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锦成伤——乔维安
乔维安  发于:2011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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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自谨,”杜义低沉的声音:“你他妈还要这样自怜自艾多久?”

陈自谨侧过了脸,说:“出去。”

杜义一把将他拖了起来:“陈自谨!润叔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这样折磨自己,有用吗,我说过,事情的发生,不是你的错,你就非得把一切的错都往你身上揽吗,这样你就会舒服一点吗?!”

杜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你这样子,不知道其他人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看着你从楼梯口倒下来,我他妈被吓得——”

杜义手上一定,后半句话吞了进去,他焦急地喊:“阿谨——”

躺在床上的男子白的脸,润红的眼,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陈自谨哽咽着,低声的抽泣:“我这几天晚上一直梦到他,梦到他又回到家里,早上递给我车钥匙送我出门,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梦到我陪着他回乡下,他儿孙成群安享天年,可是下一秒,他就直直地倒在我面前的血泊中——如果那一瞬,我没有闪躲,子弹就不会射到他身上,他待我如子,我竟然没有保护到他——”

“阿义,你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己——我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陈自谨曲起了膝盖,将脸埋进了被子间,无声地抽泣。

杜义感觉呼吸一抽一抽的急促,丧礼以来,他一直陪在他身边,愣是没见过他哭过。

他也知道,情绪压抑太久,哭出来反而比较好,但还是,难以忍受的心疼。

他守着他,一直待到了半夜,陈自谨情绪平静了下来,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四十二)


陈自谨是被模糊的争吵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床头柜上的夜光钟显示的时间是三点,外面一片漆黑。

楼下隐约的争吵声,他掀开了被子,缓慢地站了起来。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重阳的声音夹着哭泣:“自己老婆在家都不回来,三更半夜在他房间呆一夜,兄弟,有这样的兄弟的么?”

“重阳,”杜义压低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明天,现在不是明天了吗,我等了你一夜,杜义,你不要忘记,你结婚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了——”

“我记得。”男人坚定的声音:“重阳,我娶了你,你就要相信我。”

“相信?”女子哭泣着:“你要我怎么相信,谁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谢重阳!”杜义暴喝:“你说什么话!润叔去世了,阿谨病倒了,这个家现在一团乱,你现在还来胡搅蛮缠,我当初结婚时就答应过你,会对你忠诚,你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那这个婚姻,你要来有什么用!?”

“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通情达理!”重阳被杜义一般抢白,有些崩溃地大哭:“你当初在希腊蜜月没过几天,马上要回来,我二话不说马上跟你打包行李,你回来日夜忙碌,话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你是这样对待新婚妻子的吗,我有怪过你吗?我现在,只不过要求你在家的时候,能呆在我们的房间,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很过分吗?杜义!你回答我啊!——”

黑暗的太平山庄,重阳的哭泣声空落落地回荡。

第二日的早晨,豪华的大宅宁静得过分。

男人蹲在地上,收拾着大堆的书籍。

大部分是法律的专业书籍,已经很久没翻过的纸张,有些潮湿的气息,他轻轻地摸过书面,大部分的内容,都被他认真地研习过,笔记做得详尽飘逸,但最后,这些书,都被束之高阁,但这么多年,却一直跟随着他,从来不舍得扔掉。

剩下的一些杂乱的文学,历史,传记和小说,陈自谨利落地把它们塞入了纸箱,打包起来。

门外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进来。”

阿宇走了进来,恭敬地问:“三少,找我有事?”

“恩。”陈自谨站了起来,额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扶着橱柜说:“阿宇,帮我把这些书和外面客厅的衣物搬到车上去。”

阿宇一愣,脱口:“三少,你这是干什么?”

“我搬出去皇都住,那边上班方便点,也不用这样天天奔波。”陈自谨垂下了眼,淡淡地答。

阿宇也不再多说,沉默地低头扛起了箱子。

纪榆守在门口,有些小心:“三少,您不等义哥回来跟他说一声再走?”

“我会打电话告诉他的。”陈自谨温和地答:“纪榆,帮我跟小坪和重阳说一声,家里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纪榆守在门前,认真地点了点头。

二十三楼的写字间。

女秘书轻敲门:“陈先生,要开会了。”

眼睛正盯着电脑屏幕的陈自谨应了一声,又想起:“Sandy,为什么下午的行程你没有排?”

“下午您同杨医师有约,他知会您去他的诊所检查身体。”女秘书有些惶恐,小心地答。

“是吗?”坐在椅后的男人淡淡地答了一句,声音却有着冰凉的气息:“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约了杨医师?”

“这——是杜先生安排的。”

陈自谨听了,脸上一静,只说:“泡杯咖啡到会议室来。”

女秘书如获大赦,飞快地出去了。

宽敞的会议室,公司的高管纷纷收拾着手上的资料,走了出去。

陈自谨待到最后,秘书正在他的身旁整理着会议记录,突然有人喊:“陈总。”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浓眉大眼,年轻朝气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旁,刚刚在会议室,他坐在技术部经理的身旁,大约是公司员工。

他轻微地示意,意思是有话请讲。

“我想,您大概是掉了这个了——”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了黑色手机。

陈自谨眉眼一动,说:“你在那里拾到的?”

男子对着他灿烂地笑笑,只说:“我是技术部的盛凯,陈总,希望下次见面,您会记得我。”

他将手机搁在了桌面上,对着他礼貌地点点头,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盛凯,盛凯。陈自谨握着手机在桌面上轻敲,是技术部那个进了公司一年就升做部门副总经理的盛凯。

只是,这手机落下地方,应该是——怎么会让他拾到?

BOSIE。酒吧间奢靡的气息。

漂亮的少爷端着酒,穿梭在人潮中。

容颜俊美的男子,坐在里间的贵宾席,缭绕的烟幕,他嘴角荡漾着的笑意,更衬得整个人放荡的邪魅。

店里的红牌少爷端了酒上来,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三少,好多天不见你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陈自谨淡淡地笑着捏了捏男孩英俊的脸蛋:“现在不是来了么?”

男孩大方懂事,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说:“三少,我陪你喝酒。”

BOSIE在夜间,如同一朵开到醉烂的邪恶之花,只会将前来寻欢作乐的每一个男人,吞没在其中。

不一会,席上便陆续的漂亮男孩过来打招呼。

陈自谨冷峻但沉溺的姿态,一圈接着一圈地喷出烟,惟有在这样的天堂中,才可以忘掉一切。

喝到半夜,气氛逐渐热烈,开始有男孩趴到他的身上,熟练地把手探入他的线条衬衫,灵巧地摸索。

陈自谨微微地闭上了眼,享受着年轻男孩温柔的手法。

突然,一道嗓音响起:“抱歉。”

“啊——”正在他身上的男孩停了下来,喊了一声:“凯哥。”

“小于,你们先出去招呼其他客人。”熟悉的灿烂的笑容,盛凯将手抵在了桌子上,似乎同他们十分熟稔,半哄着:“出去了。”

“喔——”大家应了一声,顺序地走了出去。

盛凯看着那群年轻的孩子走了出去,才坐到了陈自谨的身旁,倒了一杯酒,说:“BOS,还认得我吗?”

陈自谨微笑:“盛凯,当然记得,像你这么出众的孩子,令人过目难忘。还有,现在下班了,我不是你BOS了。”

“下班时间,呵呵。”盛凯笑:“说得对。”

“看起来你跟他们很熟。”陈自谨喝着酒,可有可无地闲谈。

“当然,这家店算起来,我也算半个老板。”盛凯说:“今晚上的酒我请,算不算巴结上司?”

陈自谨笑了出来:“好,明天我给你加薪。”

盛凯砰地一声打开了酒,笑着说:“昏君。”

“你既然是老板,虽然我自诩义云的薪水不低,但跟这里的利润比起来,你有必要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

盛凯浅浅地啜着酒,说:“这家店的老板,你应该认得。”

陈自谨点点头。

“他是我前男友。”盛凯说:“当初我大学毕业,本来要出国了,但是碰到了他,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学的专业,所以就去了义云。”

陈自谨喝着酒,将身体放松地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盛凯是这样阳光干净的男子,对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毫无掩饰,所以对于自己出现在这样的GAY吧,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一双眸,清澄得毫不介意世俗眼光的坦诚。

“但SAM现在似乎有其他的朋友——”陈自谨问了一句。

“恩。”盛凯耸肩,大方地说:“我们分手了,我偶尔会来这边喝点酒,那天晚上,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

“很奇怪?”陈自谨抽烟,随口问。

“也不算,总之,BOSIE是个快活的天堂,来这里的人,都会忘记烦恼。”盛凯笑笑。

“的确,SAM是个有经营艺术的老板。”陈自谨赞扬。

“还有我,装潢是我设计的。”盛凯接上了他的话,举杯:“老板,记得加薪啊——”


(四十三)


杜义跨过了扭动的人潮,端酒的服务生见到他不善的脸色,手一颤,几乎打翻了盘子。

包厢的门被踹开,男人站在门前,散发寒酷的怒意。

男人修长而线条美好的背映入他的眼帘,笔直的脊梁骨,优美的臀部随着韵律,一波一波的抽动。

他闭着眼,痴迷恣意的姿势,手肘深深地陷入了沙发中。

“三、三少——”身下的男孩迷醉如花的脸孔,有些害怕的表情,胆却地喊了一声,眼光却看着门外。

陈自谨睁眼,瞬间便是没有一丝的沉溺的目光,清澄如光的眸,他坐了起来,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

身下的男孩爬了起来,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便乖巧地套上了衣服,走了出去。

杜义进来,反手砰地甩上了门。

陈自谨随手套上了裤子,倚在地毯上抽烟。

冬天的气温,即使是在室内,也是有些低,杜义扯过了他掉在地上的衬衣:“穿上。”

陈自谨可有可无地随手套了上去,扣了两个扣子。

“你跟杨医师失约了三次。”杜义平平地陈述。

“那你是跟他约的,你自己去。”陈自谨弹了弹烟灰。

“你拒绝江家大小姐的求爱,道上已经人尽皆知。”

“哦,”陈自谨淡淡地说:“我原本以为西媛应该让当时碰巧在旁边的人住口的,没想到,她这么大方。”

“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杜义问。

“那又如何?”

“江西媛那样好的女孩子,那样的身家背景,你为什么要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拒绝人家?你现在这样,一个月没回过一次家,三少风流放纵的名声,已经闻名了市里整个社交圈,这样的生活,真的会让你比较快乐吗?”

陈自谨挑挑眉:“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为别人的名声而活的。不过——“

陈自谨对他温柔地笑:“说到夜夜□,这倒是真的,阿义,难道你不想再试试?”

他轻轻地揽过了身边男人的脖子,气息吹拂到他的耳边。

“阿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身体——”他邪气地笑,技巧灵活地舔过他的耳垂,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中。

杜义腾地跳了起来:“陈自谨!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呵——陈自谨轻声讪笑:“义哥现在自制力这么好了,还是你,终于发现自己是爱女人的?”

杜义难堪地闭了闭眼,难道他要跟他说,自己同重阳的做|爱,有多么的如例行公事般的绝望。

难道自己要告诉他,他简直想念他想得都要发疯。

陈自谨攀上了他的腰:“不如,我们再做一次,反正我最近,每天换一个,明早就忘掉了。”

杜义看着他面具般的笑颜,心里又恨又难受,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爱被男人操?”

“我本来就是GAY,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陈自谨轻噙浅笑,丝毫不以为意。

“妈的!”杜义光火地踹了一脚,玻璃的茶几上的酒水洒了一地。

眼看着地毯上的那个男子,仍自坐在湿漉漉的酒精中,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杜义一把拖起了他,扔在了沙发中,无可奈何地转过头,说:“阿谨,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那义少爷有何贵干?”陈自谨冷淡地笑。

“阿谨,”杜义忍着心里的疼:“你如果真的喜欢,挑一两个可心的养着便是了,这样流连夜店,白天还要上班,你哪里来这么多精神气力,你自己在外面住,自己要顾好身体。”

“我现在在挑啊,”陈自谨嘲笑地对着他:“义哥以后还是少管我的闲事。”

“这是他妈的你自己说。”杜义咬了咬牙:“反正义云养得起个风流倜傥的三少。”

杜义只觉得眼中酸胀的感觉如此的难受,终于转过身,冲了出去。

沙发上的男人,收敛了笑容,颓然地垂下眼睫,伸手拿过了沙发边上的酒杯。

凌晨三点,盛凯穿过幽暗的走廊,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边的男人已经喝得烂醉,坐在地板上,倚靠着沙发抽烟。

纤细的妖娆的香烟,喷出迷醉的气息。

陈自谨的头发最近长了一些,黑色的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他一半的白皙瘦削的脸庞。

盛凯仔细看,才发现他这一段时间,比之前,清瘦不少。

浓眉毛轻微地皱了起来,盛凯走过去,抽掉了他手中的烟。

“你上瘾了?如何,堂堂的义云总裁要靠吸食大麻来度日?”

坐在地上的男人,颓废的眸,静静地望了他一眼。

盛凯就着他手上的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多好啊,香喷喷的,抽上一口,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盛凯。”突然,地上的男人低低地开口:“它止疼,而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怕疼的人。”

盛凯跪在地上,伸手搂住了他,脸上是笃定的柔和:“陈自谨,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相信我的技术,不会比最好的MB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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