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我只是做个样子给他看。谢红莲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所以对我从来不假词色。”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连暮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如果他早说了,今日就不会是这种局面。
“那时候你正在准备秋试,我不想让你分心,原本想等回去的时候再跟你说。但是我一回到京城,你就告诉我要跟那个人离开,你实在太
无情,你真的伤我伤得很深!”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连暮云手足冰凉,拼命地摇头,傅棠彦有苦衷,他却一直没有给机会他说清楚。如果不是谢映蝶认回石未寒,他是不是要误会他一辈子?
那时候看着兄长被齐欢欺凌,大娘去世,他发现傅棠彦的欺瞒,一切都像是有意凑合在一起。他没有办法再相信傅棠彦,是他的不信任,
毁了他们之间的未来。
“云,不要再骗我,当日带你走的人是谁?石未寒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错了——”
面对傅棠彦的追问,连暮云只有歉疚。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他真的错了,傅棠彦为他承受了五年的委屈和伤害,不是一两句简单的
抱歉就可以抚平。他不值得傅棠彦掏 心 掏 肺爱他,他宁愿真相永远被掩埋,傅棠彦一直误会他贪新厌旧反复无常!
“云,我不怪你,只要你愿意,我们之间还可以挽回。”
傅棠彦热烈地看着他,只要连暮云点一下头,他们之间就可以回到过去。他的希望被重新点燃,眼里闪烁着期待的亮光。连暮云满腔酸涩
地落下泪来,他亏欠傅棠彦的,不能以伤害石未寒作代价来补偿。他已经无法回头,造成这种局面的完全是他自己!
他缓缓地摇头,“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我还是要失去你?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傅棠彦用力地摇他,“你已经对我残忍过一次,我也是人,被伤了
一样会痛彻入骨。我让步到这种程度,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要再这样对我!”
“我——”
傅棠彦伤痛的目光看过来,连暮云没有办法拒绝。他也有他的骄傲,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怎样也足够了。他与石未寒之间不过是短短几
个月的时间,但是傅棠彦却整整守候了他十五年!
连暮云垂下双肩,一时间无力感充斥全身。傅棠彦牢牢地地注视着他,“云,你说话!”
“我答应你。”
“太好了!”傅棠彦忘情地抱着他,铺天盖地涌至的喜悦瞬间把他淹没。
42-拥吻
连暮云陷入进退两难之中。傅棠彦的无怨无悔,他没有办法拒绝,但是面对石未寒,他同样愧疚。这两个男子都把真心交付到他手上,不
管他决定与谁在一起,另一个都会受到伤害。
时间的长短,真的可以让他作出取舍吗?
虽然跟石未寒成为情人才短短几个月,但是幼年时的那份感觉却根深蒂固。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连暮云自己却没有办法忘记,在他
被人欺凌萌生了死志的时候,是石未寒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他们躲在乡下,饿了的时候分一块红薯,平摊半碗粥,他们互相许下诺言以后都要在一起。石未寒离开他另觅生路,被人虐打到失忆,错
过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他心意不够坚定,惹下傅棠彦的情债,结果两个人都亏欠。
他自小就被家人忽略孤独成长,所以养成了不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如果他相信石未寒一定会遵守诺言回来接他,如果他相信傅棠彦的感
情不会被权势动摇……,一切都没有如果,他根本不值得这两个男子对他如此用情!
连暮云天人交战,想到头都痛了还是没有两全的办法。谁都没有料到“故人庄”之行石未寒会与亲人久别重逢,所以孟扬名被忽略在一边
,沈骞下落不明,他更需要有人从旁开解,连暮云放下自己的心事,到他的房间去找他。
殷悦书捧着药箱迎面走来,连暮云以为他是要找石未寒换药,叫住他道:“殷总管,未寒被谢夫人叫去了,现在不在厢房里。”
“大公子的药我已经替他换过了,我现在是要帮傅少将军的朋友换药,他伤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
“庄里还有其他伤员?”
殷悦书微微一笑,“是啊。”
他的笑容真切,让人有种一扫阴霾的感觉。连暮云觉得心里的烦扰被吹散了不少,走进孟扬名的房间,发现他正在收拾行囊。
“扬名,你要去哪里?”
孟扬名停下来,“谢红莲安排了几队人出发去找沈骞,我想跟着其中一队前去,我没有办法安得下心来在这里等,到外面去找找或许会有
帮助。”
才几天的时间,他明显瘦了憔悴了。
连暮云只能随他去,叮嘱道:“你路上小心一点。”
孟扬名顿了一下,“我走了之后,师叔就拜托你了,他不是容易动情的人,你们一定要幸福。”
他的话像是交待临别的遗言一样,连暮云心里的不安在扩大,“扬名,你说什么胡话?不管能不能找到沈骞,你都要无恙的归来,明不明
白?”
孟扬名缓缓地摇头,“找不到他,我就不会回来了。”
“扬名!”
“不用担心,我不会自绝。若真的找不到沈骞,我会去塞外。我答应了带他去那个地方的,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要兑现诺言。”
“扬名,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孟扬名用情至深,他是打算一个人在塞外孤独终老。孟扬名和沈骞,他的大哥连文玉和齐欢,还有他自己和傅棠彦、石未寒,他们都为情
所苦,为情所累,但明知是苦还是无法割舍,只因失去所爱的人,生命也随之黯然失色。
连暮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解孟扬名,只能一再嘱咐他小心。离开孟扬名的房间。他心头落寞,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傅棠彦住的院落。
他苦笑了一下,被孟扬名的悲伤感染,他忽然间好想抱着傅棠彦或是石未寒,确定他们的存在。只要他们都安在,就什么都足够了。
但见了傅棠彦他一定会追问什么时候与他一起回京,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见他比较好,连暮云自嘲了一下,转身想回去。
这时,房间里传出殷悦书与人对话的声音。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不要着急。”
对方微微地喘息着说:“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朋友还在白州城等着我,我晚一天回去,他就会焦急多一分。”
似乎是有物件被碰落在地的声音,殷悦书急切的声音响起:“哎,你小心一点——”
连暮云眼中骤然光彩迸现,他急步过去,砰地把房门推开。房间里正以手支撑起身体,准备下床的人愕然地抬起眼,“连大人?”
孟扬名牵着马出门,队伍已经集结好,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九淼远远地奔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叫喊:“孟捕头,等一等!”
“九淼,怎么了?”
九淼跑得太急,说起话来气喘吁吁,“……公子,叫你回去,沈,沈少爷在——”
客房里,沈骞一脸焦灼地伸长脖子张望。连暮云笑了起来,“九淼已经去找了,你不用着急,扬名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赶过来的。”
沈骞眼中带着愧疚,“他一定又受了很多苦,是我太任性了。”
连暮云看着他,“我们沿着你落水的河流寻找,他只差没有跳到河里去捞人了。沈骞,你要相信他是整颗心都为着你,所以不要怀疑他。
情人之间一旦产生不信任,后果,可能会遗憾终生。”
他自己就是例子,如果当日能对石未寒和傅棠彦多一分信任,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左右为难。
沈骞垂下眼,“我明白。”
房门被大力撞开,孟扬名像是阵风一样卷了进来。
“沈骞!”
“扬名——”
这种场合,已经不需要他在场,连暮云退出房间,随即便落入傅棠彦的怀抱中。
“原来沈骞是你们的旧友?”
连暮云叹道:“也不知道该说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救走沈骞,又自作主张把他带到这里来,差点害扬名急死。”
傅棠彦笑道:“我路过白州的时候,发现有人落水,当时他失血过多一直昏迷,我又不能停留,所以便带着他上路了。反正我在故人庄也
不会逗留太久,回程还是会路过白州,到时候再把他送回去好了。”
连暮云说:“你就是这样,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一点也不理会别人的想法。”
“云,你把我扔下五年不管,我半句都不敢怨你,你不要趁机翻我的旧帐好不好?
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连暮云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五年的时间,这个人胡搞蛮缠的本事是越发长进了。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傅棠彦俯头吻住了他,连暮云剩余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傅棠彦一边吻他一边含糊道:“别吵着他们了。”
房门内外,两对深情拥吻的情人,秋日午后的暖阳淡淡地投射进庭院,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43-离开
黄昏时分,秋雨淅淅地落下。
午后还有很淡的阳光,一下子就转凉了。连暮云站在窗前,看着雨水从屋檐上泻下,寒意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把他混乱的思绪吹开了一
丝清明。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谢红莲闯了进来。
“连大人,有没有看到我大哥?”
她似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非常乐意接受,叫大哥叫得很顺口。连暮云莞尔,“他被你娘亲叫去了,还没有回来。”
母子天性,重逢之后谢映蝶拉着石未寒有说不完的话。一下午都没有见到石未寒,连暮云以为他还在谢映蝶住的后院。
“他只逗留了一会,然后听说孟扬名找到了沈骞,他便离开了,我娘现在正到处找他。”
只逗留了一会就离开!连暮云突然之间恍遭雷击。石未寒一定是去看沈骞了,当时他就和傅棠彦在房门之外拥吻!不好的预感升起,他拉
住刚进门来的九淼,“你下午有没有见过石师傅?”
“有啊,我看到他那会,他正往后山走去,我跟他打招呼都没理呢。”
连暮云手足冰凉,推开九淼往外奔去。刚出房门便撞到一人身上,傅棠彦的声音响起:“云,你急着要去哪里?”
连暮云不答,撇开他冲进了雨里。九淼高叫道:“公子,你会淋湿的。”但他头也不回。傅棠彦愕了一下,跟在后面也追进了雨里。连暮
云一脚深一脚浅地后山崎岖的山路上奔走。四野空寂漆黑一片,只有雨幕无穷无尽地把他包围,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他连骨子里都透出
寒意。
恐惧不断地膨胀,连暮云丝毫不敢停下来,一定要找到石未寒,若他出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傅棠彦在后面追上了他,“云,你到底要干什么?”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迷糊了视线,连暮云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大声道:“他看到我们在一起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意
志不坚定,才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糕!我不该招惹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恨我?我根本不值得你们对我这样用情!”
“云,你不要这样——”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连暮云推开傅棠彦,继续在雨里慌乱地奔走。足下一不留神,他一个跟头栽了出去,满头满脸都是泥
水。他爬起来,继续不断地寻找。
傅棠彦没有办法再看着他这样下去,一把捉住他的手说:“后山这么大,你怎么找?”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连暮云的声音里都带着哭音。
傅棠彦叹一口气,扶住他的肩膀说:“我跟你一起找。”
两个人在雨地里走了很长的路,冻得嘴唇发紫手足僵硬,终于在山石下看到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连暮云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石未寒痉挛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他在雨里淋了太久,身体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秋寒,旧疾发作痛得他整个人都像快要死去。连暮云的心狠
狠地被撕裂,石未寒的嘴唇张合,他把耳朵附过去,听到他喃喃地说:“你会离开我对不对?我的心好痛,好痛——”
泪水流满了连暮云一脸,他发疯一样去搂紧石未寒,但是他全身跟他一样冰凉,根本没有办法把温暖带给他!
“云,你不要这样,我们要立即送他回去!”
被傅棠彦提醒,连暮云才惊觉过来,他把石未寒搀起来,但他痛得已经没有办法支撑,刚扶起来马上又滑回了地上。傅棠彦蹲下来说:“
扶他上来,我背他回去。”
背上负了一个成年的男子,在泥泞的雨地里行走,即使是平日里习武强身的傅棠彦也几乎支持不住,回到“故人庄”,他已经累得全身乏
力。殷悦书迎了上来,让人把石未寒扶了进去。
见连暮云想随着他们离开,傅棠彦拉住了他手,“云!”
连暮云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傅棠彦已经看到他眼中寂灭的光芒,恐惧一下子包围了他。
“不要这样对我——”
他太了解连暮云的性格了,这样的反应,只说明了一件事,他要失去他了。
连暮云挣脱了他的手,没有很用力,但傅棠彦全身都凉了。雨水不断地浇下来,他站在雨幕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这冰凉的雨浇透了。
石未寒一直陷在迷迷糊糊中,似是而非的影像不断地在脑海中交错。十二岁的他,十岁的连暮云,他们相互取暖,相互承诺不会分开。他
分辨不清楚这些影像是一直封存在脑海里的记忆,还是连暮云跟他说及的往事让他有的假象,但他却能真切感受到自己当日的悲伤。他把
连暮云送回家,藏身在石狮子背后,看着他没有回头的一直走远。连暮云越走越远,最后朱漆的大门合上消失不见,他的心里只剩下空空
落落的一片。
记忆深处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越来越清晰,石未寒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初次见到连暮云的时候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在拒绝他之后
会不忍心看他的眼睛。他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但那双眼睛已经烙在了他的心里无法抹去。
那个他从十二岁开始,就镌刻在心尖上的人!
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从他看到连暮云与傅棠彦在檐下忘情拥吻的那一刻开始,汹涌澎湃的痛楚就没停止过!
身边有人走动和说话,温和包容的气息,他猛然伸出手去,“暮云!”
耳畔响起的却是殷悦书的声音,“大公子,你好些没有?”
他缓缓地睁开眼,床前三张带着关切的面孔,谢映蝶,谢红莲和殷悦书。没有连暮云!他失望地垂下眼。一阵气血翻涌,他剧烈地咳嗽起
来,等到理顺了呼吸,他哑声问:“他呢?”
谢映蝶和谢红莲相视一眼,都默默地不开口。殷悦书只好说:“他已经走了。”
石未寒蓦地一震,眼里一下子涌进了泪意!然后眼中的光亮慢慢地熄灭了下去,他的身体滑回床上,用被子捂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