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阳光————满座衣冠胜雪[上]
满座衣冠胜雪[上]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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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羚一怔,随即连连点头,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黎云安的心突然晴空万里。解意劝说他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好好想想,想吃什么?下午告诉我。”他低柔地说。
办公室里,解意沉思良久,拨通了国源集团总裁凌阳的电话。“凌总,猜猜我是谁?”他的声音变得热情而活泼。
凌阳苍老的声音仍然不减豪迈:“小白鸽,怎么想起我老头子了?”
解意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不由得皱紧了眉,嘴上却笑道:“凌总要是再不把我的工程款付过来,小鸽子就再也飞不动了。”
“哈哈,是不是缺电了?我来替你充充电,好吗?”凌阳充满挑逗地说道。
“凌总,别逗我了。”解意轻笑,眼中却全是冷意。
这个该死的老头子,一直对他垂涎欲滴,那笔400多万的工程款已经过了2个多月了还是一文未付,分明是想逼他就范。他心里觉得既愤怒又恶心,却从来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的凌阳已经被自己的想象撩拨得心猿意马:“小白鸽呀小白鸽,今天老苍鹰去看你,好吗?”他想起最近有过的几个乏味的男孩。相比之下,解意简直是人间尤物。

“那怎么敢当?”解意努力与他拉开距离。“凌总,我今晚请你吃饭吧。”
“好啊,宝贝儿,你说,吃什么?”他的声音越发让解意作呕。
“上海菜吧。”他说。
“好。晚上6点我来接你。”
“成。”
解意放下电话,将大班椅里的身体一转,拉开窗帘,迎着窗外射进来的深秋的阳光,闭上了眼。他知道,答应借给广西安居的500万这就算搞定了。
这个死凌阳,老子让你出了血,也绝不会得手。他恨恨地想。
第四章
 
郦婷疲倦地趴在床上,闭上眼一言不发。张唯勤直起身来,体贴地替她盖上被单,亲了亲她的后颈,起身去了浴室。
郦婷等他出去后,方转过身来,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她点燃烟,深吸一口,理了理长长的乱发,心里绞成一团。
她用双臂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仍然感觉得到刚才的激情。肌肤上因激烈的快感而变成的粉红色仍未褪去。
已是凌晨,万籁俱寂,郦婷越发感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十分恐惧,一把抓起床边的电话,急切地想听到解意冷酷的分析、淡漠的声音。
电话一直响,可是却不见解意接。她知道解意在外面,觉得还是算了吧。可是,一件事既然起了头却没做完,总是让人牵肠挂肚。她又给解意连打了几次电话。
马可紧紧搂着身上的解意,不许他去拿枕边的手机。“关掉。”他汗涔涔地阻止着。“别听。”
解意微笑着看着他,想了一下,温柔地解释:“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她不会这种时间给我打电话的。”
马可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用手足箍住他。解意挣扎着,仍然拿起了电话。马可很孩子气地推倒他,将他压在床上,上下其手,嘴也没闲着。
郦婷听着电话里解意大异平常的气喘吁吁的声音,明白了他正在做什么。如果这种时候他还坚持回自己的电话,只能证明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朋友的分量。她感动地叹了口气:“小意,算了,明天我再找你。你安排半天时间陪陪我。”

“嗯……”解意急忙放下电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呻吟声了。“你这个缠人的小坏蛋。”他亲昵地笑骂道。
“啊——”马可坐在解意身上,快乐地扭动着,忍不住叫起来。
解意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极度的快感中已经七零八落,四散纷飞了。他尽力平稳自己的情绪,极力去思索郦婷有什么难事需要找他。马可软瘫的身体沉重地压在他身上,他静静地承受着,轻轻搂住他。

马可满足地昏昏欲睡,朦胧中仍然紧紧拥抱着解意那匀称而漂亮的胴体。他是如此地迷恋着这个有着艺术家气质的高傲而漂亮的男人,一天也不想与他分开。
解意早已沉沉地入睡,没有回应他的这般情意。
夜很沉,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是黎明到来前那种最深最深的沉寂。空气都仿佛胶着了,房间角落里两盏晕黄的灯发出的光都似乎凝固着。
郦婷穿好睡袍,下楼到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她就被这种沉寂击溃了。仿佛这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仿佛她身处海底深处,黑暗而寂静,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她上前打开电视,找了张影碟放起来。可是电视里的影像与声音她全都不明白,心里乱极了。

近一个月来,她深深地感到自己囚锁在心底的情感仿佛闻到了春天的气息,在蠢蠢欲动。每次只要张唯勤一碰她,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她万分恐惧地想着:我是动情了吗?

张唯勤穿好衣服,下楼来。郦婷不等他说话,便道:“你今天回去吧。这两天老头子要过来了。”
一丝隐痛掠过张唯勤的心。他看着郦婷一片空白的面容,点点头,走了出去。
郦婷将自己深深地埋在宽大的沙发里,封存的记忆不停地冲入她脑海……
那个每天必到她表演的地方去等她,最后在她20岁生日温存地骗去了她的初夜的男人,那张秀气的脸在她脑海中越加清晰。那个男人迫不及待地哄她与他结了婚。他对同事们炫耀她,陶醉在旁人艳羡的目光里。可是不久,他便为了金钱,逼她继续模特儿生涯,并将她一次次地出卖给别人。他用金钱玩别的女人,然后在她深夜回来后殴打她强暴她,最后在她怀孕后逼她到医院流产,当她起诉离婚时他又在法院里当众给她下跪,藉以让法院坚持不判他们离婚……4年的光阴在眼泪和屈辱中过去了,她醒悟了,也麻木了。她出卖自己,终于让别人替她解决了这件痛苦的婚姻……

之后负藉南下的日子,点点滴滴,无不充满了骄阳似火与灯红酒绿。她想找份平常的工作,做个平凡的女人。可是,在这个充斥着无数大学生、硕士、博士的海岛,一个高中毕业无一技之长的女子,连吃饭都成问题。她不得不低头了,在“人才角”让华隆酒店的老板带了回去。不到一个星期,她便成了华隆酒店歌舞厅里最红的小姐。她那“卖艺不卖身”的可笑原则坚持了不到十天。当平时和颜悦色的领班板着脸告诉她,不跟国贸的老板“出钟”的话,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时,她的心彻底死了。

每一个玩她的男人都很宠她,她美丽的面容与窈窕的身材使他们爱不释手。她被动地辗转于男人之间,满足着男人兽性的欲望。有时,她被某一个老男人买定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她被某个男人带出去做解除旅途寂寞的工具。在两年多的“小姐”生活中,她学会了出色的化妆美容与穿衣打扮,学会了如何向男人撒娇要钱,学会了如何挥霍,还学会了抽烟喝酒开车,以及养小白脸。对于感情与未来,她却一片茫然。

当碰上解意时,才唤醒了她深层的意识……
郦婷蜷缩着身体,象一个渴望母体的婴儿。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海南初见解意的情景。
那是在金碧辉煌的滨海大酒店餐厅里,她随着国贸的王总一起请客人吃饭。通常的意义中,她不过是一个花瓶,让众男人在谈话中可以轻松一些的装饰品。这种场合,一般都不允许她随便说话的。她很明白,所以只沉默地以最优雅的姿势吃着龙虾,喝着啤酒,空泛的眼光懒洋洋地扫视着四周。

进来的一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因为一群男人众星捧月般围在当中的是一个气概非凡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穿着正宗的圣罗朗西装,是那么熨帖,洒脱而飘逸,柔和而沉静。她向往地看向那男子的脸,随即一怔,熟悉的感觉使她不敢相信。她再仔细看去,真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十几年楼上楼下邻居的解意。

她注意到他们一群人走到与他们相邻的一张大圆桌边,显然是订了座的。另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十分殷勤地替解意拉开椅子,众人一迭声地说:“解总,您坐,您坐。”

解意露出郦婷从小便熟悉了的爽朗的笑:“干嘛大家都这么客气?张总刚才还讲我们就象一家人一样,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主客关系了?都坐吧。”
大家哈哈笑着纷纷落座。点菜、寒暄、上酒、上菜,各种礼仪都依足了江湖规矩。大家虚伪而心照不宣地谈着天气、经济形势、吃喝玩乐等等。郦婷注意到解意是他们这次请的客人,而且好像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她不明白自从她结婚就失去联系了的解意怎么会忽然到了海南,且做成了这样大的成就。

王总感觉到了她的神思不属,有些不悦地问她:“你怎么了?”
郦婷回过神来,忙露出妩媚的笑:“没什么。我……看见了一个很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
王总的气被她笑化了:“什么朋友?旧情人?”
郦婷娇嗔地打他一下:“讨厌,人家哪来什么旧情人?是老邻居。”
“那就是发小了。” 王总立即顺口说。“女朋友?漂不漂亮?一起叫过来玩嘛。”
郦婷在桌下踢他一脚,象踢到他的穴位一样让他心里麻酥酥的。“人家跟我可不一样。”她顺势起身。“我过去招呼一声。”
她刚站起身,解意就感觉到了,转头看过来。立刻,他眼睛一亮,猛地起身大步跨了过来。“郦郦。”他给了郦婷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头发。
郦婷直觉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她重复多年前的动作,一把打开解意的手,嗔道:“你怎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改不了?我这头发可是花了500多块做的,你一把就给我报销了。”

解意扳着她的肩嘻嘻笑着:“我还是觉得你剪成和尚式比较好看,长头发多累。”
不等郦婷回答,他俯身扯过她面前的餐巾纸,左右看看,向旁边的王总说:“借您的笔用用可以吗?”
王总欣赏地看着他,欣然抽出口袋里的派克金笔递给他。解意快速地写下几个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这是办公室的电话,这是我家里的电话。今天没空,明天给我打电话好吗?”

他将餐巾纸塞给郦婷,把笔还给王总:“谢谢,这笔很棒。”然后回到了他的座位,那边立刻鼓噪起来要罚他喝酒。
郦婷看着他被众人如此尊重,心中百味杂陈。王总低声问她:“这是谁?他是做什么的?你有这样的朋友,为什么还要做小姐?”
郦婷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尴尬,笑着:“他是我的老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有几年没联系了,我不知道他的情况。”
“你这个朋友,相貌比女人还漂亮。”王总邪气地笑道。“你们有没有过什么?如果有的话,那你的艳福可真是不浅。”边说他的手边在桌下探向她的腿。
郦婷将腿挪开,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生活的压力使她无法计较。打从一开始做了这一行,她就非常清楚在出卖自己身体的同时,也就出卖了自己的自尊。她低头装着吃菜的样子,不吭声。

王总又回头看了看解意。解意拿着手机正在讲话,听口气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拐杖反着拄?到底是你不给我面子,还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弄弄清楚,昨天明明是你请我,却当着我面与小姐拉拉扯扯,把我扔在一边,什么意思?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嗯?你的跟班?听用?……当然,你不与我在一起,随便你怎么搞。只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讨厌当着我的面跟小姐腻歪。……我就是这么霸道,你才知道啊?……你要觉得受不了,就不要约我好了。生意做不做无所谓,朋友交不交也无所谓。不懂得尊重我的朋友要来干什么?……我是不能够受气的。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嗯……嗯……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原谅你。……”解意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而且越来越柔。“好,没问题。”他柔和的声音低低的,十分悦耳可爱。所有的男人女人听见了,都不由得心里一荡。

王总握住郦婷的手,悄声说:“你这个朋友,真是天生尤物。你帮我搞定他,我给你三千。”
郦婷抽出手,摇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别说三千,就是三万,我也没办法。”
一顿饭吃到尾声,她听到解意对同桌的人说:“今天很愉快,谢谢张总。晚上就算了吧,心意我领了。明天上午你们来我公司签合约吧。”
其他人纷纷力邀她去KTV唱歌。这时,有个极有气派的男人突然出现了,豪气万千地一拍她的肩:“解总,真是幸会啊。”
解意转头一看,立刻绽出明朗的笑容:“容总,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你去了韩国吗?”
“合约签得很顺利,就提前回来了。今天陪几个香港客人来吃饭。”那个男人极稳重。“解总,我们的工程第一期你们已经做完了。我后天上午在公司里你,我们谈一下第二期工程,怎么样?”

解意笑着与他握握手:“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那男人略一点头便走了。
王总眼睛发亮,碰碰郦婷的手:“看见没有?那是大能集团的总裁。我们都不容易见到他。你的朋友不简单呐。”
解意他们已买完单,准备走了。解意临去时回头对郦婷挥挥手,又用手比了个电话的姿势,才在一群人谄媚的簇拥下,翩然而去。
第二天郦婷拒绝了王总带她去深圳玩的邀请,与解意单独约会,从此改变了她似乎已注定会以悲惨结局的人生。
解意并不问她此时从事的职业,仿佛已经很清楚但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叫她到他的公司去做办公室工作。
在这个充斥了无数人材的海岛,甚至有酒店招勤杂工而有博士来应聘的。象解意这样已经在商场中站住了脚,而且在同行业中算是声名显赫的公司,要招一个女性来做这种只管内勤而不要求去跑业务而且又不会受到性骚扰因此绝对安全的工作,不知会有多少拿着至少本科文凭的年轻女人涌上门来。

公司的职员知道她是老板的老朋友,对她尤其尊重与照顾。她过了一段清明开心的日子。解意给她高薪,包吃包住。她只需要做最简单的工作,譬如接接电话、拿文件去电脑房、去接洽印刷名片资料、订阅报刊等小事。但是,在解意身边工作的那几个月里,她总算领悟到了事业的美丽与奋斗的欢乐。因此,当公司接了一个娱乐城的装修工程后,那个娱乐城的老板见了她十分惊艳,向她表示愿意扶持她做一番事业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女人都是一样的,要想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总是会被男人要求全面奉献。有时候,甚至男人也会如此。现在,她也算功成名就了,可是常常午夜梦回,在黑暗中发现自己被邢天裘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抱着。紧挨着他一身干枯的松垮垮的皮肉,她就问自己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直到唯唯出现。她眼前浮现出初见张唯勤的情景。当张唯勤精神奕奕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午后炽热的阳光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她眼前一亮,立刻决定用他。他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并表现出文雅的气质与丰富的内涵。她迅速升他的职,从一般的服务少爷而领班、大堂经理、现场经理及现在的副总经理。接着谣言就出来了。而谣言却反而提醒了她。她开始带他回家,他并未拒绝。

她认为他是为了她的钱与势,在这个孤悬于大海的地方,这种事情太普通了。可是,张唯勤似乎一直致力于让她相信他是真心爱她的。她越来越被他的柔情与青春所打动。

从她初恋而决定迅速结婚时,解意就不停地对她耳提面命:“不要动情,一旦动情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尤其对于明显不相匹配的男人,更加不能动心,否则只会陷入痛苦的深渊。”她是对的。

可是情这东西,不是说控制就能够控制的,它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不知不觉间就突然占据了她的心。
她紧抱着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无尽的辛酸象海中翻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突然,电话铃声大作,吓了她一跳,抬起头来,白纱窗帘外,天已大亮。她拿起电话,解意低沉平静的声音传过来:“郦郦,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们去金融大厦喝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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