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天下醉 上——靡靡之音
靡靡之音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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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得好漂亮啊--他在心中惊讶着,却看着小孩并不说话--自己又不认识他,干吗要理他。
小孩看他不说话反而笑起来,春花初绽一般,“二少爷,怎么了?生气了么?悟言不是故意不见的……对不起嘛。”
哦,原来他叫悟言。
“悟言以后一定时时刻刻都在二少爷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悟言一边笑着保证,一边仔细的看着他的反应。
奇怪的是,他这话好像一阵温暖的风,吹过自己耳边的时候,莫名的趋走了寒冷,冻结的空气开始融化,阳光也冉冉照进来。
看他脸色渐渐缓和,悟言有些绷紧的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下来--看来他很怕自己生气呢。
“二少爷,那我们一起来放风筝好不好?”悟言抿着唇神秘的冲他一笑,然后从背后摸出一个大大的燕子风筝双手递到他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可惜他一点也不高兴,他看到悟言的手指上缠的布条,还有刺破的痕迹。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悟言连忙想把手藏起来,却及时被他捉住,怎么也不放开。
“是不是为了弄这个风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恼怒。
“一点都不痛的。”悟言笑着说,轻轻把手抽回去。
这话如果他信了的话就是傻瓜--“说!你刚刚人不见是去做这个风筝了吧……我又不喜欢风筝……”他有些赌气的说,心里却知道又自己冤枉了悟言。
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偷看爹、娘、大哥和妹妹放风筝……
听了他的话,悟言慢慢低下了头,“是吗?你不喜欢啊……”
勉强的笑容看得他心疼起来。
“笨蛋,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脸红的说完这句丢脸的话,却看到悟言猛的的抬头,一脸惊喜,“二少爷……”
然后自己就被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喂,你做什……”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悟言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成功的让自己安静下来。
悟言……他柔软的指头抚着自己的额头朝着自己微笑。
悟言……悟言……悟言……
……悟言……
慕容涤尘瞬间惊醒过来捉住试探着自己额头热度的手,“悟言!……”
可是眼中看到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人影,而是一直以来让他感到陌生的……娘亲。神智马上清醒过来……悟言离开了悟言离开了……其他的事还来不及想,突兀的事实已经撞进脑海,只让心口一阵抽痛。
卫流霜担心的看着他,想说些话安慰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说才什么才好--他们虽然是十七年的母子,可说话的机会屈指可数,以前对这个孩子的感觉只有害怕和亏欠,如今见到了他的真性情,想疼想安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是可悲得紧。
想了又想,卫流霜终于还是开口道,“尘儿,你虽然受伤不清,可还好都是皮外伤都不碍事的,养一阵子大概就没事……”
她话音未落却已被慕容涤尘急急打断,“悟言呢,他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可有事……”
“涤尘!我们现在在拾月宫的监牢!”卫流霜失声一吼,显出了当年几分闯荡江湖的侠女风范,“涤尘你冷静一些!”
慕容涤尘这才松开捉住卫流霜的手。
是啊,悟言和那个拾月宫主走了。
心中的热度和恐惧一起被逐渐的压下来,理智开始回到慕容涤尘脑中。
一张草床,铁铸的栏杆,淡淡的月光从同样上着铁栏的窗户透进来……是拾月宫的监牢,确定的同时,慕容涤尘脑中以开始旋转,怎么设法让自己和娘脱困,还有怎么把悟言救出来……
那个傻瓜,他怎么就不明白……
总是牺牲自己,把自以为珍贵的东西给他;可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就是他啊……
此时的卫流霜也在叹息--长久不沟通的结果是忘了要怎么说话,刚刚自己又不小心的吼了他……要怎么办才好?
此刻,她才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至少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正当两人各有所思之时,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应着声走进来的,是拾月宫的宫主,那个害羞的少年。
见他进来,慕容涤尘立即坐直了身子,即使稍微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痛得厉害,他还是拉过母亲做出防备的姿势。
拾月宫主看他这样,脸红红的,说话却是对着卫流霜,自己介绍道,“我叫梅灵砂。”
这个像女子的名字却把卫流霜吓得一个激灵,颤声道,“你……你是那个魔头的……”
梅灵砂也不见怪,反倒舒心的笑了,笑容也腼腆,“是啊,是啊,难得师兄过世了这许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真高兴呢。”
卫流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二十年前黑白一役,死伤无数。自己那时虽然还小,可知道那一战其实只是为了消灭一个人而进行的。准确的说,其实是白道用了下流的手段许多名门大侠一起围攻一个人,才把他逼得跳了崖。
传说那人是当时拾月宫的宫主,武功十分高强。就是这许多高手一起车轮战,在他手下也没有讨得多少便宜。后来却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才险胜了过去,可也是战况惨烈。至今卫流霜还记得那时父亲对未出阁的自己提起那一战的表情,那种深沉的恐惧让自己也觉得惊心。
父亲还提到那魔头的一个师弟,当年据说也是二十岁上下,好像被他们调开没能赶过来帮着自己的师兄,名字好像……就是梅灵砂。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看也只有十四五岁上下……
梅灵砂仿佛看出了她想什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年三十八了,却不知怎么的,练功越练人越发显得小了。”说完苍白的脸上还透出淡淡的红晕。
卫流霜虽然知道魔宫行事怪诞,可从来也没听过这等诡异的功夫,只心道:果然是旁门左道。
慕容涤尘却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直接道,“悟言呢?”
梅灵砂这才看他,却发现这位慕容家的二少爷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疯狂冲动,眸底像结了一层冰,说话虽然直接,可也直中要害让人无从躲闪,心下便有些心思升起来,于是道,“这还用说么……我圣宫不忌男女情事,其实男人和男人也不忌讳,我要他留下来,自然是喜欢他,想要他。”
如愿的看到慕容二少脸孔一下子惨白。
梅灵砂心中快意,又加紧道,“你放心,我不是真心恋他,到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自然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就是你不要,我也可以给手下的弟子,以他如此姿色,一定不愁没有人疼。”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变,甚至声音还有些虚弱,可这看似无害的人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让人心惊。
“我这次来就是悟言求我的,他此际就在我的床上呢,等你们一出去,他便心甘情愿与我鸳鸯合欢了……”
这下慕容涤尘却反而镇定下来,也不无论梅灵砂说了什么,只等他说完停下来,才淡淡道,“不管他怎样都是我的悟言。”
这话声音不大,可听在当场的两人心中却都是心头一颤。
卫流霜有了大儿子的教训怎么不知道二儿子遇到了什么事,这分明是深深爱意表露无疑--心中急切,可却知道不论如何,现在不是解决的时候,只得记在心中往后从长计议。
梅灵砂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慕容涤尘还能这么冷静,连一丝慌乱也没有,虽说的确是要放了他们,可怎么也不甘心,便继续道,“是么?无论怎样?……那如果是被无数人用过,受了无数虐待,身残智毁,再也认不出你……还是……你的悟言么?”
他这话已经含了几分讥笑,面上表情也说不出的诡异--他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
可却只引来慕容涤尘淡淡一瞥,“悟言不会的,就是按你说的受了那所有的事,他也一定不会认不出我,他一定会记得我,就像我无论怎样也不会忘了他。”
这下却换梅灵砂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只觉得胸中淤了一口气出不来--当年师兄也是如此,如此笃定,可结果……
怔怔站了片刻,梅灵砂制住眩晕的感觉,好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挥袖道,“你们走吧,跟着静倾出去。”
此语一出,卫流霜还在发楞,怎么也不相信他们就要这样出去了,慕容涤尘却已经拖着她站了起来,连受了伤走路歪斜的姿势都来不及调整,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几次要说话,慕容涤尘却越走越快,甚至施展的轻功快得都让卫流霜有些跟不上;他身上的伤口也慢慢开裂,渐渐染透了身上的衣衫,呼吸也越发沉重。
卫流霜为人也奇怪,她虽然希望自己母子两人能尽早脱困,也希望慕容涤尘对纪悟言不再留恋,可看着自己他这般急切的飞出去,心中却又有些不舒服--他怎么能对为自己付出良多的人如此呢?
正这样想,慕容涤尘却已经扶起她加快了速度,急切的声音吹散在风中,“母亲,再快些,我要去救悟言。”


第八章
静静的幽室中,燃着淡淡的龙涎香,轻烟袅绕,仿若绝世舞者婀娜的腰肢。
空旷的室内除了放着香炉的桌子,只有一张垂着轻纱的床;透过随风起了涟漪的纱帐,隐约可见帐中那个天下无双的人。
随着轻微的响声,房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步入房中。
尽量放轻脚步,少年走近了雕花的床。想伸出手去掀起纱帐,却又在半路停下了手,一阵犹豫,又来来回回伸手又收回来,最后少年终于咬住下唇,用些许颤抖的指头挑开了垂纱。
里面的人闭着双眸,神情安详,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足以令天下人情倾的容颜,让少年看得就这样呆在床边,忘了时间。
半晌,他才慢慢握住床上人裹着纱布的右手,把它贴在自己面颊上,闭上眼睛细细磨蹭。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的食指轻放在床上人的唇边,然后由左至右轻轻抹过他有些泛白的唇瓣。
“……嗯……涤尘……”
床上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笑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身子略微动了动,加深了微笑又沉沉睡去。
可这一声却令少年身子一震,身上锦衣无风自动,抖成一片。
咬紧牙齿,少年脸色铁青,俯身便向那两片柔软的唇吻过去,却……被一声轻唤止住。
“雪灼,你在做什么?”
……
现在没有什么能形容慕容涤尘的心情。
急切,迫切,着急,心急如焚,心若火燎……都不足以描述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过,其实这时的他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半,自己的身体少了一半,自己的身边空荡荡的,脑子里空荡荡的,连心也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只知道加快了脚步……离开。
对,就是离开。
慕容涤尘没有四处去乱闯,也没有四处寻找纪悟言的踪迹,这时的他一切都靠本能支配着,而他的本能现在做出的决定,就是离开。
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以现在的他,身体和武功都没有救出纪悟言的能力,仅凭梅灵砂那一手吹气解穴的功夫,自己实在差他太远;而且对魔宫的地形并不熟悉,所以他只能……离开。
离开是为了出去,离开是为了去学惊世的武功,离开是为了集结力量,离开是为了回来救悟言,救他心爱的人。
这一出去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苦,这一出去就离开了他想守护的人,这一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进来。
可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也许等他练成了功夫,找到了能同来魔宫的人,已经是时过境迁,已经是一两年,甚至十几年后;也许等到那时,悟言真的像梅灵砂说的那样,再不是原来的纪悟言;也许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可是,自己还是会回来,还是要回来。
因为,他的半个灵魂在这里。
没有了纪悟言,就没有了慕容涤尘;他若消失了,自己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慕容涤尘并不害怕,无论在哪里,悟言都在自己心里;而自己,也在悟言身边。
他要做的,也只是抓住所有的时间,用尽一切办法救出纪悟言而已;他不担心,他知道悟言不会变的。
在分离的最后一刻,他笃定了彼此的感情,在那混乱的场面中,他只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温柔似水的爱。
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随风飘来一粒温暖的水滴,轻轻打在自己手上--那是悟言的眼泪,那是他没办法说出来的爱情。
我们是爱着彼此的,我们是相爱的。
慕容涤尘默默念着,在破碎中看到了不变的真心。
卫流霜这下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儿子一路的狂奔,却渐渐的发觉不对劲起来--他走的不就是梅灵砂指给他们出宫的方向?他说要救悟言这个孩子,却怎么也不见他有什么行动?
心里这般想着,可卫流霜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因为只要她稍微一岔气,就快要跟不上慕容涤尘。
其实怪不得她这样想,其他任何除了纪悟言以外的人也都会这样想--毕竟,这天下之大,能了解能明白慕容涤尘的人,也只得一个纪悟言。
就这样一路飞奔着,不久,慕容涤尘和卫流霜就看到了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的文静倾。
“慕容夫人,涤尘……”文静倾叫了第一句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一时间有太多的话要说,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慕容涤尘冷眼看他,并不停下,仍是展了轻功继续向外走;文静倾愣了片刻,马上跟上去道,“我来为你们引路。”
文静倾心中要解释要说明的话有千言万语,可看到这原来是自己学生,如今却被自己害惨的慕容二少,实在是开不了口;更不好意思去看原本和自己同辈,现在却成了岳母的卫流霜。
于是就这样,三人谁也不说话,文静倾跟着他们指点路径,自然也看到了慕容涤尘身上颜色越来越深的血渍,这下书生柔软的一面又冒了上来,况且这十几年的相处积累起来的感情不会说变就变,即使要忠于宫主,可慕容家的这场祸事至少有一半是他的责任,自然也会良心不安,觉得对不起他们。
慕容涤尘和文静倾各自心里有事,可卫流霜却渐渐忍不住了。
再怎么说慕容泠然也是她的女儿,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何况女儿是母亲贴身的小棉袄,泠然也一直贴心得很,这次虽然犯下了大错,跟错了人,可叫卫流霜完全不去管不去担心,她肯定是做不到。
这样想着,慕容夫人已经问出了口,“泠然怎么样了?”
她神色不善,可怎么也掩不住担心。
文静倾忽听她问出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良久,才涩然道,“……她还不知道。”
这五个字却已经有了千言万语。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文静倾的身份,不知道慕容家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慕容涤尘和纪悟言的分离,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抓了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不知道自己成了帮助拾月宫调开慕容山庄力量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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