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天下醉 上——靡靡之音
靡靡之音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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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泠然则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哥哥呢。
只有慕容清尘最夸张,他先是被纪悟言的美色骇得摔下了椅子,又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绕着纪悟言转了一个圈,连叫“可惜可惜,我怎么没看清楚了再选”,然后又对着慕容涤尘摇头晃脑的说什么他“艳福不浅”。
看着他不伦不类的样子,纪悟言觉得他真是有意思极了。
又有些想笑,却在看到慕容涤尘的时候全化作了怜惜。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在大家盯着自己猛瞧时,慕容涤尘却是乘这个机会近乎贪婪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今天他回到偏院去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又才能见到他们。
纪悟言冰雪聪明,虽然目前许多事情仍不清楚,可慕容涤尘的矛盾执扭却已经被他瞧了个十成十。
于是忍不住就替他心疼起来。
这庭中的气氛原是这般不同。大家全都和和乐乐,却只有慕容涤尘一个人被有意无意的排除在外。
连自己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温情,可慕容涤尘却没有。
这些原本可都是他的亲人啊。
可纪悟言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有许多事情是没办法做到的。
就像那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病死在自己怀里,只因为没钱去找大夫。
如果那时候自己是大人,也许就连抢还是可以抢一些东西回来的吧,不至于那样的无能为力和心痛心酸。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多了对慕容涤尘的疼惜。
自己还比他好些呢,母亲毕竟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他……父母亲都在身旁,却……
这样想的时候,纪悟言却也忘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和慕容涤尘一般大的孩子。
纪悟言就这样看着慕容涤尘,直到他“哼”的一声别过头去。
那小子看什么呢?
明明是男孩子,偏偏长得那么漂亮……
都说自己是妖怪,我看他才像妖怪,母亲刚刚还送了手帕给他,自己可是从没有得到过。
“……嘟……”慕容涤尘忍不住乘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朝纪悟言扮了个小猪的鬼脸。看到他吓了一跳,这就忘形的笑了起来,又连忙捂住嘴,重新端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下却轮到纪悟言笑了。
他是被吓住了,却是因为没想到这个慕容二公子竟然是这么可爱的人。
也在笑,不过是在心底,纪悟言小心的没有让笑意流露出来,还是一连正经的应答着大人们的教诲。
这期间,已经有人遣走了庭院的下人们。在简单的晚饭后,夕霏跟着慕容清尘去了慕容一家人住的后院;而慕容涤尘,则带着这个让他还有些讨厌的纪悟言,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住的偏院,从此开始两个人将近十年的“同居”生活。
这便是纪悟言和慕容涤尘命运纠缠的开始,以及,今后一连串武林大风暴的根源。
可现在的众多今后的当事人都还是小孩子,还停留在扮鬼脸的年龄阶段。
那我们呢?
还是坐在这里喝着茶,看看小孩子们一点点的长大。


第二章
纪悟言一路随慕容涤尘走过去,渐渐觉得四周的景色熟悉起来,正是方才他走错的那个院子。
这偏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中间却是一片梧桐树林,看起来蓊蓊郁郁的,景色到也不差。
慕容涤尘一路上根本不看他,纪悟言也就不说,只是把沿途的路径都默默的记住了。任着慕容涤尘带着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间房门口停下来。
“今后你就住在这儿吧。”慕容涤尘拧着眉,说完了人也走开去。
纪悟言也就不叫他,任他远远的走了,只是拿眼睛望着。
这偏院中的房子是列成一排,大约有七八间呈“一”字状。
慕容涤尘指给纪悟言的正是最北面的一间,而他自己住的却是最南面。
纪悟言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把视线收回,伸手推开这看上去已经很老旧的房门。
谁知这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尘土气呛得弯腰好一阵咳嗽,眼睛也被迷得睁不开。好容易直起身子,纪悟言不由得苦笑连连。
这分明就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屋子。
地上少说也有一寸厚的灰尘,房梁上更是结满了蜘蛛网,糊窗户的纸,风一吹就化成碎片;四个凳子散了三个,唯一一个可以坐的还断了一条腿;床上乌黑的死棉花被子显然失去了御寒的作用。
小心的走进屋去,纪悟言一口气吹开桌上的灰,只引得又是咳了几声,不过总算是找出了一块暂时可以放包袱的地方。
这个小小的粗布蓝皮包袱几乎没有重量,不过纪悟言一直背在身上。这是他仅有的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可每件都是和娘在一起的回忆。
甚至还有一块不值钱的玉佩,是他七岁生日的时候娘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才存钱买到的。
那时候娘把这小小的碧绿色的凤凰挂在他胸前,笑得真的很开心。
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吧,却还是拿买药的钱给自己买了生辰礼物,而自己那时还那么开心,什么也不知道的开心。
纪悟言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
还想这些做什么,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床不是还是好的吗?
至少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纪悟言卷卷袖子,伸伸胳膊,开始了打扫屋子的艰难工程。
慕容涤尘此时却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烛光看书。
可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心里想的都是刚刚住进偏院的那个小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他。
常听人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原来讨厌一个人也可以同样没有理由。
所以他才把他带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屋子住。
其实原本母亲的安排是要他们先在一起睡一晚,明天再派人打扫出一间屋子,连着给纪悟言的衣服被褥一起送过来。
可慕容涤尘就是不愿意。
凭什么嘛?
为什么母亲对着那个小子就可以笑得那么温柔慈爱,父亲吃饭的时候还夹了好多菜给他;可自己呢?从没有看他们那么关心过自己。
那个纪悟言还笑得那么开心,大家都围着他说笑,真是看了就可恶。
想着想着,慕容涤尘把手里的《逍遥游》揉成了一团乱纸;再想下去,心里更是觉得越来越堵得慌,然后乱纸就成了碎片。
讨厌讨厌,他真是太讨厌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慕容涤尘打了一个寒颤,忙拿了披风裹在身上,又去关了开着的窗子。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慕容涤尘发现北面的房子没有亮灯。
对哦,他没有蜡烛啊。
现在虽然是夏天,可北方的晚上仍是有些凉意,他一定也没有被子盖吧。
今晚这院子里住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呢。
……………
……
很奇妙的感觉。
黑黑的屋子里。
纪悟言蜷着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腿坐在只有木板的床上。
他除了身上的家仆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衣服。
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被子和褥子却全都扔了出去,漆黑板结又带着臭味的东西,怕盖了会生病。
纪悟言冷得有些发抖。
因为从小受了冻,一直都有没治好的寒症,平常只是脉搏慢些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就是经不起冻。
轻轻搓搓起了小疙瘩的手臂,纪悟言确定自己明天肯定得生病。
怎么这个时候又特别的想娘呢?
如果娘还在的话,肯定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吧。那……好暖和啊……
这样想着,纪悟言竟然昏昏的睡觉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真是在一个暖和的怀里,不过显然比自己母亲的怀抱小得多。
纪悟言望着慕容涤尘近距离的脸,有些发楞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僵硬的身子显然影响到了慕容涤尘的酣眠。
替纪悟言拉拉被子,慕容涤尘软软的童音很不耐烦,“喂,我是看你昨天发烧才特许你跟我一起睡的,不是关心你啊,你可别误会了。”
不过酡红的脸色却很不争气的泄漏了心思。
纪悟言眨眨眼睛,正要说话,却又被慕容涤尘打断,“喂,今天过了,你可要忘了哦!”
“嗯。”温暖在纪悟言心底泛开,“我一定不会记得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
“你一定要忘了哦。”这是很担心的声音。
“好的,一定忘了。”很坚定的声音。
“可你为什么要笑?”
“这是我在忘记中的仪式啊。”
“………………”
“……呵呵……”
“………………”
早上等两个人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送了纪悟言的衣服被子过来。
不过来的人很快的又逃了出去,怕沾了这偏院的晦气。就算是被慕容夫妇吩咐了照顾二公子的下人,也是能逃则逃,能避则避。而慕容涤尘呢,也不屑向父母告这些不尽责的下人的状。更何况他见自己亲人的机会本来就很少。所以虽说是慕容家的二少,其实慕容涤尘一直是生活在没有人服侍起居的状态下,偏院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这是昨天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这里已经多了一个纪悟言。
慕容涤尘自己穿戴整齐,转过身来,纪悟言也已经穿上了刚送进来的衣服。
他本就生的漂亮,这下穿了合身的衣服,虽然式样简单,可真比那善财童子还要美上几分。再加上眉目间盈盈的都是温柔笑意,实在是让人看了不尽的舒服。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涤尘看了他就是浑身不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纪悟言看他到是越看越欢喜。
慕容涤尘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的中衣,外套白色广袖滚边儿小文士衫,和女孩子掐芽高领的衣服不同,这件衣服刚好露出他细白的颈子。头发也用一根蓝玉簪子绾起来,两边垂下玉带。
再加上那冰栗子似的的眼神,可真是人比霜雪寒。
可纪悟言却知道,他刚刚和自己一起偎在被子里的身体是多么的温暖。
慕容涤尘瞪他一眼,见纪悟言忙敛了笑容,这才学大人们那样清清嗓子,背转身子道,“从今天起,你就要跟我去念书学武了。今天是文师父的课。前几天刚讲过了《孝经》《论语》,今天大概要开始讲《诗》《书》,你可要好好学了。”
说完就等着纪悟言答话。可过了许久也没见他有动静,这才转过了身子,却看见他眼里尽是茫然。
怎么了?
难道自己没说清楚?
刚要再解释,慕容涤尘突然发觉,自己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一想忽然就开始生气了,也不知道是对谁。
这就没再理纪悟言,只管自己走了出去。
纪悟言呢?
当然是赶忙跟上他去了书房。
其实纪悟言为什么会发楞,原因很简单也很普通。
他只是不识得字罢了,当然更不会知道什么《孝经》《论语》。
可以慕容涤尘的立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天下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钱读书,没有钱吃饭,甚至没有钱买救命的药吃。
不过他不久后也就知道了,在师父开始提问后。
慕容世家一向很重视对孩子们的教育。
所以即使是慕容涤尘,也和哥哥妹妹在一起上课,也只有在这一点上,他才和其他的孩子没有区别;慕容泠然也一样,是要读书识字的,即使她是女孩子。
而身为慕容公子们未来的辅佐人,其要求严格的程度,自然就更不用说。
慕容家这一代给孩子挑选的诗文师父姓文,名静倾,字韶华。
虽然年纪也才二十有五,可已经是当时有名的大才子,甚至曾经当过太子少师。不过人也是清峻高傲,很有些孤芳自赏的味道。
而他今天正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很不耐烦的那种--考察刚选出来的伴读们的文字功底。
文静倾首先考的人是夕霏,哦不,他现在已经叫冷夕霏了。因为他没有姓,所以是慕容清尘帮他找的姓氏。
其实夕霏这孩子和“冷”这个姓一点也不搭调,不过慕容大公子说这个好听,又有谁敢拒绝。
冷夕霏站起来的时候,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刚叫了一声“文师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扑哧扑哧”的掉下来。
看他那样子,慕容清尘哀叫一声懊恼死了,昨天晚上教了他半夜,现在一点用也没有嘛。
文静倾一看,当然也没了问下去的欲望,只简单的提了《百家姓》给他,冷夕霏抽抽噎噎的,到也答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过程中还是一直哭,也不知道为什么。
慕容涤尘到在旁边冷眼瞧着,看到冷夕霏哭了,也是满脸漠然。
那神气,连慕容泠然也有些害怕。
怎么他的这个哥哥真是铁石心肠?夕霏哭成这样,多可怜啊。
不过再怎么好歹,也算是安然的答完了,要知道,文师父不高兴了,可是要拿竹片打手的。
冷夕霏可能也就是被慕容清尘昨天说的这个吓坏了。
可纪悟言不知道。
因为慕容涤尘什么也没对他说过。
所以他也就自若的站起来,等着文静倾的问话。
文静倾看了看纪悟言,心中想:这孩子到生了一副聪明相,对自己也是不怯不怕的样子,颇有几分气度。
于是对他还算是和声细语,性子也耐了下来。
只柔声问他,“你学过些什么啊?我就拈你学过的问问,看看你的程度和他们差多少。”
谁知纪悟言却愣在那里,眼睑微微垂下,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静倾只当他害臊,也还是心平气和,“别怕别怕,我只拣你熟的考。”
纪悟言却咬住自己的下唇,抬眼对着文静倾摇了摇头。
文静倾皱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和慕容公子们一样,也是出身世家,从祖上八代起便以书香闻名。
自打在娘胎里开始身边就都是经史子集,从小又被叫做“倾世神童”,长大后更是赋诗作文一挥而就,更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慕容世家这样文武兼修的武林大家他还瞧得上,少林武当却已经不放在眼里。只觉得他们最近的几代都只重在武功上立名,真是沽名钓誉,和尚道士又粗鲁,实在是看了就碍眼得很。
这样的一个人,只觉得所有人都该出口成章,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千古文章上,又怎么能理解有人却连字都不认识?
文静倾既然不理解,也就随自己的意思来了,便对纪悟言道,“那就《三字经》吧,这你总学过了。我说上句你答下句。”
纪悟言安静的听他说着,只觉得从刚刚冷夕霏开始,他们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了,连拒绝都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只好又慢慢垂下眼。
见他如此,文静倾只当他应了,便开始提问。
“经子通,读诸史。”
选了个一段的头句,文静倾想这样比较好答些,可没想到,他认为再怎么好答的,纪悟言也还是答不上来的。
纪悟言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知道师父是在考自己,可自己当真是什么也不会啊。
文静倾等一会,见他没有动静,心中有些着恼。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记不住?
看来这孩子外表虽好,却不太用功。
算了算了,自己再提他答两句好了。
于是又说,“一而十,十而百。”
这后面就是“百而千,千而万”,文静倾心道:这够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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