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县太爷一听到有消息当下笑得是比客栈掌柜还要开心,因为只有官府中人才知道玄珏的真实身份,对外都一律称其为大盗,并且,只要能将太子安全送回皇宫他就可以官升三级,哪还不赶快派人守在客栈等着恭迎太子自动报到。
这一切,在外游玩的玄珏并不知情,还蒙在鼓里的他简直有些乐不思蜀,顺路还带回许多礼物准备送给客栈的掌柜,想多谢他这几天的照顾。
玩了一整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当玄珏正兴高采烈、准备迈步进入客栈大门时,煞那间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不好的预感,立刻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步,退到客栈旁边,低头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店里的人都是生脸孔,事情恐怕有变,嗯,此地不宜久留!
幸好值钱的东西玄珏都带在身上,于是一打定主意他便毫不迟疑的打算转身离开客栈,岂料,官兵却在此时发现了他的踪迹,大叫一声,在县太令的带领下-拥而上,朝他直奔过来。
见状,玄珏也不敢多做逗留,只因眼前那阵式他肯定应付不来,立刻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顿失太子踪迹,县太令自然不敢怠慢,忙下令叫人四处打探、严令搜查,而看热闹的人眼见没热闹可看也就四散开来,至于贪财的客栈掌柜莫不捶胸顿足,气恼白白失去一个大好的发财机会。
第二章
龙虎山,江南岸边一座知名山头,它之所以出名,既不是因为地势险峻也不为其风景秀丽,而是山上盘据着一帮山贼,时常下山打劫,官府将他们称之为土匪,屡次围剿皆因不熟悉地形而大败,如此反复几次,官兵们自然不敢再贸然上山,县令也只得任由他们占山为王。
此事应当从几十年前说起,其实这帮山贼会以打劫为生也是环境被逼、身不由己;江南乃鱼米之乡,本应是富裕之地,可当地父母官为富不仁、剥削老百姓,乃至一帮义士不甘被官府所压迫,带着自己的家小上山独立生存,算来这龙虎寨也有数十年历史了,为首的以花姓为大,历任寨主都由花家领导。
现任寨主名叫花奎,虽年仅二十有三,但早已脱去稚气,满脸落腮胡,是个一言九鼎的义气汉子,性子憨直、倔得令人难以忍受,所幸寨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很了解他,不甚介意。
虽说那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早已卸任,可寨中的人们早已过惯山中生活,不愿下山,因为,就算花奎有意下山归顺,皆因寨中众人反对而作罢;数年来,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也算过得很惬意,只是有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和来源都必须从外界取得,所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只好打动商人以猎取钱财来换取生活用品。
花奎生性不爱赶尽杀绝,遇到一般商人只会取其部分钱财,不伤其性命;遇上老弱病残反倒会主动送上银两,并叫人护送他们下山;若是碰到贪官污吏,不仅会收走全部的不义之财,还会毒打他们一顿,丢在山上任由野狼抢食,可谓是善恶分明的性情中人。
这一天,花奎刚从山上打猎回来,满胜的胡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从他轻快的脚步声就可以听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兄弟们,看我今天打到什么?"
一个弯腰,花奎从肩上甩下一个血淋琳的东两,那东西身上插着数只长箭,一见,众人皆是一阵欢呼,齐齐围在他身边,好奇那究竟是何巨物?
"花老大,好本领,这东西没有百来斤也有数十斤吧?"寨中的小兄弟们一脸羡慕地翻看著死去多时的巨大梅花鹿。
闻言,花奎笑咧了嘴,点点头作为回应。
这东西可是我追了好几天才猎到的,别看它只不过是一只野兽,可机伶着呢,要不是我机警,只怕它早就跑掉了!
"樊东呢?怎么没看到他?"
平日这时叫得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樊老二了,观在竟然没看到影子,真奇怪?
虽然樊东为人狡猾,是个笑面虎,但终究是自家兄弟,因此花奎还是一直把他常好兄弟看待,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品性如何。
"老人,我在这里。"
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单眼鹰鼻、身材消瘦的青年大步走向花奎,上前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以示亲热,再细看此人,不正是送玄珏来江南的车夫吗?对,正是那人,他的身份在龙虎山上可不低,算是说话有份量的人。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你看,看我猫到了什么?"
花奎并不在意樊东的晚到,反手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臂推开众人,站到猎物前面,就见他笑得很开心,很是爽朗的大笑着,让山寨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得到他的好心情,并且,纯朴的山民们知道他们又可以加菜了,毕竟这么大的猎物很少见,也只有花奎这样好身手的首领才猎得到。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猎到一头顶级梅花鹿,不过,兄弟有些事想和你商量,能否借一步说话?"樊东自是好话说尽,马屁拍足,表面上是在为花奎高兴,实则嫉妒不已。
要不是姓花的爹是前任首领,现任的寨主论字排辈也轮不到花奎这个傻瓜来坐,山贼就是山贼,不打家劫舍反而自己耕作,为了那么一点点食物到处奔波,累个半死,倒不如打劫一次富商来的更快!
花奎愣了一下,旋即又点点头,大手一挥,让其他人去分鹿肉,自己则是跟着樊东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大哥,昨大我到山下巡视时遇到了一个富家子弟,看其模样败家的很,我们不如找个机会......"樊东眼中精光一闪,昨天就编好的话已然顺利说出口。
花奎摸着下巴深思片刻,回道:"既是富家子弟必然败家,但是我们已经很久不曾打劫有钱人了。"
在花奎的印象中,有钱爱玩的富家子弟均是败家子,细想上次打动商旅行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大哥,别忘了寨中的房舍已经很老旧了,需要钱修建,寨中的兄弟们都还在等着呢!"樊东有点急了。
也是,寨中的房舍已经用了数十年,每次一下雨屋顶就会漏雨、再算算兄弟们的妻室有的也快临盘了,若不多存些银两,只怕过不了多久,寨中会连立足之地也没有!
"那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记得只取其钱财,不可伤其性命。"花奎厉声说道。
在龙虎山的另一条道上,有一道急速身影在山头间飞快的穿梭,一刻也不得停歇。
耳边尽是呼呼风声,连欣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玄珏一个劲的往前狂奔,直到真的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息;待他喘过气来、方才发现他正置身于一陌生所在,周围杳无人烟,连个歇脚的地儿是没有,只好无奈席地而坐。
也不知母后的身体好不好?母后向来对我宠爱有加,就怕她会为了我的失踪而烦心,若不是这趟旅行还未尽兴,我还真的想回宫去看望母后!
想着,玄珏摇了摇头。
皇宫只不过是一个精致的牢笼,哪有外面自由自在,再加上父皇有意为我纳妃,哪还有时间玩要?还是不回去的好!
不知不觉,倦意渐渐袭上大脑,玄珏开始慢慢闭上双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就是这里,大家要小心,千万不要伤到太子殿下!"县太爷满头大汗地挥舞着宽大的衣袖指挥着众人。
"是,老爷!"
官兵们围着龙虎山的山脚四处寻找,尽量放轻脚步进行搜寻,众所皆知,龙虎山中有山贼,所以他们并不想惊扰他们,倒不是说官兵怕他们,而是担心太子要是落入山贼手中成了人质就麻烦了。
听见声响,玄珏抬眼望去,在心中大叫一声槽。
不好!八成是追兵赶到了,先走为妙!
"快看,太子殿下在那边!"
也不知是谁多长了一只眼,正好发现玄珏的身影,大叫著朝某一个方向一指,所有的人马上就看见他所在的位置,朝他直追而去。
"真该死!"轻咬下唇,气得瞒脸通红的玄珏拔腿就跑。
淙淙绿野,前面跑著一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人,那阵势说是皇帝出巡也不为过,只是跑的人和追的人都无心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努力往前奔跑。
山腰处,花奎正带着一帮兄弟往山下进发,其中一人用手掩在额头嚷道:
"老大,那边好像有个人影。"
一听,花奎立刻命令大家停下脚步,自己站在一块大石远远眺望,的确是看到一个人正朝他们飞奔而来,再仔细一看,那人和樊东所形容的人还颇为相似。
"樊东,你过来看看此人是否就是你所提及的那个执绔子弟?"花奎从大石上一跃而下,走到樊东面前,指著远处说道。
樊东有点意外,举目望去还当真看到他口中所谓的肥羊,眼见大好机会自动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放过,立刻点头表示肯定。
"来得正好,兄弟们,跟我走!"
豪气翻涌,花奎虎掌一挥,带头朝山下进发,而他身后整齐的大吼听来倒也有些气势,只是他们完全忽略了紧追在玄珏身后的官兵们,径直朝玄珏所在的位置前进。
一个劲往前跑的玄珏跟往下冲的山贼们很快就过上了,就见花奎首当其冲的站出来叫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由此过,留下买路财。"
花奎的气势直逼一人当关,万人莫敌,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只是生性憨直的他却没有发现玄珏奔跑的速度远比常人还要快,就算跑了许久呼吸依然很平稳。
正在气头上的玄珏没好气的停下脚步,怒视着挡在眼前的一干人等,俊脸煞白,双手握成拳状,恨不得能一拳打过去,好扫尽眼前一堆碍事的人。
"让开!"
两个字代表玄珏已经在尽量压抑怒火了,他并不想波及无辜,可花奎却不领他的情,反而往前迈出一大步。
"这龙虎山是我的地头,凭什么你说让就让!"
花奎现在的状况已经算是有点骑虎难下了,就算他有意放玄珏走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去威信,再说,如果对方肯低声下气求他几句,或许他就可以不为难对方,可玄珏的态度却是如此嚣张,逼得他不但不能轻易放他走,还得好好教训他,让他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玄珏倒也不气,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真是可笑,从来没有人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有眼前这个大个子,凶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有气势,我创要看看他能陪我玩个几回合?
花奎不禁傻了,眼见刚才衣著华丽的少年还满脸怒气呢,结果,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就换上了一张笑脸,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快把钱交出来!"
此时,樊东开口了,站在花奎身后平地一声大吼,只可惜,对于见过大世面的玄珏压根起不了半点威摄力,理也不理他,只是兴味地望著一脸呆滞的花奎,于是自觉没趣的樊东只得退回原位。
然而,樊东的一声大吼虽然没有吓到玄珏,倒是让花奎趁机回过神来,虎着一张脸,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众兄弟面前失了态,面子难免挂不太住,却也将怒气给忍了下来。
"小兄弟,只要你留下身上一半的财物我们就放你离开。"花奎走了过去,对比他矮大半个头的玄珏好声好气说道。
"哦,只要我身上一半的东西?"玄珏故作惧怕,低着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人。
一听,花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歪了歪嘴。
我好像真的吓到这个少年了!
"别怕,我们是好人,除了钱我们什么都不要。"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坏心思,花奎还故意拍拍胸膛示意自己是条真汉子,说话绝不食言,而众人眼见他如此表态,也都跟著一起点点头,唯有心转迥异的樊东,他那张阴沉的瘦脸顿时黑了不少,好像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玄珏装出一脸怀疑模样看了花奎一眼,先是惊喘一声,复又低下头去,身体往后退去一小步。
"你们是好人......"
抢劫的是好人?耶被抢的是什么?难道是坏人?
作此一想,玄珏的一张小脸是憋得通红,想笑又强忍著不笑出声,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害花奎以为他这个动作是因为害怕而造成的,还特地靠近他,好心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
"嗯,你们是好人,那我就把东西交给你们。"
在花奎的鼓舞下,玄珏终于坚强的抬起头来,众人也同时都松出一口气,只因刚刚他们竟有种人人仗著人多势众在欺负一个小孩子的感觉,画面非常难看。
玄珏慢慢把手伸入怀中,数十双眼睛都盯着他的那只手,直到他把握成拳状的手拿出来放在花奎手中,霎时,所有的眼睛瞬间全都亮了起来。
金子,是真金打造的锁片!
花奎的眼眸几乎快要因为手中的东西而燃烧起来,可就在他仔细打量锁片的时候,就见玄珏眼中光芒闪烁,夹袖微扬,一把锋利的匕首刹那间便横在他的脖子上面,轻轻划出一条细细血痕。
"老大!"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老大!"
众人齐声喝斥,却为时已晚,花奎的性命已经落住玄珏手中了。
玄珏对著所有的人微微一笑,伸手从花奎手中轻易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不见刀锋有移开的意思,反而更加压向花奎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太傻,还是我太聪明,这么简单的计策都看不穿!
"老大,我们来救你了!"
随著话音-落,众人纷纷躁动起来,有的已经挽起衣袖,准备操家伙干架了。
但见眼前这架势有些不太妙,玄珏便把嘴靠在花奎耳边,轻声道:
"看来你是他们的老人,叫他们安静下来。"
"土可杀不可辱,既然我花奎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奎自认是一条硬汉子,当然不会听从玄珏的命令,反倒是很潇洒的两眼一闭,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但教看的人忍不住发嘘。
哈哈哈......原来这个大胡子竟然有‘花魁'这样有伤风雅的名字,好玩,真的非常好玩,看来不虚此行了!
"老大,你千万不要死啊!"
在一片惊慌失措、无人带领的情况下,众人完全不敢贸然前去救人,只能借助呐喊来表达他们心急如焚的担忧。
"喂,我什么时候说要取他性命了?"玄珏有些不悦的高声说道。
闻言,众人不禁听傻了眼,赶忙收起不要命的表情,齐刷刷的往后退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快放开我!"花奎有些气愤,瞪眼斜视着正住算计着什么的玄珏。
"放了你也没问题,只要吃下这个,保证不伤你一根毫发。"
玩心一起,玄珏从怀中掏出本想带回皇宫送给玄青的糖丸,快速丢进花奎嘴里,不顾他的意愿想强行逼他吞下去,而花奎自是不会甘心就范,可哪知他满脸的胡子剌得玄珏的玉手是痛得要死,当场气得刀把一沉,血痕又深了几分,一时吃痛,一不小心就将糖丸吞下肚去,与此同时玄珏也收起了匕首,移步退到旁边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
囫囵吞枣,根本就不知道吞下去的是什么,花奎的脸色痛苦的捂着脖子,用手拼命往嘴里抠,想把吞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却于事无补。
蹦了两蹦,玄珏拍拍手站在花奎身边,得意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独门秘制的毒药!"他故意把‘毒药'两个字的音说得特别重。
毒药?
晴天霹雳一声雷直直打在花奎的脑袋上,当场震得他呆若木鸡。
不好,追兵真的赶来了!
玄珏回过头一看,树林间已经出现无数个穿梭身影,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他拉起花奎的手就把匕首塞到他手中,自己主动靠在他怀中,把刀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记得你刚才吃了什么吧?等一下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为了把花奎敲醒,他还故意用手顶了他的胸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