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男人由下往上一刀刀斩断,丝毫不手下留情,任由着宽面人大声疾呼痛楚,温柔甚至连眼睛都不眨。
宛如天生嗜血的狂煞。
或许是叫喊声唤醒了昏厥的赤面男子,他睁眼见到如此惨状,愣住没多久,便发现温柔已经将目标转向他。
“住手!”我想叫住温柔,但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叫不住已经发狂的男人。
话音未落,赤面男子的头颅已经缓缓滚到我的脚边,前方血流满地,被斩成块状的两具尸体令我想起当日于井洞中发现的尸块,背脊一
阵冰寒。
背对着我的,本是对我来说早已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男人,但此刻他手持软剑,剑身寒光冷射,缓慢滴落暗色鲜血。虽说变傻之前的温
柔不苟言笑,可也从未见他有这般不似常人的发狂模样……恐惧令我有一刻的恍惚,就连被他横抱出去也没有发觉。
回到我们的篝火前,刚才发生的事似乎只是一场梦,当然,只要我的衣服不是如此凌乱的话。
温柔显得冷漠儿镇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我稍微动了动,他立即低头望着我,眼眸中依然寒气直现,收紧双臂,字句清晰地说:“
不要妄想离开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震惊无比。
如此条理清晰的话语……
温柔,难道你恢复了?!
对视他那双深入暗潭的眸,我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到。
他没有恢复。
现在的他不是沉稳自律的温柔抑或单纯清澈的我家傻瓜,而仿佛像是另一个人,或者说,他是另一个温柔。
质疑的,我皱眉小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听到我的问题,这个温柔冷笑出来,捏着我的下巴,玩味地说:“你说呢?”
结果没等我说话,他已经翻身将我压下,俯视着我,狂啸的笑容更一览无余:“不是从小到大就一直喜欢我的么,怎么今天会问这种蠢
问题!还是说你变成鬼,脑袋也傻了,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温柔……为什么你……”为什么你性格突然大变?
“不可原谅!”
忿恨而认真的。
这个男人打断我的所有话语,甚至吞噬了我所有的声音,冷漠锐利的眼神,阴森的手指硬生拉扯我的发,迫使我仰起头,刚刚恢复某些
知觉的我还不能习惯疼痛,这让我有些恍惚,然而我清楚这只是开始。
“放开我!”极力挣脱他的桎梏,我知道这个眼神绝对不会是我的温柔。
徒劳的。
不断在我身上制造痕迹的男人根本不会允许我有任何逃离的机会,他恶狠狠地咬上我脖子,根本没有脉搏及温度的身躯却仿佛有血液喷
涌而出,舌头不知不觉舔弄进我的口中,野蛮地攻城略地,只有完全的掠夺,他甚至连我的舌头都不放过,百般搅弄,又是一轮攫取,
一轮强势的夺取。
被极力撑开的大腿已经张到极限,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然,眼睁睁看着狂啸的男人撕扯开我的衣服,明明熟悉的一张脸不知为何会显得
如此陌生,我妄图起身,结果被他单手用力推倒,低沉阴冷地声音传来:“刚才那两个废物碰了你么?”
摇头否认。
温柔似乎很高兴,强势扳过我的脸,暗瞳依然深不见底,他狠狠印了一吻在我已经红肿不堪的唇瓣上:“你很乖,乖孩子应该得到奖赏
。”
强行而残暴地扣住腰,还未来得及拒绝,毫无预兆的极度火热已经狠狠刺入我身体,痛感覆灭而来,猖狂的折磨,濒临破碎的痛楚,我
想拉开与这个男人只见的距离,结果只换来更加残暴的对待,他根本不允许我推拒,狂潮般的占有让我,恍然间,我发现身上的温柔眼
瞳渐渐变了颜色,竟那抹熟悉的碧绿色……
做梦么。
想不到我也有昏厥的一天。
醒来,入目的就是温柔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眸,以及哭红的眼眶鼻子,他死命搂着我,泪水沾湿了我满面,见我睁眼,哭红眼的傻男人抱
着我是又搂又亲:“临临醒了……临临没死……”
本以为一切是梦,但刚一动身体,就如同散架似的疼,我不由瘫倒在温柔怀里,心有余悸地小心向上望去,疼的是我,温柔倒哭得凄惨
。
“温柔……”幽幽伸出一只手,我轻轻碰触他的下巴,傻男人泪眼婆娑地吸吸鼻子,寻了个舒服位置,让我好好躺着。
模样傻傻的,是我家傻男人。
不知为何,我只想抱住他,尽管身体很疼。
做人的代价就是要学会疼痛,我早就知道,但这次毁灭般的疼痛来得如此迅猛异常,我根本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何缘由,而昨晚那个嗜血
男人的眼神绝对不是温柔,且傻男人眼里的清澈波澜也是学不出来的,莫非是性格异常,还是鬼上身?
但如果真的是鬼上身,为何身为鬼的我一点都察觉不到?
“临临不怕,保护临临。”温柔轻轻抱着我,根本不敢出力,生怕满身伤痕的我触动伤口。
将头埋进温柔颈窝中,静静听着他平缓的心跳。
他是我的温柔,可昨晚那个人究竟是谁?
难道……在温柔身体里,还贮藏着另一个从不为人知的他?
21.闯入
白日天气尤其燥热,即使入了秋,大概由于久旱无雨,晴空无云,入目处沙石杂乱,没有一点风丝,人间仿佛受到焦灼毒热的焚烧。
明白不会有雨滴降临,但心中仍旧期盼天边飘来灰朦的云层,纵使翻滚飘忽,未曾降下甘霖,未曾打落雷鸣霹雳,未曾闪出狂白电光,
使得萎靡万物做着秋天的最后一场梦,至少也算是给了闷热世间一个企盼的理由。
然而,或许必定留下遗憾的尘世才能称之为生活。
没有给与这种机会,不透一丝风的燥热依旧存在,白日从未如此寂静,众生不声响,闭目倾听一切消沉,一切死寂。
收获之秋,人们也许热爱充满收获喜悦的秋,但我一直不喜欢,秋天太萧瑟,太压抑。如果说冬天是万物的死亡,那秋天就是死亡的开
始,等待一天天死亡,萧索败坏的美感自然存在,自是我死去那天开始,我便不喜欢这种衰败景色。尤其是凤京的秋天。
渐渐黯淡的远方帷幕落下,耗费多日才来到的凤京让我既熟悉又陌生得可以,身边牵着我走的是温柔,不过幸运的是,是我的傻男人。
温柔性格突变这件事,我十分在意,但终究寻不到原因,而且,正需要温玥的时候他小子竟给我跑回家去了!
愤懑。
一路上基本都是傻男人伴着我,但偶尔另一个温柔也会出现,尝试过问询原因,他却从来未正面回答过我,而且一般问他的下场都很惨
烈,所以之后我一般再不会主动问他任何问题,这似乎更加惹恼他。
繁杂细节也不便多说。
只不过,经过多方观察,我发现只有在我丢下温柔一个人不管,他激动着急的时候,另一个冷酷的他才会出现,而且出现第一件事往往
就是找我。丢下他一个人,这是傻男人自己以为的,我知道他会害怕,所以一直很少离开他身边,但总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于是他就
紧张了。
如此,我得出个结论,若是连同他不松手,可能另一个温柔便不会出现,结果也证明是如此。
望着牵着我傻笑前行的温柔,我心底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进了凤京,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知道这小子不会放过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老板要了一间房,不出所料看见老板满脸暧昧笑容,他望望温
柔又望望我,看得我浑身发抖。
进城的时候,路过凤京最出名的糕点铺,于是随便买了些温柔爱吃的糕点,进入房间后,温柔老早就嘴馋地眨巴眼,我将糕点递给他,
谁知傻男人使劲摇头,任性嘟嘴:“临临喂。”
打开油纸包裹,拿出他喜欢的桂花酥饼,我是真的没法拒绝这个男人,只好叹气地说:“饭来张口的傻瓜,就只会仗着我疼你……”
料到我不会拒绝他,这个小子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张口差点儿没把我手指给咬下来,一副满足的样子。
“好吃么?”我问。
高兴地点点头,温柔舔舔嘴巴,好像很回味似的。
于是我又拿了一块酥饼送到他嘴前,望着他吃进去,心里除了感慨,只剩稍带苦味的喜悦。
我很早就知道他喜欢吃这家的桂花酥饼,很多年前曾悄悄为他买过,但一直没机会送给他,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偷偷托小太监将这些糕点
留给他,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吃没吃,可能吃了,也可能当做垃圾扔掉。
哪怕是吃一口,我也觉得跟在天上飘似的。
可是现在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着实将我吓了一跳,估计是噎着了,我立即找了杯冷茶给他喝,迫不及待两杯下肚,终于缓过来了。
放下茶杯,我拍拍他的背脊:“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水润着眼,被噎着的男人偎在我身上,微微抬头,他说:“临临喂。”
才刚被噎着,怎么又要吃了。
捏捏他的鼻子,我擦净他唇角的酥饼碎屑,轻声说:“傻瓜,刚被噎着,休息一下再吃吧。”
舔舔我的手指,傻男人乖乖地磨蹭在我怀里撒娇。随后,拿手指戳戳他脸蛋,温柔傻傻笑着,牢牢抓住我的手。
窗户半开着,恰好坐在窗边的我探头望去,看见客栈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错落有致的青石街道,街道角落几个小孩子正在玩着游戏,
如银铃的笑声随微风飘过远方层层高大楼房,目光跟着远去,神游九天之外,直到入耳源源不断的响亮叫卖声,以及小贩与客人讨价还
价的声音将我唤回神智,才发现温柔已经睡着好久了。
客栈准备得还算周到,小二之前带我们进房间时,顺道准备了一盆清水,以供长途跋涉的旅者洗漱用。
手指碰到清凉的水,说不出的开心,拿下干净的布巾,沾湿清水,徐徐走到躺在床上熟睡的温柔身边,十分仔细地替他擦擦脸上的灰尘
,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我不由的趴在床头,看了很久很久。
傻瓜,你真漂亮。
待我将要起身离去,一只手出乎意料的强硬扣住我手腕,转身想要甩手,却被那人扣住脸颊,只见他嘴角微翘,缓缓睁眼。
“你……你怎么出来了?”又是他。
他定睛望我,说:“这个问题真奇怪,这是我的身体,我当然想出来就出来。”
咽了咽口水,我小声问:“他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
“放手!”我怒喝。
前几次的教训令我印象深刻,深知一落到他手里,准没什么好事情。不过这次傻男人又没着急,这个人怎么又给跑出来了呢?
看出我想什么,冷笑一声,温柔将我拉进了点:“你以为只有在他激动时我才会出来么?”
被看出心中所想,我暗哼一声,冷冷说道:“没事跑出来做什么,又没有人想见你!”
邪肆一笑,这个温柔并未有太多表情,单手握着我的下巴,仔细端详,而我亦在看他,近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变成了墨绿色,我记
得上次见他的时候,绿色并没这么浓重,如今仿佛像是妖精般的绿色越显越浓,真是奇怪。
强硬扣住我的后脑,冷色的眸一直不曾离开我,他低沉地说:“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想见你就行。”
扭力挣脱开他,我跳到几尺远处,警惕地瞪着他:“他才不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慵懒的,他倒没似之前那样追上我,而是侧躺下身,好笑地望过来:“你是说那个从小到大就一直缺根筋的白痴?”
“他不是白痴!”虽然现在温柔傻了,但是他还拥有心智,他还认得我,白痴和傻瓜根本不是同源之物,怎可相提并论!
眼望这个人,我是越来越没耐性,狠话相迎:“你倒底是谁!”
“我是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悠然抬手指着我的手指,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若是你怀疑的话,不妨用你的手指戳戳我额头,看看
我是不是恶鬼附身?还是妖邪化体?”
卑鄙。
如果真的这么做,万一伤到傻温柔,我真不敢想象。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不仅仅知晓我与温柔的所有往事,还对我吸取阳气的事情一清二楚,甚至他居然能猜测人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他是温柔,可说他是温柔,我又万万不敢苟同。
脚步微微向后移动着,背后就是大门,先不论他是不是温柔,总之对我来说走为上策,倘若继续留在这里,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极为迅速的连串动作被我做的如鱼得水,没想到我会这么容易逃离魔爪,庆幸之余,坐在客栈楼下,看着来往人群,心情却变得复杂。
偶尔听见旁桌背对着我用餐的两个商人打扮的人在小声谈论,可能是我耳朵比较灵,离得也比较近,所以听的是一清二楚。
“今年北方大旱,南方洪涝,我做生意连连亏本,差点没把家当都赔进去了,想想还真是流年不利。”
“可不是么,不仅如此,听我在宫里做事的弟弟说皇上龙体微恙,已经好久没上朝了,依我看,这些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关联的,莫非…
…”
“莫非什么?”
“我常听人家说,国之有难,必生灾祸,往往大劫数来。”这句话,说的极度小声。
“老弟,一定是你多心了。想我大阑四海升平,国富兵强,就连几十年前不断在边境骚扰的月氏蛮人都主动与阑交好,这点灾祸一定能
很快过去的!”
喝了口茶,皱眉,心里责怪老板不厚道,居然泡受潮的陈茶。
“我也希望啊,只是大旱,我那百亩良田今年大大减收,眼下货商不断催我,叫我如何是好!”
“老弟,莫急……我有办法。”
无非就是新米换旧米的这种缺德事,商人的算盘从来没为百姓想过,猜到那两人接下来的谈论内容,便不再偷听,招来小二,将被我喝
光茶的空茶壶递给他,和气地说:“麻烦小二哥再给我递一壶茶来吧。”
点头,小二很快便给我拿来一壶茶。
继续品尝,成色味道,依然是陈茶,而且这壶茶甚至不比刚才那壶,茶叶潮味更重,已经渐渐有些霉味。
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当我神态自若地叫小二换了第十四次茶水之后,掌柜终于坐不住了,他慢慢走到我桌前,这时我正在品尝与第八壶茶同样味道的陈茶,
他搓手而上,恭敬地说:“小哥好兴致,但是小店生意繁忙,还请……”
嫌我占地碍事了。
轻轻笑了笑,我拍拍掌柜的肩膀,言辞柔和地夸赞:“我平生尝尽天下名茶,唯贵店陈年茶水尤令我口舌难忘,且不说香气,尤其是贵
店陈茶竟有不同年份,不同受潮程度,我不由感叹,不愧是在凤京,连饮十四壶茶,味道各不一,有潮酸的,有霉味的,有夹带树枝的
,还有水未沸腾的,实乃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面对我文质彬彬地答话,掌柜的脸早已是一阵红一阵白,客人满堂,他绝不可能恼羞成怒赶我离去,而一时想不到怎么回应,只能尴尬
在原地。
我也未说什么,微笑着迈步上楼,并未为难他。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目的只是要让他知道,做生意,赚些亏心钱谁都可能,但无论再怎么亏心,害人之事不能做,这些陈茶霉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