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尽头,黑色大理石门柱内两侧分立等两排少男少女,而本来按照常规站在古堡前,两列佣人的最前方,迎接主人归来的应该是一位身穿黑色礼服、头发花白表情严肃的古板老管家,可眼前却站着一位浑身裹着黑色长袍的人,连手脸都隐藏在巨大的连体衣帽内,莫说容貌如何,就连性别都无从知晓。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西门擎满脸惊讶地瞅着面前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要知道他住在这座城堡将近十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一直服侍他的少年扬锐,以及后来那个令他愤然出走的妙龄少女以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人,若不是城堡内外打扫得非常干净,他一直怀疑古堡内除了他们几个人以外,根本就再没有其他人。
「欢迎您的归来!」以神秘的黑袍人为首,一众人等整齐划一地躬身施礼。
「嗯!我回来了!」习惯的应了一句,克林斯曼其实也同样是一脸狐疑地瞅了站在他面前的管家,他明明记得他的这位管家大人,大多数时间都比较喜欢当隐形人,今儿个怎么把衣服都穿上了,还将上百年没用的迎接仪式都给搬了出来,在搞什么名堂?!
满腹疑惑的克林斯曼,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继续迈上台阶,沿着红地毯缓步走进了城堡的大门,而西门擎也紧随着克林斯曼的身后走了进去,不过当他的视线无意识地从左边垂首而立的女佣行列一扫而过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西门擎脚步微顿,偏头瞅了眼站在队伍最尾端的美丽少女。
唔!这个少女,看起来好像很面熟?!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她?
若有所思的西门擎,侧首打量着被他盯得双颊飞霞,神情有几分慌乱的少女,只见她局促不安地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了擎?!她有什么不对吗?」见他停下脚步,走出去的克林斯曼又转了回来。
「唔!我看她怎么这么眼熟呢?」西门擎凝视着偷偷瞄了克林斯曼一眼,满脸红晕羞答答地垂下头少女,漫不经心地答道。
「一个低贱的血……咳咳!她一个仆人,有什么可眼熟的,我可以肯定你应该没有见过她。」克林斯曼高傲的斜睨了少女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瞅了瞅克林斯曼,再看看那个垂着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少女,恍然的西门擎,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她。不就是前天被克林斯曼拥在怀中的那个女孩吗?
克林斯曼对她的混不在意,令西门擎心里隐隐有几分窃喜,可更多的是由内向外扩散的冰冷与寒意。他能够将前几日还拥在怀中肆意怜爱的女孩转眼间就丢到脑后忘了干净。
那么他在他心中又能占多大的位置呢?而他与他,两个不被世人所祝福的禁忌爱情,又能够维持多久呢?以身边人的风流以及放荡的习性,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像那个女孩似的,被他遗忘,被他弃如敝履。
「擎?!你怎么了?」推了推有些失神的西门擎,克林斯曼神色关切地问道。
「哦!我能有什么?!好了,我累了,先上去了……」冷睇了克林斯曼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的的西门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西门擎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的克林斯曼,有些搞不懂,刚刚还好好的他,怎么就突然发起火来了呢?
「呵!主上,您的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一道轻飘飘的黑影,悄然跟了上来,在他耳边轻声调侃道。
「误会?!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克劳森,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把他们都弄出来,摆的这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阵势啊?」横了眼身上黑袍飘来逛去的克劳森,克林斯曼有些不耐烦地低吼道。
「当然是为了迎接我们未来的主人啊!您看,月圆之夜马上就要到了,转生仪式也已经开始筹备了,族人与客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我的主上,不知道您的人,搞定了没有啊?」克劳森迅速转移话题,不想他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
「本来,今天早上他看起来好像也不再那么拒绝了,可刚刚却似乎又有些……」
「主上,未来的主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您是不是应该追上去,解释一下比较好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他忙活一个早上,又是为了什么?声音听起来诚惶诚恐的克劳森。其实心里在暗暗偷笑不已。
「嗯!我知道了,对了,他们醒了没有?」
「没有,客人还在休息。」
「哦!等他们醒了,通知我一声。」
「是的,主人!」
「我先上去了,还有克劳森,以后这个血奴,不要让她再我面前出现,我看到她就心烦。」此时的克林斯曼,也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女孩似乎就是一切的导火线,神情阴冷的他,伸手指了指他面前浑身颤抖的女孩,说罢甩手转身离去。
「遵命!」在半空中漂浮的克劳森,同样无视瘫软在地上哀哀痛苦的女孩,嗓音愉悦的应声道。
忙碌了一个早上,所取得的成绩是辉煌的,起码试探出主上的心上人,对主上并非完全无意,只要主上能够加把劲,或许……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一阵急促而又清晰地脚步声,在空旷的城堡内悠悠回荡,心里极度不爽的西门擎,沿着蜿蜒上升的盘旋楼梯埋首疾步而行,而这回他并没有再迷路,而是像识途的老马一样一直奔顶楼住所。
他这是怎么了?!
克林斯曼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谁会比他更清楚?
他的薄情,他的寡义,又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呢?
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同样的风流成性,同样的恣意妄为,薄情负性是他们的本性,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寡情薄情呢?
脑中一团混乱的西门擎,三步并成两步爬上了六楼,然后拐进左边的长廊继续前进,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心里尽是矛盾与无措,眉头轻蹙的他,若有所思地用力拽开略微厚重的房门。
「擎!你才上来啊!」撕裂空间提前上来的克林斯曼,半依半靠在柔软沙发扶手上,闭目养神,听见推门的响动声,轻撩眼帘懒洋洋地斜睨了进来的西门擎一眼,绯色的唇溢出一抹艳丽得近乎惑人的浅笑,性感的嗓音微微有些嘶哑,低沉而又富有磁性。
「你……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你不是……应该在我后面吗?」
「本人自有妙计!」挑了下眉毛,克林斯曼单手支着扶手,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体,嘴角微翘略有些得意地答道。
「这里不会有其他的秘道吧?」也不知是受哪部电影的影响,满脸疑惑的西门擎走到壁炉前,一个劲地向里面张望,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壁炉一左一右墙壁上的油画,灯饰,浮雕全都摸了一遍,想来是在找那个所谓的机关。
「不用找了,那里不是秘道的入口。」瞅着忙忙碌碌在壁炉前转来转去的西门擎,克林斯曼哭笑不得地说。「虽然我的城堡中,也的确是有几条罕为人知的秘道,可我的房间里确实是没有。」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难不成是飞上来?」放弃拆房子找暗道的念头,西门擎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唔!差不多吧!」克林斯曼已经决定,不再继续隐瞒下去,反正也瞒不了多久。
「……」什么叫差不多啊!?人类又不是鸟,没有翅膀,怎么可能会飞啊?怒视着含糊其辞的克林斯曼,西门擎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
「擎!其实……有些事,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所以……」迟疑了一下,克林斯曼并不清楚,现在将一切过素他是对还是错?
可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犹豫下去,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速之客,是绝对不会好心帮他隐瞒,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变本加厉地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借此诋毁他的名誉,破坏他们两个本来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关系。
「有什么事?你直说,别吞吞吐吐!」伸手揉了揉额角,神色疲惫的西门擎,在克林斯曼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凌晨天大亮了他才勉强入睡,由于睡得不是很沉,醒来之后头一直有些昏沉沉。
「擎,你在欧洲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血族的传说?」克林斯曼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是迂回地反问道。
「血族?!什么血族,我从来就……哦!你说的,不会是吸血鬼吧?!就是那种昼伏夜出,害怕阳光,畏惧十字架、圣水、银弹以及大蒜,而且还是以血为食的那种魔怪?」迷迷糊糊的西门擎,被克林斯曼问得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
「是的,世人的确称我们为吸血鬼,不过那些什么惧怕十字架,圣水之类的都是讹传……」克林斯曼微微颔首,慢条斯理地道。
「那个传说中的什么吸血鬼,亡灵之类的啊!我倒是不怎么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是纯粹的无神论者,才不会……哦!克林斯曼,你刚才说什么?!我似乎听到你说,你是吸血鬼?我没听错吧?」
「没错,我就是。」克林斯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哈!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吸人血啊?经常曝晒在阳光下的你,也没见你化作飞灰啊?你不会是得了妄想症吧?吸血鬼……?哈哈!实在是太好笑。」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的西门擎,压根就不相信。
「请注意,我们是血族,吸血鬼这个称呼,是因为人类恐惧我们,才会如此称呼我们,而且又是谁告诉你,我们血族会害怕阳光?连身体脆弱的人类都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难道身体强悍的我们就不能吗?除了才刚转生的CHILDE,以及能力不足的族人见不得阳光外,拥有伯爵实力的高等血族都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出入。」
「哈!看你越说越像真事儿,假如你真的是吸血鬼,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好吧,好吧!以前我们的确是不可能天天在一起,可这半个多月以来,我们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我怎么没见你吸过人血啊?难不成能够适应环境的吸血鬼,连吸血的能力也能退化了吗?」
「……」
「好吧!就算你平日的自制力非常惊人,也不需要吸血维持生命,但是传说中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下的吸血鬼,大多是没什么自制力可言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怎么没见你失控过啊?」
「其实……我的自制力,向来是不怎么样,失控也是经常会发生,你不也是非常清楚的吗?」对西门擎的戏谑与调侃,克林斯曼并未在意,反而有意无意地暗示了他一句。
「清楚?我应该清楚什么呀?难不成你所谓的失控,就是你时候咬我的那一口……」本来还漫不经心的西门擎忽然话语略略顿了一下,他猛然忆起克林斯曼情事后的确是有咬他脖子的恶劣习惯,难道那个就是……
「……」若有所悟的西门擎,慢慢抬头看向瞅着他微笑不语的克林斯曼,以及微微露在外面,那两颗与众不同的乳白牙尖。
「呃!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是吸血鬼?!」西门擎黑白分明的双眸瞪得溜圆,满脸的难以置信,可是还没等克林斯曼回答,随后又自我否决了自己。「不,这根本就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吸血鬼的存在,那些什么狼人、吸血鬼、女巫、亡灵之类的传说,全都是古人们编造的虚假故事,是虚幻,是幻想,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是吗?!」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并没有反驳他的克林斯曼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随后哦张开嘴露出他正在慢慢伸出泛着森森寒光的尖尖犬牙,用事实向他证明,那些传说都是存在的。
「你,你……难道……真的是……吸血鬼?!」
「你我认识这么久,何时欺骗过你?」
「欺骗?!你倒是没有,可是你从来就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大多不是敷衍,就是回避……」一时难以接受的西门擎有些心不在焉,微偏头瞅着面前人,心里有些不解地询问道。「奇怪,既然一开始你就瞒着我,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
「唉!我本打算到月圆之夜,为你举行完仪式后再告诉你,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无奈地摇了摇头,克林斯曼轻轻地叹息道。
「仪式?!什么仪式?」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西门擎心里有中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转生仪式!我都筹备好了,只要到了月圆之夜,就可以……」
「等等……你先停一停,你刚才说什么?!转生仪式?那又是什么东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激烈,西门擎抬手打断克林斯曼未说完的话。
「呵呵!擎,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你的洞察力很强,直觉也非常的敏锐,没错,月圆之夜的那场仪式,非同一般,它是指引你走向永恒之路的仪式。还有我的擎,不要再用人类赋予我们的称呼,我们是优雅高贵,行走在暗夜中的贵族——血族,你很快也会加入这个古老神秘,永恒不灭的高贵种族,我们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等等,谁跟你是『我们』?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你们是吸血鬼,而我是人类,你们能够永恒不灭,与天地同寿,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拥有着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要把我给扯进去。」
毕竟是久经风浪,见多识广的顶级商人,敛起脸上的惊讶之色,迅速调整心态正视现实的西门擎,抬手打断克林斯曼未说完的话,一脸正色地说道。
「普通人?呵呵!不,等过了月圆之夜,你就不再是人类,你会是我们高贵血族中的一员,你会是……」
「停!你不要妄想支配我的未来,我的命运我作主,不需要你操心。」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微眯双眸,克林斯曼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微笑。
「……你!克林斯曼,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呀?我是人类,也只想以人类的身份终老,我不想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以血为食的怪物。」看来硬的不行,西门擎连忙放柔声音。
「可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啊?我的世界里若是没有你,将是一片死寂的荒漠,没有任何的色彩可言。」
「……没有我?!荒漠?!哈!真是笑话。」想起前日中午所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西门擎眼底闪过一抹冷嘲。「以前没有我的日子,你还不是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如今又怎么会……」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你,而如今我遇到了你,并深深地爱上了你,我不敢想象,以后若是没有你的未来,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擎,算我求你好了,在开口之前,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不要那么残忍地拒绝我,好吗?」
「可是,我……」话语微微停顿,其实那时的西门擎,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太过绝情伤人的话语,他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可是克林斯曼,我曾经对你说过无数次,我并不爱你啊!」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泛着淡淡水光的双眸闪过一抹黯然,微微扭曲的嘴角稍向上弯了弯,此时的克林斯曼笑得有些惨然。
「你……」瞅着克林斯曼嘴角南无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弧线,西门擎不知道为何感到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硬生生穿透,那种痛彻心扉,难以形容的痛楚,让他几近窒息,一再深吸了好几口气,良久后才算缓了过来。
「擎,我也曾说过很多次,时间会改变一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不管那需要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直到你接受我,爱上我为止。」起身走到西门擎面前,双手揽着他的肩膀,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的克林斯曼,慢慢俯身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