓住杏花村的手,大声道:“千度,快叫千度过来,快,否则留白他……他……他死定了,我……我现在就去追船。”
杏花村见傅苏疯了一般的沿岸追着那艘龙船,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让竹叶青跟着傅苏,他则快速的跑回山庄向夜千度报告这一会儿发生的离奇事件。
和夜千度一样,漠无涯也是一个极重享受的人。
龙船里,即使是一个船舱,也是极尽奢华,博古架上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奇珍异宝;贵妃榻上铺着珍贵的水貂皮,柔软而光滑;红木的桌椅造型奇巧古朴;一炉檀香,在室内袅袅缭绕;精致的铺着几层厚厚锦褥的大床上,叠着桃红色绣着鸳鸯戏荷花的缎子被。白色撒着淡粉花瓣的精致纱帐被向两边挂了起来。
燕留白利用最快的时间打量完整个屋子,心道这家伙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奢侈的要命,船上的房间也修建的如此豪华宽敞。他忽然嘿嘿一笑,对正痴痴看着他的漠无涯道:“怎么样?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软弱的漠无痕了吧?你看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我竟然还有闲心打量这屋里的摆设,恩,现在连我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呢,不错不错,比起六年前,我的确有很长足的进步了。”
“谁说你要死的,你会长命百岁,不,是长命万万岁,与天地同寿,只要我漠无涯一天不死,就没有人能够取走你的性命。”漠无涯动情的揽住燕留白,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唇以及身上所有的地方。
太好了,没变,他没有变,虽然五官中微微少了一点之前的高贵风华,多了一点经历世事的沧桑,但是很好,他还是那个样子,那个自己夜夜发梦日日思念的样子。看来虽然也吃过一些苦头,但他六年来的生活,应该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不堪,这真是太好了。
燕留白看了看漠无涯的脸色,然后又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最后他讽刺的一笑:“无涯,你的说谎功夫,也有长足的进步啊,这真是可喜可贺,啧啧,我整个人都被你捉来了,成为你砧板上的鱼肉,你竟然还能说出如此仁慈的话来,而且一点得意和狠辣的表情都没有露出,哎呀,看来你这六年里,果然也是进步神速,最起码六年前那个夜晚,你对我说谎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羞愧表情的。”
他在这里冷冷的讽刺,可漠无涯却恍若未闻,他上上下下的看了燕留白一遍又一遍,忽然长长舒出口气,一把将对方搂进了怀中,喃喃道:“没错,是你,真的是你,六年了,我整整想了六年,如今,你可终于在我的怀里了。”他说完,忽然俯下身子,热烈的吻上燕留白的双唇,厮缠着啃咬着,舌与舌激烈的交锋着吮吸着,所有的情愫与思念,此时借由这个吻宣泄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等到燕留白终于从漠无涯的唇下逃生,能够喘过这口气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漠无涯压在那张精致的大床上了,而那个可恨的家伙正在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那些衣料虽然也都不错,但哪里禁得住漠无涯的蛮力,不到片刻间,燕留白的上身便成赤裸。
“喂,你这个混蛋也太贪心了吧?”燕留白高声的叫:“我……我这都要死的人了,你也……你也不肯放过这最后一次压榨我的机会吗?放手,你……你这个混蛋,别扯我的裤子……妈的好几两银子呢。”
漠无涯哪肯停手,他一把就扒下了燕留白的裤子,将它扔到地上,然后整个人就宛如是饿得奄奄一息的狼终于看见了一只同样奄奄一息的兔子般,没命的扑了上去,当然,他最后没有忘记放下那美丽的纱帐,与此同时,燕留白杀猪一样的惨叫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H,让俺汗一下,那个左望右望,那个……拿锅盖先顶到头上再说。那个……总之,就素……俺已经不会写H了,泪水,555555555555555,大家可以不原谅俺,也可以拍俺,但素求乃们不要抛弃俺,555555555555,掩面泪奔。 大龙船停靠在距离南岚县十里之外的运河岸边,夜千度也就是在这里找到了衣衫褴褛的傅苏,他整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岸边的荆棘划破,手脚和脸上更是添了几道淡淡的痕迹。
见到主子来,竹叶青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懊恼道:“宫主,苏苏……苏苏他没命的跑,我……我又不敢抱着他,这……我已经很努力的帮他砍断那些荆棘了,但……但还是没有办法……”
夜千度点点头,这一路过来,他当然知道这里的地理环境,傅苏的身上现在只有几道伤痕,他相信竹叶青的确是尽了力。没有时间责备傅苏,因为他一看见夜千度,就宛如看到了救星一样,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呜呜呜,留白被抓走了,他要死了,呜呜呜……”
“苏苏,乖,留白不会有事的。”夜千度安抚的拍拍傅苏,目光望向不远处停靠着的龙船,因为着急过来,所以一路上杏花村是没命的跟着他飞奔,连事情的经过都来不及讲给他听,只知道燕留白忽然被漠无涯抓走,就在这艘龙船上。
夜千度抱着傅苏,从灌木中站起身,然后如一只大鹏鸟般向那艘龙船凌空飞去,不等船上的守卫反应过来,他们的面前便是一黑,夜千度已经每人赏了他们一颗飞蝗石,让他们躺下休息了。
一路将那些守卫无声无息的撂倒,夜千度抱着傅苏径直来到漠无涯的屋外,忽然两道青色的影子一闪,原来是两名美丽无双的女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夜千度冷冷一笑,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几招便把那两个女子打昏了,他若有所思的道:“功夫不错,看来应该是漠无涯的近身心腹了。”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死对头气定神闲的声音:“何方朋友竟然光临舍下,何不进来一叙?”
傅苏瑟缩了一下,他直到现在才想起,对方可是当朝太子,被誉为战神的漠无涯。不过夜千度却一点儿也不惊慌,拉着傅苏的手悠闲的推门而入,一边淡淡道:“自天上一别,人间已是十八载春秋,漠公子别来无恙否?”
漠无涯就在桌边坐着,抬头看了一眼,目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但旋即便归于平静,也淡笑道:“托福托福,十八年的人间生活,倒也精彩,怎么,夜公子和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今日怎么倒想起来探望我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傅苏仿佛听见了“劈里啪啦”的声响,他揉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何刚才竟会看见半空中有一串火花闪过呢。
“废话少说,燕留白呢?”夜千度拉着傅苏,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本来那家伙的死活和我无关,我也不愿意为了他而和你开战,不过没办法,谁让燕留白是苏苏的至交好友,我不能让苏苏以后的日子里,一想起留白就长吁短叹闷闷不乐,所以如果你非要留白死,那我也只有和你再比一比了,反正我们十八年没有打了,手也有些痒。”
漠无涯惊讶的看着傅苏:“这位是……你的命定中人?”他试探着问,在看到夜千度点头后,整个人不由得都石化在那里。过了半晌,他才咳了两声,然后道:“你们想见留白,没问题,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但是若想带走他,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夜千度是什么人,仅从漠无涯的口气和称呼中,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忽听屏风后一阵脚步声响,接着燕留白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漠无涯你这个混蛋,我都要死了,竟然也舍不得为我准备一件体面的衣服,这穿着中衣被抛尸,万一让人误会……”随着话音,刚刚沐浴过后的燕留白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看见夜千度和傅苏,他便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