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情人————蓝刹
蓝刹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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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叶晓猫,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听人家说我还未满月时,就被扔在街边啼哭而无人肯认领,是一对拾荒夫妇怜惜我,把我抱回家收养了我。

名字是比较有学问的母亲取的,说捡到我的时候瘦弱的像只小猫,而我又是在拂晓时捡到的,照父亲的说法取个贱名好养活,不过如父亲所愿,我确实是健康的活了下来。


童年就像是一幅掉落在水中,并晕开一切色彩的油画,线条模糊而没有什么太多彩色的记忆,只知道我总是坐在由破烂不堪的木板拼凑而成的手推车里,仰望着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的天空。


身下的木板车总是不停的移动,从南到北,再由东到西。破旧的木板车不曾在任何地方停留,在木板车上我开始从坐到站,然后学会了蹒跚走路,时间经过,我开始跟在长我五岁的大姐身后,学会了跑、跳、纵。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肯安稳的坐在车上,开始四处的疯、到处的野。回忆起少时的无忧无虑,到现在都还会暗笑不已。父母和姐姐从不把我当外人,虽然没什么钱财,没有锦衣玉食,可是他们都很疼我,也非常宠我。


那个时候,我一直都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也许苍天在嫉妒我的幸福吧!悲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似乎是一场突来的大雪,让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健康的母亲就此缠绵病榻,终还是没熬过那一年的寒冬。

失去了母亲的父亲好似一下子苍老许多,也不再有精神继续走下去。他带着我们返回了老家,没多久也一病不起,最终也还是离开我们。

后来姐姐被母亲那边的亲戚家所收养,而我则被送进了孤儿院。

那是间教会孤儿院,高高的围墙仿佛把里与外划分成两个世界,也许天下的孤儿院都是同样的弱肉强食吧?想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中活下来,是需要不择手段的。

七岁进入孤儿院的我,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身体瘦小,本来就属于弱势的一群,偏偏性子比较强,一进去就和院童中的老大打个底朝上。

刚进院里就闹得天翻地覆的,自然也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偏偏性子别扭又不会讨人喜欢,自然挨打受罚成了家常便饭。在院里嬷嬷眼中,我绝对是不惹人喜欢的那头黑羊。


在院里的那些日子实在是没什么快乐可言,古老的教会自有着属于它的育人方式,体罚鞭打抄圣经,对于经常犯事的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在这里唯一让我快乐的可能就是读书吧?以往对我本来是极端奢侈的事情,在这里全都变成理所当然。

这里有位神父非常喜欢我,总会在课余时多教一些,我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他教授的一切知识。

喜欢我举一反三的灵慧,这位在世界各地传诵福音慈祥的神父,为我又多留了几年,全心全意的教导我。

在我十二岁那年,他终还是离开了我,继续他伟大的传教事业。

说实话,如果他知道我后来利用他所教的一切,做了哪些肮脏事情,一定会后悔不已吧?

呵呵!不过也许相反?

他是那么地仁慈,绝不会去怪罪我的不得已吧?不过现在也没有人能知道答案,因为多年后传来消息,听说他在传教途中死于战火纷飞的南斯拉夫战场中。

所以他不知道,他走后的五年,他得意的弟子,背弃了他心中全能的神,坠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狱,并与恶魔共舞……

第一章

「野猫——」叼着烟,蹲靠在墙角发呆的野猫,被突来的大吼吓了一跳,伸手拿下叼在嘴上的烟,不耐的瞪了靠近他身边的半大黄毛小子。

「干,黄毛,你小子,叫什么叫,叫魂啊你……」

「嘿嘿!野猫大哥,你在这发什么呆啊!」黄毛见野猫一脸的不快,小心的靠近他,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事?说吧!」把烟再度叼在嘴上,望着袅袅的青烟在墨黑的夜色中消散,野猫懒懒的问道。

「野猫大哥,老大让你去他那里一趟……」黄毛想起来此的目的,忙不迭答道。

「琼?」野猫微挑眉,掐灭手中的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以为然的问。「他找我干嘛?」

「似乎是有个客人指名想见见你。」黄毛一脸神秘兮兮的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道。

「靠!我他妈的又不是兔子,他找我干嘛?!」停下脚步,野猫不满的骂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野猫大哥,你去哪里啊?」黄毛紧跟着往反方向走的野猫身后,不断追问道。

「回家睡觉。」没理跟在他身后不断咋呼的黄毛,野猫又叼起一根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着烟,举步走进灯火分明的大街。

「大哥,大哥,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要是老大知道是我多嘴多舌,非割了我的舌头不可。」黄毛一脸哀求的继续跟在他身后。

「嗯!你那舌头是长了些,应该修剪一下了。」野猫不以为然答道。

「大哥,求你了——」黄毛的语调已经快要变成哭腔了。

可惜谁不知道经常混迹在唐人街里,隶属于纽约第一大帮——青火帮头号杀手的野猫,是出了名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体态修长的野猫,在华人居多的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可是那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姿态和流露在外混混的流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更不要说此时他叼着烟敞着怀,横着膀子在大道上闲晃的模样了,要多粗鲁就有多粗鲁,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气质。

最终他还是让哭哭啼啼的黄毛给弄烦了,一脚把他踢得老远,考虑了一下还是向青火总部走去。

和门边的守卫群打了招呼,野猫晃荡荡的走进戒备森严的青火总部,顺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向内院走去,心底不断嘲笑着琼,明明是不知道混了多少代的混血儿,还硬充什么纯中国血统,弄间破房子也要模仿四合院的建筑。


偏偏设计房子的那家夥是个日美混血的假日本鬼子,结果盖了这间土不土、洋不洋、中不中、日不日的大杂院,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以早早的搬出去住。

唔!一个人住的感觉可舒服多了。

穿着脏兮兮的旅游鞋,没有理会跪在一边,瞅着他直皱眉的女人,野猫大刺刺的往里间闯去。

不过,他不无遗憾的看了看跪在里间外面的女人,在看到他的同时便迅速拉开纸门。本想像以往一样踹烂了它,来彰显一下他与众不同的入场气势,没想到这么好的想法就这么流产了。


跨进纯日式摆设的和室内,野猫一眼看到神态端庄跪坐左侧,黑发碧眼的青年,不禁双眸一亮,他似笑非笑靠了过去。

「嗨!小日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义大利妹妹不够漂亮,让你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去你的,死野猫,不要叫我小日本,我有名有姓,我才刚回来,你他妈的就来找茬?!」本来还堪称优雅的青年,一见野猫顿时气质皆无的破口大骂。

「佐藤浩二小日本鬼子,好久没见了。」把脚上的鞋踢到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垫盘腿坐在青年旁边,野猫继续逗弄他。

「滚你妈的!」忍无可忍的青年抬手向野猫挥去。

野猫笑眯眯的瞅着被气得七窍生烟满脸通红的佐藤浩二,一手拿下嘴中的烟一手格挡攻击,一来一往有攻有守,玩的倒也开心不已。被惹急的佐藤浩二终于手脚开始并用,逼着野猫叼上烟用双手来应对。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居于正位的琼•哈特,开口制止两人的争斗。

「嘻!琼,这可不是我的错,他不停手,我总不能让他白打吧?你知道,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悠闲的挡下攻击,野猫笑眯眯的回答道。

「浩二,住手!回去坐好。」坐在琼右侧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是。」双眼通红的佐藤浩二不情不愿的停下手,回到原位再度坐下。

扒了扒凌乱的头发,野猫好奇的瞅着浩二,以往的他就算琼下令也不见得马上贯彻执行,此时居然在外人的一句话下就老老实实不再动手。

虽然他眼底仍然带着那么一抹不满,可是对野猫来说,眼前的他可以说是已经非常难得的乖顺了,可见发话那人在他心里地位恐非一般。

顺势倒在地板上,野猫单手支着脸颊侧躺着,微眯双眼瞅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两名男子。

右边男子紧挨着琼,年龄在三十上下,坐姿端正,挺直的腰板宽宽的肩膀,看得出眼前的男子绝非白斩鸡一流,鼻挺唇薄黑发黑眼,他绝对可以说是那种日本特有的单眼皮帅哥。


他旁边的青年长得比较俊秀,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气质上看似乎是他的随行秘书。

「嘻!你不会就是小日本最崇拜的大哥,佐藤浩一吧?!」野猫咧嘴笑道。

「先生好眼力。」男子微颔首。「这些年,浩二多蒙您的照顾。」

「照顾?哈!是啊是啊!从以前到现在,他哪天不在我的照顾范围内?哈哈唔,咳咳——」笑得过于夸张,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野猫,趴在地上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活该!」坐在一旁的佐藤浩二幸灾乐祸小声骂道。

「……好了,说说你们找我来干嘛?」一口把摆在身前小桌上的茶水灌进肚子,缓过劲的野猫痛快的切入主题。

「您好,我是佐藤先生的私人律师吉川,请问,您是叶晓猫先生吗?」佐藤浩一示意身边的贴身秘书开始提问。

「……我是?有什么事?」野猫眨了眨双眼有些不习惯,因为好多年没听到有人叫他的大号了。

「请问您曾是圣•约翰教会孤儿院的院童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吉川继续问道。

「真他妈的废话,我如果不是和你弟弟待在一家孤儿院里,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家那个小日本鬼子到底谁是谁啊?」没有搭理问话的男子,野猫迳自盯着佐藤浩一,神态中有些不耐烦。


「您可认识托马斯神父?」吉川并没把野猫轻慢的态度放在心上,继续问道。

「……」野猫那双猫眼瞳孔突然收缩,猛翻身坐起来。

刚掐掉的烟又再度掏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着,神色有几分迷茫缓缓吐出烟圈,缥缈的青烟把他的面容弄模糊了。

「请问,您认识托马斯神父吗?」吉川不解地瞅着眼前这位从进来开始,举止一直放荡不羁的男子;突然一脸的沉静,举止也变得甚是沉稳。

「……认识。」又沉默了一会,野猫缓缓开口答道。

「那您知道托马斯神父本名是什么吗?」吉川再度开口间道。

「……」总是一副无所谓德行的野猫,此时却敛起慵懒的嘴角,眼神如刀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吉川。

「抱歉,这是必要程序,请您合作。」被看得头皮直发麻的吉川,开口解释道。

「……蓝道•卡比纳•道格拉斯……」野猫一个劲的低头猛抽烟,就在吉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托马斯神父离开圣•约翰教会的时候是不是曾给你留下什么东西?」这回吉川不止觉得头皮发麻了,而且后背冷飕飕的,额上的汗也流了下来;野猫眼中流露的绝对是冷酷的杀意。


「留没留东西?……这,与你有何关系?」话音刚落,野猫已经窜到吉川的身前,手搭在他脖子的动脉上微微收拢,阴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太多事了。

「叶先生,我们是受托马斯神父的请托,送他的遗物来的,请你多合作。」伸手握住野猫的手臂,佐藤浩一神色平稳的劝阻道。

「……」审视的目光落到身边的佐藤浩一脸上,仿佛在寻找着可以让他相信的地方,那双冰冷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让久经风浪的佐藤浩一心底也甚感不舒服。

「……就是这个。」等了半晌,野猫伸手扯下脖子上的白金项链,并把它扔给吉川。

吉川仔细打量项链坠子,那是一枚样式很普通的戒指,戒指面上似乎雕刻着什么图

案。吉川从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把刻有图案的那面沾上印泥,按在一张白纸上,此时众人才发现那枚戒指居然是当图章用的。

吉川仔细地和手中文件上的图章对照过,然后才慎重地从皮包中拿出一封有些脏破的信件,连着那枚戒指一同递给野猫。

「这是托马斯神父临死前留给您的信。」

野猫伸手接过信件和戒指,一言不发的盯着开启过的信封口,抬眼冷冷的盯着佐藤浩一,眼神中的危险性十足。

「抱歉!我们拆开过,实在是好奇那家夥临死前,居然会给毫不相干的人留下遗书。」没被野猫视线冻僵的佐藤浩一,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不过说实话,我们也实在是有看没有懂,信上根本就是各国语言大杂烩,还东一句西一句的,看得我们一头雾水。」

「哼——量你们也看不明白。」野猫冷哼了一声,伸手抽出信纸,展开信细细阅读。重新排列了一下顺序,野猫把信中的内容翻译了过来。

我亲爱的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远离了喧嚣的尘世。我不知道天堂会不会有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一席之地,可是我仍期望我仁慈的父,能够原谅我的罪孽,让我和我至爱的静子能够在天堂相会。


在硝烟的战场上我竭尽所能,来弥补我曾犯下的罪孽。在未遇见我妻子前,我只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遇见我的妻子,她拯救了沦陷在地狱中的我,她是我的天使,可是她却早早的离开了我。为了能与她天堂相会,我成为上帝虔诚的信徒。

我经常出入那些战乱纷飞的国家,我期待着死神的光临。可是上帝可能还不原谅我以前的杀戮,一直没有带我去他的身边。

后来我遇见了你,你那与我相似的性格,和聪明头脑,让我因爱惜你的才华不惜解禁全心教导你。

可是一离开你,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不断的祈求全能的父原谅我的任性。我并没有给你解释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本身就是和正义背道而驰的黑暗产物。

最近,不知为何你的面孔总是在我的面前晃过,可能是我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可是我实在无法放心你。我知道你一出世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可是从你言语中,听得出你有对爱你的养父母和姐姐。


你的心,本是纯真无瑕的,但是骤失亲人的痛苦扭曲了你的人生观,而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实在无法兼顾到你。我留下收养你的资料和我名下的所有产业,我希望你有个坦荡的未来和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蓝道绝笔

任手上的信纸飘落在地,野猫坠入回忆中。

仍记得托马斯手把手教他练拳、教他读书、教他各国地理环境概况以及各国语言,教他陷入危险中如何逃生,教他如何在困难中寻找出路。在游戏中,在嬉闹中,一点点加深他的记忆。


本以为他教的只是些防身之术,而且后来都被他用在青火暗中的建设上,他心底也一直后悔不已,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所学的一切,从来就没有用错过方向,根本就是在学以致用。


「哈哈哈哈——」野猫仰头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充满了痛苦、也充满了扭曲……

「……他怎么了?难不成疯了?」从野猫身边挪开,佐藤浩二躲在琼的后面,一脸怕怕的问道。

「这些年可苦了他……」琼,也就是野猫一进孤儿院就和他大打出手的那个院童老大,两人是打出来的交情。

后来不堪忍受新来的院长虐待,和野猫领着一群院童逃出孤儿院,一同打下眼前这片江山。

他心里明白,在所有逃出来的兄弟姐妹中,看似孤傲不合群的野猫才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可是为了让大家能在吃人的社会中活下来,他付出了最大的牺牲。

自从他杀了第一个阻碍青火发展道路的角头大哥后,他就不曾再走进过教堂的大门,更未曾做过礼拜。

从那时候起,帮里所有最肮脏、最血腥的事情都是他一肩担起。也就从那时候开始,沉默寡言的他变成眼前这个笑口常开轻佻放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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