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猪却有些不高兴,摇着夏子常的胳膊:“管他们干啥?菜不够,把你的存货端上来!我要继续吃!”
夏子常敲了他脑门一记:“也不怕撑死!明天就上飞机呢,悠着点!”
罗小猪瘪瘪嘴,最后还是消停了。小王和小曾因为成功保护了未来几天的加餐,心情大好,几乎没跳上桌子跳脱衣舞。= =||||||||||||
姚景程看着喧闹不堪的餐桌,笑了一下,起身离去了。
夜色里,他慢吞吞的走向那片小池塘。
四月的夜,还是有点凉。
然而月色下,却有人在水里扑腾着。
姚景程笑着走到一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他慢吞吞的掏出刚才从饭桌上顺来的酒壶酒杯,一边自斟自酌,一边欣赏水里人的种种姿势。
良久,他终于笑了出来:“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偶像剧玩浪漫,你也不嫌恶心?”
季平岚一个猛子扎下去,在离岸不远的地方突然冒头,龇牙咧嘴的笑:“白天没挨够揍?”
姚景程不以为意,举起酒杯笑着向他遥祝:“让你打!反正有阿衡替我出头,我乐得省力!”
“我就知道!”季平岚咬牙切齿:“你哪里那么不经打……”
姚景程哈哈一笑:“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下周,阿衡就要去韩国了。一个月时间那,你就好好的忏悔吧!”
季平岚眯着眼睛看他:“她那窝囊废老公的预选赛也值得她往韩国跑?不是为了躲我吧?”
姚景程窃笑:“我知道你一向看得起自己。可惜,她这次真的是去有正经事。”
季平岚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她去下正官庄杯,作为主将……”
季平岚悚然变色:“能惊动她的,难道那边是……”
姚景程笑眯眯的再喝一杯:“自然是敏敏!正官庄是各国道场之间联合后的国别赛,不牵扯国籍问题嘛!”
季平岚于是被打击得一沉到底。等到再浮起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串链子。
他把那个晶莹剔透的吊坠对着月色看,轻笑:“当年骗她是钻石的,她居然真就这么多年不卸……”
姚景程另拿了一个杯子,盛满了酒,放在飘在水中的茶碟上。月色下,那碟子飘飘然朝着某个方向流去,一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荡漾的酒液正正开放在花心。
他看着水里的男人,有一丝怜悯:“你打算怎么办?”
季平岚一把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凉拌!她高兴就好!”
他的眼光幽暗无光,狡猾如姚景程也看不清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隔日,包括夏子常罗卿郁在内的外围赛选手作为先头部队62人,浩浩荡荡的开赴了韩国。
一周后,助理领队、助理教练、本赛选手和女子团体赛的主将,作为第二梯队开拔。临出门前,楚衡小心翼翼给院子里那株葡萄又浇了一次水。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关门。
姚景程望天:除非那葡萄属骆驼的,这么小的幼苗一个月没人管,能活才怪!
当然,这话,他也只在心里小小念叨而已。
在海峡对岸的韩国,夏子常和罗卿郁已经顺利通过五轮预选,进入了本赛。
所有的人,一起期待又忐忑的翘首盼望。
三星杯,一周后,开赛!
第七章:抽签
四月三十日下午五点,三星杯的开幕式开始了。
所有国际大赛里,三星杯也许是最有趣的一个。因为除了围棋的规则固定外,其余的规定几乎年年都会改变。
比如,今年决赛是三番棋,那么明年也许就改成了五番棋。今年是三小时保留时间,明年也许就会改成两小时。今年可以规定四强赛和决赛间只有一天休息,明年也许就是决赛三番棋之间的时间拉长到三个月。
总而言之,三星杯的开幕式总是充满趣味而令人期待的。每个有幸参加的棋手,都会兴致勃勃的坐在自助餐晚宴一样的会场里,期待着主办方这人渣今年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玩大家。
去年的新花样,是把大赛积分前二十的选手像花魁一样挂牌,让积分靠后的选手们各自采花选择对手。这个规定,夏子常至今想来依然黑线阵阵。被不认识的对手选中,然后上台去一本正经的说出对别人临幸的想法……= =||||||||||
人渣们果然没令大家失望,一开幕致辞,就告诉大家原本规矩的32强赛,今年扩军成为64强赛。然后由礼仪小姐带领着外围赛各个小组的第二名入场就座,好一通鸡飞狗跳!
接下来就是虽然冗长但是却搞笑的抽签程序了。
按照三星杯变态变态的惯例,人多一方先抽,资格老的先抽,成绩好的先抽。
所以,仅仅是观察这先后上台的顺序,也是乐趣一件!更何况,抽到一号到十六号的,还可以得到人渣们提供的贵重礼物。
中国棋手一桌的某个角落,累到半死的罗小猪同学正在埋头苦吃。曾弦翔因为是第一次参加三星杯,好多地方不懂,有些拘谨。王立浚便低着头一一的给他讲解。
剥了几个虾子,放到小猪的碗里,夏子常抬起头来,冲另一桌的李秀哉点头微笑。李秀哉故意转过头去找身边的李诚熏说话,装作没看见。
在心里撇撇嘴,夏子常暗自小声的嘀咕:小心眼!不就是没一来韩国就到你家拜访嘛!可我是来下外围赛的,万一一松懈下来输掉了,哭都来不及好不好?
抽签在李秀哉的装模作样和夏子常的腹诽中,很快的过去了,其间笑料不少。比如李秀哉抽到了师傅朴立恒,于是被记者问“你们师徒间会不会彼此手下留情呢?”
李秀哉一板一眼的回答:“师傅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但是我觉得他现在赢我的可能性不大……”
夏子常看着朴老师奇怪的脸色,忍笑几乎忍到背过气去。
又比如,小曾被叫上台去,抽了签转头就跑,生怕站在一边的主持人大美女上来采访。偏偏美女姐姐真的在背后一声声叫唤。吓得小胖子一溜烟的跑回到座位,这才听见美女笑眯眯的是在说:“不是采访哦!是可爱的小朋友抽到了十六号,所以有礼物……”
小曾于是面无表情的重新站起来,冲上去,抢过礼品盒依旧转头就跑,丝毫不给别人机会。四下里一片善意的哄笑。
夏子常的脸皮抽了抽,问:“小曾平时没见这样啊?”小王朝天吹了个口哨:“青春期啊青春期,年轻真好啊~~~”
踩着这样欢快的脚步,王立浚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歌曲,一边走上台去,选择自己的下一个对手。
他笑嘻嘻的对着美女姐姐抛个媚眼,在一堆的卷轴里拿出了一个。
礼仪小姐微笑着接过来,轻巧的拉开,然后……
全场哗然。
只有中国棋手所在的桌子瞬间陷入了沉寂。连罗卿郁都惊得把正在啃的鸡腿掉在了地下。
王立浚,正正抽中了夏子常!
中国排名第一的选手要和夺标的最大热门之一上届亚军在本赛的第一轮进行淘汰赛。无论谁胜谁负,这一场对中国队来说,都将无比残酷。
李秀哉有些担心的看向夏子常。
夏子常和大家一样吃惊。他微微张着嘴,看着礼仪小姐手里的号码。好半天后,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
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夏子常抬起头来,目光正正与秀哉相对。他一怔,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轻轻的笑了。一瞬间的迷惑和沮丧,如同清晨山间的雾霭遇见了晨风,在那双清澈的眸子的注视中,通通烟消云散了。
他,只要想下好下一局棋,就好了。
坐在李秀哉的身边,李诚熏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举起面前的饮料,一饮而尽!
漫长而有趣的抽签结束了,时间是晚上九点。
夏子常抓起自己的衣服冲向李秀哉:“能不能去借宿一晚?”他看起来有点憔悴。
李秀哉挑着眼睛看他,神态有些恶狠狠的。半晌,却还是一把揪过他的随身行李大踏步的往出口走去。
他身后,夏子常挠挠头,笑了,浑然不觉旁边李诚熏如刀的眼神。
***
这是一辆很很普通的车,简单的近乎简朴。坐在副座上的夏子常却不这么看。他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好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秀哉眼光真好!”最后,他点点头,作出了评价。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秀哉,脸皮抽了抽,没理他!
果然,下一刻,夏子常开始扭来扭去的抱怨:“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来了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大家这是一起行动诶,我总不能脱队吧?”
李秀哉冷哼了一声:“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中国代表队是连续一周天天闭合对局,连电话都不能打一个的哦!”
夏子常苦恼的叹了口气,摸摸头:“好吧,不够朋友,算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
“喂!”
“干嘛?”
“其实,”夏子常扭头,看着车窗外飞快划过的风景,喃喃的说:“其实,我是觉得有点丢脸。所以……”
李秀哉皱皱眉头,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他没有开灯,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了黑暗里。
“总觉得,自己真没用!”夏子常没有回头,只是执拗的看着窗外:“说好要作一生的对手的,结果,不但没有追上来,反倒距离越拉越打了……”
“所以,我感觉到很丢脸。”
李秀哉无言。
在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任何安慰都是虚伪。
所以,他沉默。
他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夏子常放在座位上的手。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第八章:忘忧
“诶?这么晚去家里不去公寓,打搅到爷爷奶奶他们,不好吧?”夏子常看着面前的大门,有些疑惑。
李秀哉冷哼一声:“拜你所赐,奶奶一周之内天天问我是不是欺负你得过分了,来了韩国连家里都不来!今晚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拖个活的过来给她瞧瞧,以证明我没怎么样你!”
夏子常无言以对,只好挠头傻笑。
大门“支呀”一声打开了,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老奶奶微笑着站在门里……
为没有早日上门拜访进行了诚恳热切的道歉后,夏子常立刻熟门熟路的冲向了二楼的客房。他的身后,李秀哉慢吞吞的跟着,凉凉的笑:“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夏子常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梦游一样往前飘着,还不忘回嘴:“兄弟这么多年,早就是内人了,那么客气干嘛……”
李秀哉黑线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了夏子常的哀嚎:“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客房里,堆积如山的棋谱棋具。分明,这里已经变成了李秀哉的对局室。
秀哉倚着房门笑:“因为你很少过来嘛,所以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那你让我睡哪里?”
“所以,今晚就要委屈夏子常九段和我挤一挤了。”
***
两床铺盖,头碰头。
请从下面的选项里,你认为会出现的场景
老友久别重逢,执手相望泪眼?或者谈兴浓浓,时时兴奋到爬起手谈?更或者,情切切夜凉玉生香?
……
……
……
对不起,都没有。
当李秀哉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夏子常已经四仰八叉的睡死过去了。
= =|||||||||||
这家伙,果然只是到这里来借床铺的吗?李秀哉觉得有点胸闷,他恨恨然的瞪着睡得可以媲美某头动物的人。最终,还是气不过,光脚踹了上去。然而,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夏子常只是哼唧着,换个方向继续睡。
气结。
半分钟后,李秀哉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
第二天清晨,李秀哉一个人先到客厅来吃早饭。
奶奶笑着责备他:“子常呢?你怎么也不叫他一起?”
秀哉撕了一片面包,沾着面前的牛奶,还没来得及答话,二楼传来了一声惨叫。
众人一惊,正在担心,却见夏子常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
……
……
……
“朴”的一声,英哉把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
李妈妈甚至没来得及擦掉身上的奶渍,更不要说批评他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夏子常华丽的面部造型深深震撼了:左眼,一个黑眼圈;右眼,一个大叉叉;左脸是只小乌龟,右脸上用韩语写着‘笨蛋’。最有创意的是额头,居然是口红画出的几个嚣张的唇印
= =|||||||||||
每人的面孔都严重抽搐,严厉控制着自己不得笑出声来。只有,李秀哉镇静如常,继续冷静的吃着自己的面包蘸牛奶。
夏子常怒火冲天,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冲到的罪魁祸首面前:
“李秀哉!我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这哀兵的气势原本应该很足,可惜,配上那张脸,那效果——
所以,英哉最终没忍住笑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责备他。于是,大家哄堂大笑了。
一片笑声里,李秀哉严肃的一如往常。他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夏子常怒火持续走高,第二次,他拍着桌子把问题丢了出来:“李秀哉,我的脸是怎么回事?”
“哦!”秀哉面无表情,他只是无趣的咬了口面包,然后回答:“大概是蚊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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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奶奶笑着出来打圆场:“好啦,秀哉,你别又欺负子常啦!去帮他洗干净再下来吃早饭吧!”
李秀哉很听话的擦擦嘴,面无表情的和夏子常一起上楼了。
那八风不动的沉稳神情直维持到房间门外。房门一关上,秀哉立刻笑倒在了地上,就差满地打滚了。
夏子常板着脸,也不理他,自己冲到洗手间去处理。秀哉于是慢慢爬起来,倚着洗手间的门,看着他笑:“真生气啦?要不要这么小气?”
夏子常脖子一扭,摆明了不要理他。
秀哉于是叹了口气,转身拿了东西递给他:“那,这么小气,画回来好了。”
他手里拿着的,是毛笔和墨。
夏子常怒气冲冲的抢过来,扯着他走到屋子中央,面对面在地板上坐好。
秀哉看着泄愤一样用力在墨水里戳着毛笔,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他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被吓得立刻后跳半步。
眼前,不正是夏子常那张被画得惨不忍睹的脸?那上面带着他绝对不会看错的不怀好意的笑:“我改主意了……”
秀哉还没回过神来,子常已经猛然扑了过来,一下子把他压倒在了地板上。
激烈的力量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尽管夏子常已经把手垫在了他头下。然而比这疼痛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身上的温暖。
那么近,那么远
疼痛,但是温暖。他突然有点想放声大哭。
……
……
夏子常懵然不觉。他借着体重压制住秀哉的挣扎,坏笑着伸出手来——开始用手使劲蹂躏秀哉的脸,横扯竖揪玩得不亦乐乎。
好一阵子,既没有遭遇到强烈的反抗,也没有任何语言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