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清————藏影
藏影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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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规则,两两对打,点到为止,一方连胜三场,则可参于第二轮,第二轮胜出者参于第三轮,第三轮只能有一位胜出,胜出者,即与前任武林盟主对战,胜者方可成为新的武林盟主。前任盟主当众将武盟令交给新盟主。

最初的打斗,皆不大入流,高手往往在最后出场。无可厚非,两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看到墨无雪出场。
阿玉不耐用烦地擦拭着汗,抱怨:“雪儿在搞什么呀,快午时了还不出场?摆架式呀!”
白如衣的脸色苍白,可能是站了一个早上的缘故,体力不济的他,有点支撑不住了。
“如衣,你还行吧?”阿玉担心。
白如衣扯出一抹笑,要他安心。“我还支持得住。”
“你若站不住了,就靠着我吧。”阿玉道。这种直站没坐的方式,对于练武的人,是一种修炼,但如衣不大习武,身体又不好,对他来说,根本是种折磨。如若见着了无雪,定要揍他个三拳!

白如衣袖里的手,握成拳,身体的不济,使他无力。但此次是见雪儿的唯一机会,绝不可错过。
“‘雪天门’墨门主出战——”
一声高呼,令众人精神一振。每个人关注着擂台,目不转睛。
白如衣的心提了提,手心全是汗水,黑眸紧盯着擂台。
“可出现了!”阿玉咕哝。
只见一道人影如白光般的闪至擂台上,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立定,落地无声!
会场鸦雀无声。墨无雪出现得无声无息,闪至擂台,更如清风抚过,人如幻,影似雪,轻功已是登峰造极!
白如衣捂着胸口,贪恋地望着半年未见的思念之人。
他,墨无雪,一身雪白,长发高束,剑眉飞扬,星眸如炬,嘴角微扬,真气护体,气贯神凝,剑未出鞘,负手一立,如天神般威慑四方。
人群中,那些个娇花年龄的少女,莫不对他频送秋波,爱慕不已。
与墨无雪对打的是“流星门”门主。同样是个年轻人,但气势上与墨无雪一比,一落千丈。
两人行礼之后,便出手了。
胜负只在一刹那,仅三招,墨无雪胜出了!
台下一片喧哗,众人窃窃私语。“流星门”门主灰溜溜地下台。
“啧,雪儿的武功更胜一筹了!”阿玉大大惊叹。
白如衣眼中有着倾慕,也有自豪。呵,这个卓尔不群的男子,是他的……
疲惫,在见到墨无雪后,烟消云散了。
接下去的两场,墨无雪轻易地胜出,来挑战的人,在江湖上皆有排名,却想不到,在墨无雪手下走不出五十招。想来,墨无雪当初与柳逸平决斗时,柳逸平死无全尸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墨无雪在江湖上排名,由前二十名窜进前十名之例,并非偶然!
三场连胜,墨无雪向首席主持大赛的北少林主持抱拳,台下喝彩声不断。
白如衣湿润了眼,痴痴地盯着那条敏捷的身影。见他身影晃动,将要下台了,他一急。
他要走了!这一走,不知如何能寻到!
阿玉忽觉得身边一阵风声,当他转头时,一道素影在眼前一晃,他晕头转向,心惊胆颤地瞪着前方。
“且慢——”喧哗声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凭空划出,一条清瘦的身影忽地飞上擂台,墨无雪转身,望着那人影轻飘飘地立于身前。
“哗——”众人震惊。
按规矩,一人连胜三场后,其他人不得挑战,否则违规,不得再参赛。但想不到,竟然有人突然蹦出来,阻下了将下台的墨无雪!?
阿玉汗流浃背。为……为什么,他从不知……如衣……轻功那么好?他……他并没有因体弱,而荒废掉武功?
太……太惊人了!今天的白如衣,完全出人意料!
墨无雪眼中无波,漾着一抹淡笑。“这位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面上虽带笑,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白如衣挺着腰,大胆地直视他,动了动唇,吐不出任何话语。
墨无雪负手而立,神情倨傲。“若无事,可否请兄台挑战下一位?”
诸多有礼,却陌生如斯。
白如衣微晃了晃身子,哀伤地移开眼。
他不认他!
他不认他!?
他……为可不认他?那眼神,竟全然是陌生的!
“雪儿……”他呜咽出声,却没有掉下泪来。
墨无雪面上的笑敛去了,他放轻了嗓音,道:“希望兄台并非在称呼在下。”
墨无雪的名字中,有一个雪字,身为男人,绝对无法忍受有人称自己为“雪儿”!曾经有人戏谑过他,那个人如今已躺在黄泉不见天日了。
眼前这名清瘦的男子,面有哀色,但气质清朗,他并不想对他痛下杀手。
白如衣苦笑,重新对上他的冰冷的眸子,启开口,颇为挑衅:“我……正是在叫你的小名……雪儿……”
墨无雪出手了!
他那在三场比赛中,未出鞘的剑,“筝”地出鞘了——
寒光一闪,那透明中泛着紫光的长剑,如蛟龙般地刺向白如衣。
所有人都一呆!
这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赛,不可痛下杀手,至人于死地!但,墨无雪这一剑,直接对方要害,杀气腾腾,非要取人性命不可!
“如衣……”阿玉在台上急叫。天啊,地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为何雪儿要杀如衣啊!
那个该死的墨无雪!他怎么可以!
这一剑,若是平常江湖人,定不可躲过,但白如衣躲过了!每个人只看到他身影微微一晃,闪过了致命的一击!
惊座四方!
看出玄机的江湖人,皆瞠目,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台上对峙的两人。
墨无雪暗暗震惊,刺出的剑没有收回,剑出鞘,定见血!否则,绝不入鞘!
第二剑,紧接而来,杀机更浓,封住了对方各条退路。对方无论移至何处,都将见血封喉。
白如衣摇摇头,闭了闭眼,脚下再换一步,轻而易举地死里逃生!?
这一次,台下一面死寂。每个人都死盯着白如衣,就是连墨无雪也停住了剑,汗涔涔地盯着那个一招未出,只移了两步的清瘦男子。
“凌波微步?!”
不知是谁惊叫出声。
天啊,失传百年的“凌波微步”竟然重现江湖?!
百年前,一名妙龄女子,带着凌波微步,翩翩然的出现于江湖,江湖人对此武功绝学,望而兴叹,多少人想得玄机,皆无机会。但不出十年,那女子销声匿迹,此后再无人见到凌波微步!却不料,此次武林大会上,一名看似无底子的清雅男子,使出了失传已久的绝招!

拥有凌波微步者,不但能死里逃生,更能趁人不备,至人于死地而毫不吹灰之力。
“凌波微步?!如衣竟然会武?”阿玉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太……太匪夷所思了!
台上,墨无雪冷硬地收剑,死死地盯着白如衣,那眼神如毒蛇般凶狠。“不知兄台承师何人?”
白如衣轻轻地道:“我承师何人,你不是最清楚?”
墨无雪的眼闪了闪,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兄台此话真叫人为难,在下与你素味相识,如何知道?”
白如衣咬了咬牙,痛心疾首地抬头,高声问:“雪儿,你真的不认我?”
墨无雪的脸上再无任何笑容。“兄台,休再侮辱在下。”
“我侮辱你……”白如衣惨淡,后退一步。“你说我叫你……雪儿……是侮辱你……”
“兄台,在下一再忍让,你莫要不知轻重!”那是警告!
台下的阿玉再看不过去了,他跃了上来,来到白如衣后面,冲着墨无雪大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别再装傻了!如衣为了你千里迢迢地从村子里赶来,不顾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见你一面,可是你呢,你竟然不认他,还出手杀他!我不认识这个没心没肝的墨无雪!”

墨无雪额上崩出青筋,对突然冒出又破口大骂的青年全无好脸色。
四周弥漫着沉郁之气,他手中的长剑呜鸣,那是开杀戒的前兆。
白如衣垂下眼,拉住了阿玉,低语:“走罢……”
“什么?!”阿玉不解。“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为什么要走!事情还没有问清呢!”
“走罢……”白如衣仅此一句。
上座的少林主持趁机道:“两位施主,若无要事,还请勿再打扰本次大会!速速离去!”
他这一发话,是为二人找下台阶,毕竟,墨无雪若真要开杀戒,他亦无法阻止。
阿玉不服,却被白如衣拉着走了。
下台了,两人的身影没入了人群中。
墨无雪紧盯着二人渐消失的背影。将剑入鞘,踩着慢而缓地步子,徐徐下台。
招来两名手下,薄唇里吐出一字:“杀——”
那一高一矮,将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手下,愣了愣,收到门主冰冷如剑的眼神,领命,退下了。

第六章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噗——”
行至“鹫鹰堡”大门口,按住胸口,狂吐一口殷红的血。
“如衣——”阿玉焦急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白如衣。
以雪白的袖子,擦拭着嘴角,白如衣惨白的脸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没事。”
“没事?这叫没事?!”阿玉大皱眉头,忍着怒气。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为了寻找墨无雪,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到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找到了那该死的男人,却……却被伤至此!

白如衣闭了闭眼,拍拍阿玉颤抖的手,道:“走吧。先回客栈。莫……叫看守大哥们看笑话了。”
阿玉抬头,果然看到门口那两个看门侍卫一脸好奇。
咬牙,扶着虚弱的白如衣,一步一步地出了“鹫鹰堡”。
没一会儿,大门内走出几个玄衣打扮男子。为首的是一高一矮。那一高一矮的男子互视一眼,望着远去相扶持的背影。
“真的要吗?”矮个男子问高个男子。
高个男子静默几许,点头。“我们不能违令!”
一挥手,带着人跟了上去。
看门的侍卫冷冷嘲弄。这种事,司空见惯。武林大会上,表面上在擂台上公平竞争,私底下却杀得你死我活。只怕那两名男子是得罪了“雪天门”的人!
**** **** ****
汗流浃背,无力地倒在床铺上,心口一阵阵刺痛,呻吟一声,蜷缩着身子,浑身发颤。
“如衣!如衣——你怎么了?”阿玉吓得惊叫。才扶着如衣回客栈休息,却不料他一倒在床上,便抖得如秋风里的落叶。
揪着胸口的衣,白如衣喘着气,勉强抬头,扭曲着五官,吐气:“旧……旧疾复发了!”
“什么!”阿玉死命地握住他的手,满头大汗。如衣……如衣的旧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复发了!
“不要……急!我……我包袱里……有药方……你……你拿去药铺……抓药……”咽下一口上涌的血气,他尽量泛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我……还能……撑一两个时辰……”

阿玉急急去翻他的包袱,抖着手,在几件素衣下找出一张折得平整泛黄旧纸。那纸似乎很脆弱,被他一抓,便皱了,很怕弄破它,阿玉不敢用力抓,却因为紧张,而下了大力道。

“如衣……你一定要支持住!我去去就回来!”阿玉大声吼着,急速奔出房门。奔下楼,看到店小二,一把抓住他,吼道:“听着!听着!我房里的客人病了,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抓药就回来,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店小二被吓得愣头愣脑,唯有直点头,不敢喘大气。
房内,白如衣蜷缩着,不断地喘气,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内,指缝中,隐隐流出血丝。
双目紧闭,泪水混着汗水,纵横在苍白的脸上。
心,很痛!
痛得如万蚁食心,那痛,发自内心深处,牵引着无数神经,迅速流窜全身,直达指尖,甚至是千万根发丝!身体无处不痛,心至痛!
他知道,这疼痛,不仅仅是因旧疾复发那么简单,更甚者,是因心伤,心痛!
雪儿……雪儿……
一遍遍呐喊着,呐喊一声,心便痛上几分!
为何……不相认?为何……对他视若无睹?为何伤他至此!
曾经,他选择默然,静静地望着他离去,将心底的爱恋埋藏,埋藏到无形。
曾经,他选择袒然,静静地向他表白,将心底的爱恋呈现,呈现在他面前。
他求不多,他只愿一切随缘,顺其自然。
有缘有分,方成就一段爱恋。
他以为,他得到了全部,与雪儿,终于有了缘分!然而,一场突来的分离,教他们……回归到起点,乃至最原始!
雪儿……不认他!
不认他啊!
不认他便罢,他却……挥剑至他于死地!
他心唯一爱着的人啊,竟然……
“雪儿……雪儿……我爱你啊……”他低低地嘶喊。
这半年来,别人观他若无其事,淡笑着自理生活,上私塾教课,生活得平平静静,别人只当他情淡,却不知,不知当他一人时,是如何的寂寞,如何的伤痛!
夜晚,孤灯,独人,坐窗,沾墨,写下一封封书信,却每每写到一半,揉了一团纸,扔进了火炉内!
一字一个爱,一句一段情,情爱化字于笔尖,却无法成章,红艳的火,吞噬着他的情爱,他看得忡怔,看着,望着,泪便无声无息地淌下了。
远在他乡的雪儿,可曾如此思念他?
远在他乡的雪儿,可会想起此时的他?
却不料,在他为他肝肠寸断之时,雪儿他……将他遗忘得彻彻底底!?
可笑,如此可笑!
“情……何以堪……”
蜷缩,捂脸,哑声,哭泣。
**** **** ****
街角的几个玄衣人,看到阿玉风风火火地奔跑在大街上,几人对望一眼,莫名其妙地看到他如旋风般地冲进药铺,弄得药铺闹哄哄的。
矮个的青年道:“那个人……病了么?”
高个的青年皱眉。“不知道。曾经听门主有说过,他小时的玩伴中有一人体弱。”
“……会是他吗?”矮个青年低语。“我们现在就过去……杀……吗?”
“不,再等等吧。”高个青年看到几个鬼鬼祟祟人影在向客栈闪去。
“你不怕门主怪罪?”矮个青年道。
高个青年皱了皱眉。“说实话,真叫我下手,我怕……我会心软。”
“是啊……毕竟那个人是门主的……”矮个青年感慨。
“走吧,先埋伏在客栈。”高个青年挥挥手,带着人闪身。
阿玉抓了药,便冲回客栈,逮了店小二,去煎药,汗挥如雨的熬了一个时辰,急匆匆地端进房里,看到如衣蜷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大喝一声:“如衣——”
大步走至床边,药碗滚烫,烫红了手心五指,他却没有放下,死命地不让药汁洒出。
白如衣迷茫地睁开眼,模糊中看到人影,张了张嘴。
阿玉手上运气,用真气将碗里的药催凉,扶起如衣,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下药汁。
药汁浓稠,味腥,极苦,白如衣却贪婪地喝着药,如饮甘泉。
阿玉鼻一酸,差点掉下泪。
他熬药时,闻到那股味,每欲呕吐,却只能强忍着,如衣他……他从小便是喝这药长大的!
喝了药,一时半刻还没有起作用,白如衣仍旧痛疼难忍,泪水汗水一齐滚下。一刻钟之后,方缓缓安静下来,气也顺了许多。
阿玉这才以袖拭额上的汗,却发现衣袖尽湿。
看到如衣身上的衣服也都汗湿,他关心地问:“要我帮你擦擦身子吗?”
白如衣摸了一下汗湿的额,点点头。
阿玉立即向店小二要了一盆水,细心地为他擦身,换了干净的衣服,连床单也换成新的,这才清静了下来。
从如衣发病,到他去买药熬药,并擦身换衣,足足用去了两三个时辰,中午他们点水未进,肚子饿得荒。
阿玉为白如衣拉好被子,道:“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白如衣点头。“随意便好。”
阿玉拿了几个铜板,吩咐他好好休息,便匆匆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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