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费先生拖着声音，一副被打扰的腔调。

「告白告白。」叶尧兀自亢奋。

费先生十分为难地说：「我对你不感兴趣的。」

叶尧懒得理会费先生的无聊，只是继续发神经：「告白告白，我和兔兔告白了。」

「哦，」费先生这下感兴趣了，他笑道，「他是怎么拒绝你的啊？」

叶尧傻笑：「他很开心地接受我了。」

「那祝贺你不用再独守空闺了。」费先生坏笑。

叶尧这才反应过来：「咦，不对啊，我还在独守空闺欸。」

听到叶尧被绕进去了，费先生嘿嘿笑起来：「那就同居吧同居吧。」

叶尧也兴奋了：「同居吧同居吧……」

费先生在电话那头乐得直打跌，果然恋爱中的人都容易犯傻。叶尧已经变成大傻瓜一号了。

回房间的白卯卯也没有闲着，他发了会儿呆，傻笑了片刻，才想起来要给姐姐打个电话汇报进展。因为向来没法对二姐回嘴，白卯卯觉得应该先给大姐打电话。

「怎么样，失败了？」电话才通，没想到接起来的却是二姐。

「没、没失败，」白卯卯支吾了两声，「我们交往了。」

「嗯，」白家二姐冷哼了一声，「如果色诱都失败，那你就是白家之耻，该谢罪自尽了。」

白卯卯涨红脸抽抽嘴角，勾引男人不成会成为白家之耻吗？电话那头就听见白家大姐斥了声「没轻没重」，这下电话换手了。

「进展如何？」白家大姐问。

白卯卯甜蜜羞涩道：「他和我告白了。」

「哦，真恶心，别用这个语气。」白家大姐受不了了，电话再度易手。

白卯卯一愣一愣的，就听那边的白家二姐说：「那你们住同一个房间了没？」

「欸，为什么要住到同一个房间？」白卯卯傻傻地问。

白大姐给了晴天一霹雳，道：「同居啊。」

「哈？」白卯卯倒真是没想过那些，他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再说啦……」

「再说再说，」白家二姐恨铁不成钢，这弟弟怎么老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呢，「那你知道怎么做吗？」

「做、做、做什么？」白卯卯再次涨红脸，拒绝往那方面想。

白家大姐倒是很豁达：「多去弄几部『动作片』研究研究，不要弄伤了自己。」

「哎呀，不和你们说了。」白卯卯被自己剽悍的姐姐们吓到，直接挂了电话。

动、动作片？白卯卯咽了口口水，瞄了自己的计算机一眼，又把头埋到被子里去了。大傻瓜二号诞生。

第二天一大早，大傻瓜一号遇到大傻瓜二号，大熊猫遇到小熊猫。

同居吧同居吧同居吧……大熊猫想。

动作片动作片动作片……小熊猫想。

两个傻瓜相视一笑，内心碎碎念啊碎碎念。

于是，两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傻瓜开始了他们的傻瓜生涯。

白卯卯自从被他姐那晴天霹雳给弄傻后，倒是真的考虑起「动作片」的问题。

早就说过了，白卯卯本来就不是白莲花小青年，「动作片」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看过。不过问题的症结在于白卯卯同学向来只负责看，没有负责过下载，于是傻乎乎的白卯卯难住了。

这种事情问姐姐会被嘲笑的，问叶尧多不好意思，问费先生也不太合适，莫先生很可怕。于是，在X市能够谈论此话题的朋友只剩下了一个——炮灰美编小哥。

话说美编小哥其实早就注意到白卯卯这几日的魂不守舍和粉红泡泡了，能一边吃饭一边傻笑出来的家伙不是精神病就是谈恋爱了。

于是美编小哥很桑心很桑心，玻璃心碎了一地也无济于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时候，大家还是要习惯把玻璃心扫扫再黏回来。这天，美编小哥就捧着他用万能胶黏起来的玻璃心会见了白卯卯。

「小卯啊，最近心情很好嘛。」美编小哥酸酸地说。

傻瓜白卯卯愣愣地点头：「是挺好的。」

美编小哥捂心口。

「你怎么了？」白卯卯吓了一跳。

「没，」美编小哥艰难道，「只是，它刚刚疼了一下。」

「哦，」白卯卯耸耸肩，「突然疼一下可能是肋间神经痛啦。」

美编小哥愣神，揉揉胸口，自讨没趣道：「你找我来有事啊？」

「没，也没什么啦。」白卯卯突然脸红，然后低头绞手指。

好萌好萌好萌！美编小哥的心在狂喊，但是他只能悲催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白卯卯豁出去了：「你有动作片吗？」

美编小哥傻：「什么动作片。」

「那种动作片啦。」白卯卯持续脸红。

美编小哥反应过来，那颗玻璃心又疼痛难忍了，他酸道：「小卯，你和别人交往了，都没有告诉我哦。」

「哎呀，那个人你不熟的。」白卯卯不好意思。

「谁？」美编小哥咬牙切齿，等着白卯卯说出那个名字。

「叶尧你认识吗？就是那个变征，我负责催稿的那个。」

美编小哥咬牙切齿：「怎么不认识，我学长啊！」

「啥？」这下是白卯卯呆了。

美编小哥一字一句道：「叶尧嘛，我学长啊，咱们同间美术学校毕业的。」

白卯卯愣了愣，劈啪劈啪跑走了。

话说叶尧被费先生那么一提醒后，也开始考虑同居的问题了。

如果以后白卯卯搬过来住，那就不能在书房睡了。对哦，和白卯卯睡一张床，大概和综合果汁睡一张床的感觉是一样的吧？会不会梦到热带度假啊？

正在叶尧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

知道这个私人手机号码的人其实不多，叶尧很快地接起来：「哟，学弟，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美编小哥很是幸灾乐祸：「今天小卯来找我了，问我有没有『动作片』。」

「动作片？」叶尧愣了愣，明白过来，嘿嘿笑起来。

美编小哥继续阴恻恻道：「但是他知道你是我学长后，就跑走了。」

「怎么了？」叶尧奇怪道。

美编小哥坏笑：「大概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你的过去？」

「欸？」

「其实还是会在意的吧，恋爱的时候，总有那种想要互相了解的感觉。」

叶尧不爽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美编小哥也很不爽：「谁让你抢走了我的萌兔，你活该。」

「我要你照顾他，又不是要你喜欢他！」

「反正我已经喜欢他了，你拿我怎么样？」

「啧啧啧，被你气死！」叶尧直接按挂断了。

叶尧现在很苦恼，他完全被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白卯卯其实是很在意他们彼此的不够了解。这下惨了惨了，白卯卯会不会很不开心？会不会又蹲在哪个角落里安慰自己要忍耐？

叶尧忧心忡忡了一个下午，同居什么的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傍晚，白卯卯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用海绵宝宝的环保袋买菜，只是脸上有点无精打采。

「兔兔辛苦了。」叶尧和骚骚列队欢迎。

「啊。」白卯卯点点头。

叶尧垂头丧气。

晚餐的时候也不见白卯卯的心情转好，叶尧急得团团转，但是没有办法，叶尧也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收拾好碗筷，他端着果盘去客厅，就见茶几上摆着上次某只傻兔子借酒浇愁剩下来的一打啤酒。

「咦，怎么了，又要酗酒吗？」叶尧笑道。

白卯卯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叶尧，我们再来一次火锅后的人生畅谈吧。」

叶尧眯起桃花眼，假装四处看看：「可是没有火锅啊。」

白卯卯豪迈道：「没关系，有酒就可以了！」

「那好吧。」叶尧揉揉白卯卯的脑袋，宠溺一笑。

其实，又有谁可以完全了解彼此呢？想要互相了解的渴望，只是希望彼此更贴近。

你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的梦想和挫折，希望自己成为怎样的人？我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我想要和你贴近，再贴近……

都是恋爱的心情。

到了最后，喝得晕乎乎的两个人完全忘记了关于「动作片」的话题。总之，只有动作片所引发的严肃恋爱问题探讨和两人前半截的人生回顾。

勉勉强强算是解决了「动作片」的问题，叶尧关于「同居吧」的热情又燃烧了起来。白卯卯倒是神经大条得完全没有发现，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兔兔，你看这部电视剧，男主和女主他们最后……」叶尧用眼神示意呆白卯卯回答。

「交往了。」呆白卯卯从善如流。

叶尧摇摇头：「换个词。」

「在一起了。」呆白卯卯回答。

「不对不对。」叶尧再摇头。

呆白卯卯挠头：「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啦。」

「同居了啊。」叶尧双眼放光。

「哦，就是住在一起了嘛。」白卯卯耸耸肩。

「那我们……」叶尧循循善诱。

白卯卯笑：「反正我们早就『同居』了嘛。」

叶尧败了，看来，从「同居」发展到「同房间同张床」还是有差距的。

叶尧有个优点，就是越挫越勇。某天吃晚饭的时候，叶尧准备再接再厉。

「兔兔啊，你想不想搬到二楼来住啊？」叶尧假装不经意提出来。

白卯卯疑惑道：「不想啊，怎么了？」

叶尧在心底默默泪流：「为什么不想啊？」

白卯卯皱皱眉：「我在一楼住得很习惯啊，而且走楼梯好麻烦的。」

叶尧张张嘴，突然发现啥也说不出来了。

第三次，叶尧决定直接开门见山：「白卯卯家的兔子毛毛软啊，两颗眼睛真漂亮，你要是睡觉，不要睡在楼下，一定要来二楼，带着你的衣服，带着你的熊熊，住到那二楼来……」

白卯卯憋红了脸。

叶尧捧心：「兔兔，你明白吗？搬到我的房间来吧！」

白卯卯憋啊憋，终于破功了：「哈哈哈哈哈，叶尧，你怎么唱这首歌都能走调啊？哈哈哈……」

叶尧歌王美誉的核心，在于他脸皮厚，此刻，他还在锲而不舍道：「兔兔，你是明白啊还是明白啊还是明白啊？」

白卯卯点点头：「我明白的，你想再分租的话就直接说嘛。」

叶尧捂胸，直接吐血了。

打不死的叶尧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于是，他终于决定要简洁明了、一击即中。

这天，白卯卯才刚踏进家门，就见叶尧虎视眈眈地站在客厅。

「怎么了？」白卯卯坐在玄关脱鞋。

叶尧直接半跪在他身边：「兔兔，请搬到我的卧室来住吧，正式同居。」

「哦，好啊。」白卯卯笑咪咪地摸摸叶尧的脑袋，径直去了厨房。

「欸，就这样？」叶尧石化当场。

追到了厨房，就见白卯卯还是一如往常地洗米煮饭。叶尧有些傻愣愣地问：「你都不思考一下吗？」

「要重来一遍吗？」白卯卯回头看他，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做沉思状，十秒后，他又一边洗米一边说，「好啊。」

叶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他悲愤地嚷嚷：「说，快说，是谁带坏你的？我要去杀了他！」

白卯卯眨眨眼睛，低下头，笑而不语。

于是这天吃完晚饭，叶尧就急吼吼地跑去帮白卯卯整理行李了。

开始是美好的，过程是悲催的。

「兔兔，这件衣服好可爱啊，都没有见你穿过呢。」

「咦，兔兔，这是你的相册欸？啊，我要看小兔！」

「同学录你也带着啊？哪个是负心男啊，我要做个娃娃贴上他的照片戳戳戳……」

最后，叶尧被驱逐出境了。

好吧，总之，同居生活不过就是一直住在一起的两个人搬到了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嘛，还是是一如春天般美好。

比如说，第一个晚上，叶尧被踹下床；第二个晚上，叶尧被右勾拳唤醒；第三个晚上，叶尧被冷醒。完全没有美丽的投怀送抱和缠绵缱绻。

白卯卯每天早上的morning call都是：「啊，对不起啊叶尧。」

叶尧总是顶着黑眼圈：「没关系，慢慢适应吧。」

「你知道的，我只有两个姐姐，所以从小都是一个人睡的。」

「嗯，我明白。」

「所以，睡觉动作可能过于随性了……」

「唔，你那哪是随性，你是狂野派的吧？」

「啊，那对不起啊，我还是搬回楼下去住吧……」

「别别别，你只要朝婉约派再前进一点点就可以了，我可以忍受的！」

「叶尧，你真好……」

骚骚对以上对话表示强烈的鄙视，兔神，你不该妥协，你应该再来点厉害的！

于是，就功德圆满了？踩着春天的尾巴，总算没有浪费恋爱的季节。每多一天，就更爱你一点。

但是傻桃花和呆兔子都不曾预料，春天还没有过去，变故就来了。

第十章

这一天其实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四月底的天气突然就有些阴沉了，或许午后就会有场大雨。白卯卯帮赖床的叶尧准备好早餐就去上班了。

「小卯，晚上去看电影吧？」美编小哥自卧底身分被拆穿后，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白卯卯摇摇头：「我可以在家和叶尧一起看啊。」

美编小哥桑心状：「小卯，我们是好朋友嘛。」

白卯卯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轻声道：「我其实是不喜欢雨天。」

美编小哥也望望低垂的天幕，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撑到午后，一场大雨就瓢泼而来。从窗户看出去，所有景物都蒙在一片雨雾中，玻璃窗也不停被雨水溅上细碎的声响。

晚春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了傍晚，路灯未启，周围都是灰暗的雨帘。

「小卯。」下班前，美编小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住他。

「什么？」白卯卯在折腾着他的伞，头也没抬，没有看到美编小哥的表情。

「没，没什么，」美编小哥笑笑，「回家小心。」

「嗯，」白卯卯抬头对他笑笑，「你也是。」

回到家里，居然是一片昏暗，一楼没有开灯。白卯卯叹口气，叶尧该不会是又窝起来睡午觉到傍晚吧？他有些失笑，但还是先去准备晚餐好了，大懒虫肚子饿了就会自己起床吧。

六点半，晚饭准备好，白卯卯等不下去了，叶尧是不舒服吗，怎么现在还不出现。

「大懒虫，起床了！」白卯卯到二楼的卧室敲敲门，门里却没有叶尧的回应。

奇怪。白卯卯径直推门进去，就见被子迭得整整齐齐。白卯卯有些犹豫地退回到书房，打开门，也没有人。白卯卯转啊转，把每个房间巡视了一遍，都没有叶尧的踪影。

肚子咕噜咕噜叫的白卯卯趴在客厅沙发上开始给叶尧打电话，可是怎样都打不通。

「是因为下雨吧，所以没信号？」白卯卯躺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白卯卯握着手机一直给叶尧拨电话，到八点，手机没电了，餐桌上的饭菜也彻底冰凉了。他觉得好像突然又回到了愚人节那天，消失的叶尧，一切都像一场梦。最后，白卯卯还是回厨房泡面了，盯着荷包蛋眼眶发红。

「喂，你好。费先生，你知道叶尧去哪里了吗？」

「啊，什么？」

「叶尧不见了。」

「咦，他没有和你说吗？」

「没，他什么都没有说。」

「哦，他好像是去出差了。对，出差，过几天就回来。」

……

「喂，你知道叶尧去哪了吗？」

「学长没和你说吗？」

「好像，没有吧……」

「欸，他没说吗？他，呃，他没说大概是有他的考虑吧。」

「你知道他去哪了？」

「这个，这个，大概是去采风了吧，呵呵……」

……

「喂，你好。请问是XX编辑吗？」

「哎，对，是我。」

「那个，那个，叶尧最近有说过要去采风吗？」

「采风？！他都给我拖稿多久了，还想采风！」

「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