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菲兴冲冲的将那尾大鱼拖回厨房，完全不知道他和奥格被旁人想成了什么样……

第六章

在船上干了约两个月的杂物工，摩菲每天都没法顾及「尾巴」，终于有一天，克雷要他不用再去厨房帮忙，打扫之类的事情也交给别人去做，将他调到守夜的轮班，摩菲总算熬过了这一关。

晚上在甲板上巡逻守夜，白天的时间则由安德鲁抽空教他看海图，对于总有一天要接掌这艘船的摩菲来说，能不识字，但航向航路一定得认得。

安德鲁表明了，摩菲不但必须学看海图，船体结构图也得要懂，打架斗狠是最基础的，造船修船甚至做生意都要学，才有资格成为船长。

摩菲在心里哀叹不已，他哪来那么远大的志向？！船长不敢当，只想做个自由的小海盗。但安德鲁一心想教，他也无法拒绝……总不能带着奥格跳船走人吧？

相较于文字，摩菲对图片的感受力比较高，虽然以潮流判断航向航速对他来说还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学不起来。

用过午餐，趁着安德鲁忙碌的空档，摩菲端着一迭海图，趴在床上，撑着下颚研究。

「画这玩意的人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虽然知道是靠我们两栖人潜到海里测量海床的深度，但能精确的判断深浅还真厉害……」摩菲呐呐自语着。

奥格坐在床沿，随手抽来一张海图看了看。「我们龙族也收藏了不少海图，是海妖画的。」

比起两栖人，一辈子都在海里的海妖们绘出的海图更加精细。海妖只为龙族和少数精灵绘制的海图，数量稀少，随便哪张传到人类手中，都能草出天价。

「我还没见过海妖呢，他们长什么样？」摩菲随口问，眼睛仍盯着海图。

「你没见过的可多了……海妖啊，就跟你们描述的差不多，黑绿色的，全身长满鳞片，鱼尾巴，很吵的一群生物。」

奥格形容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能够想象。「所以海妖跟你们住的很近？」

奥格说：「他们住在怒涛之海中，时常到我们龙岛交换物品，海妖们喜欢用我们蜕下的鳞片做盔甲。」

摩菲点头，每次跟奥格聊到这类话题，都让他觉得有趣，这世界好大好大，他希望能到更多的地方闯荡。

「你们多久蜕一次皮？」奥格脱皮……那画面感觉很恶心。

奥格想了想说：「大约一百年一次，蜕皮时我们的脾气会变得很不好。」

「你的脾气还能更不好吗？！」摩菲讥笑着。这头大金龙无时无刻都满肚子火——这么形容并没夸张。

奥格瞪他，冷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可恶！」

摩菲咧嘴一笑，侧过身子，手撑着头抬眼看向奥格。「你倒是说说，我又哪里可恶啦？」

「……都很可恶。」奥格压近摩菲，柔软的床铺被他的体重压陷一块，摩菲的身躯也跟着重心不稳的往前倾，正好扑向他。

奥格搭住摩菲的肩膀，把他按回床面，跨到他身上。

摩菲还是笑，笑得勾人心魄，他丢开海图，将双手搭到奥格腰间。「是啦是啦，我最可恶，你最好哩。」

奥格哼了哼，「这当然！」他低头吻着摩菲的嘴唇，下身在摩菲腿间磨蹭，若有若无的挑逗对方。

「大金龙，不学好。」摩菲轻笑。

「是你的错。」

奥格拉开他的衣领，温软的嘴唇顺着下颚的弧度一路舔吻颈线。

「我没有多长时间能偷闲，你真想做的话，我用手帮你吧？」说着，摩菲的双手滑到奥格下腹，贴上那热烫的根源。

奥格粗喘起来，齿列咬着摩菲的脖侧的鳃裂，手掌探进他衣衫下摆胡乱的抚摸着。

见对方没有反对，摩菲拉扯开奥格的腰带，将手滑了进去。

这时房门猛然的被人推开，是克雷，他看到交迭在床上的这一人一龙，先是愣住，「靠！」他低咒，急忙带上门。

奥格的脸都绿了，摩菲把手从他腿间抽出，看来是不打算再帮他做，欲火未平，肚子里的怒火熊熊燃起，恨不得冲出去扭掉碍事着的脖子！

摩菲哈哈大笑，「没事没事，克雷大哥你找我呐？」他把自己的衣服整好，奥格却还仍是坐在身上不肯下来，貌似还不想死心。

克雷再度把门板推开。探头进来，见两「人」衣衫还算整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脸。「看来我打扰到你们啦？」

「也不算打扰……有事吗？」摩菲推推奥格，对方纹丝不动，一双眼冷冷的瞥着克雷，看的对方心惊肉跳，生怕他突起发难，将自己怎样的给处置掉。

克雷悻悻然地说：「这个，我想你会感兴趣啦……我们发现一头肥羊，正想趴点皮。」

「喔喔！肥羊？！」摩菲两眼放光。他们是海盗，当然不可能只是钓钓鱼喝喝酒就回航了，摩菲从不违言，他骨子里渴望掠夺，凡是出现在海上的无论是珍珠珊瑚或商船货轮，都归他们两栖人所有！

摩菲立刻推开奥格，跳下床穿鞋子，「让我们加入让我们加入！……你们怎么分的？」

「老规矩，你可以自己挑三样。」

海盗们全都的上缴，每人能再宝物堆中选三样，值不值钱，全看自己的眼光如何。

「嘿嘿嘿！我好久没干活了。真让人期待呀！」摩菲穿好鞋子，将佩刀挂上腰带，急急忙忙的跟着克雷跑出去，把某头金龙丢在房里不管不顾了。

「摩菲！」奥格咬牙低吼，摩菲却头也没回，一溜烟就不见人影。奥格被气得够呛，谁叫摩菲是这种听见财宝就两眼放光的海盗个性，能奈他何？满肚子气的金龙，只得默默的裤子穿好，跟在后头离开房间。

哼，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那可恶的亚人类休想来拜托他！

摩菲跑上甲板，就见水手们不停来回，操舵的、张帆的、填充炮弹的，每个人都专心的忙碌着。

带他上来的克雷立刻走到安德鲁身旁，从安德鲁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克雷问着。

安德鲁说：「埋伏没有成功，正在追击。」

克雷用望远镜看了一会，沉思道：「前方似乎有大雾，那带海域礁石颇多，如果还追不上就让他们通过吧，风季还早，我们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冒险。」

安德鲁点头。「我也这么想……兄弟们，全速追击！」

首领一声令下，海盗们大喝着，更加紧手边的动作，将三张帆全给张满了，船首些微的从海面上浮起，船速一下加快，以剑鱼飞越水面之势，与前方那艘逃跑中的商船拉近好大的距离。

大伙忙成一团，摩菲去无事可做，众人的任务已经各自分配好了，他擅自插手只会碍事，所以就随便找个角落待着等「干活」。奥格走到他身边，沉着脸，一脸不悦。

摩菲拍拍对方的手臂，还来不及说什么取笑的话，安德鲁见到他出现，对他招手。

「摩菲，你过来。」

摩菲耸肩，抓抓脖子走了过去，奥格闷不吭声的继续跟在他后头当「尾巴」。

「怎么？要把我派去哪里帮忙？」他问。

「临时也不知道要派你干什么，等会你跟着我们干活吧！只是一艘小商船，尽量别见血。」说着，安德鲁要克雷把望远镜拿给摩菲。

摩菲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他们的「猎物」就在前方目视可及之处，是艘白色的小商船，船体吃水颇深，看来载货不少。藉由望远镜，摩菲看得更清楚了，那是拜火联邦的商船，上头约有二十几来人，没见到护航舰的踪影，感觉能轻松拿下，果真是头大肥羊。

唯一的问题是，摩菲看过这带的海图，知道前方约几十海里处有片暗礁，水流很急多漩涡，此时远处又起了大雾，此时远处又起了大雾，若商船被他们逼急了往暗礁区逃，他们便不敢冒险去追。

「你怎么看？」

摩菲愣了愣，才发现安德鲁正在问他，他眯起眼睛努力的回想，不大确定的说：「呃……我认为一直追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开炮吧？」

「开炮？！一开始就放狠招，你也太绝了……但我喜欢！」安德鲁对摩菲更加欣赏，这小子果然生来就是当海盗的料，够狠够干脆！

「我喜欢速战速决。」摩菲说。既然追下去有那么多顾虑，不如立刻拉开战斗，反正他们是不会输的。

「好个速战速决！」安德鲁哈哈哈大笑，「就他你的……兄弟们，准备开炮！」

安德鲁下令，早已经准备妥当的炮手们，立即将炮口瞄准前方的商船。剑鱼号上备有六门大炮，「轰！」的一响，先是四门大炮同时发出，三发落到商船附近激起一人多高的水柱，一发准确的击中船尾。

商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后两发大炮紧接着发射，一发打中船身，一发稍微偏高些，从商船上方擦过，却也是把桅杆给扫断。

海盗们暴起兴奋的欢呼声，猎物已经完全停下，看来是束手就擒了，舵手将船缓缓驶到商船旁边，准备登船洗劫。

久违的，热血直冲脑门的感觉，心里有道声音蛮横的说：这是他们两栖人的海洋！摩菲一刻也待不住，将矮人的短刀握了又放，跃跃欲试。

看他这样子，奥格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哼。「亚人类！」

摩菲一点也不在意，脸上仍是笑得很狂。「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两栖人生来就是海盗的族群……我生来就是一名海盗。」

掠夺他人的财物，当然违法、当然不应该，但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方式，摩菲不会找冠冕堂皇的话语掩盖自己心中残酷的那面，他接受批评鄙视、勇于面对后果。

所以摩菲无从怨恨灭了两栖人族的海军，海盗本来就是将脑袋挂在道口那样的活着，而往后，他也会执意的如此生活。

奥格并没有想反驳什么，人类的争夺对龙而言不值评论，反正摩菲就是这样的性子。

「我知道，你抢走的东西可多了」他气愤的或许是这个，那可恶的海盗把他的所有都洗劫一空，还大刺刺地笑得很很欢。

摩菲咯咯的笑，笑得没心没肺，毫无悔意。

「准备好了。」安德鲁拍了拍他。「对了……奥格怎么办要跟我们一道吗？」

奥格瞥了对方一眼，冷冷的说：「没兴趣。」

「别勉强他，奥格不是跟我们一挂的，他做不来这种事情。」摩菲说。

安德鲁觉得很奇怪，都上了海盗船，哪有不跟着一起抢的道理，难不成奥格想当俘虏？——就某方面来说，他的确是。

但安德鲁也知道奥格这家伙不简单，看得出并非浅海里的鱼，对方若不愿意，他们也勉强不得，反正奥格在船上没占用到什么资源，他跟摩菲睡同间房，几乎不吃东西，多个人少个人都没有差别。

「好吧，虽然我很期待再见识你的身手，但摩菲都这么说了……你小心点便是，待会刀子枪弹可不会长眼。」

奥格理都不理他，犹自把眼光放向远方的浓雾，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一会，两艘船碰撞在一起，船体发出刺耳的「咯几」声，船身的摇晃还未平复，海盗们已经抽出武器，怪吼怪叫着跳上对方的船。

那商船上的水手也是英勇，面对一大群彪悍的海盗，丝毫没有败逃的意思，也拿起武器，奋勇反抗。

一时刀光四起，枪炮声隆隆。

摩菲一踩围栏，跳到商船的甲板上，不欲与对方的水手们多做缠斗，直接要找舱门下的船舱，他的目标是藏在船长室的金子。海盗们可以在抢来的东西里面任选三样，选择的顺序依地位高低排列，但第一个发现宝物的人，有资格最先挑选。

有奥格这头宝藏库在，他早已不缺金钱，但就是好玩，非得要在伙伴面前表现表现才行。

奥格没有跟着他上船，待在剑鱼号上等，对商船中的打斗掠夺的场面完全无动于衷，只将眼睛转向摩菲身上，胶着不肯放。

安德鲁驭下颇严，说是不能见血，海盗们就真的出手有所保留，难免会伤到几个，但还不敢弄死人。

部分的海盗在甲板上跟水手们缠斗，另一部分的人冲进船舱中，开始大肆抢夺，一箱箱的啤酒、烟草、香料等货物都被运了出来，水手们虽然伊朗愤恨，但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海盗抢空。

克雷见摩菲下了船舱又两手空空的走出，好像在找什么，明白他看不上那些货物，目标是更值钱的金币珠宝。自己正分不开身，于是远远的对他招手。

「摩菲小子！」

摩菲往他看去，克雷指着驾驶台下一扇半敞的舱门，要他去看看。

摩菲用口形说了一声谢，不浪费时间，连忙避开人群，往那扇舱门钻，下层的船舱。

底层是水手们的餐厅兼交谊间，再过去点能看见几个大通铺，餐厅内十分的乱，因炮击的关系，桌椅东倒西歪，调味料跟空碗盘也洒了一地。

摩菲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些东西，往更里面走，穿过大通铺时还随手翻找了一会，想找把枪来用。

他并不想拿水手的东西，在衣物堆里没发现枪，于是继续走，进到一条略微往上的走廊，两侧有好几个房间门，船长室应该就是在此。

经验不足却太过自负，加上重回海盗船的兴奋让他无法冷静思考，摩菲做了蠢事，他没有一间一间的检查哪些房门，直接找到挂着「船长室」牌子的那扇，推门进去。

船长早已经被安德鲁绑起来，房间里当然没人。有些恶意的，摩菲往暗红色的绒布地毯上蹭两脚泥沙，看了一眼搁在办公桌上的海图，觉得还不错，就顺手把海图跟一枝漂亮的钢笔收进口袋。

他撬开办公桌的柜子，找到好几瓶莱姆酒，笑着端起来喝了几口，边喝边在船长室里翻箱倒柜，哼起从矮人那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歌。

摩菲真的太过大意了，当枪栓拉动的声音客的从后方传来，摩菲唯一能做的反应仅是讶异地回头。

将枪口指着他的中年男子，衣着整齐干净，想来是大副或二副之类的职位，面对摩菲这海盗，一丝惧意也无，手里的抢端得很稳，狠狠的瞪着他，「海盗，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摩菲平举双手，讪笑道：「你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可不想伤人性命。」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不想伤人，但若是同伴间有人被杀，事态必定无法善了。

「是不能怎样，但总得给你们这些恶徒一点教训！」那中年男子没有被摩菲三言两语唬住，恨死这些掠夺财物的海盗，也不管后果如何，对准摩菲，果决的扣下扳机。

摩菲根本来不及闪，心里已经有吃这记子弹的觉悟，是生是死都交给海神迪伦去决定了。在抢声响起的当头，脑中浮现的只有那头金龙发怒的脸庞……

「摩菲！」

从枪口射向他的子弹，被一只手硬生生挡住，像撞上什么金属硬物，子弹反弹开来，落到地上，将绒布地毯烧出黑印子。才刚想到奥格，奥格就在摩菲面前出现，神色阴鹫地瞪着他开枪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傻，没想到竟有人能挡下子弹，丢下手枪转头就跑。几乎是反射动作的，奥格迈开长腿追了上去，动作不急不缓，身上散发着腾腾杀气。

「……」

外头断续传来些许声响，不同于甲板上的吵杂声，隐约能听出是刚才那中年男子惊恐的喊些什么，之后便没了声音。

奥格走回船长室，两手化为龙爪的样子，指尖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脸色还是很难看。

摩菲挑眉，「不是说不能杀人？」

奥格抬眼瞪他，眸中火光跳动。「他侵犯到我的权威……但我没办法真的下手杀死他，所以他还没死。」

「不是说……不插手吗？」

奥格一句话也懒的开口，抬眼往摩菲走来。

他咧嘴一笑，还想再讲些调侃的话，却觉得嗓子发紧，被奥格的眸子看得心脏怦怦的跳，再也说不出什么话语，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这才感觉到怕。

奥格拉起摩菲，将他搂进怀里，头颅磨蹭着他的脖颈，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没看到你，我很担心……幸好我有找来，差点就……我以为我的心脏不会再跳了。」