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真的只剩他怀里的娃娃和他们几人了。
步飘然的目光绕过众人,集中到云素晴身上。而其余四人的目光则是集中到了他以及他怀里的娃娃身上,步飘染想:这娃娃的
案件与皇后究竟有多大关系?其他人则是等待着他解释娃娃的事情。
步飘然没有理会他们的疑问,只是观察着云素晴,眼神越来越温柔,使云素晴回忆起了他父亲看向他母亲的场景。
她从没有见过步飘然的这神情,在她眼中他的感情一向是淡淡的,无论是最激烈的时候,还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无论是在面向
他最亲近的人,还是在面向他最爱的人;只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脱下了层层面具的他……
但是,步飘然现在的表情又是那么的真实,她找不出上面有任何伪装的色彩,所以她还是沉溺了!
“晴儿,近来可好?”步飘然语调轻柔的低问。
他及膝的乌黑长发随意的倾泻在他暗色的身影上,自然的吸收着他周围的光线,只在他和娃娃的身上留下一片更暗的阴影。
那绝美无光的脸上带着梦幻般虚无飘渺的笑容上,深沉的暗紫色眼睑里没有一丝光亮,不和谐却还是那么的令人沉醉!(这算
不算美人计!)
云素晴沉浸在爱人的低润的声线中,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渐渐迷茫悠远起来,显露出多日以来胭脂下的憔悴,看起来楚楚动
人。
她顺着一股要倾诉的冲动,没有再犹豫的就道出了实情,清润的声音除了有些低哑,还深深的疲惫:“不好,一点也不好,日
日焦躁,夜夜无眠,寝食难安!!!如何能好?”
步飘然试着用左手竖抱着娃娃,调整好娃娃的姿势。他抬起脚步,无声的走到了皇后身边,伸出右手像从前一样轻轻的揉了揉
云素晴的额顶,继续温柔的道:“晴儿,是因为足月宴上的那名女子么?”
云素晴眼里迅速泛起朦胧的雾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只是神情更加的悠远,仿佛已经进入了遥远的梦中。
她带着充满了遗憾的神情,继续说道:
“事实上,算起来我总共也只能见到她两次。
我既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来之何方,更不知道那儿是何地?但是她,却深深的融入了我的骨血,住进了我的心底,敲醒
了一向自以为是的我,打乱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多年前,我无意间在天宝阁看见了一张画像,那画里的她——只是一眼,我就足以永生难忘。
可是,当我立刻再次带了足够的金币来到天宝阁的时候,天宝阁的阁主却说,目前的天宝阁里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画像。
他还说,那样的一幅画,已经只能存在于天宝阁近万年前的记载中的大火里,随着当时的天宝阁一起化为灰烬。
无法,我只能靠那一眼的记忆,不断地去回忆着她的模样,模仿着她的模样,于是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说到这里,云素晴脸上的遗憾渐渐转变成了向往,她顿了一下,继续:
“在那之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很美很美的梦。在梦里,我看见
一名梦般清丽脱俗,花颜绝世的女子,迈着自然灵动的步子徜徉在,长着大片大片茂盛的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山
坡上,周身自然萦绕在躁动的风中。
女子直落而下的垂卷宝蓝色长长地发丝合着花式尽显古老而繁复的月白色纱衣,在轻风中微微有些张扬的随风飘荡,与腰间迎
风而起的宽大衣襟、柔软七彩丝带纷纷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却恰好衬托了她绝代的身姿,以及天人般离尘的气质。
她精致莹润的脸上仿佛镶嵌皎洁清澈的水晶,明亮的双眸里闪着星光,倾城的脸庞尽是明月般的笑容,带出的却是充满阳光的
气息,夺尽世间无数铅华的风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她,见到陛下之前,第一个令我心甘情愿,自认弗如,而又没有办法不去追逐的人!
有时我会想,陛下喜欢的究竟是真正的我,还是我身上带着的她的影子!”
说着,云素晴表情开始悲伤起来,一向温和的双眸浮上了更朦胧的雾气,继续低述道:
“自从这次太子的足月宴,我第一次见到真真实实的她以后,才知道了她也是个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令我深深的震撼。我
久久无法动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那无声的控诉。
宴后,我一直自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接受这样的控诉?
然几天后,我又再次做了那个梦。可是这一次,还是同样的这个梦里,我却只看到
那名本该绝世倾城,令百花都汗颜的女子,还是独自迈着她那孤单的步伐,依旧徜徉在相同的花园里。
可是那个原本长着大片大片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美丽花园却已经枯萎,在她身边就只剩下异常狂暴的风,以及身后迅
速出生成长的白桦。
女子原本直落而下的垂卷宝蓝色长发丝不断的在风中成长、寸断,光泽越来越暗淡;
她那古老而繁复的月白色纱衣也在狂暴的风中飞扬,似要努力的去与腰间宽大的衣襟、柔软的七彩丝带重新纠结到一起,不愿
分开,可是最后却只能一再无奈的飘散。
她莹润精致的脸上换上了凄凉的神情,黄昏般的双眸里不再闪着点点星光,依旧倾城的脸庞也没有了明月般的笑容,带出的处
处只是黑夜来临前的气息。
所有的一切就像在说,她已经历尽了足够的沧桑,不再有过多的力量再继续等待。”
四人静静的听着皇后的追忆,没有人动作,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充满了悲伤的气息,以及皇后的无声的低泣。
无法分辨真假的话语;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从皇后的脸庞滑落,步飘然一直伸出着的右手轻轻的把它带过,就抱着娃娃步回了只属于他主座。
当皇后还在悲伤的叙述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娃娃身上传来了不正常的波动。
随着这股波动他看到了,娃娃周身原本纯柔白色的结界,慢慢的混杂上了纯净的淡冰蓝色彩。
而且,娃娃结界上的冰蓝色传来了比皇后周边更凄凉的气息,步飘然不得不抱着娃娃不动声色的稍稍离开众人一些距离。
饶是内心淡漠平静如死水,抵抗力强大如他,对娃娃身上的这股气息,也不能不暗暗的警戒起来。
他环顾了眼还沉浸在皇后追忆中的众人,略有所思的将娃娃换了一个姿势横抱在了怀里。
在他低头要稍稍整理一下包裹着娃娃的衣衫的时候,不经意间恰好看到了娃娃紧闭着的双眼的眼角,再次缓缓的滑落一滴猩红
血泪。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了娃娃的泪,猩红的泪!
令他想再次将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胸膛,?;就是这种感觉,莫名的、找不到缘由的心痛,难道这痛真的不是一种普通的疾病么
?
还是说这种疾病,需要特殊的条件才会发作,例如现在,这小娃娃一滴猩红的血泪。
步飘然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娃娃斑驳的脸颊,不着痕迹的拭去娃娃眼侧猩红的泪渍。
雪轻月,也就是那名神秘的女子!这娃娃,她给本皇的皇子,果然如此不一般!
按道理说,一般出生不久的婴儿就纯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带着如此悲伤的色彩。
还是说,这是雪轻月留在这娃娃身上的气息,而这悲伤则是雪轻月给这娃娃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果然,有意思!
他凝视着娃娃,对着融入娃娃结界中的渐渐加深的冰蓝色光芒皱眉。
他能感受得到,这股冰蓝色中一定带着的某些不寻常的东西,也许还有很多悲伤的记忆,甚至他还隐隐的觉察到,这股冰蓝并
不是它原来的本色。
可是,它的本色会是何色,现在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步飘然最关心的是,这个稚嫩到没有任何经历、无多少记忆的娃娃,是否能承受的住,那股冰蓝强迫性的加到他小小的身子上
的,如此沉重而沧桑的感情。
他暗紫的双眸再次渐渐现出了本色:这娃娃要是敢就这么打断了他游戏的兴致,他步飘然就是让这娃娃横躺着千年,也绝对不
会让他的灵魂得到安宁。
还在无意识状态下的娃娃,猩红血泪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的滑落,染红了包裹着他的衣衫的同时,也染红了步飘然的衣襟。
步飘然起身,不再理会还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众人,抱着娃娃独自转入了内殿,随后就到了他秘密的藏药室。
他少有的周身散发出本性寒冷的气息,不惜各种珍贵的灵丹妙药,有条不紊往娃娃身上招呼起来。
娃娃的结界到了最后,几乎全部变成了浅浅的冰蓝色。步飘然看向娃娃,只见那猩红的血泪落得更凶,娃娃的气息也越来越紊
乱,空气里传递出越来越深沉的蓝。
步飘然本色的双涧流转着冷冷的月华,终于再次开启了他八色独有的特质能力,将四系力量不断的进行融合,然后再小心翼翼
的输入到娃娃身上,以试图护住娃娃的心脉,稳住娃娃的气血。
当步飘然的力量进入娃娃的身体的时候,娃娃的结界也开始主动同步的吸收着步飘然融合后的暗紫色力量,让步飘然的力量与
娃娃的柔白色力量融合到一起,共同冲释着正在加强的冰蓝,最后再将大部分的力量返还到步飘然的身体里。
这一进程一旦开始,就算是步飘然中途想要停止也没有可能,直到他首次支撑不住,终于在娃娃的身边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章 五年
七天后,步飘然终于在藏药室里醒过来,他缓缓的睁开还有些迷朦的双眼,想要像平时睡醒般同样的坐起来,却发现有一重物
压着他的胸前,让他很不舒服。
他刚想要非常不爽的伸手,将压着他的重物不假思索扔出去,就摸到了娃娃柔软滑嫩的肌肤。他随即怔了一下,终于回忆起昏
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因力量的透支而晕厥了过去的滋味,大大打击了他的骄傲,比发现他无法与常人一样拥有自己的
守护兽的打击更大。
虽然,关于他无法与守护兽订立契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小时候一直耿耿于怀,但是由于他与一般人不同,一出生就带着强
大的力量,所以他很快就不再介意了。
因此,他成长的过程中主要是以习武为主,加强力量为辅,以极力使双方达到相对的平衡。
这与大陆上一般人的做法是一样的,因为在沧溟大陆上要想成为一个绝对的强者,任何一方面都是不可或缺的,最好还是多方
都有所涉猎。
他本能的立刻探查向自己的本源,居然发现他的力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是更精纯了。
令他惊讶的是,他体内的四系力量居然已经不再像昏迷前那样,分别以四个本源存储,需要他耗费很大的精力才能胶合在一起
同时使用,以致他虽然可以联合使用他的力量,但是却很难使用联合的力量。
现在,他能感觉得到,这些系别的力量,已经没有任何隔阂的完全融合在一起,以共同的暗紫色本源存在于他体内。
四系力量的合并,使他的力量骤然更上了一个台阶,步飘然看向胸前的孩子。
娃娃身上的结界不再冰蓝,也不是原来的柔白,而是多了些淡淡的浅紫。步飘然心里暗奇:“非常奇特的结界,居然可以吸收
转换他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沧溟大陆所有的记载范围。它能过滤掉对它的主人有害的成分,选择对他主人有利的成分,看来
这娃娃是不会再有什么状况了!”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皇者,他并没有要抹杀这娃娃,将一个强者扼杀在摇篮里的念头,反而是非常期待着这娃儿能让他看
到的未来,令他有些抑止不住的兴奋。
很长时间没有沐浴,步飘然皱眉,两人身上沾满干涸血渍、皱巴巴的衣物,令他非常的不舒服,连带影响了他睡醒的好心情。
因此,他起身抱起娃娃走向密室里最大的温泉池。温泉池在柔和的灯光下雾气缭绕,他再次皱眉,决定还是先将娃娃洗净,然
后自己再继续沐浴。
洗净后的娃娃,身上的黑斑已经消退,露出了白净的肌肤。步飘然打量着依然在恬静安睡的娃娃,猜想:这娃娃到底知不知道
,他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还有,这娃娃能不能给自己解答,最近他脑海里多出的,许多连圣银皇朝暗部找不到,苍无
学院也无奈的问题的答案!
他有些发笑:“算了,本皇倒是越活越天真了,居然会指望一个半大的小孩一醒来就能给本皇解惑。不过,本皇有预感,也有
耐心,等待水落石出的一天!”
步飘然在关键时刻失踪,忙坏了在场的其他一干人,步飘染不得不挑起暂时再次管理圣银皇朝的大梁,娃娃的案子也就这么搁
置了下来。
所以在七天后,步飘然完好的带着娃娃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些感动:他担心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放下了。(可怜天下父母
心,就算孩子已经有实力迎接狂风暴雨,还是担忧他们是否会被微风吹倒!)
步飘然命人在自己的寝殿内安置一张小小的床,作为娃娃的临时安身之处,让娃娃从此过起了与他几乎同步的生活。
早上,步飘然早朝后会帮娃娃起床,然后抱着娃娃到偏殿处理政事,批阅奏折。他从来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久而久之
,朝里的大臣也只有接受他们伟大的陛下这么一奇怪的癖好。
这些大臣的接受速度让步飘然不爽了很久,他也不想想这些大臣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接受娃娃的事,还不是让他平时给锻炼出来
的,所以他暗地里故意找了很多小事让圣银皇朝的精英瞎忙。
大多数时候,步飘然除了处理政事外,中午步飘然还会和娃娃一同午膳,然后下午后一起午睡,晚膳后一起散步,夜深后一起
安寝。
还有少数时候,只有娃娃独自躺在自己小小的床上,步飘然理曰:这是他的私生活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步飘然会去看看,调
戏可爱的太子和其他皇子,以及宠弄他的皇后和宫妃,然后就是和步飘染下棋,编剧,听戏,看戏。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这么一过,很快娃娃沉睡的时间不差几时,就即将要一脚跨过五年的分界线。
在这五年里,娃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沉睡着,安静的沉睡着,安然,恬静!但是,就在他沉睡的这五年里,他的周
围却发生了不少不大也不小的事。
第一件,雪轻月被册封为圣银皇朝正银皇妃的事。不出所料,果然使沧溟大陆大陆上下起了一场暴雨。
对于这件事,也许是摘星女留下了什么交代,使雪家的人出奇的反而更低调,甚至开始效仿避世家族的态度,表示希望继续原
来的生活状态。整个大陆各个皇朝的后宫,则看到了希望,纷纷发奋,努力向上,呈现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第二件,娃娃虽然成了圣银皇朝已定的皇子,但是步飘然却决定暂时不给其正名认祖归宗,宣布这事要等到这小娃娃醒后才处
理。
所以,大陆上都知道圣银皇朝有最受宠的睡皇子叫娃娃一说,奇怪之余也没有人能打探到更多的信息,除了有流言说:圣然大
帝怀里所谓的睡皇子,其实是个公主,因为有人曾不经意的看见,步飘然给那个小孩穿的是很像男装的女装。
第三件,北嫣尘也和娃娃一样,自从发动上次的禁咒后,就处于一直昏迷不醒的状态,不得不送往蓝家医治,由圣银皇朝和北
家的共同派人看顾。
对此事,北家表示他们深感惭愧,暗地里和圣银皇朝达成共识,由此欠下圣银皇朝一个莫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