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都市 第一部 鸾宣——小谢
小谢  发于:2011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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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次他来苏州出一项特殊的任务,点着烟在车里蜷了一夜,最无聊困顿的时候看到一个少年提着裤子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安

静无人的街上。他说那个少年看起来很狼狈,眉毛皱着,一边走,嘴角一边轻轻抽动,可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道理地就觉得少

年眼里的幸福感像满溢的泡沫般不断外溢。

我无言以对。那一刻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幻觉。生活里充满了欺骗,有时候被人骗,有时候被自己骗,有时候戴上

面具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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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欲望的结果是头重脚轻腰酸腿软屁股疼。我在床上躺到中午才爬起来,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和朱昊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

朱昊办他的事去,我回酒店继续睡觉。晚上朱昊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窗台上俯视下面的城市。

看车来车往是一种乐趣。

每一辆车都有来处和去处,每一辆车里的人也都有要去的方向,有人想加薪,有人想升职,有人想拯救世界,可我只想能安稳

地睡觉和吃饭。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我,我只知道没有人为我安排一切。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粒沙,风吹到哪里

就是哪里,你见过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沙子吗?

俯视城市的好处是懂得人类的渺小。巨大的钢铁森林里,人类只不过是虫豸一样可怜的生物。懂得了这点,就不必再烦心,安

心做一粒沙子吧。沙子也可以有沙子的快乐——卑微的转瞬即逝的快乐。

每当我冲动、悲伤、烦躁或者发怒的时候就会这样趴在窗台上。五彩缤纷的城市夜景会把一切安抚下去。没什么了不起的,只

是这样脆弱短暂而卑微的生命而已,不值得悲伤,不值得烦忧,叹一口气都嫌多余。

朱昊悄悄进房,从后面环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到我肩上。

我们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后来朱昊把我抱进房间。我们去洗了个澡,相拥躺在床上。朱昊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他将心事藏得

很深。

既然不想给我知道,我当然不问。

中午在坐便上挣扎的时候赌咒再也不要给人碰,可这样漫漫的长夜真是难熬。坐在窗台俯视城市换来的平静被长夜一分分摧毁

。心底有个洞,白天怎样弥补,深夜里它总能成功崩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洞在一分分腐烂。我有点害怕,我怕它一直这

样腐烂下去,到最后扩展至全身,那时我就从头烂到脚了。

我咬著嘴唇在黑暗中呆了很久,转身紧紧抱住朱昊。

静默了片刻,朱昊搂住我。他的手臂粗壮有力,当他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不由得产生一个错觉:这个怀抱很好,很安稳。可

这仍然不够。绝望和空虚仍然不断从心底那个洞里往外涌。难受得不想再做自己,却无处可逃。我一个翻身坐到朱昊身上,心

急火撩地撩起睡衣下摆脱他的内裤,朱昊咦了一声拉住我的手。

我低头寻找他的嘴唇,用力吻他,血腥气突然涌出,不知道是谁的嘴唇破了。朱昊揪住我的头发哑著嗓子说:“肖榭,冷静点

儿。”

“我饥渴难耐,冷静不了。”我笑著说,声音嘶哑,情欲的味道十足。

我像一头发情的小兽,急切间解不开睡衣带子,索性用扯的。朱昊一开始还忍著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索性一把把我掀下去

,压到我身上笑问:“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热情多正常。”我双手被他按到头顶,也懒得挣扎,很没廉耻地笑,“像你这样,身边躺著个我这么优质的床伴却无动于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性无能呢。”

朱昊大笑,野性十足的眼睛在黑夜中危险地逼近我:“饭可以乱吃,话可是不能乱讲的。有些话尤其不能乱讲。”他色情地摸

住我的腰,突然使力。我痛得一个激灵,发出一声哀叫。他笑得更加愉快:“你看,我不是不碰你,是怕你受不了。明天我要

回日本一趟,还想把你打包带走呢。就你这样,明天能不能走路都危险,我今晚要是再碰你,恐怕你得在床上躺三天才下得了

地。”

我呆了一下:“日本?”

“我的事情以后讲给你听。简单来说,我在日本有一些产业,前几天出了点问题,我需要过去处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

我说:“两个都要。”

“两个?”

“日本也要去,然后……”我突然说不下去,手停顿在他下面某处。没有任何原因,一刹那间,灵魂突然从身体里抽出去,隔

得很远看房间里发生的这一切,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和这个男人打那个赌,怎么会躺在这个男人身边说这些淫荡的话做这

种淫荡的事?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世界真是奇妙,而我真是莫名其妙。

朱昊低笑一声,“原来还惦记这个。好吧,我温柔一点。”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抓住手吻了下来。他在我脖颈里细细舔著,轻笑:“行了,小笨蛋。老公我伺候你,你乖乖躺著享受就好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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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果然起不了床了。朱昊靠在床头一直笑,恨得我牙痒痒。我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他落到老子手里的一天。

为等我,他在苏州多留了两天。

去日本的前天晚上,我回了白小花那儿,想告诉他我要去日本玩几天,结果他不在家,只剩梵呗乖乖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一直

到梵呗写完作业白小花也没有回来,我和梵呗一起去浴室洗澡。

我们坐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梵呗爬过来说:“爸爸,我替你搓背。”

真是乖儿子。我心里欢喜著,背过身去,梵呗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不轻不重刚刚好,跟按摩似的。我忍不住夸他:“儿子,你

真棒。”

梵呗得意地说:“大哥也这样讲。”

我忍不住寒了一把。我和白小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讲究过辈法,他叫我肖榭,我叫他白小花,自从梵呗到我家,我们这一

家子的辈份算是乱了套了。按梵呗这个叫法,我可就成了白小花的后爸。

“爸爸这个项圈真漂亮。”梵呗趴到我背上,爱不释手地抚摸我脖子里的逆刃银丝。

我解下来给他看。梵呗拿到了逆刃银丝,却把另一只手伸到我脖子里拿起一样东西说:“耶,这是什么?”

我呆了一下。

那是一枚用丝线串起来的硬币。从香港回来的那天,我在机场和鸾宣打了个赌,赚到这枚硬币。回到苏州,我在硬币中央穿了

个洞,用丝线吊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是一元钱。”我向梵呗解释,扯断丝线,把穿孔的硬币放到梵呗掌心,“送给你买泡泡糖。”

梵呗说:“爸爸把它挂到脖子里,是有原因的吧?大哥脖子里挂著一枚戒指。大哥说那枚戒指对他很重要。大哥说,人类喜欢

把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无力感涌上来,我搂住梵呗,“嘘,安静一会儿。我想静一静。”

梵呗很乖,果然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梵呗轻声说:“爸爸,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是不是?而且你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是不是

?”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梦呗说:“大哥说,眼泪是爱情的味道。我闻到爸爸的眼泪了。”

“眼泪有味道吗?”

“有点咸,像海水的气味儿,不过比海水苦。”

我没有再说话,又搂著梵呗在浴缸里坐了很久,把那一元硬币塞进梵呗手里,跨出浴缸,把他扯出去。我把浴缸刷干净回到卧

室时梵呗已经把床铺好。床铺又香又暖,满盈著醍醐灵识之香。醍醐灵识之香安神养心,对于睡眠很有帮助,可我呆在他身边

就是睡不著。

月光从窗帘透进来,照在梵呗娇嫩美丽的小脸上,显得静谧圣洁。

我突然十分羡慕梵呗,像这样无忧无虑真好。

第二天是周末,梵呗不用去上课。我睡醒的时候梵呗已经冲好牛奶烤好面包。我吃饱喝足,看梵呗整理餐具,良心发现,和他

一起去厨房洗餐具。一边洗,问他:“这些是谁教你做的?”

梵呗说:“大哥讲,他对爸爸的教育是失败的,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他誓要把我培养成勤快乖巧文明优雅的翩翩美少年的

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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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绝对不相信这家伙是有口无心,他绝对绝对是一只故意要气死老爸的腹黑小正太!我二话不说,一把拖住梵呗揪出去

扔到沙发上。梵呗高高举著沥沥啦啦嘀水的盘子喊:“爸爸,还有一只盘子没有放进橱柜里。”谁管他!我扑上去按住梵呗的

屁股就打,我用了很小的力气教训他,谁知道才一巴掌下去,梵呗就哭了起来。

……真是娇气包。

梵呗哭得很伤心,没办法,我只好把他抱到膝盖上哄。梵呗瑟缩著,好像很怕我,一边哭一边哽咽:“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听话,我乖乖的……”

我自责,我内疚,我真是混蛋。

我搂住梵呗,柔声安慰:“乖啦乖啦,我以后都不打你了,你不听话也不打你了。小呗别哭啦,是爸爸不好,再也不打你了。

我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梵呗哭得更大声了。

白小花完了……梵呗比我还能哭啊……我寒了一把,学著白小花抱我的办法搂住梵呗,把他的头按在我胸前,左手绕到他脖子

后面轻轻掌握住他的后脑勺,右手轻轻抚摸他的背。这个方法果然很好,梵呗哭了一会儿果然不再哭了,窝在我怀里轻轻抽噎

,小身子被自己顶得轻轻耸动。

“小呗,以前养你的人……打过你吗?”虽然可以猜到,但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梵呗点了点头,大颗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眶里滚了出来。我心如刀割,擦掉他脸上的泪,过了很久,说:“以前也有人打过我。

梵呗点了点头:“大哥跟我说过。”

“我靠,这个他也跟你说?”

“大哥说爸爸小时候被人欺负得很惨,比我还要惨。大哥说,我要变得很强很厉害,变得像爸爸一样厉害,就不会给人欺负了

。”梵呗仰脸望著我,清澈的眼睛里闪烁著渴望和崇拜的光,“我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了。那天一个同学欺负我,被我打跑了

。其实刚才爸爸打我屁股一点儿也不疼。我就是突然有点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我更用力地搂住梵呗,心疼得说不出话。

我当然明白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不信任。习惯了黑暗和疼痛的心灵,即使站在阳光底下仍然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远

离伤害。不信任所有人,不信任所有触摸,哪怕怕一点点与记忆相仿的打击就足以使身心颤栗。

那个时候,我就像现在的梵呗一样,使出全部的力量把自己变强,以为可以抗拒生命里任何一场暴风雪。现在才知道,仅仅拥

有保护自己身体的能力还不够,我还需要能保护自己的心不受伤的能力。

有些事当时看不清楚,过后再看去无比清楚。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对鸾宣完全是自作多情,但其实,从最初邀我同组,到后来暖

昧地与我接近和碰触,鸾宣一直在诱惑我。

一边想著老情人,一边接近我,一边和别的男人鬼混,这就是鸾宣的感情世界。朱昊也坦诚自己有很多情人。这个世界就是这

样子吧?男人和男人,也就是玩玩,觉得好就在一起,觉得不好就分开,和谁玩,玩多久,都没有关系,尽兴就好。

生活或者爱情,其实都是一场游戏。谁若不遵守游戏规则,注定一败涂地。

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和这个世界过不去,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把身体变强的秘诀在于把这个身子不当自己身子拼命

磨练他,把心灵变强也一样,要把自己的心不当自己的心,蔑视它的痛苦和挣扎,杀死那些软弱可怜的娇嫩皮肤,磨出厚厚的

茧来便不会再觉得疼了。

我绝不承认这是自暴自弃,我只是遵从达尔文适者生存的铁血法则,努力找到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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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昊来接我的时候梵呗已经不哭了。我亲了亲梵呗,和他告别,提著小旅行箱下楼扑进朱昊怀里。朱昊拧了我一把说:“你还

挺重的嘛。”我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把小箱子扔进汽车里,这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手不禁僵了一下。

鸾宣脸色有点苍白,一双幽黑的眼睛盯著我,立刻又避开。他下了车,打开前面的车门坐到副驾上,朱昊毫不客气地走到另一

边,坐到鸾宣刚才坐的位置上。我压下心里翻起的小波澜爬上车,坐到朱昊旁边。

我握著朱昊的手,用眼角余光望著后视镜里鸾宣扭曲的面容。

鸾宣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腿上随著车厢里的钢琴曲轻轻敲击。他的手指很长,指法灵动,应该是练习过弹钢琴的手

谁都不讲话,气氛有点怪。

我正酝酿话题,鸾宣突然转回头望住我和朱昊。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该说恭喜欢你们,还是该大哭一场?”鸾宣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似笑非笑里流露出他独有的妩媚风流,“明明是我先和

肖榭遇到的,结果就被你给抢走了。这样很不公平啊,而且我很没有面子。”

朱昊搂住我的腰,大笑:“说明我比较有魅力。”

鸾宣以手抚额,痛苦地呻吟:“真是让人痛苦的答案。误交没节操的恶友啊,专门挖我墙角,你不觉得自己太缺德?”

朱昊笑:“咦,节操这种东西大家都没有好不好?”

鸾宣把身子往后探,抓住我的手,佯怒:“不行,我不接受这样的局面。肖榭你一身二用好吧,一起做我和朱昊两个人的情人

。”

“好啊,你做我老婆。”我笑著迎上去,捧住鸾宣的脸亲他。鸾宣一边回吻我,一边轻笑:“还是你做我老婆吧!”在我的嘴

唇碰到鸾宣之前,腰间一紧,被朱昊拉了回去。朱昊把我的头按到他胸前,无奈地苦笑:“爬墙也背背脸好吧?当著老公的面

爬墙也太不削我的眉角了。”

我张牙舞爪地挣扎,感觉心底那块不断在腐烂的深洞又开始撕裂。

鸾宣把魔爪伸向我,叫嚣:“朋友妻最好欺,见见面分一半!”

朱昊笑著骂鸾宣,左臂护住我,用右臂隔挡鸾宣挥舞的手臂。他们打作一团,笑作一团。我从朱昊怀里挣出来,靠在椅背上无

所谓地微笑,释放我最风情的一面。朱昊的笑容明朗放肆,鸾宣的笑容妩媚风流,这么看著,还真是赏心悦目。只是,不经意

间,刺心的长痛会突然不期而至。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所有的疼痛会自由。

鸾宣坚持要把我们送上火车。朱昊只好拿著预订的火车票去买站台票,走之前交待我保持十分钟坚贞,我笑著飞他一脚,叫他

快滚。等朱昊真的离开,我和鸾宣反而都安静下来,并肩站在人流如潮的售票口外各自发呆。

这样站了一会儿,鸾宣忽然说:“朱昊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漠然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默然了一会儿,鸾宣说:“我以为你不会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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