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嗯？”

关上门，上好木栓，雷走到床边摸摸法西斯的头，“怎麽了？不想睡吗？”

微笑望著红红小脸，雷知道法西斯是在等自己先躺下，似乎是只有睡在自己身上，法西斯才能安稳的睡好觉。

“来吧…睡觉。”

轻轻拉过法西斯倒在胸前，雷静静地看著他熟练地在自己身上找最舒服的位置趴著，这种有人相伴相依的感觉…让雷的心里有著说不出的温暖…

“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会离开一下…”

“你要去哪里？”才刚闭上眼的法西斯闻言，突然惊慌地撑起身体望著雷。

“别紧张…”大手温柔地顺了顺法西斯的头发，“我只是把木材运到市集，在交换点食物用品回来，你…想去吗？那个诅咒…还有你家的人…”

“不要，万一被发现了……”法西斯紧紧地把头压在雷的胸前，丝毫不敢想像被父亲的人马找到时，自己会有什麽样的下场…

“好…好…”雷的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万分不希望法西斯去，因为他不想让法西斯见到其他的人…“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点点头，法西斯又突然紧张地开口，“那你什麽时候才回来？”

“市集离这里很远，我大概日落的时候才能赶回来…”

“日落？？”那不是几乎一整天了吗？“那我要去！我要跟你去…”

“啊？！可、可是…”

“我要去！我会躲起来，他们不会发现我的！而且才一天，我不会爱上女人的，好不好？我跟你去…”

焦急地快要掉下泪来，法西斯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这麽慌乱，他只是想著怎样才能分秒不离的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其他的通通不管了…

轻轻抚上法西斯的脸，雷也好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於是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得到允诺，法西斯笑著重新趴到雄伟的胸膛上，任由雷搂著自己的肩。

“雷，你睡了吗？“

“还没…”

“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好…想听什麽？”

“那些漂亮的花…那个魔鬼，他真的杀了他最爱的人…还把他埋在那里吗？为什麽？”

“传说是这样说的，我也不知道…”拍拍法西斯的背，“传说还说…那个魔鬼因为没有灵魂，就算死了也见不到那个男人的灵魂，所以一直在这森林徘徊，就在那些美丽的花旁边…”

『因为魔鬼不想离开他…』
『因为魔鬼不想离开他…』

雷和法西斯两人同时想到这个理由，心里闷闷的…就这样，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天还没亮，法西斯突然不安地醒了过来，抬头看见雷仍在熟睡才放心地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碰触有些胡渣的下巴，想挪动身子更靠近雷的脸，但好巧不巧，雷就在这时候睁开眼，两人四目相接地对看了几秒…

“………什麽时候醒的？”

雷刚睡醒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是第一次被法西斯听到，因为这些天来，自己都是被雷叫醒的。头次听见他慵懒低沉的语调，法西斯红了脸，不知所措地钻回雷的肩窝，一手按著心脏的位置怕自己过大的心跳声会被发现。

“还想睡吗？”没发现怀中人的异样，雷昏昏沉沉地望向窗，发现太阳似乎就要升起，“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路很远呢…”

随口答应了一声，法西斯就起身帮忙雷整理一路上要带的水和乾粮，雷则将一些木材搬到马车上，确定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完後，就坐到马车最前方的木板座椅上，“上来吧，我们出发。”

开心地跳上去，法西斯兴奋地想要去抓缰绳，但身旁的男人却一把将他抱到怀里，对他温柔地笑著，“坐我腿上吧…这木板比我的床还硬，别乱动喔！不然会掉下去。”

呆了几秒，法西斯才乖乖地窝在雷的怀里，任由雷一手环著他的腰，一手拉著缰绳驾驭马车前进。

“雷…我重不重？”路途才刚开始没多久，法西斯担心自己会让雷不舒服，侧头望著他，“这样你会不会不舒服？”

话才问出口，他就被雷脸上大大的笑容给又弄得脸红，立时低下头去，雷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拍了拍，耳畔传来低沉豪迈的声音，“不会不舒服，你放心，就算你每天都趴在我身上睡觉，我也不会觉得你重…”

法西斯开心地笑了，放心的将身体靠在宽厚的胸膛里，轻轻抱著雷绕在自己腰上的手，路虽然巅簸又漫长，可是沿路上雷都会告诉他一些花草树木的名称和故事，两人一说一笑的，市集已经在眼前了…

“雷，我在这里等你…”跳下了车，法西斯走到一颗大树旁，“你去吧…”

看著法西斯脸上淡淡的笑，雷觉得不能丢下他不管，也跟著跳下车，放低身子将眼睛与他平视，“不跟我去吗？”

法西斯没有讲话，点了点头，眼睛湿湿地望著地上，其实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离开雷的身边，但为了不让自己被国王的人马发现，唯有乖乖躲到一旁才能确保隐密。

“…我会尽快回来的，不要乱走，不然我找不到你…”

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麽越来越小声，迅速地抱了抱法西斯後就驾著马车驶往市集，脸上的表情相当迷惘，心里不断克制住想回头的冲动…

好久喔……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法西斯呆望著远处的人潮发呆，他看到好多小小的人影，就是看不见雷，於是偷偷的靠近，在尽量不让人发现的情况下，他终於找到了…

雷…

淡淡地笑著，法西斯看著雷将一箱箱的食物搬到空马车上，虽然很想跑过去帮忙，但他还是努力地忍耐，乖乖地在角落偷窥，完全没有注意…其实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个男人也正眯著眼注视著他…。

看了一阵子，突然有几个人跑到雷的周围，法西斯这才发觉…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就是女人，她们有好长好长的头发，上面还绑著红红黄黄的缎带；小小的脸上有淡淡的红；身上穿著的不是裤装，而是合著腰的连身裙装；她们每个人都好像很开心似地绕著雷，拉著自己的裙子转圈圈像是炫耀般…

好漂亮…雷也这麽觉得吗？

发现雷对著那些女人笑著点头，法西斯不知不觉歛去脸上的笑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离开城堡时所穿的衣服，是他偷偷从仆人那儿弄来的，质料虽然不差，但也完全无法跟那些女人所穿的漂亮衣服相比。

才开始觉得有种无力感，法西斯又看见雷正哈哈大笑地抱起一个很小的小孩，在空中摇了摇後才把小孩放到地上，摸摸小孩的头像是很喜欢似地，又蹲下拉著小小的手逗弄著…

小孩…雷喜欢小孩子…总有一天，他会跟某个女人结婚…女人会帮他生小孩…

心情变的很不好，法西斯撇过头急急忙忙地回到之前等待的大树旁，闷闷地坐在草地上，头也不抬地瞪著地面发呆，直到马蹄声渐渐逼近，他才慢吞吞地起身。

“都好了，我们走吧！”

雷的心情很好，一部分原因是他用这批木材做了不错的交易，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看见法西斯还在原地等自己。

“上来，我拉你…”

“…”

“…怎麽了？”

跳下马车，雷靠近法西斯想拉他的手，但法西斯的突然後退却让他呆住了…

“雷…”

“怎麽了？怎麽回事？”蹲低身子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雷著急地询问著。

“我想要…”脑子空空的，法西斯抓住雷的手，抬起头无意识的说道，“…我要裙子…”

看著雷近乎惊吓的表情，法西斯才知道自己讲出来的话有多不合常理，但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後，面前的男人又像是突然恢复生命般跳回马车上。

“我马上回来。”

雷驶著马车奔往市集，法西斯懊丧地自我嫌恶，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明明就是男人，为什麽会想要女人的东西…

想著想著，雷的马车已经迅速停在自己身边，法西斯低著头不敢看他，没想到却突然被抱上座位，怀里还被塞了一团东西，“这…？”低头审视了一番，发现这团布料居然就是刚刚自己要求的东西，他傻傻地笑了…

“谢谢…”

看见法西斯高兴的笑脸，雷立刻将刚刚在买裙子的尴尬情形给忘的一乾二净，一手摸摸他的头发，“喜欢就好…”

回程的路很顺利，法西斯和雷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但很快就要逼近日落，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木屋，雷缓缓将马车停在几颗大树旁，“看来天黑之前是赶不回去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好了，明天早上再回去，好吗？”

法西斯答应著，下车帮忙雷一起准备食物和营火，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靠在大树旁，吃著不算丰盛的晚餐。

“雷…”填饱了肚子，法西斯起身拍拍屁股，脸上的温度高了起来，“我想…换个衣服…”

“嗯？”雷呆了几秒，望著他手上那团布，才陡然明白的回应，“好…好啊…”

雷隔著马车，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法西斯正在换著衣服，过没多久，在他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看见法西斯缓缓的靠近…

过长的裙摆让法西斯不得不两手抓起，男儿平坦的胸部也让他上半身的布料看起来松松垮垮，一边的肩膀也露了出来，他有点沮丧地低著头，小心翼翼地走向雷自暴自弃地说：“我穿起来好怪…好丑…”

雷睁大了眼，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紧紧盯著眼前身著女装的法西斯，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因为他从来没看过这麽美丽的人…也从来没有想狠狠抱住一个人的冲动…

“雷？”

得不到回应，法西斯疑惑地抬头，猛地对上了雷认真的双眼，他愣了一下，突然被纳入厚实的胸膛里。

“你很漂亮…”

心里好暖，法西斯微笑回抱著雷的腰，任由雷带著他到软软地草地上坐著，懒洋洋地靠在雷身边，他希望时间一刻都不要流逝。

“为什麽想穿裙子？”雷看著法西斯身上的衣服，好奇地问。

“…”

“嗯？怎麽了？”

“雷，我这样像不像女人？”

被奇怪的问题给弄呆了，雷坐直身子将法西斯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不像啊…怎麽了？怎麽问这个问题？”
“雷，我这样像不像女人？”

被奇怪的问题给弄呆了，雷坐直身子将法西斯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不像啊…怎麽了？怎麽问这个问题？”

不像吗？

法西斯咬著下唇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眼泪扑扑地落了下来，伤心地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著，“为什麽…为什麽不像…？”

“法西…”

“…不是穿了裙子就会像吗？…为什麽不像…”

皱著眉，雷的心被法西斯的眼泪弄得好乱，他不知道法西斯为什麽要哭，为什麽想要像女人，他只是轻轻地擦去法西斯的泪水，小声地问怎麽回事。

拉著雷厚厚的手，法西斯尽量让情绪稳定下来，却在开口的瞬间又落下泪来，“雷…你喜欢小孩子…对不对…”

“……对啊……怎麽了？…别哭啊…”

“…对不起……”法西斯把头压在雷的胸前，身子不停颤抖著，“我不是女人…我不能帮你生小孩…”

“你说什麽？”拉开法西斯，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想帮我生小孩？”

法西斯的脸红了，他想低下头躲避雷的视线，脸却马上被大手给捧住，让他不得不近距离地看著雷，断断续续地说出心里的话，“…我不会…我不能生小孩。我以为…如果我像女人的话，应该就可以跟你…结婚，可是…我不像…”

雷的脸很认真，他很感动地笑著，“不是女人没关系…没关系…”，温柔地帮法西斯擦了脸。

“我们…不能结婚也没关系…”

对上带著淡淡哀伤的眼神，雷渐渐歛去笑容，搂著怀中的人，“我们…就这样吧…”

──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月亮散发的光不很明显，两人相倚著，静静地互许永生的爱恋…

诅咒，在这美好的夜晚…悄悄地启动著…

“雷，今天好安静喔…”
“嗯…好像是…”

“雷，你几岁啊…”

“大概…三十多吧…我没太注意这种事…”

“三十多…那是我的两倍…”

“喔？哈哈…我可以当你长辈了…”

“不要。”

“嗯？”

“我不要你当我长辈…”

“…好……”

雷拥著法西斯张望著黑暗的森林，四周静的吓人，连虫声鸟鸣都没有，到底怎麽回事？好像怪怪的…

“雷，怎麽了？”

“没有，睡一下吧，不然太阳都要出来了…”不想让法西斯为了自己毫无根据的怀疑而伤脑筋，调整姿势让法西斯更往自己怀里钻，“会冷吗？”

“…”

怎麽没回答？

雷低头，突然明白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亲吻法西斯的头顶，靠在树旁，也慢慢地沉睡了…

“…好冷…”

昏昏沉沉中，雷听见怀中的人正在低喃，他也觉得很寒冷的睁开眼，发现天色正渐渐亮了起来，他甩了甩头，打了个好大的哈欠让自己清醒些，再用手搓了搓法西斯的臂膀，“太阳出来前这段时间很冷，我们回去继续睡好了…”

法西斯皱著眉头努力睁开眼，才想开口回应就先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雷笑了起来，让他也不好意思地笑著，“我饿了…”

“哈哈，我也饿了，想吃什麽？昨天交换来的食物有很多喔！边走边吃吧，回去刚好可以睡回笼觉。”

豪迈地跨上马车，雷轻而易举地抱起法西斯，瞄了眼他的裙摆，“要换回来吗？”

摇著头，法西斯接过雷给他的大桃子咬了一口，坐进雷的怀里，“这裙子很漂亮…我想多穿一下…”突然觉得不妥，抬头又问，“可以吗？会不会很奇怪？”

笑了笑，雷拍拍法西斯的腿说不会，随即让马车缓缓驶向木屋，转眼间，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他却突然停下马车，额角的筋不自主的乱跳著，然後…

“雷？”

没有得到回应，法西斯奇怪地顺著雷的视线望去，发现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精兵正拉著强努对著他和雷，而从木屋里走出来的居然是面色铁青的国王，法西斯吓地连忙低头，整个人抖个不停，喃喃念著…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雷也处在惊吓中，但他为了法西斯，还是壮著胆子，傻呼呼的对著威风八面的国王，“这是…怎麽回事？”

根据线报赶来的国王丝毫不理会雷的询问，杀人般的眼神直视雷怀中穿著长裙的人，低沉阴暗的嗓音让他有种更冷的感觉，“…抬起头来。”

感觉法西斯又缩了一下，雷下意识地抱住他，很不高兴地瞪著国王和围住他们的士兵，“你们凭什麽在我的领地…”

“你的领地？”终於正眼看著雷，“我是谁…你不知道？”

“我为什麽要知道？！”

“嗯……你的眼睛…看起来很讨厌…”阴冷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屑，国王又将视线转到法西斯身上，慢慢地动著薄唇，“谁把那个野蛮人的眼睛给挖出来，谁就有赏。”话才刚讲完，士兵都还来不及动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起…

“不可以！你们不准伤害他！”

在看到身穿女装的人竟是他们的王子时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似乎只有国王像是早就料到般冷眼相看，“法西斯…你是故意要违抗我吗？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还和这种野蛮人搂搂抱抱…”一句比一句严厉的话吐出口，生气地挥了挥手，几个壮硕的士兵瞬间冲上前去将雷和法西斯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