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第一部 风起云落+番外——南州
南州  发于:2011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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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的将领。对于冯栩,我自然特地夸赞了一番,将他升为中将,但是罚了他半年俸禄,作为他擅自改变作战布署的惩罚。最后我宣

布正式离职回京,将帅印交给罗厉,说了一些诸如像尊重我一样尊重新任统帅,以大局为重之类的话。

借着罗厉一板一眼安排的机会,我悄悄离开议事厅,两个事先等在后门的贴身侍卫立刻跟了上来。

出了帅府东边的角门,那里已拴着三匹骏马,牵过其中一匹全身赤紫的,身子一侧,轻轻巧巧便跨了上去,耳后隐隐传来欢呼的声音

,大概是庆功宴开始了吧。我不喜欢告别的场面,就算我平时不拘小节,到了这种时候也会难免伤感的。

大战告捷,今日只应把酒言欢,我可不想令他们扫兴呢。想到这里,足下轻轻一点,身下坐骑便如腾云驾雾般飞奔起来。

第三章 封喉一箭

我跨下坐骑名唤“燕骝”,是我初从军时父皇钦赐的名马,日行千里,神骏非常,两名护卫的坐骑虽不如燕骝神骏,却也是难得一见

的良驹,加上所有人注意都在庆功宴上,因此我们三人悄然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掏出令牌命令打开城门,又吩咐守门士

兵不得声张,就这样离开了襄阳城。

出了城门,我长长的吐一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等他们发现我离开的时候,我们早该去的远了吧,我不由得意的一笑。

襄阳与建康之间有长江相连,最便利的还是水路,但考虑到水路太慢,我还是选择了从陆上回京。为了缩短行程,连这次的行装也一

律从简,只带两名护卫轻骑跟随。表面上看我是心急成亲,其实我不过想早点了了这桩事罢了。

此时正值江南初夏,沿路树木参天,入眼皆是绿色,空气中传来淡淡树叶清香,我顿时觉得精神为之一振。身下的燕骝似乎也分外兴

奋,不停地从鼻孔中打着嚏,头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放松缰绳,燕骝马立刻会意,撒开四蹄开始沿路飞驰。近年镇守边镇,更多的

却是在军帐中运筹帷幄,每次要身先士卒也多半被左右苦苦拦下,难得有纵情驰骋的机会,今日终于没了束缚,怎能不尽情宣泄一番

?想起久未施展的轻功,我不由童心大发,单手握缰,在马上一个翻身,又稳稳落下,这次我却不坐实,只虚虚贴在马背上,身体随

着奔跑的节律上下浮动。燕骝马身上一轻,感觉不到我的重量,不由又添了几分野性,越发跑得性起,早把后面跟随的护卫远远甩下

。我感觉着拂面的劲风,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响,看着两边树木如飞般倒退,只觉一切俗事羁绊都被抛在了身后一般,胸中顿时舒畅无

比。

只可惜好景不长。

正当我在盘算要不要慢一点的时候,“哎哟!”一声惨叫,将我吓出一身冷汗。我急忙用力拉住缰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燕骝长嘶

一声,奔出几丈才停了下来,我赶紧跳下马往回跑。

只见路边草丛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一手揉着背慢慢站起,见了我狠狠瞪我一眼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说着又提起掉在地上

的一个锦布包袱。

本来我应该道歉的,不知为何看到这少年气呼呼的样子反而觉得很有趣,这道歉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少年一见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

恼怒,用命令的口吻道:“喂,快给我道歉!”

从来还没有人以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过话呢。我打量这少年,身材有些瘦弱,个子不过到我胸前,衣着虽然普通却看得出质地很好,脸

上被混着尘土的汗水冲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却掩不住眉宇间一股贵气,再从他颐指气使的口气看,必定是哪个富庶人家的子弟离

家出走了。看看他没什么地方受伤,我故意笑道:“走路不长眼睛的怕不只是我吧?你这么急匆匆一个人要去哪里?你的父母呢?他

们可知你离家了?”

少年神色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不用你管!” 举步要走,大概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对我道:“从来没遇到过你这么粗鲁的人。”

又瞄一眼我的燕骝:“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马?怕是偷的吧!慌不择路才跑这么快,撞了人又不道歉,显见得强盗行径!”

我苦笑,虽然我只穿了一件半旧的便服,但好歹是领军千万的统帅,怎么看也不至于像个贼吧?这个小家伙还挺厉害,他能一眼看出

燕骝不是寻常的马,更说明身份不一般了。

“好吧,我撞了你,我道歉。可是你也惊了我的马,还诬陷我是盗马贼,该不该向我道歉?”

少年一时语塞,却嘴硬道:“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将手中包袱向背上一系,扭头便走。

我提醒道:“你不是跟我一个方向么?怎么往回走?”

“多管闲事!”他又白了我一眼,好像故意与我作对一般,既不折回也不向前,却捡了一边的小岔路大步走开。

脾气倒挺倔的,就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吧。我含笑看着那小鬼的背影,故意没告诉他那岔路迂回曲折,比走大路要多费上好几倍的功

夫。我可不是好好先生,既然他这么别扭就让他多吃点苦头,日后等他回了家就知道珍惜了,好好的家不呆却自己跑出来,也不知是

哪家的孩子这么任性。

这么一耽搁,后面的护卫便跟了上来。这两名护卫,年纪较长的一个叫刘钧,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一个叫易青,我对他们的信任就仅次

于宋然了。两人见了我都是大舒一口气,委婉地责怪我不该丢下他们两个自己单独跑掉。那叫刘钧的年长护卫警惕地问道:“我远远

见殿下似乎与一个人在一起,到了近前却又不见了,不知道那是谁?”

我重新上马,边走边告诉他们方才的事情,等我说完,发现两人张口结舌地看着我,我奇怪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刘钧笑笑没有说话,易青却犹犹豫豫道:“殿下……您这么对一个小孩子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撇嘴道:“你不知道那个小鬼刺得很,要不是我心肠软,早教训他一顿了。再说是他自己故意不走大路的,难道能怪我?”

易青和刘钧对望一眼,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看着他们道:“怎么?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报复一个小孩子吧?”两人的眼中同时射出怀

疑的光芒,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不由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堂堂越凌王怎会欺负一个小孩?”这下两人眼中又射出“明显如此”的意思。

岂有此理!我催促燕骝马快走,心想还是将这两个家伙甩在后面的好。

易青早在后面急得大叫:“殿下!慢一点!”

我虽故意不回头,却也不敢再放纵了,只是抢在前面,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毕竟我早已过了任性的年纪,哪能为这点事认真呢?不

过若不装作气愤一点,我会很没面子的。

天快黑的时候到达了一个江边小镇,这里已经离江陵很近了。本来刘钧建议我们一路走到江陵住下,可是这样一来,江陵郡守一定会

兴师动众为我接风,那就违背我的初衷了。我断然拒绝刘钧的提议,就在小镇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布置简陋,房中桌椅大都陈旧不堪,到处都有些脏兮兮的。刘钧还担心我能不能习惯,我笑说我又不是罗厉,就把他推出了房间。

结果我还是有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干瞪眼,虽然觉得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概直折腾到半夜我才有些迷迷糊糊。居然梦到白天那个

小鬼,拿了一把青草逗弄燕骝,那青草还带了股甜香味……不对!我猛地警醒,闻到房中果然有股隐隐的香气,来不及思索,屏住呼

吸在黑暗中摸到一个茶杯挥手向窗口方向掷去,同时跳下床喝道:“是谁!”

没看到人影,却发现窗纸上插着一支竹管,上面正扣着我掷的茶杯。我拿起随身长剑跃出窗外,正与刘钧撞个正着。

“殿下!快些离开这里,有刺客!”

“刚才放迷香的你可看清了?”

“我听到动静立刻出来,只看到划了个影子。”

我伸手拈起那只竹管道:“若不是我立刻察觉,早已着了道。这迷香的气味很像蜀地蛮族所常用,显然是冲我来的。易青呢?”

“殿下,我在这里!”易青手中提着行囊,正牵了马过来。

没有想清楚之前,我并不急着走,敌暗我明,贸然离开并非明智。我望着有些破败的院落,分明感到这方寸之地的黑暗里隐藏着层层

的杀机。如果我所料不错,对方真的是蜀地前主刘禄旧部的话,他们要取我性命的意图是显而易见了,说不定早早设好埋伏,只等我

入瓮。我低头沉思,离开得如此隐秘,怎会这么快便被人发现了行踪?

只听刘钧低声道:“殿下,怎么办?”

我低声道:“怕是外面已有埋伏等着我们了,先出了这院子再说!”我向燕骝身上用力一拍,令它当先冲出院门,我随后跃过墙头,

落于马背之上,接着方才登高之势,我已看出对面街角定有埋伏。于是高声喝道:“何方英雄,还不现身!”

果然我话音刚落,便响起一声长笑,随后那声音道:“出来吧!”

前方瞬间亮起火光,街角屋顶处站出五十几个执剑佩刀的武士,都是一色的薯黄色服饰。“薯”者蜀也,看来是不能善罢了。刘钧和

易青早已一左一右,护持在我身边。直到阵势形成,一个身形粗壮的四十多岁男子才手持兵刃越众而出,冷冷向我道:“不愧是越凌

王,看来想要轻松解决你却是不行了。”

我向他笑道:“这位英雄,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是否找错人了?”

那男子表情突然转为悲怆愤恨之色,高声道:“盛德二十三年,南越新封凌王率十万大军直破蜀都,俘我国主,屠我乡民,从此万里

哀鸿,百市萧条,蜀川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说话之时,那几十个武士脸上也呈悲愤之色,手中磨刀霍霍,直要把我活剥了一般。

刘钧高声回道:“蜀川借我南越平定闽地动乱之际,趁火打劫犯我边境,妄想取我荆襄沃土,我南越若不起兵自保,难道要任你们掳

掠?你们国主骄奢淫乱,无德无能,实是蜀川第一罪人!况且他自愿投降求和,你们何不尊命而行?”

易青也嚷道:“我们便算攻入蜀川,却是军纪严明,从不扰民一分一毫,何曾做过屠戮乡民的事了?”

我暗暗叹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人既已认定如此,恨我之心根深蒂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我确实是直接导致

蜀川落败的第一人呢。

果然那男子冷笑道:“奸贼还敢狡辩!废话少说!赵彦,今日这荒村野店便是你毕命之地!”挥手出剑,已带头向我袭来。

我早已按剑出鞘,在马上横剑一格,将他剑锋向旁荡开,那男子后退一步,又复攻来。我奇怪地感觉到他出招并非如他宣称的那样对

我恨之入骨,我轻松一避,剑挽银花直刺他面门,那男子急忙闪身避开,脱口道:“好身手!”

我笑道:“承让!”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越凌王是我平生所深佩,只可惜你我不得不决一死战。”

我一怔道:“你又何必如此执著?杀我一人并不能使蜀川复立。蜀地百姓如今安居乐业,并非如你所想。”

男子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厉声道:“上命难违!”身形一展,剑势突然变得凌厉非常,开始欺身而上,招招指我要害。我知道再无余

地,自然不敢怠慢,虽然出招不如对方狠辣,却剑剑封住他去路。我与那男子缠斗时,周围几十个武士早已将我们围在中间,刘钧和

易青都是以一当十,借着马上优势奋力抵挡。

我虽剑术在那男子之上,奈何周围还有七八个武士常趁机攻入战圈偷袭,因此每次想要反击总是碍手碍脚。几百回合下来,那些武士

居然未显疲态,显然他们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是经过精心调教的专职高手。

我不由暗暗心急,这样下去怎样也耗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至少先冲出包围才是上策。我直盯眼前那男子,擒贼先擒王,只有先结果了

眼前这人,才有脱身的希望!心中想着,手下长剑不由快了许多,我不再顾忌身边那些武士的进攻,开始专心一志对付眼前这人,每

一剑都只攻不守,狂风骤雨般向那男子袭去。那领头男子看到我眼中瞬间露出的杀机,不由神色一凛,我趁机侧身卖个破绽,趁他本

能地攻向我之时,长驱直入直刺他胸前。血花飞溅,那男子闷哼一声,按住胸口倒退几步委顿在地。同时我腰间一疼,被几人偷袭得

手,我愤然挥剑连击,四五个人应声而倒。

“殿下小心!”刘钧冲过来一手挡开我身后刺来的几柄刀剑,我这才看清他身上已有几处刀伤,不远处易青已落了马,浑身是血,正

徒步与那些武士缠斗。

我道:“快带易青上马!”

易青远远道:“殿下先走!我与刘大哥断后!”

那领头男子虽已被我刺穿胸口,却仍用尽最后力气喝道:“围紧了!别让他逃走!”接着口中长声念道:“奉天之道,诛贼灭寇,悠

悠万世,复我蜀川!”他一边念着,口中鲜血狂喷,却毫无濒死前的恐惧,倒也有显出几分悲壮。唉,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其实我又

何尝想杀他?其余武士听到他呼声,似乎精神一振,招招拼命向这边攻来,竟似怀着必死的决心要与我们同归于尽。经过一阵拼杀,那

些武士只剩了一半,只是我们三人都已受伤,内力也消耗大半,却仍然突不破这些人的舍命围攻。

眼看久战不下,刘钧突然大吼一声,将长剑甩手掷入一名武士体内,抽出身后丈二长矛,游龙走凤般舞成一道银墙,所到之处血肉飞

溅,暂时冲散了包围。只是这样一来,他近身毫无回防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我挺剑上前护持。刘钧猛地回身向我嘶吼道:“还不快

走!”

“一起走!”

刘钧双目通红,在燕骝身上猛刺一矛:“少废话,快走!”

燕骝长嘶一声,趁着刘钧杀出的血路腾空而起,几个离我最近的武士还待追赶,被刘钧和易青死死拦下。我不再恋战,忍不住又回头

时,远远看到一柄尖刀刺入了刘钧体内,看到我回头,刘钧似又喊了句什么。我强忍悲痛,拍马向东,不知道现在去江陵求救还能不

能来得及?

燕骝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体力消耗殆尽,我除了施展轻功尽力减轻它背上负担外,却不能让它停下休息。暗夜无声,路边的树枝打在

伤口上灼烧般疼痛,我心中只想着快一点,只要到了江陵……

突然弦声轻响,几支羽箭从密林中射出,钉在燕骝蹄前地上,燕骝收势不及两蹄软倒。我及时顺势向前几个翻身落于地上,才发现灌

木中藏了一根极粗的绊马索,刚才的羽箭就是为了扰乱视线确保燕骝上当。我刚刚站定,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便鬼魅般从两边包抄过来

,将我团团围住。我不由苦笑一声,我原以为前面精选的五十人就是蜀川的纠结全部力量,却没料到还有另一支力量埋伏于此专为等

我一人。先用敢死队消耗力量,再埋伏精兵赶尽杀绝,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蜀川的反对势力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严密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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