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谈系列 II——鸫
  发于:2011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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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小男孩的照片,长的很清秀可爱,失踪的日期是二个月前,他十岁。

盯著那张小男孩的照片看,这几个月来西古一直都没有跑来这间面包店买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月下部都帮自己打理好了。现在才注意到这张寻人传单,那孩子的年纪和月下部在空屋阳台上见到的孩子一样。
嚼著三明治撕下那张寻人启示,孩子的父母没有留下地址,但肯定是这附近的人吧?上面大概的写著,这个叫兼史的小男孩在出门上学之後却没有到达学校,从此失踪。
......兼史很乖巧、在学校是足球队的,请帮忙寻找他;提供奖金......。
焦急的父母,在单子上写满了相关的资料。二个月前失踪的孩子,又不是被绑架,现在若是找不回来,存活的机率恐怕就很小了。
难道月下部看见的,是这个孩子吗?如果他被关在那间空屋的话......,前阵子看到的新闻,某个国外的男孩遭到不明原因的诱拐,新闻上说许多诱拐的案件,受害者其实都被关在离家很近的地方。
只是孩子没办法认这麽多的路,又或是迫於歹徒的威吓;以至於就算有逃跑的机会也不会逃走。这叫做什麽阵候群?好像是某种很坳口的名称。
把传单折两折放进口袋,对面大楼门口的管理员正好不在。
手表指著早上七点。西古深呼吸了一口,压过心里的不安感,走进了对面大楼的门口。
西古在对面租屋了许多年,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间位於正对面的大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除了自己的住处之外,西古也没有去过自己所住的公寓的其他房间,别的楼层是有去过,但那是因为爬楼梯时经过而已,至於自己楼上的住家究竟长什麽样子,西古完全不知道。
爬过一层一层陌生的防火梯,隔壁的大楼虽然有电梯,但西古怕遇到住户被问东问西而不敢搭乘。爬到五楼之後,映入眼中的是一整排的整齐公寓铁门,完全认不出应该是那一间才对。
但既然是相对的隔局──那从楼梯间到自己家的距离、应该一模一样才是。照著平日的感觉往前走,西古停下脚步的位置,出现了一扇沾满灰尘的铁门。
当然铁门是锁著的,西古不禁觉得自己很笨;又不像什麽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会开锁,望了望附近没有半个人在,用力敲门也没有回音,也只好离开。
再度摸到口袋里的那张传单,想起了月下部所说的男孩;穿著长袖又戴著鬼面,这样他就算看到照片也无法指认吧?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
将传单重新折回口袋,转身想走回楼梯间的那刻,西古却呆住了。
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那一端,有个东西在爬著、是一个鲜红色的身影,正如月下部所说的一样。只是那个包在鲜红长袖外套下的东西,从胸口以下再没有东西,而双手像是从脖子上长出来的那样,扭曲怪异的往前爬著。
他的脸上戴著面具,一个横著眉头、样貌凶恶的鬼面,就算西古看见的只有侧面,也能够感受到那个般若面具的狰狞感。而走在『那个东西』之後的,是个穿著卡其色制服的女学生。
同样带著鬼面的她,发出了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几秒钟後西古才发现那个女孩是在唱歌,她唱著;他们走著,但不止是他们,後面还跟著一群。
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发出各种诡谲的细微声响,用晃动不停的姿势走著;西古的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名词,唯一能解释他眼前所见到的。
他们是妖怪。
山啊山啊、松林下......,采回果实给妈妈......,
女孩子细细的歌声,尖刺似的刻进西古的脑海里。还来不及转身逃走,那一群便发现了西古。就像是西古看见他们似的,他们投回了目光。
没有脸,数十个戴著般若面的头颅,一同往西古的方向看去。
※※※※※※※※※※
再醒来的时候,西古一时还无法从恶梦中回过神来。
他只记得眼前一片漆黑,很冷很冷的空气黏上自己的皮肤......,接下来见到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还有──,守在床边红著眼睛的月下部。
看到西古醒来,他像崩溃一样的哭了出来;口中含糊的直嚷著你终於醒了之类的话,西古见状,虽然记忆一下子还回不来,却伸不出手来抱住月下部,开不了口讲话。
原来自己的手整个包了起来,嘴上也接了管子;医生很快的和护士一起冲了进来,不知道又折腾了多久,他才又见到月下部。
月下部看起来瘦了好多。西古不知道自己怎麽会伤成这样,护士说他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了,这些天来都是月下部一直在照顾他。
「我昏迷了一个月......?」
「是呀,您醒来真是太好了,您现在可是我们部里的偶像呢。」
「这是怎麽一回事?」
护士掩嘴笑笑,之後西古才从身旁的人口中,断断续续的了解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如果要将那些转述和传言从头还原为原貌,大概就是以下的情况。
那天,西古原本要在中午去接月下部,但到了下午都还没有出现;月下部不疑有他,以为是西古没有请假,便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晚上才发觉,西古有向公司请假。觉得事情有异的月下部马上报警,月下部四处向周围的路人询问是否有见到西古,面包店的老板便将西古一大早跑来敲门买面包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是第一个客人,又看见他在门口的柱子上撕了寻人启示觉得很奇怪,所以特别记得他的长相。随後警察调阅了公寓门口的便利超商监视带,看见西古走进了对面的大楼。
月下部硬是拜托警察陪他一家一家的找人,因为西古的哥哥是刑警的关系,多少也动用到了一些人情;於是当地的警察便从月下部所要求的五楼开始挨家挨户敲门。
但最後,并不是在五楼找到西古,而是在六楼。
就是那间空房的正上方,警察在敲门之时正好碰见了买晚餐回家的屋主;他是个三十几岁的电脑工程师,平常都在家里头工作,就算好几天不出门不接电话也不会有人起疑,但那天就是很巧的遇见他出门。
警察觉得他的言词颇闪烁,有点经验的警察都看得出他的不对劲;警察骗他说已经访察完了要离开,之後趁他开门之时硬是将头探进屋里瞧。
公寓的地板上沾著血迹,那是西古的血。幸好发现的早,不然昏迷不醒西古就要被他给分尸了。
那个工程师就是这一带的掳人犯人;在他家里取出了很多受害者的衣物和首饰,他说会袭击西古,是因为他在门口见到昏迷不醒的西古、手里还握著那张寻人的传单。
那个叫兼史的小男孩,也是工程师手下的牺牲者;工程师以为自己要被找到了,吓的把昏迷不醒的西古搬进家中。但他否认是自己将西古给打昏,他说他那天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到西古昏迷在门口了。
尽管家里被搜出了杀人的铁证,但工程师所说的埋尸地点,却连一根骨头都挖不出来。埋尸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国道旁的山里,一片松树林中。
这也是那位工程师的犯行,至今都未被发觉的主因。
工程师发疯似的说著,他第一次杀人之後便把尸体埋在这里;之後尸体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他很惊恐的想知道是谁将尸体挖走的,於是他找了第二个受害的少女,将第二具尸体又埋回原处。
躲在一旁想知道究竟是谁将尸体挖走的工程师,却看见了二个戴著面具的老人家,挖出了尸体开始嚼了起来。两个老人家的身後还带著他第一次杀的那个孩子,三人组看来相当愉快。
不用说,见到这副景象的工程师吓的晕了过去;尸体又不见了,之後他每次杀人,就会将尸体往这里埋。
工程师没再见过那对老人家,但西古见到的,似乎是那些被工程师所杀害的受害者。
月下部那天也是因为见到这样的恐怖景象,才会吓的摔下楼梯。
「他们从街的那边走过来,我不知道该往那里跑。」好不容易才能握住彼此的手,月下部难过的说道。「我应该要和你说的,我......,」
「从那次之後,你还有再见到他们?」
月下部点点头。
「怎麽不说?」
「......我怕你赶我走,我很怕。」
「这有什麽好怕的,那一个比较可怕你怎麽都分不清楚?」
被西古这麽一说,月下部有些困窘的撇开头,却一直嚷著对不起。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我怕以後又见不到你了。......我、其实,工作的事情,是我骗你的。」
「我是自己辞职的......,工作也是故意不去找的......。」
从毕业之後就渐行渐远最後失联,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西古,不想要离开他。所以最後才决定辞掉工作,编了谎话硬是住进西古的家。
一直暗恋著学弟的月下部,讲不出自己的感情;但如果把遇见不乾净的事情告诉西古,西古一定会另外找房子让自己搬出去住。这麽一来,辞掉工作的事情也就没有意义了;虽然每天面对著那个令人打起寒颤的阳台,月下部还是硬忍了下来,和自己解释说没事。
却没想到那些东西越来越嚣张,最後居然在大街上跟著自己走动,还害到了西古。
「对不起......。」
在西古因伤昏迷的一个月,月下部觉得自己几乎要垮掉了。当时想著如果西古醒来的话就一定要和他告白,不管结果是什麽,如果要离开的话,也有个理由。
可是西古的手,不止没有推开他;躺在病床上难以动弹的西古,沉默的伸出大手,将月下部的眼泪抹去。
※※※※※※※※※※
几日後西古的家人介绍了认识的阴阳师过来看房子,原本以为会是个穿的像古装剧那样的怪老头子,没想到却是个年轻男子,旁边还带著可爱的助手。不用说那位可爱的助手就是我没错,至於那个原本应该是怪老头子的家伙就是寺东罗。
说自己可爱难免会被吐嘈,在被寺东用冷笑话连续吐嘈完之後,我们走到窗台旁,看著事发的对面阳台。
明明案发的是六楼,出事的却是五楼。但这时,寺东却提醒了我另一件事。
「你记得那对自杀的母子吗?」
这麽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对自杀的母子在七楼。那间出事的房间,就在工程师所住的六楼公寓正上方。
「这间公寓的管线漏水,所以......,」他指向四楼的位置。「就像血渐渐滴了下去,一层一层的往下;我想八楼一定也出过事情。至於四楼的住户,我请他们先搬走一段时间。」
「这样有用嘛?」我问道。
「可以撑一阵子。」
「那那些受害者为什麽会变成那样子啊?」
寺东拿了几张符纸,很没情调的用泡棉胶贴在窗框之上。有了这几道咒语的挡风,对面就算再出事,应该也不会再波及过来了。
我望著对面的阳台,一双手掌的影子还黏在玻璃上头。
「因为他们被妖怪吃掉,变成妖怪的一部份......,小孩子比较有成长力,也不懂得是非,也许只是觉得有趣就这麽一直过下去了。」
「他们不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纯粹只是变幻了形式过活;以後也还会再以妖的形式成长下去吧?而西古的事情,我想......,」
寺东顿了一下,他似乎也和我一样,看见了对面阳台上的手掌印。而手掌印的主人已经消失了。
「他们只是想拉夥伴罢了;让工程师杀了西古,他们就会多一个同伴。」
「并不是求救,而是纯粹在玩罢了。」
这麽说著的寺东,在贴完符之後仍旧建议原来的屋主搬走。而女孩子唱著松林什麽的歌声,在我们离开公寓之时依旧幽幽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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