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苑波
苑波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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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他知道那种感觉,但让他真正切身了解到那其中涵义的却是在那个人的眼里。
其中一个人笑了起来,低嗄的声音里有着淫秽的味道。
「果然是好悍的一匹马!不知道骑起来的滋味怎么样?」
他转头看向坐在藤椅上的男人,询问意味的目光。
男人两手优雅地交迭着,状甚悠闲地倚着背垫,一个美丽的女人趴伏在他膝间。望着床上的人,他轻轻敛眼,微微一笑。
「也无妨。」
一堆男人讨论着谁要先上,那急躁的声调在室内回荡着。
紧咬的下唇已渗出血丝,魁七瞪着床前的男人,那怨毒的眼中燃着前所未见的炽烈光芒。他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
伊藤手抚着女人的长发,那双冷冽的眸子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争论有了结果,两个男人露出狎亵的笑容爬上床。
止不住的战栗在全身扩散开来,魁七激烈地诅咒着自己的脆弱无力。
惊骇的瞬间,他瞥见伊藤笑了。微微的弧痕弯起,那张绝色的脸庞笑得万般满足,笑得异常畅意。
那一剎那,所有情绪的引爆点。
「XXXX全家!狗养的日本鬼,下烂的贱胚!伊藤泉一郎,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鼓胀发热的硬物抵在股间,碎裂的肌肉开始发痛。魁七不顾一切地嘶声厉喊着,眼底射出深沉的仇恨,他绝不原谅那个男人!
失去控制的狂骂不绝。那双原本带着谑意的眼眸则冰冷地瞇起,蒸腾的怒气隐约其中。
走向床边,伊藤暴戾地扯开趴覆抽动的部属,狠狠搧打底下那张谩骂的嘴。
擦破的嘴角鲜血直流,在满口鲜血下显得模糊的语音。但魁七依旧不停骂声,像是要将蓄积已久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他刻意

在众人面前挑衅对方的极限。
伊藤脸上出现未曾有过的狰狞表情,直直地盯着那火热的眼瞳,他嘴边浮起一抹冷笑。
「来人。」
凌厉的破空之声,瞬间的乌光闪动,接着便是利落的皮开肉绽与火辣的锥心之痛,这一切的过程他异常熟悉。
从右颊上开始,长长的鞭痕一直延续到胁下,鲜血淋漓。
痛,他很痛,满是咬痕的嘴唇一片惨白,那急促的呼吸说明了他的不胜负荷。寒冷的气温让原本的痛楚更加扩大,早已冻僵的

身体毫无招架之力。
手上的长鞭隐隐闪着噬血的光芒,从那不住颤动的眼睑中,伊藤再次证明了自己对男人的主宰与操控。
伊藤脸上露出意味胜利的微笑,两人相对的一瞬,看似屈服的魁七竟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是同样骄傲的笑容。
「XXXX这女人脸的日本鬼!」长鞭同时落下。
接着是不停的辱骂,与不停的抽打。伊藤打得越凶越厉害,他也骂得越不堪越低贱。所有的痛楚彷佛都可以在伊藤愤怒的脸上

得到些微的弥补。
鞭起鞭落间,两人的对峙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逐渐模糊的血肉,开始暗哑的嘶声。那激烈的惨状让旁侧的女人们看不下眼,纷纷别过头去。
「大佐,您也累了,就让葛叶来伺候您吧。」
一个身穿淡紫和服的女人走了过来。
伊藤粗暴地推开她。
「拿盐水来。」看着眼前坚持不认输的男人,他沉声喝道。
人散的室内,一片死寂的漆黑。
沾满鲜血的床单上,毫无生气的男人身躯静静地躺着,一如被弃置的破烂玩偶。那涣散的眼半开半合着,他似乎睡着了,又似

乎不是。
呼啸的风在窗外嘎然作响,雪下得很大,冰冷的气温就像利刃一样切割着裸露的皮肤。
他却彷佛浑然无觉。
沉重的身体逐渐麻痹,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正不断地离自己远去,包括当初让他痛到几乎气绝的伤口灼烧。
恍然间,脑中的晕眩慢慢地扩大,昏沉的虚感越来越强烈,所有的记忆开始退褪,一道道的情感之门逐次封闭,某种飘渺的东

西似乎正从他的身体中抽离。
耳旁狂暴的风声突然变得轻柔无比,那种感觉,就像是母亲在哄着心爱的孩子入眠。男人缓缓阖上眼,虽然他没有母亲,也未

曾被安稳地哄睡过。
柔软的闇黑大举向全身袭来,躯体中最深沉的睡意被唤起,遥远的彼方似乎有个声音正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一抹安心的微笑浮现在男人僵紫的唇边。坠入温暖泥沼前的最后一刻里,残留在迷蒙意识中的是那终于解脱的欣喜。
「天津支店长井上先生、上海支店长山本先生,代表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与三井集团支那各分营所,电贺少爷荣升少将。」
「香月司令官,送来支那国宝琉璃壶一只,祝贺少爷高升。」
「筱田、早川、佐野等三位旅团长于今晚在水榭楼设庆宴祝贺,恭请少爷莅临。」
偌大的书房里,语声回荡。
冗长的禀报之后,堀内脸上露出笑容。
「正月就典的事项也已准备妥适,就等少爷后天启程。这次您归国受封,老爷与夫人亦是万分期待。」
相对于堀内喜悦的神色,窗旁的那人却是一径面无表情的冷淡。
敞开的扉扇间,纯白的雪片纷然下落,一阵风过,几许飘絮将男人的肩侧染素。
「…他的情况如何?」
短暂沉默过后,突然的问句。
「高烧不退。医生研判,可能拖不过这三天。」
没有对人称产生疑问,堀内应答迅速如流。
接着是一段异常漫长的默然。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交代下去,仔细地处理后事……」偷偷窥视着主人的脸色,堀内小心翼翼地说着。
「带他上船。」冰冷的嗓音打断了他。
「您、您说什么!?」听到那令他无法置信的答复的瞬间,堀内不觉失礼地惊叫出声。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冷冽的眼,看不出一丝情绪。
「少爷!这怎么可以,带他、带那低秽不堪的支那人…,请您一定要三思!」震惊的表情未褪,堀内慌急地劝说着,「这件事

万万不可,您决不能……」
「我不能?」凌厉的湛光射出。
屈服在男人的气势之下,堀内垂首无言。
「后天我要看到他在船上。」不容任何辩驳的口吻。说完,那冷峻的视线转回身旁的窗口,「下去吧。」
背对的身影意味谈话已然结束,明白多说无益,带着为难的表情,堀内退出房间。
随着门扉的默默阖上,古质典雅的书室,又回归到清冷沉稳的空寂中。
悄然里,窗外的雪下依旧不停,那覆盖一片垠垠的白茫,不知为何竟显得凄楚异常。
漠淡的眼,静静地看着,久久未语。

 

追寻(6)


这天,正月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和煦的日光照射下,寒冷的低温一趋散逸,取而代之的是洒在身上的软热。把握这一刻,不甘寂寞的山鸟发出啾鸣,呼朋引伴

来享受难见的日晒。一时间里,沉睡的大地亦在这堆小物的欢叫声中暂时苏醒,忘记身处的时令,在一瞬生息勃勃的美好中,

贪恋得无以自拔。
而那正严肃行进中的井然队伍,也不由得受到这股愉悦的影响,难得地呈现出另面殊为的活泼气质。
从嵌点着黑色炼瓦的樱田门进入外城,一路前行,接着来到古雅幽致的二重桥。活绿的夏季间,倒映在水面上的优美桥弧,与

河边青青垂挂的杨柳彼此呼应,堪称一大绝景,而冰封的今日,虽无流水与垂柳,但旁栽的高耸白松不落俗套,那带点沧桑的

翠色只更加衬出桥景的端庄静雅。
桥端的那方,便是号称日本第一门的皇居正门,阔大的进处,沉色的门扉,那凛然的气势,欲吞山河,那高贵的傲姿,睥睨全

国。森严的警备把守着,隐约里有威吓也有炫示的意味在。
队伍继续前进,越过拱形的铁桥与侧方的伏见橹,穿过中门与东庭,最终到了那座庞大建物的前方。
雄伟霸气的庄大建筑,那覆满琉璃瓦的造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偌大的宫殿里弥漫着一股尊贵气息,开阔的气魄,威严的表征

,这里是全日本中心的所在,大和族权力的枢纽,这里是强大王者的处身,至高无上的天皇之居。
队伍全体深躬,获允之后,才跟着进入中庭,踏上宏伟的正殿。在一间纯为冷山桧木建造的宽堂里,他们的长行已然结束,剩

下的是等待的欢悦。
观礼的人士一一到座,赫赫有名的脸孔不断出现,清一色的政商名流,在四缘镶嵌着精致金纹的木室里,彼此低声地交谈着。

相对于此,等待着的人们则是默默无语,端正而肃静。
厚重的鼓声鸣响,被等待的人即将出现。屏息以候的众人。
特设的专座后,那御制的门扉缓缓打开,一个气势傲然的男子,跨着坚定的步伐迈入。
众人起身恭迎,那是他们伟明睿智的大君。
身穿那唯一的三军元帅服,上别着象征皇室的金菊御纹章,男子的眼睛锐利而有神。坐上同样木质的镶边高椅,他一瞥过低头

的众人,轻咳几下后,出声示意免礼。
司仪开始朗诵颁礼。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室内荡动着,形成奇异的回响。
被宣读到名字的人各自出列,快步奔前,接受这一生难得一次的殊荣。
看见那急躁难捱的态度,一些大老们不禁摇头。
司仪又报出了一个名字。
被宣唤的人从容起身,不慌不忙地迈步向前。
一身挺拔的军礼服,端肃而严整。黑得发亮的礼服上,繁复特殊的精绣图饰,金质的肩章与袖章在灯光下闪耀辉芒,随着步伐

的前进,腰间系着的缟织饰带与配刀的刀绪不住晃动,恰与那张冷冽平滑的美貌成一强烈的对比。
长靴在木纹地板上发出微细但有力的清脆铿声。
众人一时噤语,不敢用力呼吸般地看着男人走过自己身旁。
端丽的脸庞,冰冷的气质,看似轻柔但实际上隐蓄强大杀伤力的身段,具有强烈倒错感的男人,那自成一格的风派,无人可及


彷佛被感染而显得寂静的室内,男人那清冷的眼眸流转着,其中隐约流泄出的异样魔力蛊惑全场,仅仅的一瞬之间,他已完全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被男人无懈可击的风采所震慑,全室一片静默,所有的注意力彷似遭吸弛殆尽,直到佩勋完毕,大家才彷若惊醒般地回过神来


男人回座,依旧的镇定自若。
百般挑剔的大老们纷纷点头微笑着,毫无瑕疵的男人再一次得到了众人的肯认与激赏。他的完美在大家眼中是屹立不摇的永境


冗长的名单颂毕,奖勋已结,受封的人们成团体肃立,再次向中座的天皇宣誓忠心依凭的军人敕谕。
「军人应尽忠节,正礼仪,尚武勇,重信义,以质朴为本位……」
雄壮的喝声在木室内久久不绝。
典礼竟成,接下来便是恩赐的御宴,全体连同观礼人,一并移往连翠宴厅,接受豪华的款待。

 

追寻─第六章之2


冬天的夜晚总来得特别早。
入夜之后,气温骤降,白天时的好天气已不复见,冰冷的雪片正细细飘落。随着气候的遽变,街道上也显得一片冷清寂寥。
除了那个地方之外。
位在皇居外苑后方的东京会馆,此刻正显得热闹非凡。
气派大门前的接待处,布置得极为华丽。红缎金边的布幕垂挂着,负责接待的侍从均衣着光鲜。每一位客人的到来,必先获得

众人恭敬至极的弯身。在朗诵过客人的名讳与头衔之后,一组由四位高级男女内将组成的侍导,将引领他至大宴客厅的入口。
穿过会馆大厅中白瓷的喷水池,走过悬挂各国名画的大理石长廊,来到放置着簇簇花团的宴客厅外,在那周围结绑着五色彩带

的入口里,客人将再度被确认身分,一切无误之后,再由场内司仪以响亮的声音向其它贵宾报告他的到来。
一踏进铺着厚毯的入口,瞬间视野豁然开朗。极为宽敞的会场,十二根矗高的白色大理石柱撑起顶天的蓬盖,派度非凡,尊贵

自显,令人不由得为之赞叹的观止大造。
灯火通明的宴厅,三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椭圆形的高顶垂下,那满缀的透明晶石,在蕊罩中光芒的照射下,摇摆着发出灿亮的

炫彩,再加上雪白石柱上的弧形挂灯,整厅之间,一片明亮光灿。
配合举办的宴庆,厅内装点得极为富丽堂皇。放眼望去,窗沿平台上,锦花团簇,香气逼人,梦幻似的薄软白纱缀系一旁,更

显高雅出众。
偌大的会场中央,是数道长得不可思议的长桌,光滑平顺的丝缎桌巾铺派着,那长长的流苏垂落地面。无以计数的法式佳肴陈

列其上,繁复多变的菜色,精致细腻的口感,那道地而奢侈的法兰西式筵席,让人们感到有如处身异国般的满足。
受邀的宾客逐渐到来,身着白梅和服的女侍,以受过良好训练的优美姿态,忙碌但不失仪度地为他们送上甜酒。
群集的宾客们一边饮啜醇液,一边态度悠闲地彼此交谈着。纯粹性极高的专属聚宴里,清一色的男性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高谈

阔论。
在几位政商军界的大老陆续入场之后,宴会的重要时刻已至。
司仪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铺着红毯的小高台上,数字重量级的名流端立着,排列在他们之后,那姿态凛然的是午前才受过勋扬的获奖军官们。
台下一片肃静。司仪开始介绍台上的各位。
绍毕,恭请致词。
彼此互相谦让一番后,大老们各自发表演说,或慷慨激昂,或智性说理,或真情流露,或文质彬彬,在推崇受奖军官之余,也

不忘发扬国家意志。
界线分明的领域中,后辈没有发言的权利,受奖军官们只向台上台下深深一鞠躬,以表达提拔的无限感激。
女侍送上敬杯的酒,大老们一举之间,全场呼应干杯,仪式已成。
制式的礼数过去,严肃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众人的脸上变得较为轻松,接着便是各成圈子的彼此暄问与交谈。台上的大老们

自成无可打入的领域,受奖的军官们则被台下的人群包围。
虽号称全体庆功宴,但难免有人会受到冷落,从环绕的人群中,也隐约可以窥见军官的身分渊源与家世背景。
伊藤博邦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步下台阶,在众人簇嚷间,冷淡而优雅地应付蜂拥而来的祝贺。
一旁的三井俊介脸上也是同样的神情。他最疼爱的外甥,从没有一次让他们失望过。
两人周围的道贺声也持续不断,从友好的政党同僚、内阁阁员到敌方派系的人马,从自分的财团下属、商业客户到竞争对手的

代表,不论那些恭维的背后是什么,他们都微笑地接受。依照致礼的程度,身后的幕僚们仔细地记下将来回敬的必要。
「…真是了不得的菁英哪!」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位大老正朝他们走来,其中发话的是政界大老、第一政党政友会精神领袖的西园寺公望。
原地的两人垂首恭迎。
「公望兄真是太夸奖了,小孩子不成熟的地方还很多呢!」
浅笑着回答的是东京会馆主人、商界龙头三井财团现任会长的三井高慎,与谦虚的推辞相左,那向来冷硬的脸上却满是自得之

色,引以为傲的目光望着远方那张遗传自其爱女的清丽脸庞,正不卑不亢地与陆军大臣交谈。
西园寺公望爽朗地一笑。
「高慎兄何须如此客气!这个小辈是我从小看大的,他是多优秀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今日的观礼,就连大君也都深受感动呢!


三井高慎微笑着,想起筵席间大君的推崇备至。
西园寺公望转向一旁的伊藤博邦,轻拍他的肩膀。
「你有个好儿子!有你们在,后继可望,我想你父亲也可以安息了。」
「承蒙世伯过奖。关于继承父亲心愿,博邦岂敢妄言。且小犬年纪为轻,资历尚浅,还需多方磨练,望后恳请世伯加以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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