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四——端华【有前部连接】
端华【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1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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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与他言语。

心忖着:事已完结,再逗留下去,大活人也要变成半死不活的人。我於是向九世拱手,“有幸能见到长老尚在人间,等我回去之後一定

告诉组织里,让大家高兴高兴。”九世听罢不喜反而皱起眉心,额上的岁月痕迹由此更深三分,他摆了摆手,“老朽如今这把年纪,终

将是要入土为安魂归极乐,不劳烦门主此番辛苦,门主好生保重了!”

“嗯。”省去漫不经心的寒暄,我抬起箱子一端走在前头,不及少顷,声音再度飘来,“门主,请容老朽指点一条捷径,门主只须出了

门往右走,过墓厅即刻就能找到出口。”

“多谢了!日後若能再相见,还请长老与我共吃一餐,我请客。”

“那便要随缘罢。”话音终尾,即扬起一声朗朗长笑,直至湮灭,再无动静。出了十八室,摘下‘钥匙’,顷刻,石门隆隆地合上了,

三人无牵无挂地按着指点的方向并加参照地图离去。

行了不到三盏茶,我便因双腿疲乏使不动了,随性坐在阶口赖着不想走,嚷着:“不行了,歇息一会儿吧?再走我可要死翘翘了。”上

元贺香举着火把走在前头,戛然止步回首,淡然道:“照这样的速度,就算到了明天也走不到出口。”给我愣是曾相识的感觉,无辜道

:“男子自然有力气,可力大如牛的就不见得个个是啊!我现在确实是累了。”上元贺香一步步走下来,把火把塞给了我,使劲抬起箱

子一端,“我们轮流换人抬,这样应该能快一点。”

当碰了道内两旁的其中一只龙头後,石阶上方应声开出了一个天门,过了那扇天门,外面即是四方的阔墓厅,沿着墓厅的连接小道一路

拐来拐去,终於踏进了最初的那条内道,出口天门一开,漆黑的夜空及暗淡的稀星即呈现在瞳仁里,新鲜的空气流入每个人的胸腔中,

带来阵阵神清气爽,遍身舒怡。

那笨重的箱子一着地,李璇立即就向上元贺香不客气地伸出右手,“把苍天令还给我!”上元贺香双臂交叉在胸前,神色冷傲,“不过

,我有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李璇淡然地盯着她,不肯放下任何警惕,怕她当真在使诡计。上元贺香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望向夜空,平静道:“天

黑了,在野外是不方便的,到我家去一趟吧!”

“呃……你家?!”

她唤了马儿过来,抚了抚它美丽的棕色毛,“我家在广陵山坞里,半年前刚搬的。”

半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在战争的漩涡里头昏脑热着吧?想起来她应该不是一个人住的,或许是已经跟那个人结婚了?我坐在箱子上,

翘着腿,托着下巴,趁着他们在一旁忙活时发呆,在脑海里回忆过去事情的片断。

待他们过来抬大箱子,我抱着琵琶箱子跃下着地,发现上元贺香的马车前多了另一匹马,在车马等级中跃升了一级,刚反应过来是李璇

把自己的马儿牵上去了的刹那,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我胳膊,把我扯上了马车。我在马车里头,这回,将那箱子顶当成了桌案,趴上

了。

外面的马蹄声不绝於耳,车子里头倒正好相反──安静异常,我百无聊赖,侧了脸,只见李璇正面对着我,手里捧着好不容易拿回来的

苍天令,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语。

我凑到他的肩臂一侧,瞅了瞅它,忽然自脑门里冒出疑惑,掀起车帘一角,询问驾车的上元贺香,“我一直想不通,黄延竟会放心地把

苍天令交给你来保管?”女子手里紧紧握着缰绳,哈哈笑了几声,答道:“那是因为它一直都在我手上,我才不会蠢到要把真的交给他

,要不然,以他的作为,你今天见到的何止我一个。”

我愣了愣,“你不是一向……都对他惟命是从的吗?”说辞刚落,她又大笑起来,声音回荡深山谷林,加上凉风扑面,使人禁不住寒颤

也不知一夜是怎麽过的,我听到了猫的叫声才徐徐睁眼,正撞见一只花斑的小猫伸着两爪勾着我的衣袖试图爬到我身上,我欠起身,抱

起它,大概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猫更加使劲地叫,蹭动着後腿和前肢挣扎,我松开手,它便敏捷地落地,掉头一溜烟地奔跑下去。

车门前,上元贺香立着,随手把斗笠扔在马夫座上,整理着发束,说道:“下来吧!叫你的男人起床!”多亏她的提醒,我想车里头还

有另外一号人物,忙爬到李璇身躯旁,坐下来,俯视着他的睡脸,想了想,决定伸出左右手,用两指捏了捏他双颊,把他捏疼致醒。他

张眼後的头一个动作就是举高右手,挑中了我鼻子,回捏。

下了车,我尾随着上元贺香进到花厅,恰逢一个彬彬文质的男子缓缓行出,从闭而不睁的双目来看,他,是一个瞎子,并且已经瞎了许

多年,无法治愈。“我回来了。”上元贺香冲他开了口,并接过侍女递送过来的清茶。

男子微微侧耳,脱口问道:“嗯?有客人?”女主人放下空了的杯子,擦去嘴角的余液,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来了两位客人。”

随即回头,向我介绍道:“他是我先生。”

* * *

出於礼貌,我冲他点了点下巴,尽管他什麽也看不见。“难得有客人来,就请诸位坐下用茶吧!我……不便於款待,不好意思。”天陵

欢迎着,却依稀带着点苦涩的愧疚之情。他这样说,无论是谁都大约能猜得出,是因为眼睛的关系。

我大方地说道:“没关系,不用太麻烦的。”天陵又道:“那麽,我该走了,学生还在等着。”他的身後跟着一名抱着古琴的下人,一

转身,二人就往花厅外的方向而去。我瞥了那清逸身影一眼,回过头,一杯茶水便被递至面前,未饮下,一股自然芬芳扑鼻,饮之,满

口留香,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猜想着应该是山中生长的野茉莉。

“阿多,带客人下去好好款待。”上元贺香扬起声,侍女微微躬下身应答,她接着,又对我们说道:“今天你们就暂时在我家玩一玩,

等到了晚上,我再告诉你们我的目的。”我熟悉她浑身那种冷淡桀骜的气息和性情,只看着她一个人呆坐着抚着剑鞘,则同李璇一起跟

着侍女迈步出了花厅。

用完了可口的佳肴,那位名叫阿多的侍女又带着我们到宅子附近游玩。实话说,那山山水水也实在是非常丽质,东面是白桦林,西面是

藤缠着大树的妖娆景色,南面有个碧玉般的湖泊,而背面是个风水极好之地,亦是那宅子所在之处。

地方是好,可就是不明白如此美丽的风景在长平国也有的是而上元贺香却宁愿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麽呢?暮丰社总署离这里可是遥

远的路程,就算是乘船,长则须十几日短则也须三五日以上,如此要命的忙碌不似她的为人作风,那莫非……她是为了她跟那个人的秘

密才出此下策,安家在此?

不知不觉间,我已轻轻地咬上了自己的右手麽指指甲,身边那个与我履步相同的男人时不时往我这边掷目光,瞅了几眼後就不瞅了,正

色的脸上覆盖着一片又一片不满,踏响几处枯叶地终因沈闷的气氛而不得不掀动嘴皮子,开了口:“什麽样的事情让你这麽投入,连我

在不在都忘记了?”

“啊?”我扭头望着那家夥俯视着地上枯叶的神情,困惑万分。他的手垂在身侧,暗暗地轻捏着我的指头。“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看风

景呢!”我哈拉了一下子,他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只是头抬起来,目视着前方那个白色的背影,“也不全是,但我比较在意的是她的

目的,来此作客便归还苍天令,实在是很蹊跷,若非其中有埋伏……”

我摇了摇头,不同意他後半句话的看法,“若是的确是设了埋伏,你我现在早已被捆成大粽子,关黑屋子里头了!如今不仅好吃的任咱

们吃,好玩儿的任咱们玩儿,还卖了这麽大关子,玄妙也过了头了。”

“反正啊,不管她心里盘算什麽,只要不把咱们分开。”如此令人思量到头昏脑胀也无果的事情,李璇索性选择看开了些,让自己脑内

保持清静的状态。

明显是变了相的甜言蜜语,我心里想给他投个白眼,但身躯却无暇这麽做,哪怕那样一个动作不费吹灰之力,整个人忽然苦闷起来,说

道:“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个比之更重要的问题。”

“嗯?”他带着浓厚的兴趣,把脸转过来,期待着哽在我喉咙里的话题吐出。

“你真的,真的打算按照长老说的那样要去复国,当回以前的自己?”放慢脚步,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後脱口。话音一落,换来的是他

的沈默,他皱着眉心,许久才掀动唇角,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愣了愣,从实答道:“以你现在的风度、脾气和身手,一定会是个威严的国君,令小人胆战心惊,但是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

咱们从此,南辕北辙,你在东我在西,隔着遥远的距离,相见也很困难。”越往下说,越觉得心寒。

“我也有想过这样的後果,所以,我只义务还回他们的自由,然後跟你回雯国去,毕竟,没有我帮你洗脚你会每晚都睡不着。”

趁着他心情尚好,我便第一次很淡然地推翻这番肉麻言语,侧目望过另一边,“你不提,我还忘记了,一直觉得你按摩脚底板的功夫不

够,洗得不够干净,害我每晚都忐忑不安。”

揶揄完毕,他依旧面无表情,“你要是真那麽觉得,回去我跟人多学学就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我沮丧当中,忽然顿悟──他心里

惦记着眼下那些事儿,全无戏谑的兴致。

侍女止住步伐,在前边静静地等着,低垂着头,很恭敬的样子,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墨发垂直泻下,遮住了半张面容她的背後向着一个

恬静的湖泊,洁净的湖面泛着蓝宝石色,无数树枝的鬼魅身影投入其中,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堪比一面绝世宝镜。见我突然止住步,直

盯着那里,那女子扭身转向它,叙道:“主人给它起名为翡翠镜,一到夏日夜晚,这里就会聚集很多萤火虫,在湖的上方盘旋飞舞。”

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我含笑着答道:“听起来,真美!只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除了萤火虫,成群结队的鱼类也应该会有,那种

季节里,白天可以坐在岸边悠闲地垂钓,晚上还能欣赏带着异常浪漫的爱情之光的小飞虫们赴会的美景,遗憾此时这样的时间早已过去

,下次机会,只唯有再待翌年。

秋风嗖地掠过湖面,掀起一层接着一层的涟漪,把持不住它的撩拨,高梢上的枯叶纷纷坠落,轻轻地着陆在涟漪上,悠哉悠哉,做一回

逍遥画舫。

只是在湖边转了一小会就入午时,二人又跟随着那侍女返回,在餐室,吃的是山里的野味儿,喝的是上元贺香自酿的一年有余的清酒。

在她家的大院内,青石铺成的空地上整齐地摆着很多矮木架,架上放置着大圆匾,而如今匾内所晒之物为柿子,听侍女说,夏日的时候

多是晒梅子、紫苏、杏和花瓣。

我同李璇立在大院内中央的过道,即圆匾阵的中央,彼此相隔不过一米,在他头顶上方杵立不动的透红柿子格外的醒目,柿子下方,李

璇的脸上显示着不耐烦与轻微的萎靡,脱口:“别玩儿了,人的脑袋可不是木头做的……”

正当举剑,闭着一只眼专着地瞄准着指向他头顶上之物的剑尖的方向,突闻他此言,我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打仗你不怕,这麽点

你就怕了?”那男子把双手插在腰间,“我当然是男人!可我当然也不是桌子!”

“给我站好!手放下,腰……直起来。”我下了命令,他无奈地听从了,我又补充:“是,军,姿!”他抑制不服,双脚迈开一小步,

双手背在身後,气势难挡。我握好了手中的家夥,麻利地劈了上去!柿子瞬间分开成两半,掉落,至半空就被李璇快速接住了。

他把它的另一半塞入我掌心,附加一言,“晚上再收拾你,按老规矩!”我当作一阵风吹过耳边,转过身慢慢撕开果实的皮衣咬上一口

,脸上荡漾着愉悦。

吃完新鲜的甜柿子,顺便把嘴巴舔干净,我便对独自站在石阶口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的上元贺香说道:“吃也吃了,玩也玩过了,你是

什麽目的该说出来了吧?”

她眼睛眨也不眨,尖尖的下巴向上微抬一点儿,一如既往地淡然答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等到了今晚才能够告诉你。”李璇听罢,缓

缓走过来,冲她道:“你该不会,是在等对付我们的援手吧?”

上元贺香的回应,这时却超於常态,她哼了哼,只说道:“你们想走也请便,但是一定会错过一件重要的事情,并且一定会後悔一辈子

。”身子一转,素色背影沿着廊子渐渐远去。

明王幻世录101

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看着她的背影疑虑半刻,扭头,正巧撞见李璇低着头,右手握成拳,突起的食指第二关节轻轻贴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觉身旁何人身临何所。

整个下午,二人又如早上那般,往林子里消磨时光,待到夕阳西下,霞火烧秋空,渐渐地转为找不到边际的乌黑色,近在眼前的宅子也

变得无法从夜纱中被识出,只靠朦胧的灯光辨认方向,侍女挑灯,依旧走在前方,随後拉开了一间里室的门。

小小的室内,唯上元贺香跪坐在矮桌旁,她的影子投到洁白的墙壁上,硕大而吓人。她左手掌心捧着十分绚丽多彩的茶碗,右手握着茶

筅顺着一个方向搅匀茶汤。我在其对面坐好後,那茶碗就被递至我眼前,我往碗底瞅了一眼那艳美的抹茶汤,又抬起头看向她,她妩媚

的美目死死地盯着我,让我有些迟疑。

“没有毒。”似乎洞察到我的警觉,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说道。我想起她在午後说过的话,心忖着要是真有下毒早可以在饭菜中

动手脚了,於是放下戒心,接过茶碗将茶汤三口饮光,空茶碗放置於案上,“已经入夜,门闭得再紧也该到了打开来让主人进屋的时候

。”

她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开门见山道:“跟我合作怎麽样?”我怔了一怔,不领会其意,看着她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後捏起它的

一角,竖起放在我眼前──‘尔帮我取回长平王位,我即帮尔铲除暮丰社,何如?’

刹那间我瞪大了双目,从来没有想过今日会发生这样日月颠倒的事情来,脑子内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脱口:“为什麽?”她把纸张揉

成一团,扔进炉子里烧了,听我这麽问,扭头望向了窗户的方向。屋里没有了人语,依稀能听见有淡淡凄凉的琴音从外面传来,不觉使

人勾起那段悲哀传说的回想。

“听闻,那时候要继老长平王之位的本是太子,可是身为暮丰社掌门的黄延却利用自己在朝廷的权职制造了阴谋,逼迫太子,从而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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