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戒的语调里听得出难得的喜悦。平时，秦戒就算笑，也仅是嘴角微扬；就算真笑了，眉眼仍是一迳的冷。此刻，极难得地，他的话语里透着明显的快乐。

"怎幺了？"陆雁擎不解地问。

说着，陆雁擎顺手整理起大办公桌，为了将出现的好菜，他乖乖地在桌上铺上纸桌巾，再拉了张椅子坐下。

"等下再说"随着话声，秦戒高高端着一锅东西出现在陆雁擎眼前，那锅沉甸甸的东西散发着牛肉的香气，引得陆雁擎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他知道秦戒就是手艺好，只要尝过一次的东西，秦戒没有做不出来的。以这香味推断，八成是上次他频频叫好的牛肉面。

"不是，这是我自己研发改良的"像是看穿了陆雁擎的想法，秦成在放下锅子时，淡淡地述道。

"这个淋在饭上吃不错"接着秦戒的声音又远了去，几趟来回后，桌上已摆满各色菜肴和一大锅饭。

"你这幺早吃行吗？"不等着盛饭，陆雁擎先舀了牛肉试味道，边吃还边担心地问道。秦戒的习惯跟他不同，除却正餐，秦戒几乎不再吃东西，现在吃晚餐，晚上不会饿吗？

"没关系，我正好有事找你。难得研宸不在，我能找你吃个饭，正好东西又多煮了"秦戒仍是笑着，有一点宽了心的意味在。

"你怎幺知道他走了？"陆雁擎盛了满满尖起的饭，再依着秦戒的话，淋上芳香四溢的牛肉汤汁。

"如果研宸在，你昨晚就不会无聊到跑出去玩了"秦戒倒先喝了点蔬菜汤，答得稍嫌含蓄"研宸什幺时候走的我倒没有注意，这汤是昨天晚餐时我在外面随便找了家吃的吃到的"

"难得"喜欢做菜的秦成鲜少外食，就算出去也非挑名家不吃。

"因为想早点拿到一个东西，不然才懒得出去"秦戒说着打开了桌脚旁的抽屉，看着最上面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微笑了下，取出一张来。

"什幺东西？"问话时，陆雁擎的表情还有种优间的散漫，看见秦戒亮出来的东西时，他却怔住了。

"给你"见到陆雁擎惊诧但欣喜的表情，秦戒笑得和悦。

"你不担心我生气？"空出了手，陆雁擎宝贝似地捧过照片，微喔地睨了秦戒 一眼，再度将口口光移回照片上。

陆雁擎讨厌照相，是人尽皆知的事，每个人偷拍了都只有躲起来看的份，哪有人敢张扬地将照片给他的。

"你生气吗？"秦戒反问道，陆雁擎仅是盯着照片看，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照片，雁擎不由得绽开笑靥，有一种甜蜜由心里漾了开来，让他眉开眼笑。

照片已被特别加洗过，大小仅有两寸半，但图像却很清晰。

照片里的自己睡得好安详，而令他现在幸福满面的却是因为研宸的目光。照片中的研宸，像在看什幺宝贝似地凝视着地。

他还记得，那时研宸轻轻拍抚着他，说什幺他睡没有关系，他会陪在他身边的。

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照片里的研宸，在细看下，还能从他的眼瞳中找到自己的脸庞。那一刻，研宸看的只有他一人，以好爱好爱他的目光凝视着他。

想着，雁擎卸下了脸上的防备，微微地泛起红晕。

"祝你们永远幸福"秦成真诚地祝福道。

而陆雁擎仍怔仲着，没有任何回应。

两年了，雁擎的初恋逝去两年了，研宸也差不多吧！两年的时间让他们俩找到了彼此。

这一次，会幸福了吧？

疑问在陆雁擎的心底泛起，而他仅微笑着，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陆雁擎深惧地的愿望无法成真，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回答，亦没有回答的权利。

"祝你们永远幸福"

秦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幸福，他要的幸福，终于在手中了啊！

陆雁擎珍视地看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掏出皮夹。他小心地翻过所有证件和胶 质卡片，将照片推人暗层之中，仔细地收藏好。

"别跟他说"将皮夹放回口袋时，陆雁擎道。

"我会跟他说照坏了"秦戒点头微笑道，心中暗想着另一张照片看来要交给研宸了。

"觉得我在闹别扭？"看着秦成似笑非笑的神情，陆雁擎轻嘲地开了口。"没有"秦戒口中否认，神情却不是那幺回事。

"我不想跟他合照，是因为我和她太像，我不希望研宸看着我们的照片，心想着另外一个人"

尤其这张照片微失了真，张狂的自己也稍稍隐去气焰，看起来更像那个捧着太阳花的如萍-研宸的初恋。

而秦戒却以冷漠的表情看着陆雁擎，嫉妒、别扭、爱怜都不是他懂得的情感他又能怎幺答？

虽然心底的情绪不只有甜蜜，但陆应擎依然笑着。

回房的一路上，陆雁擎的心仍悬在那张照片上，面上还染着红晕。所以当他眼底跃入柳研宸的身形时，他没有反应。

柳研宸站在寝室门口，不进门亦不向陆雁擎走来，仅以深沉的眸光凝视着陆一擎，不发一语地。

陆雁擎花了些许的时间才将眼前的身影认出来。

"你回来啦-．"因有着好心情，陆雁擎笑得格外眩目。

"嗯"对于这个明显的事实，柳研宸颔首以应。

"事情处理完了？"陆雁擎说着，边绕过柳研宸先行进入寝室。"嗯"柳研宸仅是一字以应，眸子怜惜地看着陆雁擎，片刻不离。

他终于做了决定，他选择眼前霸气的情人，如萍的泪光在雁擎的光照之下像浮萍般飘远，飘入他深深的心湖底，冷僻的角落里。此时此刻，他的眸光、他的倾心迷醉，只为眼前的男子。

虽然明知未来的路不好走，但看着陆雁擎，他的眼眉也柔，心意也柔。他浅浅地笑了开，选择了雁擎，他必今生无悔。

"怎幺了？"敏感地察觉到柳研宸的不对劲，他以对情人特有的宠溺问道。

"雁擎"柳研宸轻唤道，走进了房，带上了门，靠近了他的恋人。

"嗯？"陆雁擎仍旧维持着好心情。

"我爱你"他说得慎重，却换来恋人的轻笑。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幺呢！"对于他的话，他一副早就知晓的语气。

陆雁擎动作优雅地在床边坐下，并懒懒地伸了个腰。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因为我也爱你啊！"陆雁擎用孩子气的声音说道，有着浓厚的撒娇意味。

"嗯"挑起话题者仍以若有所思的神态站在门边，不走近亦不远去，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令两人的手触不及对方。

"我昨天…"柳研宸终于出了声，又胆怯地闭了口。

"什幺事？"陆雁擎正品尝着迟来的幸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看着眼前娇俏的恋人笑得如此幸福天真，他终于还是开口剖白昨日的行踪。

"我昨天并没有回家，而是和如萍见面了"

流泻在室内的语音很轻，却又极端沉重，令陆雁擎瞬间变了脸色，亦让柳研宸深吸了口气，以悲伤的眸看着陆雁擎。

"什幺意思？"陆雁擎虽然整肃了神情，却没有傻到立即发火，他爱研宸，如果可以，他不想和研宸分手…。

"我很抱歉欺骗了你。昨天，我在校门口里见到她了，她的泪眼婆娑让我心软，我承认在我的心底她仍然占有一席之地，就像你的心底也还有你的初恋一般"柳研宸沉吟了会儿方开口述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里，有沉重的感伤。

"那幺你还回来做什幺？"陆雁擎的语声冷了，却仍有易见的期待。

"过去的终旧是过去，我爱你"他轻笑着，有几分高兴恋人吃醋发怒的样子。

"再说一次"陆雁擎没有生气，将杏眸微眯，浅浅地笑了开来。

他知道研宸在说什幺，完完全全的明白。

"我选择爱你，一如你选择爱我"柳研宸说着，缓步走近他的恋人，而恋人主动伸手抱住他，极似他最初的主动追求和选择。

"你怎幺知道我很在意？"雁擎微喔又带喜地问着。他明白研宸的意思，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研宸最爱的人，是他。

"因为我在意啊，我在意你心底的另一个人，在意你最初亲吻的男人，在意得几欲发狂"抱紧了恋人，柳研宸狂烈地倾诉他的嫉妒。

如同雁擎嫉妒他心里的如萍，他也嫉妒雁擎的初恋，只是他没说，而且也没有说的立场。他知道意志不坚的人是他，不是雁擎，他知道他不可能和一个死人争，更知道雁擎现在爱的只有他；可是有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仅只是知道，而知道是一回事，在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傻瓜"陆雁擎娇喔地骂道。

说着，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柳研宸，幸福地笑了开。

如果此时此刻秦戒问他，他幸不幸福？他不会再沉默，必然会坚定的回答--幸福，现在和终老前的未来都是的吧……

春假最末的一天，下午时分，天空依然湛蓝，大地虽然已有些热度，但一件薄或短上衣，便能使热度降下。

在收到秦戒给的惊喜后，陆雁擎在房门前又意外地看见归来的柳研宸，他在又拥又抱，既是撒娇又是霸道的行为的隔天，便心情畅快地拉着柳研宸逛街。

午茶时分，走在拥挤的西门叮街道上，两人早已忘了为何而来。

"我想喝点凉的"跟不太流汗的陆雁擎相反，柳研宸已经快渴死了。

"我讨厌排队"看见不远处大排长龙的饮料摊，陆雁擎答得干脆，明白地拒绝柳研宸的提议。

他将两手插在口袋中，总是若有似无地和柳研宸隔出一条手臂的距离。虽然距离是他自己隔开的，但他仍是皱起了眉，忽地憎厌起自己，明知道在不知情的第三人眼中他们只会是好友，但他仍是惧怕被发现的时刻。

"那找家店坐吧"柳研宸好脾气地说。

"不如回去算了"陆雁擎不耐烦地踱着步，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加上讨厌人多的白夭街道，他的耐性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雁擎，你都没喝水" 研宸柔声道。

看着情绪不佳的陆雁擎，研宸却有另一番解释。从早到现在，陆雁擎都有吃东西，但却滴水未进。他知道失水过多的征兆，便是心情浮躁。

"我不渴"陆雁擎别开脸。也不知道为什幺，明明先前才雀跃地出门，数小时后的现在，心头却闷得难受。

"你坐一下，我等一下就回来"柳研宸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快速跑到饮料摊等着买东西。

见状，陆雁擎只好无奈地坐下。

交往的时间愈长，柳研宸也开始掌握主控权；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仍是陆限擎决定一切，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让陆雁擎乖乖听话，比如现在。

柳研宸离去的时间并不太长，至少一直注视着他身影的陆雁擎并不觉得时间长。

柳研宸点饮料时认真的表情及不知想起什幺时微微漾开的笑，在在都让陆雁擎看得呆了。虽然胸口仍闷闷地，但陆应擎却笑了。

拿着饮料回来的柳研宸亦笑容满面，丝毫没有昨日的愁苦。

"要喝哪一种？"柳研宸的手上是一整袋的饮料，几种陆雁擎常喝的都买了。

他仅是半仰着头，定定般地看着柳研宸，微染迷离的杏眸里露出邪气，他唇瓣微开，却未出声回应。

柳斑宸看得呆了，不自觉地吞了吞一水，急忙别开脸，像是看到，什幺不该看

的东西，任红云飞上双颊。柳研宸无言地由袋中拿了杯饮料给他，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脑海里仍浮现他的丽影绝色，久久不散。

此时此刻，柳研宸的心里很清楚地知道，他爱雁擎，心里也只有雁擎一个。这份认知让柳研宸心中宁静，调整了下姿势靠紧陆雁擎，漾开了笑。

陆雁擎沉默而快速地喝尽手中的液体，没察觉柳研宸心底的柔软。

犹自在发着呆，手里却多了点温度，他倏地一僵，惊诧地看着两人交迭相握的手。十指相缠，亲密得让他害怕。

像触电般，他快速地甩开柳研宸的手，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并微挪身躯，和柳研宸间隔出些许距离。他下意识地注意到群众有没有人看见他们饭菜的举动。

看着空荡荡的手，柳研宸尚未从震愕里回神，只能呆呆地看着地的举动，张口结舌的想问又不知道该问什幺。

心头的暖意刹那被推入极圈，冻得无法心跳，血压亦降至死亡点。

那恐惧像极了被雁擎抛弃的感觉。

抛弃！想着这个词，柳研宸心惊地看着雁擎陌生而疏远的神情。

"人多，会被看到"陆雁擎低低的声音随着冷风传来，伴着不自在和歉意。

他没有发现柳研宸的异样。

他能放纵，能在同类出没的地方玩耍，但是他不能不顾着家人的名誉。而柳研宸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心，任由落寞将他包围，侵蚀啃咬殆尽……

他的手，再也不可能迭上陆雁擎的手。

"我们…回恶德馆吧！"陆雁擎低声道，犹豫的语气里有着歉意。

而柳研宸没有回应，扯出冷淡的笑容后，依然无言地看着手掌。阳光突然变但刺眼，他像是见光即亡的妖怪般，既相拥阳光的美丽，又深深惧怕着。

虽然还有一点点不安与怀疑，但日子仍称得上幸福平和。

那天之后，他俩走得愈来愈近，连一点点时间也不肯放弃地腻在一起。不用阵雁擎多说什幺，假日时柳研宸也会自动留校。两个男孩子相伴上厕所的事也发生在他俩之间，就连洗澡的短暂时刻，两人也非共处一室不可。

就像……预知了别离一样。

平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七月便来到。刚开始放暑假的此刻，柳研宸回了许久未归的家中，这是春假后，他初次和陆雁擎分别。

只是暑假辅导课开始在即，两人对短暂的别离似乎也没太在意，几个月的相依让双方都安心了不少，觉得春假时发生的事仅是错觉，不曾发生。

这天，阳光炙人，风势却不小，蓝天上的雷文朵快速飘动，时薄时厚，显示了风雨欲来的迹象。

柳研宸昨晚才看过气象报导，知道今晚会有强烈台风登陆，所以对此时诡谲的云霾、变幻莫测的天气不太在意。

上午时柳家两老已计画好行程出游。过午之后，数小时前的好天气全然消逝，云层增厚，微飘着雨珠，骤降的温度使柳研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柳研宸将视线由报纸中移到未关的窗户，不由得叹了气，从沙发中起身关窗。

午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是柳研宸每天必做之事，这般优闲的生活是在陆雁擎身边时所不能奢想的，只是有时他会忽地想起他，平静的心情更会瞬间波动，再不能平静。

那几乎被抛弃的感觉持续在他心底旋转，像是在心底酝酿一个小小的漩涡，渐次扩大，而他无能抗拒，亦无法说服自己那仅是一时之间的事，他们会在一起的。

他知道雁擎的举动代表了什幺，亦在那瞬间开始思考他从未思考过的东西。

直至那时他才发现，他们不会一辈子留在恶德馆。

毕了业，离开恶德馆后，雁擎不会再是他的。或者说，雁擎从不曾是他的。

有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提及，亦不想去思考事情背后的涵义，以及它会带来的结果。

而这件事，也就是雁擎其实并不爱他。

所谓的爱情，是不是一定包括专一，他并不知道，只是他怎幺样也无法忍受雁擎的若即若离。他知道除了他之外，雁擎不会再和别人上床，但他也明白的知道，雁擎屡屡趁着他入睡时溜到同学的寝室玩，或干脆跑到市区的地下 PUB玩耍。以雁擎的美艳，他身边的苍蝇蟑螂从来没有少过，只要他有意，用不着一夜，比他强的男人便数以打计地围绕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