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四——端华【有前部连接】
端华【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1年03月15日

关灯
护眼

马之声都能闻到,“快点快点!跟上!”

我闻风,撩起帘子一角探头看去,仅仅是见到了漫天尘土飞扬,还有地上新烙下的蹄印及无数靴迹,人的背影早就没有了。坐回原位,

我百无聊赖,少时,叶双双小心翼翼地端着正冒着团团热气的药碗进来,“药好了!”她把碗放在我眼下的茶几案上,“门主,吃药吧

!”

我伸手一碰碗壁,立刻被烫得缩了回去,下意识地捏住耳垂,抬头也正看见她捏着自己的两耳垂,“那麽烫,怎麽喝?”她想了一想,

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站在那碗药面前,微微弯下腰,对着那不断冉升的热气轻轻摇了摇扇子。

三盏茶时间过了,碗中的褐色液体也慢慢退了热,我用指尖往液体里蘸了一下,觉得温度适宜,便无顾忌地端起来,当作普通茶水一样

饮尽,然後赶快接过叶双双递过来的盛着漱口水的杯子。

傍晚,众将拖着战後疲惫的身姿归营,有的是战甲破损,有的则是伤残满目。李璇一进帐,即脱下战袍,洗了把脸後,来我旁边的位置

坐下。

我想起一事,在布上写了几个字,“那时候,你怎麽会跟颜莹在一起?”他反转那块布,低头瞥了一眼,拿起一名小将端过来的茶杯子

,“我是在半路遇到她的,遇到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她会叫我。”

“如今十月未完全满,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呆在蓬莱谷养胎吗?”

“我当时也这麽认为,可你知道我看到什麽吗?”他饮完茶,反问我一语。

我呆坐着,等他来把话说完。他顿了一顿,续道:“拈花娘子说的那个大锅,没有了……”话音刚落,我大惊失色,木讷着,无法动弹

,半晌,执笔的手抖了一抖,“那孩子呢!孩子呢?”我满脸异常担忧的盯着他。

“你不要激动,”他把手插进另一只手的袖中,神色冷静得让人费解。我愣了愣,又听他道:“等她把家事处理好了回来,你再问问她

吧!”

“那你当时怎麽不问清楚?”

他低头又瞅了瞅破布上的文字,答道:“荒山野岭的,这种事我怎麽好意思开得了口。”

说起来,倒也是呢……

“我说……”他开口,话到半截,又是顿停。我闻声抬起头,想听听他含在口里的那半截话到底是什麽。终於,他憋得不行,慢慢将之

吐了出来,“你就不能发个声,好让我明白不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我眨了眨两下眼睛,默然将笔尾倒过来,敲了敲杯沿,敲出瓷器特有的那种清脆的声响让他听个够。他听了两声,就开始不耐烦了,嚷

道:“停停停,别敲了,吓我耳朵。”

次日,中军拔营离开明安镇山头,就在下山後,准备整军出发之际,前方去路突降堆积如山的粮草,众将观望着不着前行,怕是敌人埋

伏,两国将军见状,当即命前御军发起主动攻击,无数利刃同一时间朝那些鼓涨的麻袋刺去。

“等一等,先不要动手。”粮草队里,一个续着长须衣如商人的男子现身,脱下帽子道:“我们不是敌人,是来援助的。”

援助?我歪了歪头,目光转向李璇,他盯着那商人模样的人,仍是有些信不过,扬起声,“有什麽证明你们不是伏兵不是想打入我军做

内应的奸细?”

“有!有!”那人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封信,让小将交给李璇,李璇打开来瞧了一眼,转而递给我。“小的们是兰丹国的,奉命送来粮草

以补阁下众将之需。”那人怕我们又不信,趁我在阅信件时不停地补充。

“那为什麽不直接派援兵,却送粮草?”

见李璇顾虑重重,那人继续费口水,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国原本是发兵十五万前来,不巧半路遭长平军拦截,便打了起来,将士们

被迫退回兰丹,以为就此浪平,谁知那长平国竟谴兵南下,将我国的一个边境小城一夜之间……灭了,圣上无奈,只好宣布不援,这些

粮草都是秋妃娘娘的一片苦心,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难免也怕光天化日之下遭人杀戮,所以於夜才敢偷偷运出港,出海绕了远路,今日

才到此。”

他说的时候伤感起来,连我也被感染了,下意识抓皱了手中的信,心里直呼:长平真是太过分了!只可惜苦於喉咙无法发声,这番话只

能憋在心里。

李璇此刻皱起眉头,脱口:“坏了!恐怕长平已经知道我们有各国援兵相助,必定会尾随着出兵阻挠,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得

赶快通知西军跟东南军!”

我重重地点头,将信叠起来,并收下那些粮草,速速将运送它的人谴回。

一路都在想,出兵无端攻击兰丹一个小城一事定是黄延的主意,长平王才年仅六岁,根本什麽都不懂,所有的大权实际上都掌握在他的

手中,他指尖一弹,想干什麽根本不难,也从未有过不如意的,用此狠毒的手段来威胁兰丹王也实在符合他的为人。

托这批粮草的福,众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精力保持充沛,打起仗来犹如猛虎,虽偶尔也有败过几阵,但根本无法使之却步,当时如此

抉择,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没有走错这一步。

我们在巴郡扎了营,并传书至东南军,命令他们停止原先的计划,令他们暗中注意长平军的军情,如有动静,立即要想办法阻挠,千万

不能使其与潮笙一派的雯军联手。

信发出去後的某一日,我坐着不动,就看着李璇把手背在身後在我面前踱来踱去,不说话也不止步,沈重的靴音在帐里闷响着,枯燥乏

味,听者坚持不了多久便要困倦,这声音成了帐中有人的唯一标识。

我打了个呵欠,抬起手弹出食指冲他弯了弯几下,把他勾了过来,照往常一样把写了字的破布递给他。仅是扫了一眼,他抬起头来,语

气淡然,“能静得下来喝茶吗?打仗这种时候。”

“我也知道,咱们一路攻下去,这一出必是自取灭亡,这些天我也想了很久,心里面觉得光是如此,早晚也会有散失战斗力的一天,还

不如在雯国里有内应,里应外合。”

他哼了哼,道:“你哪里来的内应?跟他们说你是前任的雯国国君,叫他们不要打你吗?哼~”

“我只是相信,依旧会有人记得我罢了。”

看罢,他的表情很严肃,两指尖捏着我的脸皮,很疼,“不要太天真了,谁都会被利益所迷惑。”我捂了捂痛处,……会吗?心里恰想

到这处,外面就传来跫音,撩开帘子,第一个进来的人自然是叶双双,其後跟着的是一名素袍的女子。

“颜姑娘来了!”叶双双笑盈盈地向我禀告。

明王幻世录94

“主公。”颜莹见了我即刻躬身,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多礼。

“都怪我哥哥,给主公喂了失声丹。”看我不能出声,颜莹第一时间埋怨起颜家大公子。“这东西是否有解药?”既然颜家的人提起了

这事,李璇便也大大方方地就此开口询问。

“这颗药不是颜家堡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颜莹面露惭色,答道。众人皆是失望,不约而同发出轻叹,叶双双道:“看来,只能按照

霏儿的方子来治了。”

想想还要连续服用那种苦药,我无奈,唯有点头,又想颜莹如今既然来了,也好把悬在心上的问题托出,於是暗暗伸手扯了扯身旁男子

的衣袖,表示要借其声用一用。李璇不动声色,拨开我的手,回投了个厌烦的眼神,若要用言语表达的话,即是:才不要,你自己看着

办!

我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唇上的语言与内心所想一致,同样是在谩骂他对子嗣漠不关心,想以後打死都不跟这样的人共房。

不想他盯了半天,竟能猜出大意,我刚合上口缝,他就摆着一张苦脸,半晌,不情愿地脱了口,对颜莹说道:“故隽城一事也多亏了你

的帮忙,只是你身子要紧,要好好休息,不要伤了胎气。”

话是故意这麽说的,其实就算他没开口,谁都眼见并心知肚明,昔日鼓涨起来的‘大锅’早已在她现身的那刹那没有了,而原因,碍於

面子,众人当中也没有一人敢出口提起。

经他这麽一说,颜莹会其意,才想起这件事来,笑道:“我差点就忘了呢!不要紧的,颜莹反倒要恭喜主公和李侯。”

“恭喜我?为何要恭喜我?”李璇不明其意。

颜莹简单地解释道:“少主早产。”

我大惊失色,张着嘴,却碍於无声,因而无法惊堂,只能静静地听她续言,“到如今,也该是十月临盆了才对,可就在上个月,我还在

梦中时,突然腹部一阵阵生疼,叫来拈花娘子才知道是要生了,当时整个谷里的人都手忙脚乱的,无人知晓该如何接生,急了几个时辰

,也忙活了几个时辰。”

“那,孩子怎麽样了?”我急忙在布上写下几个字,笔一放下,叶双双立即主动上前拿了那块布递给颜莹,颜莹一看,说道:“都说胎

儿早时诞出不好,谷主怕这一点,正在谷中看护他。”

“嗯……也许他知道我们在打仗,想早点出来看看呢?”童稚的声音从众人身後冒出,众人闻声回首,仅见一十岁有余的小小少年,身

着麻衣,腕上缚着硬革,他左手搭在右臂臂弯里,右手竖起,右麽指弯曲着轻压在下唇下方,目光向下垂,俨然一副大人思考的模样。

有这种事?我哑然,侧目偷偷瞅了瞅李璇,此时那男子脸上无喜无怒无哀无乐,平平淡淡,心里想什麽全然无人晓得,目光平直地向前

望,只是毫无目的的盯着帐外,而帐外什麽也没有,只有无影的风呼呼地跑进来,温柔地吹拂众人的发缕。

就在这时,不远处!地一声巨响,宛如山崩暴洪,震得蔚蓝无云的天际预备要分裂为二,也惊动了附近所有的人和小动物。帐里的人心

惊肉跳,不待多想,急忙本能地奔出,直朝那声响的源头跑去。

“到底发生什麽事?!”叶双双头一个挤进不知唏嘘多久的人群中,张口问道。众将见我来了,赶紧让开一条道,我紧跟在叶双双身後

,一到人群里面就愣住了。眼前这座小屋的屋瓦崩飞,无数碎裂的瓦片随意地散了一地,或躺在野草当中,不仅如此,屋顶还破了个大

窟窿,大片乌烟正从中涌出,冉冉升起,场面乱七八糟,狼藉不堪。

“到底发生了什麽?”发现无人答话,叶双双又问了一遍,碰巧霏儿回来,挤进人群里一看状况,当下傻了眼,“霏……大夫,你去哪

里了!”她回头一见霏儿,脱口道,心急得差点连她女儿家的真名都喊出来了。

“我刚去给人送药的,只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屋子就……”别人急,霏儿也跟着慌乱起来,答道。

我注视着那缕乌烟,并且时不时地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间屋子是用做药房,照理说不该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整件事里头最

大的悬念就是到底是什麽引起了刚才的巨响。

我斜眼瞅了瞅那丫头,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接着右手四指弯了弯,意思便是要她跟着我返回帐中。一进帐,入座,没等我开口,霏儿

就哭起来,向我莫名求绕:“门主您可千万别罚我呀,我真的什麽也没干!”哭得那般稀哩哗啦,直教人心软。我摆了摆手,回头寻笔

墨时发现墨干了,破布也写满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愁着,余光扫到李璇那只空垂的手,想着意思写在他掌中,由他做代言人也是

个不错的主意,遂毫无顾忌的捞起他的他手,用指尖当成笔在上面写了一片,写完了就当着他的面,微抬起下巴颏儿指向霏儿。

他瞥了我一眼,又是很不情愿地当众念道:“你哭什麽呢?我只问你个事。”

那丫头立即把眼泪抹干,把挂歪的假胡须重新贴紧,答道:“不罚就好,您问吧!”我又在李璇的掌中写了写,李璇念道:“你离开的

时候,有没有在屋里乱搞什麽?”

话音刚没,霏儿开始冷汗涔涔,连忙摆摆手,“没,什麽也没有,只是整理药草罢了。”我暂且罢手,盯着她许久,那眼神里头没有任

何情绪,令她越发不安起来,霏儿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受不住这种眼光的照耀,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坚持不了多久,再也嘴硬不下

去,垂下头,如实招道:“好吧好吧!我说嘛……我学师父,趁着有空就偷偷炼丹。”

“身为军医,就该好好安分守己,你炼什麽丹!”原本自我内心,此话应该威严而微带怒色,可一经由李璇的嘴里说出,仿佛狗嘴里吐

出不出象牙,威严的味道愣是无辜被削,麻木呆板得不成样子,我心里一怄气,瞪了他一眼,无奈自己有口不能言,只能任由了他。

“就是很普通的丹,我错了嘛,以後再也不敢玩忽职守了。”霏儿答道,多亏李璇那漫不经心地语气,没把她吓着。

“你放了什麽进炉子里?”

“师父当时放什麽,我就放什麽,就三样东西,”她将三根手指逐个弹出,“硝石,焦碳和……”

“硫磺?”

“诶?门主怎麽知道的?”她抬眼,脸上荡漾着惊奇。

硝酸钾,木炭,硫磺,混合在一起一旦遇到火,那不就是……以那屋子遭到破坏的程度,也惟有它的威力能办到,幸好这丫头初次试验

时小心翼翼,未敢把这些东西配多,不然别说是那房子没了,恐怕连咱们整个军队都要被轰上天去了!

我咧开嘴,无声粲然,在李璇的掌中大方地留下最後三个字。

“黑火药?!”李璇脱口,以异常惊奇地眼神看着我,我不看他,摆摆手示意那些姑娘们都退下,平静地端起杯子,饮茶。“那是什麽

东西?”人皆已走,只剩李璇还在我耳边哝哝。

食指伸进杯底,指尖沾了沾余液,我在案上写下几个字,用水写的字迹,刚开始很清晰,“总之是能帮我们打仗的好东西。”

此後,那几日里,我寸步不离帐中,思索如何将那玩艺儿制成军事武器,书上所记载过的东西我仅仅是有幸扫过一眼其形态,未曾深入

了解其制造方法,如今就像是闭门造车,只能在瞎想的基础上,几经试验,再轮翻改良,辛苦的程度不问可知。

一日,至夜,夜已深,我肩披着衣仍旧在座上琢磨,根本没有注意到灯盏里的油不知不觉中已烧尽,帐内陡然一黑,把我的心神从思海

里提了回来,我抬头疑惑地向四周望了望,片刻恍悟是灯芯无油,慌忙起身把灯笼点亮。

帐内渐渐恢复有光亮的状态,我舒了一口气,刚要继续沈沦思海,帘子忽而被掀起一角,李璇似鬼的脸孔悬在那儿不动,“刚才看到这

里一下黑一下有光,过来看看情况。”

我揉了揉眼睛,冲他摆摆手,明示着不是大事发生请他回去。“还在想方法?都子时了,你不困我都困了。”他忍不住续叨。那你就去

睡你的吧!我瞥了他一眼,只在心里回言,懒得再动笔写字给他瞧,至於他对那眼神会不会意,那便是他的事情了,我无暇在乎。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