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也没什么稀奇,看看你,跟没见过下雨一样啊。」
静静没什么气势的瞪他一眼,样子只让人觉得可爱。他头上梳得两个包包睡前已经拆了,乌亮亮的头发有一点水润润的光。
「哥哥坏。」
他爬了起来,踢了一下枕头,却差点又让自己趴回床上去。
「我去找爹爹。」
「这么晚不要去了。」生生抓住他抬起来一只脚,感觉手里的这只胖脚丫只长了肉而没有长骨头,软软的很好摸……
爱不释手,是不是就可以用来形容这个?
可是不知道是被下雨给激动的,还是被丹丹的漠视给气着了,小静静拔出脚来,爬下床塌,还没忘了把自己的两只小鞋摸在手里,一手
一个的拽着,推开门就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
生生坐了起来,抓起一旁的长衫要披上,但是手里一紧,衣裳的另一端,被丹丹握住了。
「你要做什么去?」
「这还用问么?」
自然是去追那个小胖子,这地方可不像帝都宫中那样熟门熟路,谁知道他会不会磕了绊了摔了又或是迷了方向。
「不用去。」丹丹懒洋洋的说:「你又不是看着小鸡的母鸡,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惯软弱,让他去吧。」
生生嗤的一声笑出来:「就算他没什么事,可是你觉得爹爹这会儿是在睡着,还是在做什么?」
丹丹愣了一下,这倒也是……小静静别是去坏人好事,还是把他弄回来的好。
他手一松,生生抽出长衫披衣而起:「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就来。」
他脚步轻盈,出了房便朝着水静刚才走的方向去了。
丹丹躺在那儿看着屋顶,低声说了句:「到底还是你们两个更亲一些啊……」
有点失落,也有些释然,丹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再翻身的时候,迷蒙中似乎看到身边是空着的……
空的?
生生和静静还没有回来?
他也没有仔细去想,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再说生生,他追出门没有多远,就看到静静正迈着小短腿,一步步的往前走。
庭院里的铜灯盏亮着,道路也照的很清楚。
在细雨中,有些黄晕的灯光朦胧不清,石子路已经被雨打湿了,一粒粒石子映着那黄铜灯的光闪闪发亮。
「静静,快回来。」
「不要!」小小的孩子却好像发了脾气,说:「我要去找爹,我要和爹爹一起睡。」
生生快走了两步,静静已经上了台阶,然后就去拍飞天那间屋子的门。
「爹爹,开门。」
院子里值守的侍卫已经过来了,看到是他们两个,行了一礼却不知道该拦不该拦。屋子里原来似乎有点轻微的动静,像是人并没有睡着
,但是静静一拍门,里面倒一下子静下来了,那原来的细微声响也没有了。
「静静,乖。」生生赶前两步把他抱了起来,对身后那侍卫说:「夜深了,又有雨,你不用在院子里站着,到那边廊檐下去守着,也能
看得见院子,也不用淋雨。」
那人躬身说:「谢二公子。」
「爹爹,爹爹。」
静静又喊了两声,生生轻声哄他:「爹爹睡了,我们也回去睡,好不好。」
怀里的小家伙扭了几下,虽然还是不怎么乐意,但是显然也不再任性反对了。说到底这孩予性子还是很好的。
「回去吧?」
「不回去,」静静摇头:「好多天没下雨了,我想玩一会儿。」
「好,那就玩一会儿。」
侍卫说:「啊,公子请等一等,我去取雨伞来……」
生生含笑说:「不用。」
其实下雨,他也觉得神清气爽,雨水从天而降,没有沾过地尘,落在身上也显得格外舒服。
「哥哥,这里的花草,还有树,看样子都不像是新房子啊……」静静望着园角的那树,恐怕几个人合围都抱不过来。若是新建的山庄,
怎么树能长得这么大?
「傻瓜,这树是这山谷里原来就有的,建山庄的时候,爹爹他没有让人伐树,而是用院墙将其围了起来。否则几十年前,新栽的树怎么
能长成这样大。」
「对哦,应该是原来就有的。」
雨丝落在生生的头发上,却并没有打湿头发,而是顺着发丝就滴落了下去,有些小水珠沾在发丝上,被铜角灯的光晕一映,犹如披着一
层晶莹的珍珠。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小声说:「哥哥,你真好看。」
生生从小把他抱大的,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怪异。抱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两个人在雨地里待着。
静静看着那棵树,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生生低声问:「困不困?回去吧?」
静静只说:「我不困。我想在这儿多待会儿。」
生生于是也不说话。
静静心里在想什么呢?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
只是今天一起洗温泉的时候,看着丹丹的样子,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事,可是,再仔细想却又更加糊涂了。不过,生生抱着他的时候
,他就觉得心里踏实的多。
生生只以为他不肯回房去是因为小孩子闹脾气,浑不知这个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多懂了事。
心境虽然还是孩子一样的单纯,但是,却也渐渐开始有了一些成长的迷惘。
两个人在雨里,一直站着。
雨淅沥沥,一直没有停住。
再回头来说飞天,本来是在温泉池边上,四个人都凑到了一起,他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也觉得不妥当,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热不太好意
思,端起酒来又喝猛了。本来以他的酒量,就是百年陈酿也醉不倒他。
可是连日赶路,人也疲倦,有点迷迷糊糊的,还知道自己被抬了回去,然后有一双手伸过来把那层丝衣也褪掉了。
飞天模糊的说了一句:「太晚了……明天还要赶路……」声音就被严严实实的堵上了。
胡天胡地的搅了半夜,温泉山庄四季如春,窗纱贴得薄,外面落雨的寒意透进屋里来。
飞天似醒非醒,低声呻吟,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是静静的声音喊了两声爹爹。他一惊,顿时醒了过来。
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低声道:「别作声。」
飞天发觉现在情状也尴尬的要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听见外面生生来了,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松了一大口气。
耳旁那人低声说:「看你喝醉,倒是很难得。」
飞天偏过头,想起以前的事情有,忍不住莞尔:「胡说,上一次你生辰宴的时候我也喝醉过的。」辉月温热的气息他耳后面吹拂,飞天
想躲,听到辉月说:「那时候你是真醉了么?」
飞天小声说:「喂,痒的要命,你起来。」
「从实招来,你那会儿是真醉假醉,嗯?」
飞天的耳朵都红了,虽然屋里暗,但是想必以辉月的眼力不会看不见。
想笑,又有点怕他恼。如果说是真醉,难免辉月脸上不好意思,这个人最要面子的……而且又记仇。
谁做一点对不住他的事,他心情好就当面惩治你,心情不好,天长日久的你就担着心事吧,反正他总不会忘的,总得还以颜色。
世人都教他的一副玉面傲骨给欺了。
而且,飞天也觉得要自己说,那天喝糊涂了什么责任也没有,是辉月全然主动……搁在现在实在是说不出口。
孩子都老大了,日子也都在一起过,怎么还能撇得清楚?那样说话也太伤人心了。
可是那一次……辉月生辰的那次,本来喝的也不少,实在是很迷惑的一晚……
「唔,有句话说……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飞天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也不知道因为酒醉的,还是为人醉的,你自己来说说看
?」
辉月的吻是温存而细腻的,飞天一瞬间想起多少前事,心里的百般滋味,最后只化成喘息与情动。
有些往昔的情景在眼前闪动,来了,又去了。
有些人似乎悄悄的来了,又走了。
现在能握在手里的,就已经是幸福。
飞天躺在那儿,紧紧环抱着身旁的人。窗外的风松一时紧一时,雨丝打在屋瓦上,沙沙的响着,窗扇窗格轻轻的颤动作响,一切如此平
静,又这样的安然。
——番外《出行.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