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慎唯把水槽擦得连点指纹也没有,瓷砖缝也刷了,楚爸终于也刷好了洗手盆和浴缸,楚妈正在给家具打蜡,最厉害的还是楚啸潇,窗玻璃透明得就像什么也没安。
连午饭也没赶上吃,下午块一点,屋子终于被收拾一新,莫慎唯得到楚妈的热情赞扬,而楚爸被通报批评,心疼着钱包带着全家去外面的小饭馆吃饭。
满面春风走在去饭馆的路上,楚啸潇有点看不懂:“都忙了一上午了,你不累啊,笑得我都恶心了。”
莫慎唯一脸得意:“咱爸不是终于对我改观了吗?”
“是我爸,你还够不上叫咱爸的资格,”楚啸潇纠正完之后继续问:“你从哪儿看出他对你不一样了?我怎么就没瞧出来。”
“前几天咱爸从海南回来不是还给我带礼物了?”
楚啸潇连纠正的力气也没有,莫慎唯还真会自我感觉良好,那叫礼物?莫慎唯去美国带回来的那几瓶阿拉斯加鱼油才叫带东西,就他爸,从地摊上买的三块两个的贝壳海螺手机链?
那叫打发。
第二天中午,楚妈打开橱柜门找东西,看见里面都快见底的油烟净心里开始抽疼了,“我前天刚买的啊,我们家都能用半年。”
黄历归来(上)
肖不凡送了楚啸潇本樱兰高校的挂历,开面只有普通那种挂历的三分之一,小巧玲珑的,漂亮的图片,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楚啸潇心里挺不屑的带回了家。
其实这东西可抢手,肖不凡在文庙花了五十才弄来两本,一本自己留着,一本送楚啸潇,那么好的一个cosplay胚子,得好好爱护和熏陶啊。
玉菲和小米看了也眼热,楚啸潇倒是挺想送她们的,但怕肖不凡不高兴,也只能拿回家垫个桌子垫个碗。
如今,谁家还用这个啊,都用黄历。
你可别以为我说的黄历就是那种菜场门口卖晾衣夹子边上两块一本三块两本的那种,现在的黄历,可贵着呢,不比新华书店里最好的挂历便宜。
大学英语书摊开了那么大,封面封底的材料都是用来做高档月饼盒的,里面一张张都是塑封的彩纸,一个火红倒福的礼品袋一装,气派,可不比那报纸随便一卷的挂历强。
就是里面的内容,也丰富啊,阴历、阳历,每日的宜忌事宜,吉神吉星、日禄胎神、时辰吉凶、涨潮落潮,就是体彩的号都能给你测出来。
大前年的时候,楚家就开始挂这个不挂挂历了,今年,楚家更是收到了四本,楚妈单位送的,楚啸潇小阿姨送的,大伯送的,还有莫慎唯的单位今年也发自己公司的黄历不是挂历了,也拿了楚家一本。
总之,现在不时兴挂历了,老黄历又回来了。
难得的一个早上楚啸潇不用去一不小心,楚啸潇迷迷糊糊的刚想睡个回笼觉,楚妈就来掀被子:“笑笑,起床,今天太阳好,我洗床单。”
楚啸潇那个气啊,哪天太阳不好,你怎么就偏偏今天要洗,“妈,我睡里面点,你把被单抽了我睡垫被上头。”楚啸潇一个转身,卷了被子,又继续睡了。
这一下,楚妈不愿意了,把楚啸潇的枕头也抢过去,“今天还洗枕套,”被子也抢过去,“今天还洗被套。”
没办法,楚啸潇只能郁郁起床,一进客厅看见他爸坐在沙发上,那个萎靡,也是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的。
等楚啸潇和楚爸终于有了精神,已经是八点三刻了,楚爸一拍儿子的肩:“块过年了,我去剃个头,你头发也长了,一起去。”
虽然楚啸潇还没觉得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必须剪的地步,但是想想往后的正月不能剃头,也就去了。
楚啸潇的发型也是经过名家设计的,莫慎唯带他去帝梵尼找总监剪的,往后,楚啸潇有时候也自己去学校边上的京世啊艺流啊让那里的发型师照着原来的修,可他爸的剃头店,楚啸潇还真没去过。
楚啸潇跟着老爸穿过家里后面的那一区旧公房新村,走了十来分钟,到了。
就这店,楚啸潇一看就想起了五十年代的电影。
门口一个红白蓝的旋转灯箱,中间一个玻璃大拉门,旁边是两大块玻璃,分男宾女宾写着价目表,男头一个五块,女头一个七块,还真够便宜的。店里两排一共八个剃头位子,两边墙上一排的镜子,最里面是两个洗头台,一边一个,当中摆着六张方木凳,让客人等着用的。店的当中空的都能横着停辆自行车,宽敞、明亮。
由于时间早,店里的人还不多,也就两个五六十的阿姨在做头发,还有一个看样子像刚上小学的被他妈妈压着,另一个和他爸年纪差不多的在修面。
楚啸潇再一抬头,差点没喷,招牌上六个楷体大字,白玫瑰理发厅。
这个白玫瑰楚啸潇还是知道的,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十家理发店里六家叫白玫瑰的,剩下的四家两家叫黄玫瑰一家叫红玫瑰。
还憋着笑,店里已经有人来打招呼了,“老楚,来剪头发啊?”
楚爸领着楚啸潇进去,一看就知道和那个理发师熟:“是啊,老样子,这个我儿子,老张你空着你就替他剪一剪。”
两个披着白大褂四十多岁的男师傅把楚啸潇和他爸带去洗头。
洗完了直接带到座位上坐下,照着镜子梳了头,左右看看,那个老张问楚啸潇:“剪个什么样的?”
楚啸潇有点腼腆:“就原样修短点可以了。”
老张又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我给你后头修一下,前面剪个层次,刘海碎碎地刚好盖住眉毛,也不会扎眼,走出去保管姑娘看见你都迈不动步,你看怎么样?”
楚啸潇听了觉得也不错,就说好了。
这个时候,在旁边已经开始给楚爸修鬓角的师傅一边挥着剪子一边开始说了,“嘿,就放心吧,老张是我们这里技术最好的,保管你剪了比以前更精神,老楚啊,你儿子该上大学了吧,现在啊,这种年纪轻轻的都不来我们这里了,喜欢去那什么美发沙龙、美容院。”
一听这个,后面一个阿姨也深有同感,“是啊,那个我看也没什么好,不就是装修好点,那钱还不都是从你们身上再要赚回来的。里面的剃头师傅,一个个年纪轻轻,头发弄得像《西游记》里的妖怪,还用洋名,本事也不见得好。像城市花园那儿门口的那家帝梵尼,就光剪个头,六十到一百八。”
楚啸潇心里的一滴冷汗流了下来,他家就住城市花园,那家帝梵尼莫慎唯就带他去过,剪的还是那个艺术总监的一百八。
老张已经开始给楚啸潇开始剪了,听了阿姨的话,笑着说:“那里的师傅还是真有本事的,不过是贵了。”
听了这话,另一个阿姨也坐不住了:“谁说不是,上次我女儿带我去一家,也是连锁的,还挺有名,进了里面,哎哟,你要是剪个头发,他一个劲的劝你再去拉直,你要是染个颜色,他再劝你烫个波浪,最后还加护理,不把你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不罢休。”
楚啸潇听着店里唧唧喳喳,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前面的镜子,还别说,那师傅看起来还真有本事。
楚啸潇的这个头也费功夫,师傅就这么一根根毛的修下来,等剪好了,再吹风,都快一个钟头,他爸爸在边上,剪了头发,修了面,还躺在椅子上人师傅给捏肩按头的。
等全好了,楚啸潇自己看着也满意,和以前那个差不多,又有点不一样,虽说前面刘海有点长,可也真好看。
最后,两个人也才二十。
回家后,楚妈看了也说好,就等着下午去一不小心上班时给其他人看看。
中午,早早吃了饭,楚啸潇也不乐意骑自行车去咖啡店了,直接去乘车,到了一不小心,正好十二点五十五,还早了五分钟。
小米一眼看出楚啸潇新剪了头发,也不评论什么,从吧台里绕了出来,上来就在楚啸潇头上拍了三下:“新剃头,拍三拍。”
还是玉菲人不错,围着楚啸潇看了老半天,挤出来三个字,“还不错。”
不凡不一样了,放下手里的英文书,目光盈盈,“笑笑哥,你好帅,就像漫画里的人一样,你也索性去cos好了,我认识一些cos团体的,要不要我介绍,很好玩的。”
老板摸了半天下巴,“我有个朋友在沙宣没法沙龙,下次介绍你去,免(百度)费!”
小米偷偷在老板后面翻个白眼,酷酷盯着楚啸潇:“莫慎唯看过没有,他说什么?”
听了这句话,店里的其他几个都竖起耳朵,楚啸潇摇了摇头,小米一边磨咖啡豆,一边摇头,“这怎么可以,你应该第一个就给他看,算了,你拍张照片给他发过去吧,也给他点下午工作的动力支持。”
楚啸潇听了也有点动心,偷偷溜到后面的小厨房去拍照片,弄了好几分钟,里面声音没听见,却看见楚啸潇脸色不对走出来,拿起店里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楚啸潇的脸有点发白了:“我的手机被偷了。”
黄历归来(下)
这年头有人偷手机不稀奇,可是偷楚啸潇的手机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也不是说楚啸潇的手机便宜,楚啸潇的手机,是市面上刚出拍照手机时买的,当时也要冒三千了,可是这几年,象素越来越高,功能越来越多,再加上楚啸潇平时也大咧咧,钥匙硬币往往和手机一个兜,磕着碰着不奇怪,手机上都是划痕,几个角的漆都掉了,才三年多,看起来都该进博物馆的样子,送人人也不要,还有人偷,这就奇怪了。
小米问楚啸潇:“除了手机,其他还掉什么了吗?”
楚啸潇哭丧着脸:“其他还好,可是手机被偷了啊。”
这下小米不屑了,“就这么个破手机,这小偷今天也真够倒霉的。”
彩票狂听了不乐意:“什么话,现在的小偷就是可恨,笑笑,去报案。”
“报案也没用。”不凡斩钉截铁,不相信人民警察的同志可不是好同志啊。
“那也至少不能便宜他们,手机出厂时里面都有电子串号码,你去报案,把电子串号码告诉警察,回头人家一发,这个手机就废了,小偷偷了也没用。”汗,一听就是有经验的。
楚啸潇将信将疑,老板也放了假,还是带薪的,楚啸潇回家去了。
回了家,拿了手机发票什么的报了案,楚啸潇虽然心里还是有疙瘩,不过好歹听说这么以来小偷也做了白工,还是舒服点。
楚妈听了宝贝儿子的悲惨遭遇,无比同情,“现在的小偷,太可恨,抓了以后要重罚。”
楚爸倒是挺想的开:“人家也不容易啊,要过年啊。”
快晚饭的时候,莫慎唯来了,“小米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情人节礼物要提前给了。”
拿了一个新款的手机给了楚啸潇。
楚啸潇一看,今天所有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抿着嘴看莫慎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型号的?”
莫慎唯但笑不语,怎么知道的,观察的呗,这款手机的广告两个礼拜前在电视上放,一到这个广告,都几次了,楚啸潇还是看得目不转睛,让人不知道也难。
楚啸潇翻开了手机看,菜单一页页翻过来。
“明天早晨我再陪你去移动的大厅补办你以前的sim卡,你去挂失过了吗?”莫慎唯把楚啸潇牵到沙发上坐下。
莫慎唯自然留在楚家晚饭,楚爸去厨房帮忙端菜,莫慎唯在摆碗筷,楚啸潇玩着新手机的游戏路也不看走了过来,莫慎唯给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再去厨房帮忙,端了两碗白饭进来。
楚爸跟在后面,手里是糖醋小排,快要到餐桌,突然停了下来。
楚妈也终于忙完来吃饭,看见楚爸正挡在路中,看厨房外面过道墙上挂的黄历,“老楚,吃饭了,干吗呢?”
楚爸走到餐桌,一边拿筷子一边说:“那个黄历说的还有一点点道理,上面写今天忌出行,笑笑在路上不是被偷手机了?”
楚啸潇的耳边忽然想起小米说的话:“就这么个破手机,这小偷今天也真够倒霉的。”
果然,今天忌出行,不管是失主还是小偷。
楚啸潇也没心思吃饭,跑去看。
“果然,上面写今天宜剃头,你看我这头,剪着好吧,还便宜。还宜会友,你看莫慎唯来送我手机。”
楚妈有点受不了的翻白眼,“笑笑,那你看看明天体彩的数字是什么,你明天买去。”
“好。”楚啸潇高兴地答应了,楚妈又是一个白眼,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却心眼。
第二天大早莫慎唯就陪楚啸潇去最近的移动营业厅重办了sim卡,又送他去咖啡店上班,楚啸潇早把丢手机的不爽忘了一干二净。
中午的时候,店里特别忙,楚啸潇的室友王晨晓偏偏也挑这个时候来电话:“笑笑,网上的成绩出来了,你去查啊。”
就这么一句话,闹得楚啸潇又开始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等店里空了,才问老板借了电脑上网查成绩,不凡和小米也挤来看,“笑笑不错啊,都八十九十的,我原本以为你还得两三门补考的。”
“什么啊?”楚啸潇盯着线性代数的那一个刺眼的71。
下午下班的早,楚啸潇也不回家,先去莫慎唯的公司,一进他的办公室,莫慎唯就看见他满屋子打转。
“你干吗啊,尿急去洗手间啊?”莫慎唯笑着从文件里分出一半的心思。
楚啸潇瞪着他一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跑到办公室后面挂着的黄历停了下来。
“果然,那一天,诸事不宜,所以没好事。”
莫慎唯哭笑不得:“宝贝儿,又怎么了啊?”
“我们考试成绩下来了,我线性代数才71,我上课可认真了,复习的也好,就是考的那天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像抽住了。”
莫慎唯终于忍不住了,手里的文件也放下了,“迷信了啊!”
楚啸潇不高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忘了,我妈让我拿二等奖学金我们才能继续在一起,就这成绩,三等也悬。”
其实莫慎唯心里一点都不急,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可为了配合楚啸潇,还是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安慰。
慰问慰问就出事了,两人之间的温度蹭蹭的窜着,都快着了,楚啸潇发现自己人生安全受到威胁,推着莫慎唯:“黄历上说了,今天不宜房事。”
“哦,我看看。”莫慎唯把楚啸潇半抱半托带到黄历前,“今天的胎神方位,正南。得,笑笑,快回家吧,等会儿我们去家里阳台上做,争取今年年前你给我生个宝宝。”
“咣!”楚啸潇拿了笔筒就砸下去,莫慎唯捂着脑袋直喊“谋杀亲夫。”
今天的黄历上,没写不宜房事,可是写着不宜会友啊。
一个月后,莫慎唯晚上下班晚了和肖非凡一起去车库拿车,肖非凡心疼的发现自己那辆才开了两个多月的宝马上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划了一小道。
莫慎唯幸灾乐祸,“非凡啊,今天你出门没看黄历啊,今天诸事不宜。”
说得正兴奋,没注意自己脚下的一块香蕉皮,一滑,扶在车门上的手也往里带了,最后,大马趴是没摔,可手被车门夹出了血印,生疼。
肖非凡心有感触,重重点头,“是啊,诸事不宜。”
晚上莫慎唯一到家,就先去翻黄历:
二月初十,诸事不宜。
过年啦(上)
一不小心的年假为了配合附近的公司,是从大年三十休到初六。
小年夜那天,楚啸潇也只排了半天班,等莫慎唯接了他回到家时不过下午一点,刚刚好在电梯口碰见正要出门的楚家两老。
“慎唯,你下午没事吧,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去超市买的东西。”楚妈大手一挥,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