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自己一直呆在房间里,听见那女人的大哥来看她,聊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然后,他在心里怒骂薛璟不要脸,用那么恶心的语调和自己哥哥说话,真是个多面派!突然听见外面突然有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还以为是那女人恼羞成怒丢家里的东西,于是跑出去看,却发现她竟然睡在卧室门口!决定不理她,接着来到大厅……看见桌子上的巧克力,想是她要送给父亲的,怕里面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拆开来吃了几颗试试。再后来,一股奇怪的热气从下腹直冲脑门,脑袋就变得不清不楚的……
但模模糊糊的好像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和谁上床了!隐约记得,模糊的面容,线条优美的身体……上等丝绸般触觉的细腻皮肤……还有那时有时无的呻吟声……即使昏睡不醒仍紧颦着眉头不断低低的痛苦呻吟……光是隐隐的回忆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血脉贲张!
可当时家里,除了自己,只有那一个人!而且就睡在这个门口!
就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顿时全身冰冷!
但是,不对啊……依稀留有的印象里……对象好像是个男孩子!
难道,“她”,是男的?!
不对不对!父亲怎么会娶个男孩子回家?!就算家里的确需要钱,以父亲对母亲的深爱来看,父亲决不会是个同性恋!况且,她那如花笑靥怎么看也不会是男的——撇开其他的不说,无可否认,她确实是个清丽的美人!
只不过——如果没有刻意的打扮,“她”其实长相很中性。若再配上一身休闲装,恐怕雌雄莫辨!
说不定,“她”就是男的,所以才会和父亲签订那种婚姻交易!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但是——不对啊,好端端的男孩子,又那么有钱,干嘛要装扮成女人生活呢?
——“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
一切全乱套了!
殷岩顾不上还没穿衣服,发了疯似的,赤身裸体地在家里到处乱冲,却依然找不到昨晚极有可能被自己粗鲁强暴了的那个人!
回到仍是乱七八糟的房间,呆呆看着床上越看越可怕的血迹,殷岩无力地倒在床旁。
如果昨晚……真的是“她”,那罪魁祸首会去了哪里呢?
十一点。
十二点。
下午一点.
下午四点。
下午六点二十九分。
内心越来越烦躁,拿起电话,却怎么也拨不出那个人,或是自己父亲的手机号码。
算了!管“她”是死是活!能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门就最好了!
殷岩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打开电视,往沙发上一靠,用手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那个死人妖!我吃饱了撑着才会担心“她”!
“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8月13日,星期五。今天早上,本市巨富,也是最著名的慈善家薛衡先生因病与世长辞。”
“咦,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殷岩的视线不自觉地转到电视上,“薛……难道是“她”的家人?”
“上午九点,听闻薛先生的死讯后,薛家子女纷纷赶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包括正在外国游学的三子薛韧之。而薛衡先生生前最疼爱的女儿、刚于前几日出嫁的薛璟小姐也匆匆赶回。关于遗产分配,专属律师声明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宣布……”
伴着主播的声音,画面切换到薛家门口。只见拥挤的人群中,一个英挺帅气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在保镖的保护下艰难地向家门走去,而他怀里紧紧搂着穿着黑裙、头戴白色面纱,憔悴的人,正是让殷岩混乱了一天的薛璟!
“亏我担心了你一天!居然不声不响地跑回家!这混帐……还装可怜!等争遗产的时候搏同情啊……”
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殷岩舒了一口气,却忍不住破口大骂。直到他看见……
旁边的人突然向薛璟簇拥过来,把“她”挤向摄像机,白色的面纱被风吹到一边,露出丽容,拍成大特写。
殷岩怔住了。
05
薛璟的脸色不健康地苍白,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的红唇早已失去血色,却紧紧抿着,执拗地不肯泄漏出心中半分哀伤无助;昨天拉他去吃午饭时还神采奕奕的清澈眼睛,此时红红的,只能看见无底的疲惫和绝望;只有长长密密的睫毛不住地轻颤,流露出悲痛欲绝的心情。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仿若身边的人一放手就会立刻香消玉殒。这,至少有一部分,是自己害的吧。
公众人物,不管遇上再大的痛苦,即使是凡人都有的生死离别,也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放声恸哭。因为,有太多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想起昨晚的一切,殷岩突然感到心酸透了,沉重的内疚压得他透不过气——之前他莫名认定的坏女人,所遭遇的,也许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她”,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但是,等“她”回来,自己该怎么面对她呢?怎么问的出口,“她”的性别问题?
等到第二天晚上,房门外突然传来插钥匙的声音,一直坐在大厅发呆的殷岩像是被吓到,猛地跳起来,逃进房间。刚跑了两步,又突然止住。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迟早要面对,还不如现在就向她道歉,然后解释清楚,请求她原谅……
门打开,却想起父亲的声音:“阿岩,我回来了!”
殷岩像是穿了孔的皮球,刚才聚集起的力气一下子全漏了出去,脱力跌坐回沙发上。
“怎么了?”殷涛走进家门,发现一向坐不住的儿子无精打采地窝在沙发里,奇怪地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下周才能回吗?”殷岩有气无力地问,视线却始终不敢与父亲相碰。
“唉,不是说薛璟的父亲昨天去世了吗?身为丈夫,虽然只是挂名,也是要赶回来看看的。”殷涛一边脱外套一边走向卧室,“我不在的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殷岩心虚地说:“没……能发生什么事呢?”幸好昨天晚上整理了床铺,把所有痕迹都消灭了。
把外套放进卧室衣柜里,殷涛又走出来坐在殷岩身边,点了支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
“你啊……没欺负薛璟吧?”
“什么?”刚才好不容易按捺住父亲刚坐下时想跳开来的冲动,殷岩被父亲的问题又吓一跳,差点出了一身冷汗。“说什么哪……我怎么会……”
“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当然,我也不喜欢她——有钱人的女儿,多数都只有个空架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的——不过,既然嫁过来了,也不要太敌对。唉,没办法,都怪你爸不争气,没有出版商愿意出版我的作品。幸好她提出这个交易,不然……你上大学的钱都筹不出来。你能考上A大学的国际贸易很不容易,怎么能让你读了一半就辍学呢!”
“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想为薛璟辩护!殷岩忙转口说:“我不怪你,爸。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我辛辛苦苦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次你是为了我才委屈自己和那人定下这种交易。虽然我现在出去打工的钱的奖学金还是不够学费,但等我大四实习以后就不用担心了,你也不必再隐忍,和她离了吧。”
烟雾弥漫中,殷涛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到这,我也很奇怪。其实,我们的交易内容一共有三项,我只告诉了你其中一项。”
“啊?”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只想着向你妈妈的在天之灵解释清楚,我并不是移情别恋,所以才说出我们不会同房。第二天你告诉我你已经原谅我,才知道当时你在门后偷听,但你说完转身就走,所以没机会告诉你。”
“另外两条是:结婚一年后就离婚,但结婚期间双方不得干涉对方的任何隐私。以及,”殷涛把还没吸完的烟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按:“不管有没有离婚,薛璟一旦去世,她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我们俩父子所有。”
06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三哥的别墅里的,记忆就停顿在目送最最亲爱的父亲被放入灵柩的最后一眼。
父亲的眉,直到死都没有舒展开。是担心自己吧。从大哥二哥的得意的神色语气和家里佣人的闪烁其词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把那则新闻告诉父亲,把他活活气死的!
心痛如绞,我弯下腰紧紧捧着心口。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三哥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再自己折磨自己了。看你这么痛苦,爸爸会走的不安心的。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半年没见,我们聊聊彼此的经历吧。尤其是我,去了欧洲、非洲,有很多有趣的事都想和你分享。”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要不说说你……结婚的事?”三哥的语气低落下来,“没想到,你会连结婚都不通知我。当时我的不告而别,你就这么生气吗?”
“不,不是的……”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那晚发生的事情……“那时,父亲病情突然恶化,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怕大哥二哥会在这个时候发现我的秘密,就叫我马上嫁出去。所以。我随便找了”
提到那个秘密,三哥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开。我不由苦笑。以前对我坦率如白纸的三哥也学会在我面前隐藏情绪了。
有时觉得,活着真累。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怎样?换洗衣服在浴室都准备好了。先穿我的不要紧吧?”
“好。”我略略点头。这时的我,已经连说话也没有多余力气了。腰痛得站都站不稳。就连刚才在众人面前,也是靠三哥的扶持才能站得住.
缓缓走进浴池,闭上眼,这才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
不想看……不敢看。
“啪!”脚一滑,我无力地跌坐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小璟!怎么了?!”门被人撞开,身后响起了三哥焦急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用毛巾遮住身子,三哥还穿着一身西装就已经跳进水里,从背后抓紧我的肩膀,手指像要深深陷进去般,怒吼:“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嫁了什么样的人?!”
我被迫弯着腰,仍在晃荡的水面映入眼帘。白皙的身子扭曲着,遍布于全身的点点已变成紫红色的痕迹却刺眼地清晰。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发现你的秘密后他有没为难你?还是以此要挟你?告诉我,我马上去解决了他!都是我不好!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就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呢?!”三哥愤怒之极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着,回荡在我像是被挖空了的脑袋里。
泪水,从空洞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来。
今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我被人强暴了。
被现在正沉沉睡在一旁的“儿子”强暴了。
床上到处都是我的血,混在他的精液里。
身体上的折磨,远远没有心上的伤口来的痛。
我,这副身体,居然被一个男人侵犯。
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
他,知道我的秘密了。
爸爸为了隐瞒这个秘密,费尽心机把我送出家门,谁不知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刚想挣扎起床,腰肢却一阵酸痛无力,差点从床上滚下,只能就势半跌下床。我就这么麻木地坐着,全身的痛觉神经都麻痹了似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靠着床边坐着,不哭,也不笑。直到手机铃响。
“喂,你好。”茫然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床头的手机,手指微颤着按下通话键,我的声音沙哑得难听。
“薛璟小姐吗?您好!我是薛先生的私人医生黎医生。我不得不以沉痛的心情,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您的父亲,薛衡先生,在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九分,因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去世。”
!——
这一瞬间,我的世界崩溃了。
无声地的眼泪,终于抑止不住的倾泻而下。
但我不去不可。咬着牙,我机械地找出一条黑裙子穿上,戴好父亲卖给我的白纱帽--那是为了避免我被太多人见到面容,以后秘密一旦暴露就无藏身之处了,再没有任何力气回头看一眼——这个昨天我还幻想能成为我的家的污秽地方。所有的力量都已经完全花在勉力维持两条腿接近正常的移动。打开门,看见家里派来接我的车。而半年不见的三哥,竟就站在车旁为我打开车门。他的皮肤由以前不输于我的白变成了蜜色,但也更帅气了。
“小璟,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百般滋味在心头,久久无语。
半年,却恍若隔世。
一切,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第三章 (07~08)
07
“不用难过,三哥。” 和身上惨不忍睹的痕迹相比,我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关键不是谁做的,而是谁策划的。”
“大哥和二哥?”我肩头上的手骤然变紧。
“应该是。昨天下午,大哥来过家里。我带他参观的时候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但不料竟然还是被他抓到机会,在我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他送给我名义上的丈夫的巧克力里含有……”
“我们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换回来的就是他们的得寸进尺!”三哥的声音骤然变成我所没听过的阴狠,“他们会为对你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而且痛不欲生的!”
三天后,薛家大少爷薛冉之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遵遗嘱,他将获得薛家总资产的51%以及主要盈利的公司。当天下午,二少爷薛戎之也召集媒体声明,按照遗嘱,他才理应享有这一切。接下来的一周,双方各执一词,口水战愈演愈烈,私底下的各种动作就更不用说了。但令人奇怪的是,三少爷薛韧之和小姐薛璟对此不置一词,就连想采访他们的记者如何各显神通也找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三天后,薛衡的葬礼无声无息的举行了——如果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无意间对一脸黑纱的薛璟惊鸿一瞥,所有媒体都还不知道,纵横商界几十年的薛衡就这样惨淡地画上最后的句号——据说近期焦点人物薛冉之薛戎之都没有参加。与此同时,薛家各家公司的上市股价悄无声息地下跌。一周后,各公司发言人纷纷发表声明,经董事会一致决定,由于对其管理能力非常怀疑,暂停薛冉之和薛戎之的代理董事长之职。在两人遭受迎头一击的同时,又传出因怀疑他们涉嫌贿赂政府高层官员及贪污公司财产,警方正对此进行调查。形势急转直下。三天后,薛家所属公司发言人再度发表声明,将考虑取消薛家在董事会的席位。
然而,一周后,各大媒体头版头条报道,薛家主宅发生大爆炸,变成废墟。因爆炸前一小时被薛冉之赶出宅子而得以幸免的佣人爆料,由于薛冉之怀疑,种种不利都是薛韧之和薛璟一手策划,遂召集四兄妹摊牌。也有目击者表示,在事发前一晚,曾见到薛戎之指挥一些人将疑似炸药的物品运进主宅。一天后,警方表示已在废墟内发现四具炸至残缺不全的尸体,目前正搜寻残肢。但根据身形和其他线索,已初步判定遇害人正是薛家四兄妹。至此,薛衡死后不到一个月,曾称霸一时的豪门薛家正式分崩离析。各界人士无限唏嘘,纷纷扼腕叹息:又是一场萧墙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