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痛啊。」沈佑惨叫一声，光洁地额角应声而变，立刻浮现出红通通的一块。

「呵～过来，我看看。」沈之秋的身后，响起一个低沉中带着轻柔的声音。

「义父～我和玉子来看你了。」沈佑朝着沈之秋吐吐舌头，直接越过他的身体，往后扑了过去。

「真是的，玉师兄，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根本是你儿子啊。」沈之秋不满的抽抽嘴，道。

「之秋，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又让小佑抄书了。」玉明看都没看他一眼，面带微笑地回抱住像只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的沈佑。

「……呃，你怎么知道。」沈之秋回想着上几天一直呆在书房的沈佑，对他现在的行为释然。「行，你们继续亲热，我得回去陪令狐去

。」

「爹爹～」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沈之秋的身边响起。低头一看，沈玉可怜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没有直接走入内室。

他在沈玉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叹了一口气。整整脸上的表情，对着沈玉笑眯眯地问道：「玉儿，怎么呆在这里，快进去看看你义父。」

「嗯～义父他还好吧。」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沈玉探着头往里面看了看，正好看到玉明很慈爱的亲了亲沈佑的脸颊，与沈佑的视线在空中相视，赶紧缩回头，嗫嗫地道：

「那我还是不进去了。」

「笨蛋，我沈之秋的儿子怎么能胆怯。」沈之秋半蹲着身子与他平视，手轻轻的揉了揉沈玉柔软有头发，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不用

怕，玉师兄其实很喜欢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沈玉听他在说话的时候停顿下来，着急的催促着。

「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觉吧。这样吧，我和你一起进去。」沈之秋没等沈玉回答，把他抱入怀中。

犹豫的沈玉没有选择的，被抱到玉明休息的房间里。

沈佑直直的看着玉明，没有说话。

倒是一直被他盯着的玉明周身不自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射出自责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内心深处。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感

觉他太清楚，因为他整整为沈佑的事自责了六年。

「小佑，看你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义父我……我对不起你！」

「呵呵，傻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安慰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

「我这回真的做错了。」沈佑不敢抬头看玉明的眼睛，低着头，两个大拇指不停的地上下滚动。

「你又闯祸了，不怕！等我去找令狐，让他不要那么严厉。孩子嘛，总是会闯点祸的。」

玉明带着温暖的手，慈爱的抚过沈佑的头发。他的善解人意更让沈佑的头垂得更低。

「不是的，这回真是的做的太过了，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做的药膳很有问题，可还是吃了，为什么……」玉明看不到沈佑的表情，加

大的手的力度，轻轻压了压他的脑袋。另一只搭放在他身上的手，感觉到一片湿润。「小佑，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伤害人，更何况是我

呢。」

玉明微笑着抬起他的脸，用衣袖轻轻擦试着的眼角的泪花。「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怎么能白费你一翻好意。现在我不是没大碍了，哭

什么～～」

「可……」

「行了，我都说不怪你，你怎么还再为难自己。我本来身体弱，一年不病个几回，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呜呜～～」

「乖了，不要再哭了，这么大的人还哭得像只小花猫。」

「义父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了。呜哇～～」

「呵呵，行了，知道了。快别哭了。」玉明说完，抱住他的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沈之秋抱着沈玉进去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暗觉自己进来不是时候。

小心的看了怀里的沈玉一眼，小家伙眼光并出羡慕的光芒。他的心微微一沉，走到玉明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玉师兄，我带玉儿来看你了。」说完，转头对着发呆的沈玉催促道：「玉儿，快叫人。」

「嗯～哦～～」突然被点到名的沈玉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低头对着玉明怯怯的叫道：「义、义父……」

「嗯～」玉明轻轻的应了声。

得到回应的沈玉猛的抬起头来，这还是第一回，第一回玉明应了自己的叫唤。

只是……玉明那双本是慈爱的眼睛，变得冰冷无情。

沈玉的心在那可刹那间沉入谷底。他就不明白，怎么义父每次都用一种冰冷憎恶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是他的仇人般。

每次看到这里，沈佑的心里又不禁在想：这种情况倒像是我是义父亲生的，玉子他是捡来的，大人的心里还真是奇怪。

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西方的太阳渐渐沉下，天空的晚霞染上几分血色。

一个娇小的身影，伫立在前方。

悲伤的气息，在周围缓缓移动。

沈佑不知道在这里盯了多长时间，最后他放下撑在怀里的手，走了过去。

「小玉，现在是晚饭时间，该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沈玉的身边。

「哥～我想再……」

「父亲对你好过我这么多，我也不曾像你这样。」

「……义父他不喜欢我。」

「父亲喜欢你啊。人不可能得到世上所有的人的喜爱。」

「我想要义父也喜欢我，只是想要义父他喜欢。」

「我也想要父亲喜欢我，可是……」

沈佑说出心里最渴望的事情后，与沈玉并肩而站。偏过头看到泪流满面的人，他挑了挑眉头，

「我们两个还真像，不过我不会哭，父亲不喜欢我，我就纠缠到他喜欢……」

「咦？哥，你说什么叫纠缠啊？」沈玉擦擦眼泪，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咳咳～～」沈佑轻声咳了几声，回想起自己这几年为了让令狐喜欢自己而做的事，计从心来。

「只要是父亲叫我做的事，我会努力去做。不过结果总让他不开心，他看我的时间自然也就多了。」

「啊？」

「呃～」沈玉那么不明白的眼睛让沈佑理了理思绪，「我举个例子，就拿你来说。义父不是在教你功夫吗？你努力地学，又不要在他面

前学太好，他不就有时间多和你呆在一起。呵呵～」

「这么简单？」

「当然，人与人呆在一起久了，自然会有感情。」

「哥哥你说得话，我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

沈玉老实的点头。

「那你就不要懂好了，按我说的去做吧。」

「这样义父就会喜欢我吗？」

「一定的，你不觉得父亲与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恼我的眼神倒是越来越……

沈玉想了想，点点头。心中的困惑一解，立刻露出小孩子天真可笑的笑容。

沈佑笑着拍拍他的头，牵着他的小手，离开。

可爱又黏人的沈玉，现在天天都呆在玉明的院子里。

沈佑太平的日子过久了，人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如意～～」空阔的房间里，他的吼声在回响。

「主子我在这里。」如意委屈的揉揉耳朵，人在离沈佑的身边小声的回道。

「我没事做！」

「知道。」

「我好无聊！」

「嗯～」

「我想要出门！」

「好～呃，不——」

「你答应了，哈哈～～」

「不是的，主子～」

「我可不管，君子一诺值千金。」

「不做君子成吗？」

「当然不可以!」

「主子，要不我们……」

「才不要，我要出去玩。」

「……」

最终，如意望着沈佑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粥时，妥协了。

第三二章 夜游花市

半浮在天际心头的夕阳，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一座精致的茶楼雅间里，沈佑半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玩耍着手中的茶盖。

经过上回的经验，这回的沈佑十分机警。只是人口密集之地，就是他的禁地。再说他这回好奇的是砂地城晚上最热闹的地方。

如意望着泛红的天空一眼，再望着一点没有回家企图的沈佑，催促道：

「主子，你看这也玩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

「天……黑了吗？」沈佑没搭理如意，只是懒懒地问道。

「天黑？」如意不明就理的重复道。探着身子往窗外看去，天空正处于黑白交界之际，灰茫茫的天空让他不知道回答。

「还没天黑啊～」半天没等到回答的沈佑，揉揉坐着有些发僵的腰身。

「也不是，现在是暗灰色。」

「暗灰色？」沈佑从椅子上跳起来，挨着趴在窗口的如意身边。木雕的窗户突然挤进两个人来，一时间变得拥挤起来。

如意的身子往后侧，尽量留个空位出来。沈佑毫不客气，探着身子看到外面的天空。

只是随意的看了几下，回过头来给了如意一个响粟。

「如意啊，你怎么越来越笨。天上看不清就看地上啊。」沈佑边抱怨,边用手指着对面人家的窗口。「这都掌灯时分，不是晚上还是什

么。」

「主子，我看我们这回出门都三个时辰了，是不是要回去……」

「回去！」沈佑瞪了眼唯唯诺诺的如意，「怕的话你先回去好了。」坏心眼有扔下一句话，径直往楼下走去。

如意望着没有回头的沈佑，暗自唉口气，别无选拔的跟了过去。

五颜六色的灯笼高高挂在半空中，四处旖旎风光。身着奇异服装的少年少女们，粉嫩娇艳的面容，看得沈佑在一边暗自咋舌。

第一次来到砂地城最热闹的地方，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倒是如意一脸的受不了，他没来过也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远处传来滑腻

的眼波，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竖起鸡皮疙瘩。

「主子……」求救的往沈佑看去，他的眼睛睁得如铜铃般。

「放手啊！」沈佑已经被临门的一个少女勾住了手臂。空中传来淡淡的胭脂香味，刺得他没有选择的屏住呼吸，哪想到那少女没有被甩

开，手脚并用。如同水蛭般吸附在他的身上。

没见过这样热情架式的沈佑脸涨得通红，不停的推开那越靠越近的嘴唇。

余光正好看到在一旁发傻的如意，使了半天眼色也没等到想要的结果，最后……他抬起一只脚对准如意的小腿用力一蹬。

回过神来的如意赶紧帮他抵御着浓装少女的攻击。

两个人合力，沈佑终于从那恐怖的人肉攻击下，逃身。

后面依然是紧追不舍的身影，吓得慌了神的沈佑带着如意，往其中一间门面无人的楼房里跑。

七手八脚的把门掩上，沈佑和如意往门缝里看着那败兴而归的少女，心中松下一口气。

沈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着如意发出感叹之声。「如意啊，要是我们再晚半步，还不被她生吞活咽下去～」想到当时的情景，声音

都有些发颤。

如意倒是没出什么汗，只是发白的脸出卖了他的心情。「是啊，真是太恐怖了！我看我们还是……」

「不行！」沈佑坚决地打断他的话，「我刚刚一直在茶楼里，等到现在。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呃～主子……」

「说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沈佑挣脱了如意的手，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后，再迅速的往身后看去。整个人都怔住，喉咙上下滑动

几下，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打着哈哈道：

「你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人们，冷冷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沈佑挠挠脑袋，一边赔笑一边往后退，冰冷的木门拦住了他的退路。

「啪啪～」

空气里几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楼里的死寂。

大家的视线都往后转过去，沈佑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心中暗自对眼前的事，起了好奇之心，目光也望了过去。

楼里，一个半人高的楼台。

楼台的四周，挂满了淡黄的灯笼。

柔和的光芒让众人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发出动静的人，立在楼台前。

一身鲜艳的装扮，衬托出一张苍白的脸。

沈佑直觉背后一阵发寒，这……他想起他爹爹对他说过的鬼故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人见众人的目光都回到自己的身上，眼睛往沈佑的方向一瞪，等沈佑想解释什么时，那目光已经收回。

安抚着有些暴躁的众人，「各位，莫理会刚刚的小插曲，我们接着来，还是一句行话，价高者得。」说完他双手一拍，一个轻轻的脚步

声在楼台的后面响起。

诡异的声音，让沈佑那身体绷得越来越紧。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沈佑的狂想。

一只洁白纤细的手，缓缓从幕布后方伸出来。随后，探出一双蕴涵着春水涟漪的眼睛。

精致的五官，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衣袍衬托胜似白雪般地肌肤，淡黄的烛光为他披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五百两！」众人里不知是谁，突得大叫一声。

「六百两」

沈佑怔怔的望着楼台上的那个人，四周的吵杂声已经听不到。自言自语的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那双眼睛……」

「有吗？」在一旁的如意倒是听得十分清楚，皱着眉头沉思后，才对着他摇摇头，「主子，要是你见过的话，我一定记得！」

「也对，要是你见过一定会记得的，那么美的一双眼睛……」肯定的语气，让沈佑丧气的点点头。转过身打开门准备出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朝着他冲了过来，想要躲已经来不及。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沈佑，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舞起来，等到他回过神来

时，已经撞到一个温柔的物体上。这是……熟悉的感觉袭来，沈佑张开眼睛一看，整个人都僵住。

「你……」被他压在身上的人，咬着下唇，直直的盯着他。

「啊～我不是……不是……怎么会在这里？」沈佑下意识的往如意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如意呆滞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根本没有发现

他现在的处境。正想要解释什么的他，胳膊上传来一股拉力，把他拉了起来。呆呆的看了看，逆光的人，脸上狰狞的表情。沈佑觉得眼

前一黑，全身变得颤抖起来。

扶着他的人，感觉到他那不自然的僵硬，放开他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大声道：「好了，这位公子用黄金一万两买下伏玉，还有没有人

出更高的价格。」

台下，鸦雀无声。

台上，沈佑百口莫变。

等到沈佑再一次回过头来，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抬眼打量着房间，整个房间都布上鲜红，昏沉沉地脑袋让他的反应迟钝起来。

清风迎面吹来，带着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香气，空气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窗子打开后，是不是好些？」

「嗯，舒服多了……」沈佑总算是明白，房间里另人其人，赶紧抬起头。「你是？」

「伏玉是公子以黄金一万两标到的，难道说公子忘记了？」伏玉挑着精心描好的眉头，收回扶在窗口的手，慢慢走回来。

风，轻歪了灯芯。

房间里的光亮变得忽明忽暗。

伏玉的侧脸在灯光的反射之下，半隐半现。

阴森的感觉顿生，沈佑的心不由得紧了紧。扯了扯领口，呼吸微微通畅。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所坐的位子，正是房间里最惹眼的大床，整

个人弹跳起来。往伏玉站的方向走过去。

「咳～伏玉，和我一起的人在哪？」

「人？」伏玉扫了他一眼，才慢慢地回道：「是那个叫如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