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放弃了这样珍贵的礼物。
上天恩赐的礼物,无比珍贵,全世界也只有这一个,竟然有人放弃了。
手指轻轻掠过小狐狸尖长的吻,凌厉笑了笑,倾身在毛绒绒的狐吻上碰了碰,真是好运气呢,人生里会遇到这麽可爱的宝贝。不过,顾小月,做个约定吧。下回再见的时候,醒过来对我继续微笑,好吗?
因为被深深刺伤而继续沈眠的小动物安静地躺著,薄薄的眼皮轻轻搭在下眼睑上。如果知道此刻凌厉深情的表白,顾小月大概会後悔没有认真倾听吧。不过,不管怎样,此刻的他仍然在昏睡。
44
凌厉下楼的时候,管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凌厉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大衣,弯腰鞠了个躬,沈声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老管家连忙还礼,一定不辜负凌先生的托付。
凌厉感激地点点头,与老管家握了握手,开车离开马克老头的别墅。
临上飞机前,凌厉给秘密联系人发送了一条短信。赶回驱魔人总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灯火通明的接待厅里,一个圆脸的老头正和一个儒雅帅气的年轻人面对面坐著下棋。老头是人事部长胡庸采,别看长著一张乐呵呵的笑脸,似乎平易近人,却是个极难缠的家夥。儒雅帅气的年轻人叫杨歌,年纪轻轻竟然是神圣龙组的直属上司,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平时甚至很少见面,一句话,这是个非常神秘的家夥。
胡庸采把棋盘一推,对杨歌说:你的部下,你看怎麽办吧?
杨歌笑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看著凌厉在对面的长发上坐下,问道:你的联系人告诉我们,那个赏金猎人是被你杀死的。
对。
可以说说详细情况吗?
当时我正调查一名高级吸血鬼的行动,一只狐妖是我的重要线人。那只狐妖是人狐相恋留下的孽根,因为被狐族排斥,离开深山进城寻父。那天晚上,我本来要他带我去找那只吸血鬼常常混迹的酒吧,他却告诉我,那天晚上是他父亲与他约定见面的日子,我只好陪他一起去见他父亲。可惜,等在那里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受他父亲聘请除妖的赏金猎人。出於义愤,我和那个赏金猎人起了冲突,失手把他打死。
胡庸采插口道:出手就是最强的莲花印?
那名赏金猎人的枪口当时正对著狐妖,我必须一下子断绝他的攻击力。我出手的时候留了分寸,没想到那个赏金猎人竟然卸掉了一部分的力量,并且借劲跳开攻击狐妖。他低估了莲花印的余劲儿,和狐妖正面交锋的时候,力量突然滞涩,反而被狐妖所伤。
杨歌说:我们派人检查过现场,并没有驱魔人留下的痕迹。
是被我清理的。凌厉苦笑了一下,我本想把这件事掩饰过去,避免驱魔人与赏金猎人间的冲突。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赏金猎人已经怀疑到驱魔人身上。给总部带来了麻烦,很抱歉,我愿意负一切责任。
杨歌沈思片刻,注视著凌厉说:凌厉,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无论起因为何,赏金猎人那边死了人是事实,死前中了莲花印和狐妖攻击也是事实。这件事我们这边必须有个交待。
凌厉点头,我明白。
我只有一点疑问,杨歌幽黑的眼中波光一闪,为什麽要这样保护那只狐妖?虽然你出手了,但杀人的是它。
因为,我应该承担这些责任。凌厉吐了口气,那只狐妖一直担心不被身为人类的父亲接受,见过一面後就决定回深山。出於任务的考虑,我要求他在上海再呆一段时间,鼓动他和父亲相认。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他已经怀著见到了父亲的快乐想法回深山了。可现在呢,他的亲生父亲收买赏金猎人杀害他,他自己也成了被赏金猎人追捕的凶手。
杨歌沈思良久,轻叹:的确很不幸。
博爱、正义、和平、光明──驱魔人为之奋斗的理想,要保护的虽然是人类,但总有些东西是跨越族群的。凌厉笑了笑,人类造下的孽,自己无法正视,只想要自私地抹去一切,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杨歌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只能说,我尊重和理解你的想法。但最後,仍然希望你确定一下:是否已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在我站在这里之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凌厉淡淡说。
杨歌......胡庸采有些为难地瞪著杨歌。
杨歌淡淡笑了笑,站起来,看著胡庸采说:此事希望交我处理,必然给总部一个交待,不致驱魔人与赏金猎人间发生冲突。
45
中午开始下雪,雪花飘了两个多小时,积了一层薄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凌厉和杨歌并肩走到停车位时,一个少年正靠在车上等他们。竟然是白愁霏。以极优天赋被范女王选中的小屁孩儿穿著一身破破烂烂的年仔装,头戴一顶西部牛仔的宽檐帽,吊儿郎当靠在车前微笑,嘴唇里叼著的快烧到嘴的烟头一晃一晃地红著。
凌厉不客气地拨开他:走啦,别挡道。
老大,别这麽小气嘛。白愁霏扑回来巴住车门,死皮赖脸地坏笑,您老人家一请假就是半年,这不是玩我吗?别的前辈都带著实习生做任务积累经验,你却把我丢在总部的训练场发霉,我这天赋要是做不了龙组战士我冤不冤?您老人家终於回来了,又赶著去给人当活靶子,好歹让小弟瞻仰一下您伟大的死相?
乖。凌厉摸摸白愁霏的头发,第一次对白愁霏做出这麽亲昵温柔的动作,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可惜,有点笑不出呢。
白愁霏脸色一变,朝凌厉笑了笑,突然一拳捣了过来。
凌厉偏头让过,抓住白愁霏的手笑道:说翻脸就翻脸,嗯?老师不负责,做学生的也不可以这样吧?目无尊长的家伙......
你脑子坏掉了啊!白愁霏恶狠狠地盯著凌厉大吼,你以为你是铁人!是钢人!打坏了扔回炼钢炉焊接上,熔炉走一遍仍是英雄好汉!?你是个笨蛋吗?为了一只狐狸做出这种事!
也许吧,脑壳大概真的坏掉了。凌厉摸著自己的脑袋惊奇地说。
你......白愁霏气得说不出话,脸胀得通红,直喘粗气。
对了,不要在龙组直属高级长官表现得这麽粗鲁,小心功课挂掉。凌厉在白愁霏肩膀上拍了拍,对杨歌一笑,我们走吧。
白愁霏拦在凌厉和车之间,瞪著杨歌,杨总司,我也要去!
杨歌看向凌厉。凌厉轻轻摇头。
杨歌向白愁霏道:这次和赏金猎人们的见面,关系著光明世界的内部和平。而光明世界的内部和平,又关系著与黑暗世界的力量平衡。白愁霏,对於即将看到什麽,经历什麽,你是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白愁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拳慢慢攥紧了。
如果此行是去和赏金猎人们打架,要去的就不只是你,而是更多的精英了。你如果决意要去,我可以同意,但你是否想清楚了,你去是要做什麽?
白愁霏没有办法回答杨歌的问题,只能把牙齿咬得咯吱响。
杨歌不再说什麽,绕过去,上了汽车。凌厉把白愁霏推开,刚要弯腰上车,手臂突然被白愁霏抓住。
杨总司,这家伙很重的。如果翘掉的话,抬尸体也需要人手的吧?白愁霏说。
凌厉愣了一下,白愁霏已经打开後边一排的车门钻了进去。
杨歌从後视镜里望著白愁霏一眼,微抿的嘴角透出一丝淡淡笑意,随即被坚毅与冷定取代,一踩油门,汽车滑了出去。
46
赏金猎人指定的会面地点是一个武馆。泊好车,杨歌在前,凌厉和白愁霏一左一右跟在他後面跨进了武馆的大门。这里已清场,除了虚掩的大门,看不到一个人影。三人往里走,走到演武厅前面,杨歌的脚步顿了一下,走到日式推拉门前,缓缓拉开了门。
这座演武厅足有四百平米大,会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但此时,空中暗藏著沉隐不动的杀气将空阔的空间填充满了。隔著宽阔的场地,演武厅的另一端,十几名身材修长的黑色风衣男负手站立,雁列在一名身穿白绸西装的男子两侧。白西装男坐在一张矮几前,正神态自若地烹制香茶。
杨歌三人走到他面前时,两杯香茶斟好。
白西装男抬头一笑,杨总司,又见面了。
杨歌在他对面的垫子上坐下,饮了口茶,含笑说:茶味浅而不薄,香而不厚。
尚组长的茶艺又精进了。
凌厉很少和赏金猎人打交道,听到杨歌说尚组长,猛然想起以前听过这个人。从前是翡翠圣战士的正组长,名叫尚泽伦,後来不知道为什麽与总部决裂,成为单干的赏金猎人,被现任赏金猎人同盟的盟长亲自邀请,成为赏金猎人组织的高级干事,统管著赏金猎人的对外事务,基本等同於外交部性质。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很少遇到像杨总司这样懂茶的人了。尚泽伦笑笑。
泽伦你如果愿意回来,我可以想想办法。
哈哈!尚泽伦大笑起来,等笑声停下,放下茶杯说,好啦,杨总司,快点把茶喝完吧。喝完了茶,我们就谈正事吧。
杨歌扔下茶杯,笑:这样的心境不适合品茶呀。
也是。尚泽伦点点头,谈完事情再说别的吧。从始至终,尚泽伦的眼光一直都在杨歌身上,这时才正眼打量凌厉和白愁霏。最後,他把眼光停下白愁霏身上,听说是因为一只寻亲的小狐狸。闯祸的应该是这位热血青年吧?
不是他,是我。凌厉淡淡说。
尚泽伦并不掩饰自己的讶异,上下打量凌厉,还以为是个不懂分寸的小家伙,竟然是一位大叔样的人物。怎麽称呼?
凌厉。
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人物,奇怪,我怎麽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小人物一个,阁下没听过也很平常。像尚组长这样的名人,驱魔队伍里不知道您名字的人几乎没有。
尚泽伦笑了一声,转头看杨歌。
杨歌淡淡一笑,他的身份和来历不是重点吧,泽伦?
的确啊。尚泽伦点头,这次的事情不太好办啊,杨总司。我们这边死掉的家伙虽然不是什麽好鸟,但不管怎麽讲也是我们的人。说点对死者不敬的话,我一巴掌拍死他,拍得骨头渣不剩一粒也没有问题,但你们拔他一根头发,都可以上升为驱魔人挑衅赏金猎人的大事件。
杨歌苦笑道:我明白。
明白?尚泽伦笑容中透出一丝恶意,杨总司如果真的明白,至少应该把那只小妖狐带来吧!
47
凌厉道:这件事由我负责。
尚泽伦挑眉冷笑:你打算怎麽负责?
凌厉淡淡道:你们划下什麽道,我就走什麽道。
静默片刻,尚泽伦道:我要那只杀人的妖狐。凌厉,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你究竟听懂没有。
对方这麽执著地要小狐狸,而不纠缠死者所中的来自驱魔人的莲花印,用意显然是想要大事化小,凌厉还不至於连这个都听不明白。可惜,此时的凌厉宁可把自己的命交出来,也不可能把顾小月交给他们。凌厉笑了笑,多谢尚组长。您的意思我十分明白。但事情的起因、经果您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是一只小小的妖狐,但因为它的渺小、无助,就把一切推到他身上,我会觉得惭愧的。不管赏金猎人提出什麽样的解决办法,都由我承担就好。
尚泽伦哧的笑出声,真高尚啊。
过奖了。只是心没有黑透而已。
哈,我喜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