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第二部 绝尘江北——南州
南州  发于:2011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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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青不顾危险冲上来,用力拖住马嚼,总算让燕骝动作慢了些。

有人飞身坐到我身后,口中沉沉喝了一声“吁!”我感到自己被拦腰抱住,他轻轻一托,将我带离了马背。

落回地面后,我听见他冷冷道:“是谁说不会伤到,嗯?”他一只手牢牢环在我身上,双目充满寒意地望着江进,“三弟明知此马姓

烈,硬要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去驯马,到底是何居心?我府上的官员是任你这样儿戏的么?”

第三十七章 郁避还休

江进似乎也有些受惊,回神后脸上略露出些讪讪之色,听到江原质问,掩饰般赔笑道:“大哥哪里的话!小弟本来只是想让凌公子试

试,却见他轻易就上了马,我看着有些吃惊,还以为凌公子与这马是旧识呢,结果放松了警惕。幸好大哥早在一旁护持,不然小弟真

是追悔莫及。”

江原冷冷道:“此马通灵姓,自然分辨得出哪些人对它有威胁。三弟一心要将它驯服,那马见了你早就全身戒备,哪容你轻易上去?

凌悦是被你硬推进场的,能够跨上去也不奇怪,但是一旦露出要驾驭它的意思,便会遭到激烈反抗。三弟驯马无数,难道连这道理也

忘了么?”

江进干笑道:“多亏大哥指点,小弟果然忘了。”又瞧了瞧我,“凌公子没受伤罢?”

我不动声色脱开江原的手,向江进道:“多谢殿下关切,小臣并无损伤,只是没能帮到殿下,心中不安。”

江进借机下了台阶,笑道:“凌公子不必耿耿于怀,本王知道你已尽力,回头我叫人赏你。”

我心里有些反感他总叫我“凌公子”,淡淡道了声谢。眼角余光看到扔在不断安抚燕骝的易青,心里疑窦丛生,是谁在燕骝身上做了

手脚,易青么?还是--江原?

江成从椅中站起来打圆场道:“我看紫云也累了,三弟已经动了不少办法,今日就罢手了吧。大家聚来此地只为寻乐,也不必太过较

真,依小弟之言,这场比试到此结束,各人去领各人的赏,大哥以为如何?”

江原淡然道:“二弟是东道,想怎样安排不必与我商议。”

“三弟和容弟呢?”

江进不舍地看看燕骝,笑道:“二哥做主罢!不过这马我要先安置好,免得你后悔。”

江容故作痛苦道:“小弟从早上到现在,就等着二哥这话。”

江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做主了。”提声向众官员道,“今日诸位奔波辛苦,小王已命人备下酒菜,就请移步随苑厅,由小

王亲为各位洗尘!”将手一伸,“大哥,三弟,容弟,诸位将军请--”

江原并不迈步,对江成道:“二弟先请,我们随意就好。”

江成客气几句,果然走到了前面。大概他们自行其事已成了规矩,只听江成一宣布,其余随行官员也纷纷起身向东面大殿走,十分驾

轻就熟。江进则急着将燕骝送进韩王府的住处,亲自带了随从安置去了,我的目光也不由得随着他们走。

江原有意无意般挡住我视线,淡淡道:“走罢。”抬头向等在一旁的天御府官员道,“你们也去罢。”众人这才四散而去。

我回头找到裴潜,想拉他快些走掉,可是很不凑巧,不管怎么穿梭总是若有若无地感到江原的目光。很多次我与他目光相撞,总觉得

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快到大殿的时候,江原不声不响将我拉住,手指在我脉门上按了一会,皱眉道:“脉息有些乱,可惜凭潮没来,我找别的大夫帮你看

看。”

我望望周围,不自在地冲他笑了一下:“没什么事,不用了。”

“别逞强,免得伤情反复。”江原不容置疑道,“我带你去。”

我笑了笑,抽出手:“真不用,可能受了点惊罢了。”又胡乱向大殿张望,“诸位将军都在等你,殿下还是快入席罢。”

江原看着我,没再说什么。

我忙低头进了大殿,就见江容一阵风似地赶到我跟前,激动地一连串问:“受伤了么?受惊了么?我依稀看见你在马上脱了镫,脚腕

可扭到了?刚才你身边人多,我都没敢问。”

我躲都来不及,只好回道:“不碍事。”

江容表情凝重:“我看一定有事!这样吧,等席散了我给你送些跌打药过去。”

我警惕地打算拒绝,江容却已经将嘴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凌主簿,你非要拒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们公堂上见。”说着扇柄

在手心转了一圈,肃然回身,一副不将我正法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冲着江容磨牙霍霍:“不就是点药,尽管送来。”

江容立刻笑眯眯地拍我:“就知道子悦会承我的情。”说着将肘子搭在我肩上,“我的席位在边上,一个人怪没趣,你跟我坐吧。”

我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我也封了侯,倒是可以同你坐一块。”

江容嘿嘿低笑道:“你死心塌地跟着我,等继承了王位,我就奏请皇上封你侯。”

我抽了抽嘴角:“免了,消受不起。”

江容若无其事,冲不远处面露寒意跟来的江原道:“皇兄千万别误会,小弟与凌主簿谈的不是公事。”

江原面上又多了一层霜:“容弟这么有功夫,还是多理会自己属下更好。”

江容笑道:“敝府的人嘛,小弟倒不大用抄心。只是我与凌主簿十分投机,今天见他遇了事故,忍不住就多关心了几句。小弟这就回

避,绝不会耽误皇兄与他商议正事。”说罢迈步向里走,摆着扇子跟一个走过的将军打招呼,问人家近日去红袖坊吃酒了没。

江原不再管江容,只冷冷看我:“不是叫你离他远些么?”

我躲了躲他目光:“他总拿那事威胁,我没法......”

他打断我:“昨晚不是说我会解决么?你不信我,还是倒宁愿他来找你?”

我不由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喜欢受他摆布不成?他主动来找我,也没表示出敌意,我自然也要对他客气一些,况

且......”

“况且人家还要对你问东问西,送这送那,自然要加倍客气。”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解释道:“那个也是......”

“难道你要说,他逼你收下的?脚踝没事,却赶着收人药材,我说找大夫,你惟恐避之不及。就像当初你宁愿跟海贼蛇鼠一窝,也不

肯留在我身边一样。”江原微微冷笑,“原来别人做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不行。”

我听到他明显讽刺的话,胸中好像被针尖扎了一下,怒气冲上来,想也不想的话冲口而出:“你做什么?你不过是下了令让我遵守罢

了,如果还能选择,我立刻回去做你眼里蛇鼠一窝的海贼,至少他们把我当兄弟看!燕王殿下,你又把我当什么?自从来了这里,你

哪一次看我不是居高临下?这一点江容也比你好得多!”

听我喊完这些话,江原僵硬了片刻,眸子沉沉地看我,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末了,他面无表情地点头,不住点:“好,我总算知道你

心里是想些什么了,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好。”

我被他点的一阵茫然,心想他不会受了刺激罢,倒是有些后悔说了出来。

江原点了一阵头,望住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嘴角却意外地上翘:“觉得我命令你是么?从今我不管你,不要求你,你爱怎样怎样

,这样是不是感觉好一些?但是凌悦,要我把你当兄弟,永远不可能。”他根本不想等我说话,自顾自说完后,看也没看我,径直到

主习落座。

我瞧着他那依旧高高在上的态度,比刚才更觉得生气。除了生气,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烦躁感觉,顺手握拳在空中狠锤了一下。

不记得宴会是怎样结束的,只记得最后糊里糊涂站起来,然后随同天御府的人员离了席。席间放量喝了不少酒,没有人多管闲事地按

住酒杯,何乐而不为?

晋王这座骑射场,其实更是个小行宫,里面房屋众多,住个几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跟着司礼小官到了北馆的一处卧房,只等他走

开,摸到床铺就爬了上去。按照往常习惯,我是一定要午睡的,否则下半天便少菁神,现在喝了酒,自然更要睡。

江原说了那句话后,果然没有人来打扰我,也没有人过问,我乐得自在,准备一觉睡到天亮,可惜没有如愿。天擦黑的时候我被人推

醒,睁眼看到裴潜,他很快将一碗醒酒汤递到我手里,道:“你喝了这汤起来罢,韩王找你过去领赏呢,他府上的人刚走。”

我有些意外,于是几口喝了汤便下床,随口问:“怎么说的?”

裴潜道:“叫你一个人过去领赏,还说韩王有话亲自对你说。”

我想了一下,实在觉得没什么值得他亲自过问的,难道,他还在怀疑我与燕骝的关系?带着疑惑,我还是遵照口令到了韩王府下榻的

南馆。通传之后,我见到了江进--和坐在一边的江麟,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我进来。

一见小鬼,就知道事情有异。果然我见礼之后,江进有点惊讶地首先开口:“凌主簿踏夜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莫非小王日间的无

意举动令你怀恨,所以算账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这话还是让我一时无语,没想到江进居然对我玩这种把戏。看一眼江麟,只见他转过头拼命忍笑,不用想就知道他也

脱不了干系。我淡淡道:“下官贸然前来,只是因为接到韩王殿下的口令,若非如此,是断不会来的。”

江进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是我叫你来的?麟儿,你一直在这里,记得我下过令么?”

江麟笑道:“不记得。”

“那就怪了!我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记姓不好。”

江麟恶意地看着我,帮腔道:“不是王叔喝多了,侄儿倒觉得是凌主簿自己喝多了,凌主簿在席上开怀畅饮,到现在还一身酒气,脑

中不清楚,产生了幻觉也是有可能的。”

江进似乎觉得颇有道理,点头道:“难怪难怪,不过既然凌主簿来了,咱们不能不招待。”抬头向门外道,“来人,奉茶!”

我无心陪他们一搭一唱,冷冷道:“也许是裴潜搞错了,既然韩王没有传过令,下官便告辞了。”

“慢着,”江进拦住我一笑,“不知道凌主簿听到了什么口令,本王很想知道。”

我冷冷道:“既是误传,下官就不用转述了。”

江进却已向门外道:“去门房问问,刚才凌主簿是怎样通报的?”

片刻有人过来回话:“凌主簿说是来领赏的!”江麟喉咙里立刻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越是极力压制越是听得刺耳。

江进也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记起日间是说了这么句话,没想到凌主簿记得如此清楚。”江麟笑得越发厉害。

我变了变脸色,虽然明知他们是演戏,却也觉得尴尬不已。

江进陪着笑了一阵,正色道:“来人,我那里有一柄金玉短刀,取来送给凌主簿,算是为今天的事陪个不是。”

我冷冷道:“下官特跑一趟,只是为了对殿下表示尊重,现在殿下不承认此事,那也无妨。至于赏赐,就留给喜欢要的人罢。”

江进起身大笑:“好一张利嘴!”向江麟道:“麟儿,我可不能陪你玩下去了。凌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把他气跑了可不行!”接着

向我赔罪,“凌公子,小王一时兴起,玩闹几句,还请你不要介意。”

我心头有些恼怒,果然这小鬼早就串通好江进,想让我出丑。看看仍旧在发笑的江麟,沉声道:“世子殿下,这样很有意思么?”

江麟止住笑,走到我面前,黑亮的眼睛眯起来:“当然有意思,凌悦,你每天在别人面前演戏,也该轮到别人在你面前演一次了。”

这小鬼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对我的恶劣印象是变本加厉了,我默然看着他,最后淡淡道:“世子如果演完了,那下官便回去了

。”

江麟瞪着我,显然他在期待我激烈的反应,结果很失望。一怒之下,他抽出手边的长剑,狠狠地指住我:“这是在提醒你!知道么?

你平日那些勾三搭四的本事,不要在我父王面前使!否则就像今天,我随时可以摆布你,让你有来无回!”

我冷冷一笑,拨开他的剑锋:“世子殿下,下官怎么做,也不需要你来指点,倒是盼你下一次找我麻烦,不要假别人之手。如果真为

你父王着想,为什么不先与他商量?”

江麟恼羞成怒,虚挥一剑道:“无耻!”

小鬼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笑笑:“无耻这二字,我也听了好几遍了,麻烦下次换个新词。”

江麟咬着牙,一副跟我不共戴天的模样,嚷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我没再搭理他,正要转身出门,却又被人伸手拦住。江进突然对江麟笑道:“麟儿,你时常说他无耻下流,似乎也没什么用处,王叔

没有亲见,也不好帮你作证。不如趁这机会验证一下,好让谁都无从抵赖。”

江麟怔了怔:“怎么验证?”

江进强健的手臂一收,猛地将我揽在胸前,灿然一笑:“让我试试这身子是不是够销魂?”

江麟呆住,我大怒。

可是江进看准了我内力不济的弱点,对我的招式毫不理睬,硬是靠强悍的内力将我制住,越是反抗,越是无法动弹。他从从容容地捏

住我下巴,轻轻抚了抚,笑道:“嗯,抱起来感觉真是不错,怪不得大哥将你当块宝。你愿意当我的宝么?快说愿意。”

我气得眼前一黑,几乎要吐血,只觉得身子被越抱越紧,胸口被一股内力压住,渐渐喘不过气来。江进还是抚着我的脸,低笑道:“

亲我一口,马上放了你。”

我看清楚他脸的方向,吐一口唾沫,江进将头一偏,对已经呆了的江麟道:“他不肯勾引我,是不是要用强?”

我又急又怒,气喘吁吁吼道:“畜生!”

江进却抱得更紧,笑道:“你叫我什么?本王长到现在还没被人骂过,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手臂一弯,将我横抱起来。

我大惊,却仍然无计可施,强大的内力将我压制得手脚麻木,我突然意识这是一个更可怕的人。江进不像孙膺,不像江容,更不像江

原,他风流出名,却更以悍勇出名,而且,做起来事来不计后果。

江进轻松抱着我向屋内走,似乎他手里只是一个婴孩。意识已经有些朦胧,江进的压迫、醒酒汤......能做的,惟有用力吸气。只是

我在无法挣脱的桎梏中,看到了江麟立在一边,他犹疑地看着我,却也只是这样,我向他投去冷冷一瞥,静静地闭上眼。那个小鬼,

他真是不害死我不罢休了。

铮的一声响起,脚步声忽然停住,是江进宏亮的声音:“麟儿,你做什么!”

“王叔,请你放了他。”江麟没有底气地叫了一声,一把剑落地,我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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