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他很瘦，记得多给他吃点。」

「……知道啦。」我红著脸趴在他的大腿上，我也让小缪吃过很多肉啦！可是都没长。

马车行进间，实在不太舒服，就算已经垫了软垫也是一样。

因为没有其他话题可聊，我只好双眼望向窗外。

其实，想问的事情很多。

为什麽那麽快要成亲？为什麽要来见我？为什麽见到我和小缪在一起不吃醋？

可是，光是看到那张我思念至极，饱含温柔的脸，我便什麽也问不出了。

小缪坐在一旁，呆愣愣的著我和苍呈，眼中似有向往。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的。」我淡淡的笑著对他说。

他和苍呈都疑惑的看著我，不明白话中意思。

我仍笑，不解开他们的疑惑，只是继续躺在柔软的大腿上。

会找到的，比我更值得你爱、更值得眷恋的人。

世界如此广大，总有个人会属於自己，无关爱情，无关仇恨，只有陪伴。

我的王府很大。

虽然比沉龙殿小得多，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内边有正厅一座、旁厅三座、正房一间、侧房五间、一座莲池上还加了小亭，花园种植著雪白的寒梅，还有其馀零零总总的小房柴房等

等。

粗略看了看，还算是挺满意的，之前在动工时就和父王来看查过了，只是那时还没弄个形出来，不大清楚什麽样。

苍呈也点了头，看来也是喜欢。

看著下人把一箱箱的物品搬进房内厅内，我和苍呈小缪也开始在府里逛著熟悉著。

「嗯……房间跟沉龙殿内的几乎一样。」我笑了笑，约莫是辕哥哥看其他人在设计当时提出的细心建议。

「是啊。」苍呈往里头望了望，然後又说：「先决定小缪要睡哪吧？」

「说的也是。」我想了想，问：「小缪，你想睡哪？」

小缪见我们两个都看著他，脸红了红，低下头去支支吾吾，似乎很是烦恼。

见状，苍呈体谅的笑了笑，说：「不急，我们再看看吧？」

「嗯。」

接著，我们又去看了其他房，房间很多，似乎都没有适合的。

「不如睡我旁边那间小房吧？和我的房间是互通的，这样我找你方便。」我朝小缪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後者脸更是红润，不知道该把目

光放哪才好。

忽然觉得身旁有种寒意。

苍呈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最近天冷，该不是把小缪当暖床的吧？」

「啊──没、没有啊！我只是担心晚上要是肚子饿了怎麽办？」

「肚子饿啊？所以就想吃掉小缪吗？」

基本上，已经吃掉啦！

「呈！」我恼羞成怒的嘟起嘴，「算了！小缪去睡侧房！」

咬咬牙，没关系！生理需求该解决的时候还是要解决。

苍呈皱皱眉，却没说什麽。

小缪缩著身子看著听著我们的对话，也知道自己引起了我们的小小争执。

「不、不用啦！我睡侧房的小房就行……」侧房是那些三妻四妾住的地方，他可不想惹出是非。

闻言，我和苍呈只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呵，看来苍呈不是不介意嘛！

我偷偷的笑了。

第二十章

晚间，我已天色太暗留了苍呈下来住一晚，并且拉著他与我同房。

藉口是，我不习惯。

真是天大的笑话呵！

哪里还有我不习惯的地方？

小时在王宫内的际遇，让我不管在哪都能适应。

真不知到底该不该感谢父王。

「在想什麽？」苍呈侧著身子，随便我的手环住他的腰身。

「在想你。」我笑了笑。

「肉麻。」

「哈哈，俗话说肉麻当有趣嘛！」我窝进他的怀里，闻著淡淡书香味，笑了几声，忽然笑不出来了。「……呈，你要成亲了呢。」

「……是啊。」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要你抛弃已经过门的初芯雪，是不可能的，呈是不会那麽做的，对吧？」因为苍呈他，不是那麽狠的人。

他垂眸看著我，眼下细嫩的肌肤映著长长睫毛的阴影，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

「不，要是我早点想清楚就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垂眉轻笑，想想如果今天立场颠倒，我一定不顾那女人，带著苍呈直奔天涯海

角，再不管其他尘世。

他拨开绕在我脖上搔痒的长发，摇摇头，「不是麻烦，你永远都不是麻烦。」

「我是，我永远都是。」我爬起身，靠在床边墙上，「自我出生那时起、自我被断定是『半哑』起、自我母后去世起，我就只是个麻烦

！」

「怅，别这样想！」苍呈担心的抱住我，抚去颗颗水珠。

呵，我道怎麽下雨了呢？原来是我哭了。

我哭了。

「……呈……是不是……是不是我该放手了？」双手握拳，我不敢、不敢去回抱住他，只能任他紧张的抱住我的头，不断摇头。

「──我们拜过堂的！在我放手前，不准你先放手！你怎麽能够、怎麽能够轻易撩动我的心弦之後，又轻而易举的放手？开什麽玩笑？

为什麽我跟你之间，永远都是你做主宰？」苍呈捧著我的头，他也哭了，哭的比我还惨。

早上和下午的欢闹，原来只是一层假象。

一层，一戳就破的假象。

「可你、你要跟初芯雪那女人成亲了！」我吞吞口水，拧了拧鼻子，生气的吼道：「你爹重病，你孝顺他！那我呢？你爱我，却要跟个

女人成亲！甚著洞房！哈！说的真好听！你弟赶不回来，就算赶回来了也找不到姑娘家嫁他是吧？那好！我就让初芯雪嫁给他！一样是

嫁给苍家，这样就没话讲了吧？」

「怎可这般胡闹？芯雪她是大家千金！若是让人知道了婚前新郎临时换人该是何等羞辱？她该怎麽面对世人？」见我话越说越过分，苍

呈也来气了，原本抱著我的头的手改为抓住我的肩膀晃动。

「那你想过我吗？」我近乎哽咽问，「为了和你的大婚，王宫内的大小仆役几乎都知道我要娶你了！怎知到了婚前前一天！大婚临时取

消！你知道那些下人如何在底下说我的吗？他们说我没娘疼没爹爱！就连要成婚了另一半都再前一天拒绝我！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就不说

了，这些閒言閒语我都忍了！因为我想到，我只要一想到这些忍过去，你总有一天会和我在一起，我就开心！可是等我想通了，却发现

我早已经失去牵著你的手的机会！你知道那种空等的感觉吗？你懂吗？」

那种心被撕扯的痛，让我失去理智。

原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的啊……

呵，我真是不懂事，果然还是个孩子。

「怅……」苍呈睁大眼，错愕的听著我的话。

「哈，现在我想放下抬起等著牵你的手了，你却要我别放下……我说过我等，但是我现在才知道，我太高估了自己！我等不了！」我抬

起头，瞪著一双眼睛看他，他被我红通通的眼睛鼻子吓著了，连忙又抱住我。

「我、我……」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看样子应该是被我吓坏了。

我也知道这是我在迁怒。

一切都是因为我没问过他的意思私底下偷偷筹备大婚的恶果。

是我自食恶果。

可是我气不过！我就是气不过我自己！

竟然要眼睁睁的看著那女人夺走苍呈！

我很过分、很过分──过分的要苍呈知道我的痛。

第二十一章

我忘了事情是怎麽结尾的，但是等我隔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後，发现身旁剩下的，就只有冰冷的被窝。

抿抿嘴，有些後悔昨日说的那些话。

「原本，不想说出来的啊。」为什麽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小缪在房门外听见我起床後，勤快的端了热水进来，拿了巾子轻柔的帮我洗脸。

「您……您跟太师大人出了什麽事吗？」小缪眨著双眼，欲言又止的问。

「怎麽这麽问？」

「我今天早上……刚好和要离开的太师大人擦身而过，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哭过……小缪知道这样问有些越举，可是还是很担心…

…」小缪边说，边将用水清洗好的巾子拧了拧，折好放在一边，双手胡搅著，满脸忧心。

看他那模样，我也猜到苍呈离开时的模样一定很令人心痛──尤其对我而言。

「……只是……我很混帐而已。」我朝他笑了一笑，「帮我更衣吧，父王那家伙应该会丢下很多工作给我才对。」

小缪皱著细眉，嘴张了张，还是没说什麽，听话的帮我套上外衣，绑好发带。

或许是那晚的关系，我与苍呈一直都没见面，直到他成亲那天，父王竟告诉我说我受邀去主持他们的婚礼。

真讽刺呵！

该不会是苍呈故意这样报复我的吧？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还是去了。

当我和小缪到了今日热闹非凡的太师府下了马车，出来迎我的，并不是准新郎倌，而是他年近六十的爹，苍墨。

虽然才刚要六十，但因为生病的关系，身材脸型都极为削瘦，一点都不硬朗，像是风吹便倒，却又因为今日是大儿子的婚礼而显得恢复

了些朝气。

「多谢大王爷赏光莅临小儿苍呈的婚礼，老夫真是万分荣幸啊！」苍墨笑得合不拢嘴，看来真的很高兴苍呈要成亲了。

我看著这让我和苍呈走到这步田地的始作庸者，却怎麽样也开不了口指责，毕竟，他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如风中残烛，人生将尽，想了

却一个心愿罢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著：「好说好说，苍老太爷，您身子还好吧？」

「哈哈，没什麽好不好，不过是个遭老头子，来来来，先请进吧！今日风大，若是伤了您尊贵之躯那可就不好向王上交代啦！」苍墨先

行进屋，将我们一行人领著走进我小时所熟悉的地方。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苍呈家的时候，被人给毒害了，大家都很惊慌，所幸有陶大哥在，苍呈还陪了我一整晚……

那时候，苍呈是我一个人的。

走在我身旁的小缪看见我有些阴沉的模样，便有些担心的唤了我一声：「殿下？」

「……我没事。」对他小小的点了一下头後，向走在前头的苍墨问：「苍大哥呢？」

「他啊，他现在正去迎接新娘子呢！」

原来是到了这个时辰啊，难怪他没来接我。

我们随著苍墨到了迎宾的大厅，里面的下人忙忙碌碌的，见了我们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便又匆匆去做事了。

接著苍墨又向我说明了一些今晚会到的大臣及富贵人家们，以及今晚的菜色等等，我心不在焉的听著，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实话，我只要一想到那女人就反胃，今晚八成是吃不饱了。

「哀呀哀呀，看我老糊涂，该让您先坐下喝口热茶才对！」苍墨拍著头，笑著，要人搬来两张椅子，送上一壶好银针。

「您老就别忙了，先歇著吧。」我苦笑，怎麽这苍墨一到儿子成亲的日子就活像个年轻小夥子？连自己还病著都忘了，看来苍呈这一成

亲，他并大概就好了大半吧？

这样也好……苍呈就不会伤心了。

我将他压上椅子，说：「苍老太爷，您年纪比我大多了，也别就您您您的叫晚辈了，还是同我小时候一样，叫我小怅儿吧。」

「这怎麽行呢？如今您已不是当初那小毛头啦！是王爷啦！」苍墨慌张的睁大绿豆小眼，似乎很不满我的随性。

「欸，既然您都说我是王爷了，那我说了便算，我也当您是我祖爷，这样不好吗？平白多了个孙子呢！」虽然我比较想说的是女婿……

但还是别刺激他老人家了。

小缪懂我心思，在我後边偷偷笑了下，我也不理他。

苍墨见我坚持，也只好勉强答应。

「既然如此，那老夫我便潜越了……对了，我说小怅儿啊，你知不知道你苍大哥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我心中一跳，难道苍呈回到家中後真的比我预想的还难受吗？

「怎、怎麽了吗？」

「哀呀，那孩子最近不知怎地，做事心不在焉，我同他说了好几次婚礼的行程都没好好记住，所幸昨晚临时抱佛脚，叫他给死背起来了

！」苍墨喝了口热茶，小眼儿看著下人忙忙碌碌的模样。「我活盼死盼，好不容易把他盼到要成婚了，可得千千万万别出什麽纰漏啊。

」

「是啊……」我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他怎麽了。」

睁著眼睛说瞎话。

连自己都唾弃自己。

第二十二章

外边一阵热闹，人声还有乐笛声交织著，散发出浓浓喜气。

我听著，知道他回来了……还带著，插入我们之间的女人。

「到了到了！」苍墨笑著，起身快步走向外头，还不忘回头嚷著：「小怅儿快跟上！这是你苍大哥风光的一幕呢！」

风光……对我来说，可是最残忍的一幕吧？

小缪拉住我的衣角，担心似的看著我。

我摇摇头，说了声没事，便带著他跟著苍墨走。

的确好生盛大。

八匹大马跟在穿著喜服的苍呈後面，接著是八人扛的新娘大轿，随後还有新娘的嫁妆和婢女下仆等等……这画面好刺眼。

我眯著眼，尽量躲在人後，鸵鸟心态的不想让苍呈看见我。

却不想苍墨一直拉我出来，说要一起迎轿才行。

没法，谁叫我是主婚人。

我头低著，马匹的答答踏步已然停止，眼前落下的，是踩著云边的白色软靴。

我突然想起，父王和辕哥哥成亲那天，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和苍呈轰轰烈烈的爱一回。

惨然一笑，那真是个好笑的誓言呵。

果然是年少不知事。

梦结了，该是睡醒的时候。

抬头，入目的是那张清秀的脸。

如今那张白皙的脸蛋被纯白色的绒毛包裹著，橙色发丝扎成一髻，用碧绿簪子固定，垂了两流苏，

缀了银线的白色礼服，华丽却不雍容，虽不亮眼，却意外的夺人目光。

碧绿的眸子看著我，目光带有哀愁。

不该是这样的，你该高兴啊？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呢……

「今日是小犬苍呈与初家千金芯雪小姐大婚之日！多谢各位大人赏光莅临！再加上今日有幸邀请我国王爷龙怅殿下主婚！实是我苍家之

光荣！」苍墨笑声不断，言词内有著欣慰，我看著苍墨，又看看他，我不知道到底该怎麽做才好。

苍呈只是朝我点下头，又转过身去敲了轿子，之後牵著初芯雪的手走来。

他们二人站在我面前，郎才女貌。

我知道我该说些话，但我张了嘴，声音却出不来。

小缪看我不对劲，便要替我说话，我摆摆手，要他住嘴，婉转一笑，找回自己的声音。

「诸位抱歉，本王是第一次主婚，难免有些紧张，让诸位见笑了。」做戏要做足，不能给半途而废去了，要不丢的，可不只是我的脸，

还有苍家的脸。「今日是我的老师，苍呈大人的婚宴，我得知对方是初家千金之後，便觉得苍家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这麽一位娴熟女

子，各位说是吧？」

众人皆点头笑著称是，我也表面功夫的笑著，侧著身子摆手，说：「诸位大人，请先让新人进屋吧，天冷，站在外边受凉了可不好，新

郎今日还得好好表现呢！」

听到我这麽一说，初芯雪马上低下头，但是面部被喜帕给遮著所以看不见脸色。

而苍呈则是脸色白了一白，有些哀怨。

我笑，却是嘲笑自己。

看著两人和苍墨率先走进房里，我目送著他们，之後再来是大臣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