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自然要杀人灭口了。”
想到立血誓的方法，凤九天脸色一僵道：“那现在小言岂不是更危险？”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愿意说出口。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凤九天突然转头对君默道：“我现在不计较是你将小言害到这个地步的，
承认你是小言的伴侣，但我要你帮他做一个决定。当初在苏州的时候我就问小言他是否愿意恢复他的
身份，当时他断然拒绝了我。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让他恢复十九王爷的身份，如果他恢复
这个身份，作为皇族，我和九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朝廷的军队干预这件事，不用像现在一样，用凤凰
楼偷偷摸摸的救人。”

君默一怔，继而陷入思考。但就在他尚未理清思绪的时候，只听苏七道：“我反对。如果现在动
用朝廷的军队，叶舞飞怕是要狗急跳墙。他并不知道小言已立过血誓，把他逼急了他只会提早伤害小
言。我们不知道小言现在伤成什么样，如果他的情况跟老陈离开时相差无几的话还……还至少不会有
性命之忧，但……”

“我要自己救言哥出来。”君默沉声对凤九天道：“你的探子能不能把轻鸿山庄的地图弄一份出
来？言哥现在的处境本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无论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我都无所谓。更何况……”
他突然从腰间将焰火拔了出来照着自己的手被就戳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

“君默你……”
君默毫不在意的将满是鲜血的手举起，苦笑道：“更何况言哥给了我这样的体质，倒是方便了。
”
众人默然，也知道君默现在的法子可能是最好的了。于是，凤九天道：“我的探子早已将地图绘
了一份送出来，就在我手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
“不。”君默拧眉道：“你不能去，你跟在这里等凤九天来跟你会合。我和苏七去。你把地图给
我，我们现在就动身。”
“可是……”
“没有可是！”君默道：“苏七的应变能力最好，我是最安全的一个，而凤九天则要做我们的后
援以备不测。”
君默的计划显然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凤九天也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只好从包袱里取出地图，
交给君默。
“多谢。”君默点了点头，又看看苏七。两人同时起身，走出了客栈。

有了地图，苏七和君默潜入得非常顺利，轻松避开了警备最多的地方及山庄附近的陷阱和迷魂阵
。
两人本想暗中跟着叶舞飞，等找到关押叶言的地方在直接杀了。只是叶舞飞好歹也是个功力深厚
的老江湖，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
然而当两人看到叶舞飞时，均是大吃一惊。这人那里还有几个月前武林盟会时的风度？只见他双
目赤红，神情猥琐，时而发出震天狂笑，就好像疯了一样。苏七见状，大觉不妙。几十年前他也见过
突然变成这样的人，这是妄想症发作的征兆。这人定是要发狂了，不知他发了狂，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苏七将情况传音入密告诉君默，君默当下决定先杀了这老鬼再说。

幸而叶舞飞所在之处身为偏僻，料想是叶言就关在这附近，他不想让人知道这秘密，便把手下全
派到了别处去。此时他正手执一卷羊皮，两眼圆睁，疯疯癫癫的看着羊皮上的东西。苏七和君默一左
一右，从他两侧跳了出来，直取他的要害。

叶舞飞反应也不慢，虽然苏七和君默出现的突然，但他却丝毫没有吃惊，向上一蹿，轻松将两道
致命攻击躲开。
“原来是你们。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是来杀我的？好！那我今天就让自己变成不死之身，哈哈哈
哈哈哈！”他狂笑着转身向后山奔去。
君默和苏七哪敢停顿，马上运起轻功去追。
叶舞飞没跑多久就钻进了一个山洞。君默和苏七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简直就是个迷宫，更糟糕的是
地图上并没有标出这里，而叶舞飞七拐八拐早拐得不见踪影。正当两人犯愁的时候，君默突然有种强
烈的感觉，觉得叶言就在附近。

他像着了魔一样，顺着一条岔路，快速的奔跑起来。苏七跟在他后面，大声喊他，他却像是充耳
不闻。
而就在君默飞跑的时候，叶舞飞已经到了叶言的身边。
叶言此时虽清醒着，但是状况却也遭得不能再遭了。现在，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巨烈的疼痛
，连叶舞飞拿着从他那里搜取的寒冰狞笑着冲他走来他也没在意。在仅存的意识中，他只知道两件事
：一个是君默好像已经找来了，还有一个是他快要死了——不用叶舞飞对他做什么，他也支持不了多
长时间了。几天几夜滴水未尽粒米未沾，外带他之前受的重创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能撑到现在已是
一个奇迹了。他在这里，一直动也不能动一下的躺着，时时想起君默，想起苏七，甚至还想起凤九天
，还有被父亲害死的秋娘。

想起苏七时是尊敬，想起凤九天时是歉然，想起秋娘时是愧疚，可是想起君默……他却无法说出
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最清楚的是爱意和不舍，然后还有把他一个人抛在人世的内疚，和给予他
永生的痛苦的不忍，最后……最后，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不甘？不甘命运弄人还是不甘君默当时抛下
他时的无情决绝？那不是他故意让君默误会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有着哀怨？

爱之深，所以才愿意奉献。爱之深，所以才憧憬期望，才有那一丝丝的不甘。
然而叶舞飞已狂笑着扑了上来，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寒冰刺入的一瞬间，叶言闭上了眼睛。
长恨此身非我有。
记得那个晚上，他轻轻的低语，本是感叹叶舞飞时时刻刻对他的束缚，即他天生的体质给他带来
的宿命。但是现在，他已经解脱了。虽然仍旧难逃一死，却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把自己给了自己
所爱的人。

不管结果如何，对他来说此生足矣。
便是，可以含笑而去，死而瞑目了。
只是对不起君默。
只是舍不得君默。
然而来世，却但愿不再相见。
胸口的疼痛淹没了他的意识，混沌中，呼吸终于不会再为他带来胸中的剧痛了。
这一睡，便是永别。
君默觉得自己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手中的焰火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哀鸣。他心里一沉，加快脚步
，向前冲去。而紧随其后的苏七却停了下来。他的眼眶微红，泪水在眼中打着转。他知道已经晚了，
他们没有来得及赶上……

路走到尽头时，君默看见前面变得宽敞起来。洞里虽然黑，但这里却点着许多灯，然人觉得就像
人工的白昼一样。
他向前望去，清楚地看见一个人躺在满地的鲜血中，而叶舞飞，正坐在那人身上，手中捧着一个
鲜红的肉块，一口咬下去，满嘴鲜血。
君默胃中一阵翻腾，几天吃的饭全都在此时吐了出来。
好恶心，那个人竟在生吃人的心脏！！
空气中飘着浓重的血腥味，君默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的平静。然而，当走近时，他
清楚地看见了人间地狱——叶舞飞在吃人，而那个胸口上开了个大洞，躺在那里被吃的人，就是叶言
！！

“不——！！”君默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了，运足了十二分掌力，拼死向叶舞飞一击。
本来这是非常鲁莽的举动，因为若是一击不中不但损耗了大量的真力，而且还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但是奇怪的是君默一掌劈过去，叶舞飞不但没躲，反而还嘿嘿地冲他笑。君默见情况不对却已来不
及收手，只得硬着头皮打过去，却见叶舞飞立时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君默一愣，却也顾不得多想，抱
着叶言的尸首就向外狂奔，一口气奔下山去。

陆相思无期

在很多年以后，君默也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傍晚下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那场雨很大，大的
让他以为天就快要塌下来——不，其实，他的天已经塌下来了。
那一天，九月初九，在伤害了叶言后的再次重逢，已是人鬼殊途。
当时君默抱着叶言，是从轻鸿山庄的大路上一路飞奔而下的，轻鸿山庄的守卫见一个陌生人抱着
个浑身浴血的人，就要这么闯出去时，伸手阻拦，但却被君默挥掌劈死。整个轻鸿山庄的大路，让君
默杀成了一片血河。后来回想起来，君默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多力气，按理说，他的真气应
该在对叶舞非全力击出那一掌时已消耗殆尽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杀出血路来？

然而当时的君默却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是那样抱着叶言，想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带他离开伤
害，带他到安全舒适的地方去。
他出了轻鸿山庄，就一直向前奔，也不知到了哪里，恍恍惚惚的就遇到带了四方令主而来的凤九
天。那个凤九天也不知怎么了，上来就要抢他怀里的叶言。但他又怎么能把言哥交给这个人呢？他的
言哥……他谁也不给！于是动手。

可是凤九天也不知怎么搞得，突然变得很强，强到只用了两三招就把他撂倒在地，他爬起来想要
再打，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君默醒来的时候，苏七正在床边。君默冲他笑了笑，对他说：“苏七，我做了个梦，我梦见……
”
“君默！”苏七猛然打断君默的话，泛红的双眼直直盯着他道：“小言死了，他已经死了！！你
不要逃避现实了好不好？你给我清醒一点！！！”
“……”君默闻言垂下了头，眼泪从他的眼里大滴大滴的滚落。原来那倒不是梦，原来……原来
……！！
“去看看他吧，看他最后一眼。我们今天晚上就准备给他葬了。”苏七的声音，从没有如此沉重
过。这话进到君默耳朵里，狠狠地站在他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君默想大叫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来不及？！为什么…………言哥，你怎么可以
这样离开？！
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走出房门。外面还下着大雨，他却没有打伞。凤九天正在院里等他，两人
都没说话，凤九天在前面默默的走着，君默跟着他。
叶言安静的躺在床上，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了，血也不再留了，可心口的大洞却仍然在那里。
君默就这样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灰败的脸。伸出手，轻抚上他的唇，指尖所触到的
是一片冰凉。君默这才想起，原来他们之间，除了立血誓那次以外，甚至没有接过一个吻。叶言也许
连君默爱他也不知道。他们就这样，转眼间便错过了一生一世。

凤九天和苏七并没有给君默太多与叶言告别的时间。一刻钟以后便走了进来，将叶言抬了出去。
君默开始死活不肯，被苏七扇了一记耳光以后便不说话了，低头跟在两人身后。远处已有人挖好了个
大坑，他们将叶言放进去，然后洒下黄土掩埋。

“不————！！”君默突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把他埋起来……不要……”他疯狂的出
手攻击每一个人，但却被苏七轻易的制住。于是，他只能这样嘶哑的呼喊着，眼睁睁的看着叶言的容
颜消失在黄土下面。

“走吧，君默。你和小言有缘无分。不如就此放下。”苏七轻叹一声，不待君默说什么便点了他
的睡穴。

第二天雨便停了。凤九华如期赶到。苏七将潜龙令交给凤九天，也算是帮他隐瞒一下凤凰楼主的
身份。
于是，凤九天率领凤凰楼的人作为先锋，凤九华带着五千御林军，直杀入轻鸿山庄。
轻鸿山庄的大公子、三公子几四公子带着门生侍卫出来迎战。但是，昨天被君默杀红眼洗劫了一
遍的轻鸿山庄，折损了至少两成的人手，再加上昨夜叶舞飞失踪，轻鸿山庄上上下下找到半夜才在一
个山洞里找到，那时，那个疯子已经死了，死在君默的碎心掌之下。

后来，在一个叫老陈的老人亲口指证后，这件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开来时，大家才知道，那个平
凡的叶二公子叶言其实是个王爷，还是当今圣上失散多年的十九弟。而在武林中声名不错的叶舞飞突
然变成了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原来的魔教少主君默却是杀了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的英雄。还有凤凰
门的四方令主竟然也听候潜龙令的差遣。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看似平凡的叶二公子有着怎样温柔的笑容，有着怎样的一身绝世才华；没
有人知道他曾一番交谈，让凤凰门主对他心悦诚服知心相交；没有人知道他运起轻功的样子优雅得简
直像只翩然而飞的燕子；更没有人知道，他死去的背后，有着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这一切，不过成为了君默心中永远的回忆。
当凤九天和凤九华率着部下离开的时候，君默仍然不愿意走。他想留下来，呆在叶言的坟墓旁边
，就这样陪着叶言一辈子。
“别傻了，现在你是不老不死之身，你的一辈子，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才能完结。你能在这里守
着这座坟等到天荒地老？”苏七打破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是想要君默跟自己离开。

因为君默只能跟他离开。天下之大，只有他一人是跟君默同样的体质——不老不死，任何东西都
伤不了他。他太清楚以这样的体质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会有什么后果，他必须要交给君默一些生存的
技巧。否则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我……”君默语塞，他到现在其实还不能认清自己的状态，因为叶言已经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
，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君默，你必须要面对现实。”苏七毫不客气。
“可……”君默想要辩解什么，却又突然想到：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不老不死，那是不是也真的有
轮回转世呢？
“苏七，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帮我找言哥。”
“什么？！小言已经死了！君默，你怎么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苏七有些急了，他恨不得
能上去再扇君默一个耳光。
然而，却听君默道：“可是苏七，你我既能不老不死，那也许可以找到言哥的转世呢！”
苏七闻言，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我通晓易经，能占卜预言未来，能不老不死永远行于这世间
，甚至能去决定一个王朝的生存与否，却也从不知神鬼之事。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灵魂，有转世，我
都不知道。你又能上哪里去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呢？”

“可是……”君默还想说什么，却被苏七再次的叹息打断。
“算了，君默。我可以在这里再陪你一段时间，但是我认为必要的时候，你一定要跟我离开。”
最后，却是苏七妥协了。也罢，君默还只是个孩子，他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遗忘。

然而，苏七却发现，自己活了千年，却还是有错的时候。
第一年，君默在叶言的墓旁搭了一个小屋，他和苏七住在那里，每天都要去把墓打扫一遍。虽然
苏七教了他绝世的武功——他也学了——可是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去仍旧是缅怀叶言——缅怀一个已
逝去的死人。

苏七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年，苏七继续教他武功，闲暇之余还教了他兵法。希望他可以忙得没有工夫去想叶言。可是
夜深人静的时候，苏七仍能看见孤坟旁独自望着天空的身影。
第三年，苏七出了教君默武功和兵法以外开始在每天晚上给他讲许多历史——这千年的变迁，他
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他以为，他能教君默明白世界之大，是没有什么能让小小的人类放不开的。

然而在听了那么多故事以后，君默却笑了笑说：“原来所有人都是傻子，那些权势财富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