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三卷 鹤冲天——醉里挑灯
醉里挑灯  发于:2011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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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卿郁瞟他一眼:“你不是一样明白,问什么问?”

王立浚长长吐了口气,把杯里的可乐一口喝光:“果然!”

再问他:“你觉得是什么时候不好的?”

罗卿郁轻笑:“小曾今天,好像从来就没好过吧。不然你以为常哥在那里折腾什么……”

王立浚仰头看着天花板,半晌方说:“小曾可惜了。分明大好的局势,可惜序盘花了太多时间……”

罗卿郁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可惜?技不如人,修炼好了,再来打过好了……”

王立浚撇嘴:“难道常哥技不如那一位?”

罗卿郁沉默了,半晌突然笑:“常哥如不如,我不知道。不过,后天……”

他没有再说下去,淡淡的摇着手中的玻璃杯,就着灯光看那迷离的颜色。

“王立浚,罗卿郁,你们赶紧来看,不好了!”

棋院的一位棋手突然冲过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思。不待他们答话,又跌跌撞撞冲回观局室去!

王立浚和罗卿郁一惊,手里的杯子几乎掉到了地上。

飞快的付了帐,两人飞一般的冲进了观局室。

夏子常,脸色从来没有的严峻,定定的看着屏幕。

他的身边,站在姚景程和林振玄。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盯着闭路。

两人看看棋局,进入到收官时的曾弦翔,分明还带着明显的优势。

然而,时间却已经不够了。

对比李秀哉的滴水不漏,超时压力下的曾弦翔恶手频出。连最简单的大官子都频频抢漏。

胜利,现在已经一边倒的倾向了李秀哉一方。

曾弦翔还有优势,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以这样一个局势下,认输,局面上应该是不难看的。更何况,后面的官子,曾弦翔能抢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这棋,越下下去,只会越难看。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等着曾弦翔认输,都在心里酝酿着安慰的话语。

曾弦翔突然停了下来。

在读秒的压力中,他停了下来。

双手用力的揪自己胖乎乎的脸,恍然不觉耳边催命一样的倒计时。

在倒数最后一秒的时候,他落子。

然后,抬头。

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温文笑容,胖乎乎的少年问裁判:我可不可以,自己来给自己计时,这样可能会更有效率一点?”

两边的观局室,一起动容。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所有的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很多年后,都有人记得这一幕。

赤色暗沉的阳光落在了棋盘上,如同凝固的血渍。

夕阳里,胖乎乎的少年坐得笔直,表情严肃的近乎严酷。他左手握着计时钟,右手落子,一目一目的进行着一场,再下下去只会越输越难看的棋局。

余辉映照在他的脸上,给出了半明半暗的阴影。这让那原本可爱的圆圆胖胖的脸上,现出了原不该出现的悲壮。

悲壮的,如同最终熄灭在大海里的落日……

第二十九章:夜袭

胖乎乎的手慢慢的拈起一粒云子,那动作看在李秀哉的眼里,一如电视里的慢镜头。他觉得自己几乎能看见那手的颤抖。

时间应该只过了几秒,然而对秀哉来说,却漫长的几乎难以忍受。

……

少年这一子,终于没有落下。

212手,曾弦翔投子,大输11目半。

随着云子的“啪嗒”落在了棋钵里,李秀哉觉得身上顿时一轻,似乎有千钧的铁块从自己身上被去除了。

轻松的,几乎有些微微的眩晕……

他闭上眼睛,定定神,刻意躲开不去看对手的脸。

再睁开双眼时,看见的是蜂拥而入的人群。

韩国棋院的后辈前辈们欣喜若狂,冲将过来,恭喜祝福感谢的话如海一样的向他奔涌而来。

然而在一地的欣喜里,他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那双担忧的眼睛。

夏子常站在曾弦翔身边,安慰的拍着少年的肩膀,低声的说着什么。不时,抬眼望一眼秀哉那边。眼神里,有着隐隐的焦虑不安。

秀哉于是淡淡的一笑,冲他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

夏子常于是安心,垂眸,和棋院的其他选手一起,全心的安慰着一动不动盯着棋盘的曾弦翔。

两批人马喧闹了一阵子之后,彻底分开了。一批去找馆子庆祝,一批去找酒吧喝酒。

临行前,夏子常和李秀哉眼神交错,微微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

晚八点,脸上红朴朴的小曾被夏子常半搀半扶着,回到了酒店里他的房间。王立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房间是空的。

一回房间,小胖子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肯动弹。

夏子常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转身去泡茶。

端着芳香四溢的清茶回来,却看见小胖子坐了起来,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夏子常吓一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拍着他的脸一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曾弦翔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挥开:“没事啦,常哥!你把门窗开开好不好?憋得慌!”

夏子常无声的叹了口气,依言把门窗都打开了。

再回转,曾弦翔已经扯着棋盘,快速的摆棋。

“好啦,明天再摆啦!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不要!今天输出去的棋,为什么要明天去破解?!”

也许是因为酒醉,也许这才是少年的本性,曾弦翔几乎有些粗暴的拒绝了夏子常的建议。可是话一出口,他马上又觉得不对,忙忙的抬头:“常哥,对不起,我……”

夏子常打断了他的道歉,摸摸他的头,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曾弦翔再摆了十几分钟后,突然抬头,盯着坐在床头的夏子常:“常哥,我想和李秀哉九段复盘,今天都没来得及……”

夏子常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开口:“……明天,好不好?今天已经有点晚了。而且,李秀哉九段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曾弦翔翻了个白眼:心疼了吧心疼了吧!真是重那啥轻那啥!

再转过头,又是一张委屈的脸,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答了一声:“哦……”

实在不忍心看着少年失望的样子,夏子常试探着问:“要不,常哥模仿着李秀哉九段的下法,陪你复盘?”

曾弦翔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一声:“好吧!”

夏子常于是笑着脱鞋上床,坐在了他对面。两个人开始了快速的复盘。不时会低声讨论几句,但大多数时间是在默默的交锋。

因为太过专注,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人影。

李秀哉侧身站在门外,聆听着房间里的落子声,突然觉得有点荒谬:房间里,是一个他无法介入的世界,属于夏子常的世界。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所属于的世界,难道不是吃完饭一起去唱K的韩国棋手吗?他到底为什么脱离了他的世界,在一个他无法介入的世界边缘徘徊呢?

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呢?

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着夏子常走出来,或者发现他的存在呢?

然而,却又舍不得离开,即使只能偶尔听见那个人的低语。

如此的卑微!

他突然对这样的自己异常愤怒。

闭了闭双眼,他转身,大步离开了不属于他的地方。

在走廊的拐角处,他遇见了正在抽烟的李诚熏。

不去想烟灰缸里的那堆积如山的烟蒂烟灰有多少来自眼前的人,这又代表他在这里呆了多久,看到了多少,李秀哉只是客气而疏远的冲他点点头,准备就这样回房间去。

身后,李诚熏淡淡的问:“今天这一局,前辈愿意不愿意让我为你复盘?”

秀哉顿了顿,转身:“有些晚了吧?”

李诚熏掐掉手里的烟,微笑着站起来:“可以为前辈效劳的话,是我的荣幸。我永远有时间的。”

秀哉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那么,先谢谢了!”

房间里,秀哉摆好棋盘,刚刚坐好。想了想,又站起来:“喝什么?啤酒还是……”

李诚熏接口:“啤酒就好了。”

秀哉点点头,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打开,递给李诚熏一罐。

然后,两个人开始复盘。

……

……

……

半小时后,秀哉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曾弦翔四段在序盘花了太多的时间,不然的话,是他稳赢的局面。”

李诚熏盯着棋盘,仔细的思考着,轻轻的回答:“您说的当然对。但在我看来,合理利用时间也是棋手的素质之一吧?既然制定了规则,在合理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利用规则取得胜利,没什么不对。反之,没有好好掌握规则,因为规则而失败,并不见得比别的方式失败高尚到哪里去!”

秀哉正想说什么,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李诚熏抬头冲他一笑:“轮您落子,我去开门好了。”

秀哉于是低头细细打量局势。

半天,不见李诚熏回来,他有些奇怪,向门口看去……

夏子常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刚刚哄好了输棋的曾师弟,让小猪小王陪着他继续,自己跑来看看秀哉的情况,结果又对上了一向不对盘的李诚熏。

“你来干什么?”李诚熏抱着肩膀,横在门口,明显没有放他进门的打算。

夏子常摸摸鼻子,正在考虑自己要怎样答话,秀哉出现了,他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夏子常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只好硬着头皮问:“……那个,你身体还好吧?”

秀哉盯着他看,恶狠狠的看,五分钟后,夏子常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等着他的回答。

他于是很泄气,闷闷的回答了一声:“没事!”

夏子常张张嘴,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三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站在门口,对峙着。

房间不远处的走廊拐角里,有三个人排成一条线,力图让自己和墙壁融为一体。只是,他们彼此间不停的嘁嘁嚓嚓的抱怨,让这隐藏颇不成功。

“谁说要夜袭的?”

“是你自己没看清说是房间只有李秀哉九段一个人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你自己晃来晃去,让我看不清楚好不好?”

“拜托,就你那体重我能托得起你,我自己都感动于自己的体魄健壮啊!不爱我托,你怎么不去找小猪啊?”

“……你觉得可能吗?”

……

“通通都给我闭嘴!现在的问题是,常哥为什么会在这里堵着?”

刚刚还在斗嘴的两个人立刻同仇敌忾:“你问我我问谁?!”

第三十章:复盘

夏子常和曾弦翔的复盘持续了很有一阵子。最后分明曾弦翔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不停的抓耳挠腮,不时的瞅着门口。

夏子常看看他,正打算说什么,门口突然有人冲进来,一下子把他压趴在床上。

罗卿郁笑嘻嘻的扭来扭去:“常哥偏心,给小曾吃小灶!”

夏子常死命把他揪起来,抓着他耳朵骂:“看看你怎么给人家当师兄的?这么晚回来,去哪里疯了?”

罗卿郁扭来扭去的求饶:“好啦好啦!我和小王陪小曾复盘啦,你先回屋睡去!”

夏子常看向王立浚,王立浚立刻狗腿异常的点头。

于是,夏子常站了起来:“别太辛苦,差不多就睡吧!”

“知道啦知道啦!老年人!”罗卿郁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把他推出门去,“哐当”关上了门。

夏子常在门外苦笑了一下,决定去看看秀哉怎么样。秀哉今天,好像身体状态不好的样子……

在夏子常慢慢向李秀哉房间走去的路上,他背后房间里,三个小阴谋家正在亲兄弟明算账。

“拿来!拿来!赌品如人品,人品如棋品,赖帐没劲啊!”罗卿郁吆喝着上窜下跳的和另外两只收钱。

“嘁!有说不给你吗?急什么急?”王立浚心不甘情不愿的慢吞吞掏钱:“说到底,还是小曾你太不中用,都这样了还是没让常哥松口去陪你找李秀哉九段啊!”

曾弦翔一样很不爽的掏钱包:“你自己试试去!对上了李秀哉九段,常哥那根本就是油盐不进!我连装可怜这么恶心的招术都用上了,结果怎么样?”

罗卿郁得意洋洋的收款:“就这种事情,你们还和我赌?真是!”

“那,现在怎么办?”王立浚看着两个人:“要不……”

曾弦翔眼巴巴的看着罗卿郁:“……常哥,好像睡去了也!”

罗卿郁犹豫了一下,随即爽快的一挥手:“到花园里去,李秀哉九段的房间在一楼,看看他睡了没有!没睡的话……”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一眼,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很不幸,李秀哉九段的房间虽然在一楼,但,是拉上了窗帘的。只有最高处偏右的一扇小窗没有遮盖。

三个小坏蛋面面相觑。

半分钟后,曾弦翔突然瞅着王立浚,甜腻腻的叫:“王师兄~~~”

王立浚惊得往后跳半步,低吼:“我拒绝!你这个月又胖了三斤,以为我不知道?”

“王师兄~~”还是甜腻腻的嗓音,只是这次,里边多了几丝威胁。

王立浚以凶狠的眼神砍向对面的小胖子。五分钟后,终于认命了。

他蹲下身,嘴里嘟囔着:“动作麻利点!”

小曾于是欢叫着跳上他的肩膀。王立浚哆嗦着腿,慢慢直起身来。

小猪笑嘻嘻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左边一点!”

……

“右边一点!”

……

“再左边一点!”

“你到底看到没有?”王立浚中气不足的低吼!

曾弦翔还没来得及回嘴,王立浚腿一软,两个人齐齐以四脚朝天的姿势摔倒在了花园的泥土地上。

= =||||||||||

小猪很没良心的跑过来,兴致勃勃的抓着小曾问:“怎样怎样?睡了没有?穿什么样的睡衣?用什么牌子牙膏?”

……

……

“李九段穿得很整齐,在摆棋……”

小猪,你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似的。

不管怎样,惹事三人组最后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了李秀哉九段的下榻房间。

气势极为磅礴。

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这气势一下子如漏气的气球一样,“朴”的散了。

罗卿郁眼尖,一眼瞄见堵在门口正在唱三人转的主角之一是谁,应变奇快,立刻藏到拐角去,顺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抓住了他的两个小弟丢到身后去。

幸运的是,夏子常只是和李秀哉说了两句话,并没有久留,很快离开了。

三个人松了口气,瘫在地板上,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怎么样?还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这么大惊吓都受了,再不去,当我傻的?”

房间里,李诚熏蹙着眉看着打刚才起明显走神的李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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